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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十景锻】【全】 作者:方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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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 作者:方寸光

简介

[ 本帖最后由 藏经阁管理员 于 2009-7-4 18: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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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总共221章。
每楼5章。
共计44楼。
3-46楼为正文。


[ 本帖最后由 藏经阁管理员 于 2009-7-4 18: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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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5

                十景缎


作者:方寸光

                (一)

  苍野茫茫,残阳独挂西山,一片黄绿色泽的干草随风兴波。

  陕北一带的阔野,平静如昔。一名中年汉子漫步草间,三个孩子跟在后头,
说说笑笑,没半刻停息。

  那汉子踱步来回,停在一颗枯树下,忽然说道:「渊儿,你捡跟树枝,用剑
法跟你师兄练几招。」那三个孩子一听,知道又是练功的时间,两个十来岁的男
孩齐道:「是!」

  年岁稍小的男孩捡了根长树枝,左手捏起剑诀,法度竟也甚是严谨。另一个
男孩站开步伐,吐了口气。两童架式既定,旋及交上了手。

  余下那孩子却还是八、九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到那汉子跟前眨眨眼睛,
道:「爹,文师哥这几下,就是指南剑了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那汉子拍拍小女孩的头,微笑道:「瑄儿别胡说,乖乖地看清楚师兄们的招
数。」

  但见持枝小童招招挑刺,力道甚微,方位却十分稳固,另一少年左掌右拳,
劲力却大得多,上击下劈,拳掌忽地调换,变化开阖,竟是极高明的功夫。

  那汉子看了十来招,道:「好,停!」

  两童各自收式,跑到汉子身边。那汉子接过树枝,道:「渊儿,你刚才刺左
肩的这一招,后着施的不好。该当如此转过剑锋,这般转刺……扬儿也是,如果
这一拳改打小腹,你师弟便要输……」

  小个男孩专心听着师父讲招,小女孩坐在草地上,仰望父亲又说又比,似乎
甚感有趣。直到夕阳落尽,朗月在空,四人这才慢慢出了草原。

  如此日落月起,不知几多时光,来到这草原之上的,却只有三个人了。两个
小男孩已是神采飞扬的青年,身后的女孩也出落成了俏生生的少女。

  三人来到那颗孤立原野中的树下停了下来。其时正当初夏,草木荣翠,却是
枝繁叶茂,并非枯树了。树下一块坚石,简单地刻着「华玄清之墓」五个大字。

  少女向石墓一拜,道:「爹,我们又来看您啦。」说着解开一袋米酒,尽数
淋在石上。这少女便是墓下之人的独女华瑄,叶影摇曳下,见其眉目如画,体态
盈盈,当真是个十分容色的少女。

  那两名青年便是这华玄清的门徒,师兄向扬已二十岁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师弟文渊才十七岁,还比华瑄大了两岁,面貌极是温文俊秀,望之风雅翩然,竟
似书生一般,浑无练家子的样子。

  文渊朝墓一拜,说道:「师父在上,弟子和师兄、师妹今日便要起程,以师
传绝艺,管不平之事,请师父灵佑。」

  向扬拍拍文渊肩头,笑道:「好啦好啦,凭你现在这身功夫,也不用师父怎
么保佑你了。」又道:「咱们同门学艺,各有所长,不过日后江湖上谈到我们这
三号人物,会是如何,那是谁也不知道。每年此日,我们便回到这里一聚,顺便
看看那个没能发扬师父的遗训铲奸除恶的,便给师父磕上三百六十五个响头!」

  华瑄拍手笑道:「向师哥,这可是你的主意罢?到时候磕得头昏眼花,可别
赖皮!」向扬哈哈大笑。

  文渊微笑道:「师兄的本事最是厉害,看来多半是小弟来磕头了。」

  向扬一笑,道:「胡扯八道,咱们上路罢!」

  三人离开学艺旧地,斜阳之下,分道扬镳。这一番入了江湖,前途未知,便
待一年之后聚首再叙!

  向扬告别师弟师妹一路东行。他生性飞扬跳脱,一人独行,虽然偶感孤寂,
但当兴之所至,饮酒练拳,见得不平之事,便以拳头干预。他跟着师父华玄清最
久,见闻不少,一路上拳打土豪,脚踢恶吏,倒也没吃半点亏,毕竟他武功非同
小可,寻常恶徒却也敌他不过。

  这日来到赵县,夏日炎炎,向扬随意找了个凉亭休憩,解开酒袋,自顾自地
饮酒赏景。向北一望,只见一座石拱桥横河而建,造型甚是秀丽,当下向身旁一
个儒生样子的人问道:「老兄,这桥建得倒是好看,叫什么来着?」

  那儒生道:「这是赵州桥,乃隋代李春所建。你瞧,这桥设计的可好,两端
厚中间薄,坡度也小,桥上车马通行是方便的,船要行过桥下也不碍着。这两端
石拱嘛,各开两个券洞,你道这叫什么?这即是敞肩拱,这一来的好处嘛……」

  向扬见他摇头晃脑说个不停,当即哈哈笑道:「建个桥的名堂倒也不少。」
不去听他多说,走上了那石桥。桥上栏板上各有雕刻或山水人物,或龙虎异兽,
望柱也颇有花样,蟠龙、竹节、双宝珠,他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这些实是精美之
作。

  看得片刻正要下桥,忽听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只听旁人纷纷叫嚷起来:「强
人来啦!白虎寨的三大王!」桥上桥下众人尽皆失色,边叫边逃。

  向扬抽身离桥,抓住那正要逃命的儒生,问道:「白虎寨是什么东西?是这
一带的山贼窝是罢?」

  那儒生牙齿打战,道:「是……是是……」

  向扬笑道:「瞧你怕的,也罢,是就是,你快逃远些吧!」说着放开了他,
那儒生双脚发软,一时不能移动,呆了一呆,才大叫而逃。

  向扬站上桥中央,见一片黄雾远远而来,心道:「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
有这大批山贼出窝,难道这白虎寨本事当真不小?」只过片刻,数十匹健马齐冲
向桥,马蹄声响成一片。

  向扬提气喝道:「领头的是哪一个贼子,给本少爷停了下来!」这一番话以
内力字字送出,清晰响亮,如雷突鸣。

  一众山贼不禁一震,纷纷勒马,待见桥上只是一名毛头小子,又大骂起来,
叫道:「小杂种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大呼小叫!」「快给你爷爷让路!」「滚下
桥去,要不然便给你撞死!」

  向扬不去理会,见当头一名胖汉满脸横肉,手中抱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便指着他道:「你就是白虎寨三寨主?」

  那胖子横了他一眼,左手一边在那女子周身上下其手,道:「怎么?你是哪
条道上的?」他见多识广,知道这青年一喝之中,已显示了内力不凡,但他自恃
武功精强,却也不放在眼里,只是顾着狎玩怀中的女子。那女子低声哭泣,肩头
起伏,不敢作声。

  向扬点点头,说道:「好,把劫掠来的财物女子全部放下,滚回你们寨里去
吧!」

  三寨主小眼一瞪,怒道:「臭小子……」一句话没说完,向扬已飞掠而上,
右掌直拍而出。三寨主随手一格,不料手腕一紧,向扬化掌为爪,立即拿住他手
腕,一挥一抛,一个肥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噗通」一声被掷入了河中,那女子
却已在向扬怀里。

  向扬将那女子坐靠在桥栏边,笑道:「姑娘莫惊!」那女子似乎吓着了,软
软坐倒。

  忽听「泼刺」一声,三寨主已跳回岸上,手舞双鎚,骂道:「兄弟们,一齐
把这小杂种毙了!」群贼大声呼喝,纷纷下马,拔刀杀来。

  三寨主双手铜鎚上下飞舞,直扑向扬。向扬看得真切,双手圈转顺势一带,
三寨主只觉双鎚左右各生一道巨力,吃惊之下,双鎚已互撞一记,「当」。地一
声大响。这一下可把他自己震得双臂酸麻,不由得双鎚脱手落下。岂料向扬右足
轻轻两点,两把铜鎚一偏,正砸中三寨主双脚,只痛得他好似脚骨碎了一般,大
声哀叫。

  向扬哈哈大笑,身形游走双掌连珠拍出,绕着三寨主打了他三十多下耳光。
好在他本是一张肥脸,现下是肥是肿,倒也看不太出个样来。向扬飞身窜出,掌
力到处,山贼们一一倒地,竟是丝毫闪躲不得。向扬搜出山贼身上财物,放开其
他被抓的女子,边走边踢,将一把把钢刀通通踢入河中心,数十斤的铜鎚竟也依
样踢到河中。

  众贼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忽听向扬喝道:「滚吧,不用三天,本少爷便去
踏平白虎寨,回去报个信罢!」

  群贼哪敢多留,慌张上马,乱成一团。有些山贼中掌一后,竟连上马的力气
也失了,一众山贼狼狈而逃。

  向扬见一众女子衣衫不整,约有二十来个,便道:「你们知道怎么回自己的
村子么?」

  一个女子低声道:「是……就在前面的周家村。」向扬将财物分给众女,让
她们各自回家。众女逃出山贼魔掌,对向扬千恩万谢,互相扶持,一齐去了。

  那被三寨主所虏的女子却还坐在桥上。向扬上前查看,却见她紧咬双唇,瑟
瑟颤抖。向扬面露微笑,道:「姑娘,怎么了?来,站起来。」说着伸出右手。
那女子抬起头来,望着向扬看。

  向扬这才看清楚这女子的相貌:但见她,约是十七八岁,眼瞳深邃,樱唇修
鼻,体态纤弱,被山贼虏掠至此,极是疲累,更令人兴我见犹怜之感。她本来缩
在栏板边,眼见向扬脸上一片温和,全无凶态,这才怯怯的倚栏站起,却不接向
扬的手。

  向扬道:「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回去?」

  那少女扯住散乱的衣襟,嗫嗫嚅嚅地道:「我……我不是这里人。请教恩公
大名?」

  向扬微笑道:「在下向扬。不知姑娘芳名?」

  少女脸上一红,低声答道:「小女子姓赵……名、名字是婉雁。」

  向扬道:「别叫恩公什么的,多别扭。赵姑娘是哪里人?若是不知如何回去
在下也可帮帮忙。」

  赵婉雁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那……不……小女子是住在洛阳。我、我
自己回去就可以,不劳向公子费心……」不料身子刚离栏板,只觉全身乏力,脚
下一个不稳,竟跌在向扬怀里。赵婉雁轻呼一声,大感娇羞,竟昏了过去。

  向扬知她先前惊吓太甚,又已疲困,身子虚弱,当下让她倚着桥边一株松树
休息,自己坐在身旁照料,感觉就像照顾师妹华瑄幼时生病一般。

  他细细端详,见赵婉雁衣着虽乱,也颇有损毁,但显然衣料甚是华贵,确然
和那些村女的粗布衫不同。只见衣裙的破洞中露出剔透的肌肤,衣襟被风拂动,
隐约可见酥胸在急促的呼吸下缓缓起伏。

  向扬心中一动,凝视那张秀丽的脸庞,乌黑的发丝虽然散乱,却不失娴雅。
「莫非赵姑娘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向扬暗自疑惑,却也不如何在意。

  天色渐渐昏暗。向扬见晚风吹起,凉意大增,便欲解下外衣,盖在赵婉雁身
上。不想,赵婉雁这时正在悠悠醒来,见到向扬正在解衣,吓了一跳,惊叫道:
「啊……你做什么?」向扬一怔,转头望着赵婉雁。赵婉雁神色惊惶,娇躯又缩
在一起,红着脸道:「你……为、为什么脱衣服……」

  向扬哑然失笑,心想:「这姑娘当真多疑得很。」心中忽然起了恶作剧的主
意,一声咳嗽,道:「因为……想这样子!」说着身形一晃,欺到赵婉雁身前,
双手按住了她小小的肩。赵婉雁惊叫一声,身子却是动也动不了,眼前见到向扬
上身只着一件布衫,却是近在咫尺,心底又羞又慌,一双澄澈的眼睛闪动着惊怯
的神色。

  眼见赵婉雁如此神态,向扬忍不住哈哈一笑,双手收回,转而将自己的外袍
盖在她的身上,两手立时反负身后,脸色板得至为严肃,道:「就是这样子。」

  赵婉雁一时愣住了,转念一想,便已明了,暗想:「我睡了那么久,他如果
真要对我……对我……做那种事的话,也不用到这时候……」想到此处,不由自
主的脸泛红晕,低声说道:「你……你不冷吗?」

  向扬道:「不打紧,到前头市镇再买便是。这里离洛阳可远呢,今个儿先找
个地方住才是。」

  赵婉雁低头摆弄衣角,低声道:「不……我是要到京城去。」

  向扬点点头,道:「好,那近得多了。咱们走吧!」

  赵婉雁轻呼一声:「啊,你……」

  向扬道:「在下当然送姑娘去啦。姑娘一人行路,岂不危险?」

  赵婉雁大感羞涩,声音更加低了,「可是……你……我……」

  忽然向扬仰天长啸,声达四野,河水似也随之澎湃起浪。赵婉雁吃了一惊,
说道:「怎么啦?」

  向扬收声一笑,道:「你又是怎么啦?是不是要在下把耳朵拉开来听姑娘说
话?细声细气的,可多不自在!」

  赵婉雁一听,禁不住噗嗤一笑,大声道:「好啊!那我就……就……」才大
声不了几个字,颇觉不好意思,又压了下去,显得十分腼腆。

  向扬见她初展笑靥,如是春暖花开,娇柔典雅,不觉一阵迷乱,微一定神,
才道:「天黑啦,走吧!」

  赵婉雁忽道:「等一下……」


                (二)

  向扬回头说道:「怎么?」

  赵婉雁抿着嘴,欲言又止,良久才道:「我……我们别住村里的客店,今晚
就宿在这里……好不好?」

  向扬大感奇怪,道:「却是为何?」

  赵婉雁红着脸,道:「现在村里可能有些人在找我……」

  向扬投以一笑,道:「赵姑娘担心那群山贼吗?这个可以放心,人数便多了
十倍,姓向的一样应付自如。」

  赵婉雁急忙摇头,道:「不是他们……总、总之我不想被那些人找到……」

  向扬心下诧异,眼见赵婉雁秀眉微蹙,一付不知如何措词的姿态,便问道:
「姑娘若有难言之隐,在下就不问啦,不住店又有何妨?只怕姑娘睡不惯荒郊野
外。」

  赵婉雁面色喜色,梨涡浅现,柔声道:「向公子,多谢你啦。」说着又是一
阵脸红,低声道:「小女子还要再请向公子帮一个忙……」

  向扬笑道:「但说无妨。」

  此时赵婉雁满脸通红,双手紧握在一起,偏下头去,只听得一个如蚊细语:
「请……请向公子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我、我想……我想在河里洗个澡……」
一番话说来,丝毫不敢抬头,十指搓揉,显得既羞怯、又不安。

  向扬哈哈大笑,一提内力,使开轻功身法,越桥穿林,四下环顾,迅捷无匹
地绕了一圈,回到原地,道:「人是有的,不过也就两个,一是姑娘,一是区区
在下,便该如何?」

  赵婉雁心头突突而跳,低声道:「多谢向公子……嗯……你……」

  向扬一拍手,道:「是了,我在桥墩之后睡大觉便是,决计不会偷看姑娘一
眼。」

  赵婉雁「嗯」了一声,又道:「最好……最好不要睡,万一有人来,我……
我……」

  向扬笑道:「好,我去站卫兵便是。」说着大步而去,涉入河中,站在桥的
彼侧。

  赵婉雁望着他背影,忽觉脸上一热,心底暗思:「我怕有别人来偷看,为什
么又不担心他来侵犯於我了?」

  她缓步走到河边,心思一片迷乱,想到桥的那一边是一个风采飞扬的男子,
自己却在这里沐浴,不由得越想越是害羞,却又不自觉的十分放心,只觉他明朗
爽快决不需要提防。想着想着,她轻轻除下了向扬的外袍,解开了破损的绸衫,
如同蛹化彩蝶,展现出了人间罕有的美丽姿态……

  向扬在桥墩的另一侧,虽然看不见河中情景,但凭着内力精湛,耳朵却是听
得明白。耳听衣服窸窣褪下之声,足踏浅水之音,又听到了「泼啦、泼啦」的掬
水声,偶尔听得银铃般地浅笑,清脆动人。他不知桥后究竟如何光景,一颗心却
也不禁怦怦而跳,头颈却是一转不转。

  向扬深深吸了口气,长声一吐,心情稍加平复,忽闻赵婉雁「啊」地一声惊
叫。他心头一惊,心道:「难道有人来到,我竟不察!」心如电闪,纵身直上,
立时翻过桥去,待要将闯入者斥开,却不禁呆住了。

  半月掩照下,月影投过赵婉雁侧身,衬出了纤纤身段,曼妙娉婷,肌肤如温
软白玉,竟与月光如是一色,溶溶不分。这声惊呼所为河事?却非何人擅入,而
是一条跃出河面的金锦鲤,就在她身前腾起,向扬反应快绝,正睹到这一幕。这
条金鲤绚丽出奇,竟也不及赵婉雁的胴体精致无瑕、灵秀脱俗。

  金鲤一跃,鱼身轻轻滑过一对巧挺的双乳,微微一弹。鱼尾带起一道水弧,
尽数洒在赵婉雁身上,原已全身濡水的她,又似披上了一片细碎水晶,「噗通」
一声,金鲤落回水中。

  赵婉雁左手轻抚胸部,弯腰向水中望去,原本散乱的长发已洗得如绸缎一般
柔顺,披洒开来,水纹连连,金鲤已不知游去何方。赵婉雁面现微笑,自言自语
道:「这么漂亮的鲤鱼,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忽觉一旁多了个身影,转头一
看,向扬竟过了桥来,怔怔地望着自己。

  「啊!」赵婉雁又惊又羞,双手挡在胸前,身子急忙躲到水中只露出头来。
向扬如梦初醒,失声叫道:「抱、抱歉!」连忙翻回桥后,喘了几口气,兀自心
驰神醉,方才的绮景实已深印脑海,只怕这辈子是永生难忘了。

  他对女子虽也豪爽明快,却极是尊重,从未见过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何况
是这等绝美的少女。他不知赵婉雁要如何发作,心想:「管她要打要骂,都算我
活该,没弄清楚就冲了出去,害得人家没来由的难堪。」不觉又想到她在水中的
样子,不由得手足无措,心绪不宁,连发两掌,将石桥墩印下了掌印。至於这桥
是艺术名品,也没留心了。

  不知多久时间过去,向扬听得赵婉雁的呼唤,「向公子,向公子……」

  他走出桥后,只见赵婉雁已穿上了他的袍子,她自己的上身衣衫俱已洗得干
净,只是没干,晾在一棵小树上。宽大的男子长袍加上长布裙,显得甚是有趣,
向扬若是平时一见,定要大笑,但现下气氛甚是尴尬,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但见赵婉雁肌肤皎於明月,粉脸却是红如霜枫,时而抿嘴,时而玩弄衣角,
羞不可抑,方才向扬不在眼前,几声「向公子」才勉强叫得出来,现在是一句话
也说不出口了。

  向扬忽然说道:「赵姑娘,你今年几岁?」赵婉雁一怔,低下头去,比了个
十八的手势,芳心鹿撞,不知他问来做什么。

  忽听「啪啪」声响,向扬右手连挥,正反来去,一口气连打了自己三十六个
耳光。赵婉雁大惊,叫道:「你干什么?」

  向扬道:「惭愧之至!姑娘托我看着四周,在下反而看到了姑娘身子。姑娘
双亲养育姑娘十八年,这三十六个巴掌算是给他们两老赔罪。」

  赵婉雁一听,露出腼腆的微笑,道:「你给我爹娘赔什么罪?你……你又不
是看到他们身子。」

  向扬一拍手,道:「正是!应当再给姑娘赔罪。」

  说着提起手掌,又要打去。赵婉雁连忙握住他手,道:「够了,别打啦!」

  向扬只觉她手掌柔软,手腕被她两只小手一握不禁心神一荡,便打不下去,
向她一望。赵婉雁双颊飞起红云,放开了他的手,跑了开去。

  向扬怔了一怔,仰望夜空。他自幼相处的女子只有一个师妹,但华瑄活泼开
朗,平日又多跟师弟文渊玩在一起,跟自己倒是纯然的师兄妹情谊。此刻遇上这
位羞答答的赵姑娘,竟觉渐渐不知所措,又有几分奇妙。

  正自想着,赵婉雁已走了回来,递给他一张湿手帕,低声道:「擦擦脸吧?
会不会痛?」

  向扬接过手帕隐然似有一阵幽香,笑道:「痛也是活该,这叫罪有应得。」

  赵婉雁轻轻叹息,道:「唉……我又没说怪你,何必要打得那么快啊?」

  向扬奇道:「为什么不怪?」

  赵婉雁一听,登时大增娇羞之态,双手紧紧互握,转过头去。向扬心下似也
隐约了解,走近了几步。赵婉雁不由得退了几步,背后忽地一阻,却是靠到了她
晾衣的小树。赵婉雁轻呼一声,向扬已走到面前,当下低着头道:「别……别再
过来啦!我……我……」

  向扬本已心悸神摇,听得她软语之声,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搂住了赵婉雁,
轻声道:「赵姑娘,若你应允,我想到了京城后,也要送你回洛阳。」

  赵婉雁听他如此说话,又是害羞,又是欣喜,低声说道:「我……我早就许
了……那些大盗对我不干不净的……我怕你不喜欢……才……才……」

  说着指了指河水,又指了指树上的衣衫,又低下头去。

  向扬仍是轻轻抱着赵婉雁,微笑道:「是啦,现在你是洗得干干净净,不用
再怕那些恶贼了。」

  赵婉雁抬起头来,神态既羞赧又带着些许兴奋,柔声道:「向公子,你……
你救了我,待我又很好……你又见到了我……我……」说着顿了一顿,似是下了
极大的决心,轻声说道:「若不是你,还有谁能……能……嗯……」只觉女孩子
家说这等话,实在太过羞人,终於说不下去,但意思却是显而易见了。向扬再无
考虑,紧紧抱住怀中佳人,吻上她的双唇。

  「啊……」赵婉雁轻呼未毕,粉唇已被封住,星眸微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
动,一时但觉周身四肢暖洋洋、软绵绵地,再也使不上半点力。直到吻毕,才渐
渐睁开眼睛,眶中隐隐有湿润之意。

  向扬慢慢地让赵婉雁躺在草地上,小心地解开了她长袍的腰带,像是对待珍
而重之的宝玉一般,唯恐稍有侵损。拉住衣襟,轻轻向左右褪去,现出白皙的肌
肤。赵婉雁「啊」地轻叹一声,玲珑精巧的乳房不安地微微摆动。

  「赵姑娘……?」向阳将她的衣襟拉开到了双肩,停下了动作,凝视着赵婉
雁。赵婉雁柔弱无力地躺着,将红晕的脸别了过去,稍稍放松了双手。

  向扬右手托起她的背部,伸出左手,让长袍自肩滑下,穿出双臂,落在草地
上。

  至此,赵婉雁的上身已全部展露无遗。无法抑止袭来的羞意,赵婉雁的右手
遮起了半张俏脸。

  「啊啊……羞死人了……」赵婉雁完全不敢看着向扬,双眼又闭了起来。虽
然如此,她仍然感到晚风吹拂上了双腿之间,因为长裙已被温柔地除下了。赵婉
雁低声问道:「我……我还穿着什么?」

  向扬在她耳根轻轻一吻,笑道:「什么都没有啦!」

  赵婉雁「唔」地发了一声,双唇紧抿,全身立时绷得紧紧的,发出了轻声的
娇息,还是不敢睁开眼来。直到她察觉身体似乎被什么压住了,知道终於到了时
候,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向扬已在她的身体上面,报以安抚的微笑。

  一对赤裸的青年男女,在这片青葱的草丛之中。赵婉雁竭力压抑羞怯的情绪
耳语般地小声说道:「向公子……请……嗯……你要小心一点……」话才说完,
赵婉雁不禁对自己的用字遣词羞得无地自容。「小心」两字,实在不甚符合如斯
情境。

  向扬脸上泛出微笑,说道:「姑娘是千金之躯,敢不小心?」

  赵婉雁心底一甜,道:「你……你还叫我姑娘吗?」

  向扬轻抚她的秀发,微笑道:「不叫了。以后我直接叫你婉雁,婉雁……」

  「嗯……啊啊……」赵婉雁感受着他双手的爱抚,由发至肩、乳房、手指、
小腹……柔嫩的少女胴体承受着从所未有的刺激,雪般的柔肌随着喘息的增加,
逐渐透出淡淡的桃红色。

  向扬对男女之事的认知,跟赵婉雁并没多少差别,同样是初尝情爱,只是赵
婉雁实在过於怕羞,使向扬自觉到他必须引导一切,极尽爱怜地抚弄每一寸所接
触到的肌肤。这双出招刚猛、摧敌无数的手掌,现在却满是温柔情致。向扬谨慎
地引发着赵婉雁不绝的低吟和娇喘,右掌渐次滑到两条修长的腿间,试探着少女
最隐密的私处。

  「嗯……」赵婉雁敏感地夹起了双腿,露出哀怨的表情。

  「别怕……」向扬轻声安抚,自己却也不禁怦然心动,双手稍一用力,将赵
婉雁两腿扳开数寸,稀疏的体毛上已经一片湿淋淋地,在月光下显得绮丽异常。
向扬定了定神,将下身向前对了上去。

  「呃……嗯嗯……」赵婉雁初次见到男子玉茎,又慌又羞,不知如何应对,
见向扬对着自己下阴慢慢挺了过来,忍不住发出慌乱的鸣声。向扬吻了吻她,按
住受到刺激而翻动的娇躯,一点一点的向内前进。

  随着向扬的深入,赵婉雁的神情更加紊乱了。「啊啊……!啊……」一声高
亢的哀鸣下,两人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向扬喘了口气,只见赵婉雁蒙胧的双眼流
露一付无辜神情,一边传出微弱的喘息,「要开始了……?」

  向扬点了点头,跟着慢慢抽动起来。赵婉雁初时尚能勉力压着声音,但是当
向扬的手指拂过她樱唇时,全身的快意似乎齐涌而至,再也顾不住最后的矜持。

  「唔……啊啊……啊、啊啊——!」

  天上月色隐入云中,地上两人却达到了最绚烂的一刻。

  一切平静下来,向扬为赵婉雁披上长袍,让她靠坐在自己怀中。赵婉雁看着
草丛间的落红,想着方才情状,仍是俏脸生晕。

  向扬轻声道:「婉雁!」赵婉雁侧头仰望,面露浅笑。

  向扬问道:「会不会太累?刚才弄痛你了吗?」

  赵婉雁低声笑道:「还好。」说着低头想了一想,道:「向大哥,我们自己
做了这种事,可不能……可不能先让爹娘知道了。」

  向扬笑道:「是了,我该想法子准备份聘礼吧?可惜我无家无业,倒要花点
心思。」

  赵婉雁微笑道:「不用啦,爹爹向来只怕我不肯嫁人,我自己选中的……难
道还有不好的?」

  向扬一笑,道:「哪天我突然坏起来,你就知道了。」

  赵婉雁抿嘴一笑,道:「你才不会呢。」

  忽然向扬横抱赵婉雁,笑道:「我坏给你瞧瞧如何?」说着往她双乳吻去。

  赵婉雁虽然已识云雨,仍是不改羞涩,挣扎着笑道:「别胡闹啦!」

  猛听一阵儿呼喝远远传来,叫道:「无耻奸贼,快放下我们小姐!」向扬一
怔,抬头便见三条汉子冲了过来,脚步迅速,竟是身负武学。三人转眼即至,齐
声喝道:「贼子受死!」三人六掌,并力一路,势道极是猛恶。

  赵婉雁大惊,叫道:「三位快住手,他不是……」

  向扬不及等赵婉雁为他分辩,左手后拢,将赵婉雁挡护在身后,右手成掌,
喝道:「六掌对一掌,咱们过一招就够!」这一掌乃是他师传绝艺「九通雷掌」
由黄帝战蚩尤时所用雷鼓而命名。传说此鼓声响震天,达五百里。一连九通鼓,
使得黄帝一军声威大振,一击而败蚩尤。

  这路「九通雷掌」使将出来,招招凌厉威猛,端的是无坚不摧,刚猛无伦。

  那三人六掌一路的本事是他们的最拿手的杀着,既快且猛,本当万无一失。
不料向扬一掌拍来,立时抵去一人两掌之力,雷掌后劲一至,又破两掌。剩下两
掌未及敌身,又被第三道雷掌后势击溃,一掌三劲,竟把三人的绝艺破得干干净
净。三人惊讶之余,第四道雷掌掌风又生,三人猝不及防,同时挡了这道巨力,
连退数步,脚下一个不稳,翻倒在地,犹觉气息滞碍难行,不由得面如土色。

  向扬哈哈一笑,转身向赵婉雁说道:「他们就是来找你的人?」

  赵婉雁点点头,道:「是,不过我……啊,小心!」说到最后二字,语调忽
然大为惊惶。向扬陡觉颈后寒意大盛,吃惊之下,箭步疾窜,立时回望,果然一
团剑光洒在眼前,使剑的是一个中年道人。若他反应稍慢,头颅早被割了下来。

  那道人「咦」的一声,喝道:「好个恶贼,有两下子!」这「子」音未落,
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一柄长剑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裹住向扬周
身四尺方圆,和赵婉雁划了开来。

  向扬见那剑光错落,连道人身影也挡得不见半分,云雨至乐后立逢强敌,精
神一振,蓦地霹雳般一声大喝,九通雷掌隔空一击,如响雷霆,「铿」地一响,
竟将急舞中的长剑震成两截,断剑直飞而起。


                (三)

  那道人见向扬掌力凌厉如斯,不由得脸上变色,喝骂道:「小贼!」道袍右
袖一挥,踏开七星步,手中虽只剩半截断剑,但架势依然稳凝如山。

  向扬不敢轻忽,心中暗思:「这道人的剑法当真浑无破绽,全凭雷掌刚劲,
硬是震断他剑刃,现在可不成了。」

  忽见那道人左晃右绕,踏准七星步伐着着进逼,一柄断剑青光霍霍,破空成
声,招数威力竟不因折刃而稍减。向扬拆解闪避,雷掌不时连连反劈,两人身形
忽忽来去,只瞧得一旁四人目眩神迷。

  赵婉雁生怕向扬受伤,连忙叫道:「陆道长,这位向大哥是好人,你们别打
啦!」那陆姓道人斗得正紧,一听此言,心中大奇,急忙回剑抽身,退开数尺,
盯着向扬上下打量。

  向扬走到那三人身旁,各在肩头拍了拍,笑道:「得罪得罪!」三人本来但
觉胸口真气郁闷,连站也站不起来,不意肩上受了这一拍,一道潜劲直透百骸,
立感舒畅,三人一齐跳了起身。

  陆道人收剑入鞘,说道:「小姐座车为白虎寨贼子所劫时,贫道正与那贼寨
主缠斗,分身乏术,累得小姐受了惊吓,当真罪该万死。」说着和那三人一齐跪
倒。

  赵婉雁脸上一红,道:「算啦,起来吧!我……我好得很呢。」说着偷偷瞧
了向扬一眼。

  四人站起身来。陆道人道:「小姐既然无恙,实乃天幸。贫道已在前面镇上
备好座车,请小姐上路。」

  赵婉雁嗯了一声,说道:「不用啦……你们先去京城吧,这位向大哥会送我
去。」

  四人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闻。他们素知这位小姐最是害羞,
平日跟陌生男子一句话也难说出口,怎会要跟此人同行?陆道人道:「我等奉命
在身,要护送小姐上京,请小姐勿要为难。」

  赵婉雁微笑道:「陆道长别操心,我去跟爹爹说清楚,他决不会怪你们的,
我还要带向大哥去见爹爹呢。」

  陆道人经验老到,看赵婉雁和扬之间的眼神始终含情脉脉,又听她如此说,
已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又见赵婉雁穿的是男子长袍,说不定已私托终身,当下
哼了一声,对向扬道:「阁下这路『九通雷掌』,果然非同小可。尊师是姓龙,
还是姓华?」

  向扬答道:「先师姓华。」

  陆道人「哦」了一声,道:「华玄清过世了么?可惜可惜,当世高人又少一
人。」说着又道:「华玄清的传人,人品定是不会差的。也罢,小姐如此吩咐,
贫道不敢不从,但望小姐早日到达京城,以免……」

  赵晚雁忽然急叫道:「啊,别说!」

  陆道人怔了一怔,说道:「是,以免老爷挂怀。」向那三人道:「把东西交
给小姐。」三人中便有一人解下背上包袱,交给赵婉雁。四人向赵婉雁行礼,一
齐离去。

  向扬道:「婉雁,你家里高手可不少啊,这陆道人功力着实厉害。」

  赵婉雁微笑道:「是啊,他是我爹爹最器重的人。」说着打开包袱,里面都
是些衣服首饰。陆道人等人四下寻找赵婉雁,又生怕她已在山贼手里受了凌辱,
因而命人带着两套衣衫,找到人时可以免去衣衫不整的窘态。

  向扬笑道:「这下可好,你可有衣服穿了。来来来,袍子脱下来还我。」

  赵婉雁抿嘴一笑,道:「我想穿这件袍子呢,向大哥,你穿这些好了。」

  向扬翻翻包袱,件件都是女装,笑道:「你想捉弄我?剥也要把你的袍子剥
下来。」说着一把搂住了赵婉雁。

  赵婉雁轻笑道:「好嘛,我换就是啦!」

  向扬脱下她的长袍,在包袱里拿出一套淡绿绸衫,道:「就这件?」

  赵婉雁低声笑道:「好啊。」

  向扬左手掌轻轻摩娑着她的乳侧,笑道:「这么美丽的身体被衣服遮着,真
是可惜得很了。」

  赵婉雁一阵害羞,道:「别说啦!」便要去接过衣服。

  向扬拿衣服的右手往身后一藏,说道:「且慢,你先回答我个问题。」

  赵婉雁道:「问什么?」向扬道:「你方才要陆道人别说什么事情?」

  赵婉雁倚在向扬胸膛,柔声道:「别问啦,到京城你就知道了……我如果说
了,可能……不太好的。」

  向扬本不欲强问,当即微笑道:「好,那就不说啦!」

  一边说,一边为赵婉雁穿上绸衫,赵婉雁拿出银钗别在发鬓。佳人一加打扮
更增容姿,赵婉雁倚桥婷婷而立,一袭绿衫迎风轻摆,当真若河畔青柳,柔美无
止。

  向扬赞叹道:「婉雁,难怪那金鲤鱼一跳起来就沉了回去,『沉鱼落雁』四
个字,形容的真是一丝不差。」

  赵婉雁满心欢喜,轻声道:「这儿可没有雁儿在飞呢。」

  向扬笑道:「怎么没有?我眼前就有只好漂亮的雁儿落在那儿。」赵婉雁螓
首微偏,现出羞涩之态。

  两人沉浸在一片浓情蜜意之中,倚树谈心,一夜未眠。清晨日出,向扬和赵
婉雁在镇上买了两匹马,北上京城。

  两人初尝情滋味,行程走得极慢,似乎只盼京城永远不到。赵婉雁怕羞,不
敢在客店中和向扬缠绵,生怕它房客人听见,接连两日都露宿在野外。

  这日天色将暗,两人行经荒山,尚未见得市镇。向扬笑道:「婉雁,今天还
是睡荒郊野外?」

  赵婉雁轻笑道:「不知道,你说吧。」向扬一笑,突然勒疆停马凝神不语。
赵婉雁奇道:「向大哥,怎么啦?」

  向扬不答,过了片刻,对着前方一片树丛说道:「前面的朋友,你们还要等
上多久才肯现身?」

  忽然之间,周遭树丛中纷纷涌出人来,有持刀的,有拿长枪的,大多面目不
善,接着便是三个领袖样子的人走将出来,有一人便是白虎寨三寨主。

  另外一人瘦骨嶙峋,长须杂乱,眯着一对细眼。最后一人身形魁梧,顶上一
根头发也无,颏下短须却是极浓,气态威猛。

  那魁梧巨汉虎目圆睁,道:「老弟果真言而有信,三日一到,当真踩到我们
白虎寨来了。」

  向扬抱拳道:「不敢!其实在下初得佳侣,一时间心情松了,三日内踏平白
虎寨的话,早忘啦,今天不过途经此地,想不到天下事无巧不成书,忘都忘了,
还是逼得我来踏一踏。」说完哈哈一笑。

  那瘦子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是何人?」

  向扬道:「在下姓向名扬,料来三位寨主也没听过我这无名之辈。反正我也
不知三位大名,刚好扯平。」

  瘦子怒道:「死到临头,还这等嘴硬!」身形飞出,右手五爪斜往向扬左肩
抓落,势道既准且狠。

  「这瘦子好生了得,非那胖子所及,这路抓法极厉害!」向扬心下暗喝一声
采,翻左掌将爪招格向外门,侧身迳出右掌,中宫直入。那瘦子疾出左手擒拿,
却落了空,掌力已转袭腰侧。瘦子面露惊色,晃身斜飞退开,堪堪避过。

  那巨汉姆指一翘,道:「好功夫!向老弟,这是我三弟郭得贵,这个呢,是
二弟丁泽。」说着指了三寨主,又指了指瘦子,续道:「在下童万虎,咱兄弟三
人立下白虎寨,你道是为了什么?」

  向扬道:「愿闻其详。」

  童万虎一望赵婉雁,道:「便是因为你身旁这姑娘的父亲,堂堂的靖威王赵
廷瑞,哼哼!」说到此时,眼中露出极愤恨的神色。向扬看看赵婉雁,只见她脸
色苍白,轻轻咬着下唇。靖威王赵王爷在民间声名不佳,许多百姓暗地咒骂,说
他如何敛聚钱财、欺压良民,虽不知实情如何,但传闻确是如此。

  童万虎道:「十九年之前,这赵老贼在这山岭上遇上大批刺客,那时我们兄
弟三人都是他手下的侍卫。二弟在他身前挡了一枚毒镖,嘿嘿,死是没死,但是
毒性深入筋骨,始终除之不尽,一个精壮汉子成了现在这模样。赵姑娘,你瞧清
楚没?」赵婉雁低首不语。

  童万虎又继续说道:「姓童的一力为他断后,三弟救起二弟,跟其他几名侍
卫护着他,逃到了河边,只有一条小舟,哼哼,二弟,当时情形如何?」

  丁泽的一对细眼陡现精光,沉声道:「咱们都上了小船,小船吃水太深,行
不快。老贼看追兵转眼便到,嫌我伤重无用,把我推下河去。」

  童万虎点点头,道:「三弟,你又如何?」

  郭得贵道:「老贼说我体形太重,叫那姓陆的牛鼻子也把我踢进河里,只是
他想不到二哥没死,我便被二哥救到岸上,给二哥起镖救治,一命换一命。」

  向扬见赵婉雁脸色越来越难过,心中不忍,道:「童寨主……」

  童万虎道:「至於我姓童的,杀了两个刺客后,自己也受了重伤,滚到一旁
的山坡下,昏了过去,以为必死无疑。岂料当我醒来,身侧竟有两只断手,瞧臂
上服色,正是追击我的敌人的。再一看,竟见到一只白色巨虎。虎兄,请出来一
见贵客如何?」

  只听得山林间隐隐传出虎啸之声,一众山贼纷纷让开,一只白毛黑纹的猛虎
缓缓步出。向扬跟赵婉雁都吃了一惊,他们从未见过此等白虎,只道是神话中物
岂料竟真有一只。那白虎身型比寻常老虎更加庞大,气势汹汹,眼中似有光芒流
闪,似乎随时要择人而噬。

  童万虎道:「这只白虎竟不吃我,反而让我在一座山洞中养伤。过两天,它
又负着二弟、三弟来到洞中。我们三人死里逃生,全拜这位虎兄之赐。不知是否
我命中与虎有缘,和这位虎兄相处的极好。

  我们伤势半愈后,一日,童某下山买酒,才发现赵老贼发下通告,说我与刺
客合谋叛上,悬赏捉拿。我惊怒之下,一人赶到洛阳去想知道家人们情况如何。
嘿嘿,男的全部下狱,女子都捉进了王府,不到三年全死了。」

  说到此时,狠狠的瞪着赵婉雁,喝道:「童某瞎了眼,认了个忘恩负义的主
子,那也罢了。我妻子被老贼的手下摆布的生死不知,老贼丝毫不管,反而怕我
还活着,想除去童某。童某当时不是陆贼道的对手,奈何不了他们。嘿嘿,童某
回山立下白虎寨,寨中兄弟个个受过赵老贼的迫害。

  赵姑娘,寨中兄弟打探过了,你心地仁善,洛阳城里人人称好,童某本来不
愿伤你。但是白虎寨众兄弟的仇恨不能不报,你父亲积的孽,便从你身上讨一分
回来。」又道:「向老弟,你路见不平,将三弟打了个落花流水,那是你的仗义
之行,童某无话可说。但是此事与你无关,老弟便请自行离去,莫要干预。」

  赵婉雁凄然摇头,道:「爹爹他……真的是这样的吗?」

  向扬纵身下马,朗声道:「童寨主,在下对赵王爷所知实在不多。但即使你
所言不虚,郭三寨主虏掠之行,却是在下亲眼所见。白虎寨立寨是为了对付赵王
爷,那也罢了,但是其他的行迳却显然无所相关,更非光明之举。你们想留下赵
姑娘,我向扬便绝不认同。」

  童万虎「刷」地抽出厚背鬼头刀,喝道:「向老弟执意如此,没得说,只好
动手将你请下山!」

  向扬双眉一挑,道:「领教!」童万虎怒吼一声,三名寨主一齐攻至。童万
虎使开家传刀法,力沉势猛,丁泽空手出招,成鹰爪势,奇狠无比,郭得贵双鎚
被踢入河中,没了趁手兵器,改拿一根钢杖。

  向扬沉声吐气,凝神寻隙,手格鹰爪,掌震刀面,三招未过,一脚踢中郭得
贵腰间重穴,力到人受,一个肥胖的身子直飞出去,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童丁二
人不敢轻敌,招数严谨,绝不轻忽。

  赵婉雁看着情郎独斗二敌,手心全是冷汗,心中焦急,却莫可奈何。忽然脚
下一紧,竟是被一名山贼抓住。

  「啊!」赵婉雁惊叫一声,几个山贼已把她拉下马来。他们垂涎赵婉雁的绝
色,寨主斗得正紧时,却也来趁机侵犯。六七个山贼围了上去,将她压在一株柏
树上,不顾她惊恐的神情,数只手掌同时争了上去。

  「该死!」向扬望到这一幕,不禁勃然大怒,再顾不得自身安危,冲出童、
丁两人的夹击,呼呼数掌过去,一众山贼接连惨叫,一个个飞了出去,左手把赵
婉雁紧紧抱在臂弯里,道:「还好吧?」

  赵婉雁惊魂稍定,点点头,忽然失声叫道:「血……向大哥,你的左腿!」
向扬这才感到左腿一阵创痛,刚才脱身来救破绽毕露,已中了童万虎一刀。不及
点穴止血,童万虎刀芒又至,同时丁泽爪路上下袭来,数名山贼也围上来助阵。

  情势凶险,向扬毫不思索,挡在赵婉雁之前,内息疾转三周天,长啸一声,
两条手臂猛然如狂风怒涛般连连出招,一招未尽,次招又出,九通雷掌「雷鼓动
山川」,恍若天边雷霆暴现,万物皆栗,沛然莫御。

  瞬息间鬼头刀刃面受力,震为两断;丁泽鹰爪受挫,胸腹间连中两掌,鲜血
狂喷而出,摇摇晃晃地连退数步;欺近向扬的山贼全部飞退而出,或撞树、或摔
地。总算向扬全力攻向童丁二人,山贼中掌多受余力,虽负重伤,却未当毙命。
童万虎格挡得及,却也内息翻腾,脸色大变,一望手中所余厚背断头刀,不由自
主地退了两步。

  向扬奋力打出绝招,气血腾涌,腿上创口鲜血迸射而出,险些站不住脚,暗
哼一声。赵婉雁惊道:「向大哥!」

  向扬回首一笑,道:「没问题!」,重振精神,点了腿上数穴,流血立缓,
抬起头来,眼光一扫周遭。

  众贼为其余势震慑,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大多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猛地一声咆哮巨响,众人俱感一震。山谷回响声中,白虎缓缓步出朝向扬、
赵婉雁走来,虎尾上下轻摆,眼中流光不定,沉声闷吼。


                (四)

  白虎寨众贼见白虎上前,纷纷后退,让开了一片空旷。童万虎曾亲见它杀死
上山攻寨的官兵,包括一名武功精强的侍卫,知道它与一般猛虎大不相同。平日
它居於山洞中,偶尔在山涧走动,白虎寨因它而起,以它命名,面对向扬这个强
敌,竟似有亲身出猎之态,童万虎不禁大喜,道:「虎兄,你要帮咱们料理这小
子,那是再好不过了。」说着接过一名手下递来的钢刀,大步上前。

  不料,白虎蓦地回首,发出极深沉的低鸣,向着童万虎把头一偏。童万虎一
愣,才道:「是了,虎兄要独自出猎,不用我们参手。」

  白虎调回头来,恭起身子,凝视向、赵两人。向扬见这只异兽随时便要扑过
来,心道:「婉雁在这里,太危险!」心念一转,抱起赵婉雁,纵身而起,要将
赵婉雁安置在树上,自己好放心大斗一场。

  才纵高五六尺,头顶赫然响起劲风,一道黑影盖住两人,白虎竟一跃而起丈
许,已在向扬上空,奇快奇猛,暴吼声中虎爪直落,直取向扬顶门。赵婉雁不禁
大声惊呼,向扬亦大吃一惊,危急之中发掌重击树干,借力向后飞出,堪堪闪过
虎爪。白虎一个翻腾,稳稳落地,前爪一探,狂啸扑上。

  向扬眼见虎威惊人,生怕误伤赵婉雁,左掌才将赵婉雁向后远远送开,虎影
已至。向扬清啸一声,在虎爪临面之际旋身一个转折,自两只虎爪之间盘旋拔身
半空一个筋斗,雷掌直拍而下,正中白虎前额,借力又是一翻,竟骑上虎背。

  白虎脑门中掌,怒咆一声,居然行若无事,待得向扬翻上背去,虎尾陡然卷
起,犹如一条黑白相间的软鞭般抽来。向扬一把紧抓住虎尾,正待施力,万不料
虎尾忽然暴甩开去,直不下数百斤力道。向扬身不由主,立被甩离虎背,摔向地
下。

  白虎大吼一声,迅雷般调头扑来。向扬不及落地,右手向地一撑,横飞避过
重爪,这一爪扑在一颗柏树上,柏树干猛然摇晃,应声而断,枝叶纷落,直倒下
来,众人纷纷闪避,无不心惊。

  向扬暗自骇异:「这白虎究竟是什么东西?寻常猛虎哪有此巨力?」不及细
想,已旋身立稳,白虎动作迅速绝伦,一扑不中,次扑立至,直如武林一流好手
虎虎生风,威不可当。向扬施展轻灵身法,连闪两次扑击,绕到白虎身侧,劲贯
足尖,右脚飞起疾踢,正中虎腹。

  这一踢厉劲如锥,虎腹内创,白虎「哗哇」痛啸一声,猛地横爪回扫,向扬
这一踢使力太强,难以闪避,勉强转身翻开,只觉左腿剧痛,刀伤处被虎爪扫过
一大片鲜血飞撒开来,白虎寨众贼齐声欢呼。

  「向大哥!」赵婉雁吓得花容失色,奔上前来,看着向扬的伤处血肉模糊,
又急又怕。向扬大惊,白虎此时一扑,他再也难以同时保护赵婉雁和自身。

  然而白虎却不扑上,只是缓缓弓身逼近。向扬掌心狂催真气,心道:「便是
终不免死於虎口,也要拼命一掌击杀它,以保婉雁周全。」

  忽然心中一痛:「便是杀了这头白虎,婉雁也不免落入这些贼子手中,那是
比死更惨,绝不能这样……」

  赵婉雁瞧着白虎走近,心底惊惧无比紧紧靠着向扬的身体。白虎忽然停步,
对着赵婉雁昂了昂首,「呼吾、呼吾」沉鸣了两声。

  向扬和赵婉雁互望一眼,均感奇怪。眼前白虎凶态全敛,和刚才相较,可说
极是友善。白虎走近赵婉雁,又轻哮一声。赵婉雁大为惊奇,大着胆子,缓缓伸
出手去,轻轻碰到虎首的皮毛,白虎立时把脸往手上摩娑。

  这一下众人都是惊讶无已,万万没想到方才还凶猛无匹的巨兽,在美人玉手
之下,竟如猫儿一般温驯。白虎伏低身子,尾巴向赵婉雁一甩,又往背上一卷。
赵婉雁惧意稍去,道:「向大哥,它是不是要我骑上去?」

  向扬心里也是一片疑问,道:「不知道,或许呢?」白虎对着向扬一昂首,
转看着赵婉雁,尾巴又是一甩一卷。

  赵婉雁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白虎的皮毛。忽地虎尾卷来,竟绕住
赵婉雁纤腰,将她举了起来轻轻放到背上。赵婉雁又惊又喜,叫道:「向大哥,
它不会伤人啦,你也过来罢!」向扬正要走来,白虎迎面一声大吼,甩了甩头。

  向扬哈哈笑道:「不成……不成,这位虎兄只爱美人,对我只有当头一爪奉
送。」

  白虎虎目圆睁,绕了一圈,右前足在地上顿了两顿,似乎在说:「你们通通
在这里别乱动!」接着便负着赵婉雁向林间窜去。

  向扬和童万虎等尽皆一惊,便要追去。才奔出数步,白虎陡然回头,大吼一
声,向童万虎一瞪,又盯着向扬「胡」地一声,似在示意「你们要干什么?」、
「急什么,一会便送她回来!」众人惊讶之余,白虎已窜出林外。

  赵婉雁见白虎奔走,大惊之下,只觉草木飞快倒退,正是「骑虎难下」,只
有紧紧捉住虎颈,以免跌落,心底暗想:「这头白虎似有灵性,要带我到什么地
方去,我便去看看。」虽然不免惧怕,却也无法可想。

  白虎在山林间忽高忽低,来去自如,当真胜於骏马。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山洞
前,林木繁盛左邻陡坡,显是罕有人烟。白虎奔入山洞,赵婉雁眼前一黑,又是
陡然一亮,原来这不是山洞,却是一小块四面皆岩的空地,一条洞道通到外头。
白虎停了下来,伏低身子,让赵婉雁下来。

  虎背极宽,赵婉雁骑了一阵,只觉胯下有些不适险些没站稳。她四下环顾,
不见有异,正自奇怪,忽觉背上一重,竟是白虎向她压来,赵婉雁惊叫一声,已
被压倒。

  白虎悬压赵婉雁,伸出前掌去扒她的衣杉,利爪已收在肉垫下。赵婉雁大吃
一惊,羞惧之下,不断挣扎。白虎停下动作,盯着她的脸,似乎颇觉奇怪。赵婉
雁喘了口气,这才想到:「它是只老虎,走兽岂有穿衣服之理?它当然觉得我不
该穿衣杉了。」

  眼见白虎又要伸掌,赵婉雁脸上一红,心想:「它又不是人呢,我不穿衣服
倒也无所谓。只是……它到底要做什么?」当下已无暇细想伸手轻轻解下上衣。
白虎后退几步,又扒向她下身。赵婉雁脸上一阵发热,横卧过来,屈着身子,又
脱下了纱裙。

  一只珍奇异兽、一个赤身露体的绚丽少女,搭配成极诡极美的景象。

  白虎搭上赵婉雁的身子,伸舌舐了一下她的脸颊,一路摆首向下舔去。赵婉
雁惊啼一声,只觉被虎舔过之处火辣辣地,又酥又麻,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刺激
传遍全身,不禁「啊」地叫了出来,心中慌乱,不知道究竟是要如何。

  白虎的舌头舔上她的胸口,忽然张开虎口,一口含住了一对柔软的乳房。
「啊啊、啊啊!」赵婉雁哀叫了起来。白虎并没有让尖牙碰到她一点嫩肉,上下
颚慢慢稍开稍合,舌头来回舔食般地拨弄着两颗乳尖。

  少女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白虎的皮毛,在白虎而言,这等力道像是呵痒一般。
赵婉雁只觉脑海一片空白连声喘叫,雪白的双乳泛起红润,在虎颚的挤压下变型
弹动,虎口中的乳首不知不觉中已挺立起来。一道热气从白虎喉咙中直喷出来,
赵婉雁难耐地哀鸣一声,只觉胸前一团温热,像是融化了一般。

  「啊……为什么……像、像是向大哥一样……」赵婉雁忘我地发出了娇柔的
呻吟,觉得这白虎简直像极了向扬。对敌时的威猛和对她的温柔,是她心仪於向
扬的重要缘故,她没想到一头异兽竟也给她这种感觉。不同的是,向扬不可能把
她的双乳同时这样含着舔弄,根本不是人的嘴能办到的。

  「嗯、嗯、呼啊……」赵婉雁体验着不知算是野性还是温和的感受,娇喘、
呻吟、扭动。「怎么会……现在是跟一头野兽……老虎……」赵婉雁心底一团迷
惘,不断接受莫名的兴奋。「现在在舔下侧……了……尖端……啊!摩擦着……
好热……不行……我、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如果这只白虎是一个其他的男人,基于对向扬的爱意,赵婉雁可能只会感到
羞耻和侮辱。但是面对与道德无关的老虎,她的防线根本无从建立。赵婉雁已经
忘记了白虎的尖牙和锐爪,完全沉醉了。虎口之中充满白虎炽热的吐息,对少女
娇嫩的身体而言,如同烤炉般火热。

  白虎低声沉鸣,终於吐出了赵婉雁的乳房,两团粉红色的嫩肌湿漉漉地,晃
动时似乎发出滋滋声响。「嗯啊……」赵婉雁长声哀唤。在满是热气的虎口中发
烫的肌肤,突然暴露出来,冷热的大变化使她浑身一紧,身子剧烈地弹了一下,
胸口好似变成了一团轻飘飘的棉絮。

  白虎突然沉声连吼,绕着赵婉雁走了一圈,看着她下身,虎头竟往她双腿之
间钻去。「啊!」赵婉雁全身一颤,只觉一条柔软之物滑过,传出「嘶啦嘶啦」
的响声,原来下身早已湿透,虎舌一伸,便舔了一大口。两只虎爪上前扒开两条
粉腿,整个虎头埋了下去,呼噜呼噜的又舔又喝。赵婉雁羞得快哭了出来,她打
从出生以来,双腿从未像这样撑开,下身完全一览无遗。

  虎爪上力道不大,但也非这柔弱的躯体所能承担,赵婉雁紧咬双唇,终於忍
不住大叫起来。

  白虎昂首起身,又悬压她身上,向前挪了一挪。白虎体形庞大,赵婉雁身体
娇小,整个被黑影覆盖。白虎前爪一拨,翻过赵婉雁的身子,一只虎爪压在她背
上。赵婉雁「唔」了一声,喘了一口气,尚觉热辣的胸口已整个挤压在土地上,
闷塞难受,张口欲呼之际,忽感股沟间有一条东西前后磨蹭。

  「啊!」赵婉雁大惊失色,身子若受电殛,心头突然浮现出一幅极为不伦、
淫靡、羞耻、放荡的景象。她从未想过野兽对人会不会做出那极不堪的行为,那
物却已经往她的秘处试探,只是进不去。

  「不、不要啊……」赵婉雁无助地哀叫,期望这只异於常兽的白虎能听懂,
但那物却施加了力道,激压着湿润的花穴,像是一片厚肉要冲将进去。赵婉雁绝
望地哭了出来,眼前渐渐模糊,忽然见到一个白影,白虎正立在她前头,股间却
明明有东西在试着伸入。赵婉雁一怔,「不是虎……啊!是、是谁……?」

  赵婉雁急忙翻过身来,定睛一看,立时满脸通红,原来是一只小虎,一样通
体白毛,还是小猫一般大小,正用前脚挖探她双腿之间,像在试着掘泉取水。赵
婉雁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思:「我怎么会想成……想成……那种……见不得人的
事?」思之不禁又好笑,又觉羞愧。

  白虎低咆一声,小虎立即跑了过去,右前脚在地上踏出数个湿脚印,赵婉雁
看见,心中一羞,白虎又对她低咆一声。赵婉雁一愣,正欲起身向白虎走去,白
虎却连声低鸣,虎首轻摇。

  赵婉雁心中一动:「总是要学着老虎的样?」当下强抑羞意,四肢撑地,向
白虎爬了过去。白虎似甚满意,伏低身子,小虎立即上前,吸起乳来。

  赵婉雁见这景象,恍然大悟:「啊,这只老虎是雌的,这是它的小孩啊。」
想到它不是雄虎,心中一宽,安心了许多,方才一些奇怪的念头尽数丢开了。白
虎任由小虎吸乳,前脚朝赵婉雁招了招。赵婉雁心念一动,心想:「它要我学小
虎的样子?」忽觉脸上一热,望着虎乳,竟不好意思起来,正打不定主意,白虎
却连鸣催促。

  赵婉雁向自己说道:「罢啦,反正没人瞧见,就这样吧……」轻轻抬头,吮
着虎乳,有点不知所措。婴儿吸乳,乃是本能,长大了反而不知如何行之。她生
涩地吸吮片刻,忽觉口中流进一道乳汁,温温热热,甚是浓稠。当下蛾眉轻颤,
一点一点地喝了下去,觉得也没什么味道,不多时,已抓到了吸吮的要领。

  白虎让小虎和赵婉雁吸了一阵乳,忽然拨开小虎,单让赵婉雁一人吸乳。赵
婉雁心中惊奇,不知所以,却也不敢停下,柔唇收放,吸个不停。小虎想上前来,
总被白虎拨开,呜呜而叫,没精打采地绕来绕去。赵婉雁吸了一阵,虎奶越来越
越稀,白虎忽地前爪一顿,也拨开了赵婉雁,趴在地上,张大了嘴,似乎甚是疲
倦。

  赵婉雁吸了一肚子虎乳,轻轻俯卧在地,只觉全身紧绷,胸口尤其更感胀塞,
连连喘气。「嗯嗯……好难过……好像到处都热热的……」正自迷惘,小虎忽然
跳了过来,朝她闻了一闻,卧下来含住了她右乳。

  「呃……?啊……」赵婉雁立觉一阵酥软,小虎竟是开始吸起乳来。赵婉雁
心中一松,似乎周身的胀热都随之慢慢吸去,暗想:「我才刚和向大哥结合,尚
未有孕,怎会有乳水啊?这只小小白虎,再怎么吸也没有用啊……嗯……嗯……
?」才想着,忽觉一阵温热窜向乳间,小虎「滋」地一吸,竟有乳汁流出。赵婉
雁惊羞交集,不明所以,只觉小虎吸吮之下,四肢百骸渐渐放松,乳端上酥酥痒
痒,说不出的异样。白虎望着,长声低鸣,声调微扬,似乎甚是满意。

  赵婉雁坐起身子,将小虎抱在怀中,静静让它吸奶。小虎曲起身子,闭目饱
饮。赵婉雁忽觉一丝喜乐,暗想:「若我能这样抱着向大哥和我的孩子,那有多
好!」

  小虎吸饱了奶,跳了下来,白虎将赵婉雁的衣衫衔了过来。赵婉雁轻笑道:
「虎姊,你差点把我吓死啦,原来你要我喂这个虎宝宝。」说着已穿好衣裙。白
虎对小虎一声吼叫,甚有威严,虎头朝赵婉雁一偏。小虎调首望望赵婉雁,向白
虎低声呜呜而叫。白虎沉声嘶吼数声,前爪拍了下小虎头顶。

  小虎呜呜叫了一阵,似乎下了决心似地,靠到赵婉雁脚边。白虎对赵婉雁轻
吼一声,伏低身子,尾巴一挥一卷。赵婉雁一怔,抱起小虎,骑上了白虎,道:
「虎姊,你要我照顾虎宝宝吗?」

  白虎巨啸一声,冲出洞道,疾行如风,往林中回奔。不多久,便到了先前之
处。丁泽卧在一旁,向扬正和童万虎缠斗,掌风刀芒,战得极是激烈。

  白虎大吼声中,扑将上去。两人猛吃一惊,分了开来。

  赵婉雁见向扬左腿已披满鲜血,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数十名山贼,知道他刚
才定是受这伤势之累,经历了极险恶的战局,连忙自虎背下来,奔上前来叫道:
「向大哥!你的伤……」

  向扬见赵婉雁回来,心头大喜,笑道:「小伤罢啦,不算什么!」见她怀中
抱了只小白虎,怔了一怔,道:「怎么?那是什么?」

  赵婉雁笑道:「是虎宝宝呢。」

  白虎忽然大声吼叫,吼声中带着急促喘息,对向赵两人连声急吼。

  赵婉雁跟它经历方才一段奇事,隐约似能感其心绪,低声道:「向大哥,她
要我们快走!」说着便要放下小虎。白虎一声巨吼,脚下忽然不稳,向前一跌,
仍是昂首急啸。小虎哀声嘶叫,一转身,又跃向赵婉雁怀中。赵婉雁一声轻呼,
低声道:「虎姊,你要我带宝宝走吗?」

  童万虎怒道:「想走到哪里?」说着一挥钢刀,冲上前来。白虎陡然立起,
对童万虎张口怒咆,虎须贲张,童万虎吃了一惊,叫道:「虎兄,怎么了?」

  赵婉雁轻笑道:「童寨主,你弄错啦,该叫虎姊才是啊!」

  童万虎一愕,向扬见机得快,已抱起赵婉雁,笑道:「童兄,失陪啦,咱们
日后再分胜负!」脚下轻功急驰,向林外奔去。

  童万虎正欲追击,白虎却挡在路上虎啸一声。童万虎心中大疑,心道:「虎
兄怎地反来阻我?难道它觉得不该捉那赵姑娘?」

  向扬抱着赵婉雁奔出山林,绝不稍缓,直至前方可见市镇,这才停步,放下
赵婉雁,自衣袖上撕下布条,包扎好左腿伤势。赵婉雁见他左腿血流不止,心里
一直担忧,道:「我们到镇上去找个大夫罢?」

  向扬摇头,笑道:「这等伤势,我自己便应付得来,不用麻烦了。」赵婉雁
不安心,这晚便找间客栈住宿,让他可以养伤。

  两人进了客房,赵婉雁打赏了店小二,将小白虎放下来。店小二看着,大感
奇怪,道:「姑娘这只猫倒也奇怪,瞧这花纹,简直像只小老虎似的。」

  赵婉雁笑道:「本来就是啊。小二哥,你去忙罢!」店小二面现奇色,退出
房去。

  向扬今日一场恶战,左腿外伤实是不轻,为不使赵婉雁担心总是谈笑自若,
问到白虎之事,赵婉雁俏脸通红,吞吞吐吐地清楚说来,只听得向扬不知该惊奇
还是好笑。

  赵婉雁低声说完,怯生生地道:「向大哥,你……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向扬笑道:「怎么会?」

  赵婉雁急道:「可是……可是我那时居然会觉得……那样……实在是对不起
你……」

  向扬心中一动,抱紧了赵婉雁,柔声说道:「婉雁,别乱想啦!那是只老虎
呢,你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我啊。」

  赵婉雁心中欢喜,低下头去,突然想到童万虎之言,心中又是一阵凄楚,叹
了口气。向扬奇道:「婉雁?」

  赵婉雁低声道:「向大哥,我爹爹是靖威王,他的声名一直不好,我也不知
真不真。」

  向扬道:「我也不清楚。」

  赵婉雁道:「向大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

  向扬轻轻吻了赵婉雁一下,道:「我哪里管你爹是善是恶、是贫是富?只要
你是这样温柔可爱,这样善良,我还管得什么?」

  赵婉雁倚着向扬肩头,心中甜丝丝的忧愁一时俱忘。这一晚两人缠绵异常,
赵婉雁想到白虎之事,心中羞涩,却表现得更是娇柔万状,一时忘我,未能顾忌
身在客店,什么声音也收不住了。向扬见她放开羞态,神态更加动人,心中越发
怜惜,两人翻云覆雨,心意相通,房中尽是温存爱意。

  小白虎趴在桌上,睁眼望着,动也不动,似乎目瞪口呆。

  深夜,赵婉雁已沉沉睡去,向扬轻轻为她盖上被子,望着清丽秀雅的脸庞,
心中不觉感到一阵暖意:「有侣如此,尚有何求?」小白虎在屋角睡的正香,四
下一片安祥,窗外明月当空,传来阵阵蟋蟀鸣声。

  这蟋蟀声向扬自幼听得熟了,此时听得,突然想起幼时和师弟师妹灌蟋蟀的
情景,不由得面露微笑,暗想:「不知师弟、师妹现在如何?也许师弟也找了个
好姑娘,师妹也遇着了意中人。」想着想着,渐渐也进入了梦乡。

  同在此时,一般月夜,江南无数湖中,一叶扁舟琴声铮铮,出自一个少年指
下。他奏至泛尾一声舒啸,走出舱外,长吟道:「石鱼湖,似洞庭,夏水欲满君
山青。山为樽,水为沼,酒徒历历坐洲岛。长风连日作大浪,不能废人运酒舫。
我持长瓢坐巴丘,酌饮四座以散愁。」

  一诗吟毕,少年拿起一只铜把酒壶,长笑道:「元次山!诗果然做得好,可
惜湖上既无宾客,我又不善杯中物。酒兄,酒兄,小弟文渊可对不住你啦!」语
毕,袖袍一振,铜壶直飞夜空,美酒飞洒成碎弧,转身回入船舱。

  又一曲平和的琴声响起,酒壶才落了下来,「噗通」落入湖中,酒液如雨而
下。


                (五)

  文渊与同门作别后,迳自向南而行。他久读诗书,对江南风光极之倾慕,乘
舟下江,一路南游,观景吟诗,抚琴舒怀,好不逍遥自在。

  这夜他独乘孤舟,辗转难以成眠。文渊正当年少,面对湖月佳景心绪繁多,
不自觉牵挂起师兄师妹来。他们自幼同门学艺,日夜形影不离,有时师兄奉命外
出,总有也华瑄在。这些日子他却始终只有一人独行,不免心生落寞,只得弹琴
自娱,对月吟啸。

  他一曲将完搯撮三声,心情稍稍舒畅,耳中忽闻转轴拨弦之声,凝神细聆,
湖岸隐约飘来阵阵琵琶声。虽不甚响,但静夜中清晰可闻,应和湖波声声入耳。

  文渊心中一动,暗思,「哪里来这等佳妙之音?」步出船舱,远处琵琶声自
湖岸穿雾而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一首「汉宫秋月」,道出那人心头无尽愁
思,奏来动人心魄。文渊只听得如痴如醉,心中暗道:

  「琵琶曲虽多有借宫怨为名,也有昭君怨、湘妃泪、傍妆台、懒画眉之类的
女子意象,其实,贯串全曲的还是『思汉』二字,古人巨匠寓於这些宫词离曲中
的,乃是去国怀乡之沉痛,繁华退尽之喟叹。琵琶之柔,乃是『百链钢成绕指柔
』的柔,并不真是女子之柔婉。这一曲竟能一柔至斯,怨慕至此,却非是女子不
可成。」

  只听琵琶声渐止,一曲已终。文渊回舱抱琴而出,端坐船头,抚琴而奏,一
串滚拂指法,正是一曲「高山流水」流畅清雅,大有伯牙得遇知音锺子期之乐。
他奏得兴起,内息流转,琴弦铮然而响,真有名山雄峙、波涛浩漡之势。琵琶声
跟着传来,竟也是「高山流水」之曲。

  琴曲由那人琵琶奏来,竟然精致无已,如是翠峰挺秀、涓流淙响之景,虽不
及文渊琴声之开阔写意,却是千回百转,婉约嫣然。两音互相应和,文渊心中似
乎正和一名少女并肩,携手游於山水之间,自己高述胸中之志,她便在一旁巧笑
应对……

  待得琴音琵琶俱歇,文渊心神畅快无比,郁闷一扫而空,心神一动,奏起一
曲「关雎」,默思曲词:「关关班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
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曲中回绕恋慕之意。

  「关雎」曲终,琵琶声起,乃是取自诗经「郑风」的一首「褰裳」:「子惠
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
洧……」

  这词曲却颇有取笑之意,意思是说:「你要是真心想念我,就提起衣裳淌过
溱水来。你不想念我,难道没有别的男子吗?你这个傻小子真够傻呀!……」曲
音轻快,似纵似收,极之动听,好似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正远远站开若即若离,
巧笑嫣然。

  文渊一怔,不禁心神荡漾,心道:「溱水便如何?得见此女一面,便是越过
穷北之冥海,又何足道哉?」当下顾不得小舟便想游向湖岸去,忽然一想:「这
位姑娘虽然如此示意,但我若这般唐突前去相见,在此深夜若有人不经意瞧见,
岂非於她名节有损?我怎可自顾自身冀望?」

  想到此处,又即坐下,弹起一曲「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
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
白露未曦……」曲意飘逸,似对那可闻而不可即的女子诉出无限憧憬,欲即转离
曲尽意不尽。

  待他琴曲弹毕,湖上但闻晚风起波之声,各无声息。文渊心中忐忑,不知那
姑娘心思如何。良久,才听得琵琶声起,仍是「郑风」的一首诗「风雨」,曲中
隐约寄托词意:「风雨凄凄,鸡鸣皆皆。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
胶胶……」曲意是描述风雨寒凉之夜,鸡儿鸣个不停,心情郁郁。但是见到了心
上人,还有什么不快意的?

  琵琶声中情意缱绻,渐远渐去,终至不闻。文渊悄立船头,心中潮思起伏,
湖上似乎仍然余音回荡。

  日照清晨,文渊离湖东去,想到昨夜以曲会女,仍是不禁出神,难以忘怀,
心道:「不意来到江南,便遇得此一才女,未能一见,实在可惜!日后不知可有
机缘再次邂逅?」

  他心神不定,信步而游,这日午后到了杭州城郊。放眼望去,青石道上人来
人往,好不热闹,想来多是游西湖的游客。文渊心道:「人咏西湖是『山光湖色
步步随,古今难诗亦难画』,若不亲见,岂不遗憾?」当下收起遐思,兴高采烈
地游湖去了。

  首先到的便是白堤。白堤、苏堤横越湖面,将西湖分做了里湖、外湖、小南
湖、岳湖、西里湖等。白堤上植满杨柳桃树,风景秀丽,当真是翩翩柳丝泛绿,
树树桃颜带笑。文渊漫步游赏,心情舒爽,不觉赞道:「白乐天有诗云『乱花渐
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着实妙哉!
人人皆称西湖十景,其实此间可观处,岂止十景而已?」

  一旁杨柳树下正有数名男女席地谈笑,一名学士模样的人听他此言,起身向
他走来,作了个揖,笑道:「这位公子可是独身出游?若有雅兴,何不过来一同
赏景谈天?」

  文渊见他约莫四十来岁,面目清雅,言语倒也有礼,当即还礼笑道:「如此
打扰了。」便与那人走到杨柳树下。

  树下本是三男三女,现下多了文渊一人。文渊自通了姓名,那学士一一给他
接识诸人。两个男子都是中年儒生模样,一个白净脸皮,一个高高瘦瘦,是苏州
人张和德、张和方兄弟,是那学士宋尚谦的朋友,一个少妇是宋夫人,另外两个
女子是宋家夫妇带来游湖的丫环苹儿、翠香,前者清秀可人,后者面容娇艳,都
是身着轻衣薄衫,袅袅婷婷,甚是娇美。地上铺了黄布,摆着许多杯壶菜肴,颇
为精美丰盛。

  文渊将背上古琴解下,放在一边。宋尚谦向左右道:「翠香,还不给文公子
斟酒?」

  翠香应道:「是!」便持壶倒酒,娇声道:「文公子,请!」

  文渊笑道:「多谢。」接过酒杯,酌了一小口。

  宋尚谦道:「文公子何不尽饮?这酒味不好么?」

  文渊微笑道:「酒是极佳的,然则实不相瞒,晚生酒量浅薄之至,若是酒到
杯干,不出数杯,晚生只有醉宿白堤了,岂不坏了好景?」

  宋尚谦大笑道:「好罢!既是如此,美酒难以飨客文公子便多饮些茶吧。」

  张知方道:「文相公背琴游湖,定是极善琴道的了,不若奏上一曲,我等恭
聆雅奏。」

  张知德也道:「不错。」

  文渊一笑,道:「如此小弟献丑了。」端坐起音,拨刺绰注,琴音流畅而似
歌声,极具韵味。弹得片刻,一旁杨柳树下,一个倚树酣睡的汉子忽然坐起,凝
神细听。

  待得文渊奏完,宋尚谦等尽皆叫好,一旁游人也有人发声赞叹。那汉子一拍
大腿,叫道:「妙极!妙极!清远空旷,超然尘外,好一曲『鹤舞洞天』啊!」

  众人向那汉子瞧去,见他约是三四十岁,体魄健壮,一头蓬发,两道浓眉,
满腮乱胡极短极刺似乎十分扎手,面目倒仍是清清楚楚,前额一道长长的伤疤,
穿着一件破烂短杉,实不如何体面,双目却是炯然有神。

  宋尚谦和张家兄弟心中暗道:「这个粗汉懂得什么琴曲?当真是猪八戒夹草
纸,充斯文。」

  却听那汉子大声道:「富家子弟几个懂得好琴曲?不过是猪八戒夹草纸,哈
哈,冒充斯文罢啦。小兄弟,方才听你客套得紧,任某本来只闻到臭屁连天。想
不到你当真有些料子,琴曲倒也罢了,琴韵实在妙极,寻常俗人可奏不出了。」

  文渊听他一番话说来,正说中自己曲中意境,不禁大喜,笑道:「缪赞了。
阁下精通音律,何不也一献所长?」

  宋张三人听那汉子骂上自己,心中本已不快,听文渊出言相邀,均自不愿,
宋尚谦便道:「这位爷台嘛……」

  那汉子一挥手,道:「这里俗人遍野,听不得我的曲子。小兄弟,你若真想
听任某的琴曲一个时辰后到孤山平台来。」说完站起身来,伸腰打了个大呵欠,
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知德怒气勃勃,道:「这粗汉忒没礼貌。」

  张知方道:「这种人口出大言,又有什么实学了?」

  文渊微微一笑,暗想:「这位先生虽然无礼,但琴上的见识着实不凡,这孤
山平台之约,不去可就遗憾了。」

  宋尚谦笑道:「文公子刚才的琴曲,实在好得很啊,那粗鲁汉子倒也懂得好
听,这才叫雅俗共赏呢。来啊,大家敬文公子一杯!」

  众人谈诗观景,品茶饮酒,过了半个多时辰,除了文渊专门喝茶,两个丫环
来回服侍,其他人都已醺醺然有酒意,言语有些不清不楚了。宋尚谦搂着夫人调
笑,张家兄弟高声吟唱,忽然张知方把翠香抱进怀中,兄弟两开始不规矩起来。
翠香格格娇笑,被张知德灌了三杯酒,脸蛋染上醉红更是闹得凶了,搓来揉去,
衣衫都颇为凌乱。

  文渊见众男女渐渐戏谑放荡,不欲多看,望着远处断桥的湖山风貌,拿起茶
壶,壶中却已没剩下一滴茶。苹儿轻笑道:「文公子,你只喝茶,不饮酒,倒把
茶喝干净啦。苹儿帮你再热一壶罢。」

  文渊微笑道:「如此麻烦了。」

  苹儿伸出手来接壶,碰到了文渊手指,脸上微微一红,道:「文公子,你指
甲长啦,弹琴不太方便吧?」

  文渊道:「倒也还好。」

  苹儿低声笑道:「文公子,我帮你修修指甲,好不好?这样你弹琴一定更是
好听的。」说着沏了一壶茶,热将起来。

  文渊置之一笑,道:「我又不是你家公子,何须如此?你还是去服侍你家老
爷夫人罢。」

  苹儿叹了口气,她见文渊风采翩翩,温文儒雅,已是暗自倾心,心道:「若
我真是你的丫环,那可多好。」

  忽听翠香腻声娇笑,满是荡意。张知方自背后抱住翠香,左手往她裙带里伸
了进去,直入双腿之间,捏捏揉揉当真肆无忌惮。张知德将一杯杯酒向她脸上、
衣裙泼去,笑道:「看啊,通通……湿啦!哈哈……」翠香伸舌舔去唇边美酒,
又笑又喘,衣服上下皆已湿透,紧附身子,贴出了胸口曲线。

  张知方笑道:「好啊,裙摆下这一大片都湿答答地,也不知是不是酒。」张
知德抹抹嘴,笑道:「尝一尝不就立知分晓?」说完当真把她衣裙掀起,一颗头
钻将进去。翠香扭着身子,笑得花枝乱颤,只是笑声中带着呻吟,越笑越缓,也
越发轻佻了。

  苹儿看得脸上发热,不禁把衣襟拉紧了些。文渊道:「苹儿姑娘!」

  苹儿心下突地一跳,低头怯声道:「文……文公子,你……你不会也要……
也要……」

  文渊淡然笑道:「要什么?茶快烧干了。」

  苹儿一惊,羞着脸笑道:「我忘啦。文公子,你别叫我姑娘,我是一个小丫
头,叫苹儿就是了。」说着处理了茶具。

  文渊一笑,想起那姓任汉子之言,又不愿再看宋张等人胡搞,喝了口茶,起
身道:「诸位,小弟尚有要事,先行一步,承蒙款待,就此告辞。」

  宋尚谦正和宋夫人调情,无暇客套,只是笑道:「请啊请啊……文公子,后
会有期……哈哈,来,让我亲亲这里……」

  苹儿红着脸,欠身道:「文公子,老爷糊涂啦,你别介意。」

  文渊背起古琴,笑道:「怎会?苹儿姑娘,喝不完你的茶,真个抱歉了。」

  苹儿目送文渊离去,回头看着一众男女缠在一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文渊步履轻快,左转右绕,三步并作两步,通过一处林荫道,没多久便见迎
面石壁上刻着「孤山」两个大字。上了孤山平台,只见北边便是一座「西湖天下
景」小亭,有桥有池,假山叠石,参差中又有疏密之别,端地非俗,只是假山上
却坐了条大汉,双手叉胸,翘着二郎腿,一见他来,哈哈笑道:「好啊,小兄弟
不错,信守然诺,了不起!」说着一跃而下,跳上实地。

  文渊微笑道:「任兄好生豪气,小弟敢不赴约?」

  那汉子道:「哦,你怎知我姓任?」

  文渊道:「阁下先前自称任某,自然可知。」

  那汉子笑道:「是了,我可忘了。我听你和那些家伙报了名,叫做文渊。在
下全名任剑清便是。来来来,刚才坏了一张琴,向你借琴一用。」

  文渊道:「请。」便将琴递了过去。

  任剑清坐下抚弦,笑道:「总算任某想得还准,这时此地没游客,否则他们
可受不了。」

  文渊不明所以,正要询问,任剑清吸了口气,「铮」一声响,琴音一起,飞
扬腾起,文渊不禁心头一撼,心道:「好大的气魄!」

  任剑清神采昂扬越奏越强,琴声四方奔腾,声势大开。文渊听得气为之慑,
意气贲张,全身紧绷。

  猛听得一阵霹霹响声,琴上七弦一并震断,琴身啪啦啦一阵乱响散了开来,
一曲弹完。文渊大喜,叫道:「好!『志在廖廓之外,逍遥乎八紘之表,若御飙
车以乘天风云马,放浪天地,游览宇宙,无所羁绊也』!任兄,好豪迈的『八极
游』!」

  任剑清仰天长笑,道:「小兄弟,任某毁了你一张好琴,你觉得如何?」

  文渊笑道:「好琴易得,好曲难得!任兄若肯弹十首曲子,小弟便买十张琴
奉送,又何足惜!」

  任剑清一拍琴身残骸,喜道:「好小子,果然是知音人,任某送你这一曲,
真没瞧错人。寻常人哪里听得下去?不到一半,若不震昏,便是逃开远远的。只
有知琴之人方能领略,武学高手才可消受。小兄弟两者兼俱,难得难得,好痛快
!」

  文渊一惊,道:「任兄,你怎知小弟会武?」

  任剑清笑道:「你琴调与脉息呼应,我同道中人听来,自然知晓。你瞧我内
功如何?」

  文渊道:「凌厉非凡,内蕴柔力,若长江大河之无尽。任兄的功力,比小弟
更胜一筹。」

  任剑清笑道:「你听得真够准,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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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6-10

                (六)

  文渊见任剑清爽快磊落,心中欢喜,道:「任兄这一曲奏来无拘无束,今日
得闻此曲,实在快意。可惜琴已破毁,否则,小弟还欲弹上一曲,请任兄指点一
二。」

  任剑清笑道:「我也听过你一曲了,咱们扯平,岂不是好?」

  文渊摇头道:「不不,方才奏那首『鹤舞洞天』,未曾想到在场有任兄这等
善琴之人,因而未尽全心,不足与此『八极游』相比。」

  任剑清大喜,叫道:「好啊,原来你还有压箱底的本领,没使出来,这可妙
极!」说着忽然神情凝重,道:「不成,今日我琴兴已尽,可没办法再回你一首
佳曲了,只好改日再听小兄弟的妙曲,岂能只有我占便宜?唉,可惜!」语毕长
叹一声。

  文渊面现微笑,说道:「任兄若有兴致时,小弟可随时奉陪。任兄可是本地
人?」

  任剑清道:「不是!我居无定所,哪里待着舒服,便待久些。近来在这儿遇
上件麻烦事,这才多逗留了几天。」说着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只好请你在
西湖多赏几天景,咱们再来弹上几曲。」

  文渊笑道:「正是。」两人一见如故极是投机,道别之时,互约三日之后,
再於此一聚。

  和任剑清作别时,已是黄昏。文渊忽地想起一事,连忙施展轻功,直奔了开
去,直奔了六、七里路才停下,只见远方便是夕照山,其时夕阳西下彩云缭绕,
山顶一座塔影,正是雷峰塔。文渊一笑,自言自语道:「好在赶得及,没错过了
这『雷峰夕照』,不早不晚,刚好无误。」

  他任意游景,逛了一会儿,来到一处林间道上,便到市镇上投宿歇息。

  寻到一间客店,小二出来招呼,却道:「这位爷台是要投宿,那可不巧了,
今个儿楼上已没了房,刚刚才给个姑娘订了最后一间。」

  突听一个娇嫩女音说道:「是啊,就是我。」

  文渊回头一望,店中满满的尽是人也不知是谁说的,便即微笑道:「好罢,
麻烦你给我带个位,我用些餐便也够了。」店小二便觅了个坐位给他。文渊叫了
两个馒头,正自吃着,一批五十多人的镖队进了店来。

  领头的汉子向店小二道:「小二,有房间没有?」

  文渊吞了口馒头,在一旁道:「没啦,刚才我可就没定到房。」

  那领队汉子望了他一眼,拿出一锭银子,向小二道:「今晚跟你们包了一楼
借宿,宿费另付。」小二接过银子,连声答应。文渊看那镖队,押着十辆镖车,
镖旗上绣满银色云纹,甚具气势。

  那汉子约莫四五十岁,一张方脸,身形高壮,也颇有威严,只听他朗声道:
「洪兄弟,你带十名兄弟看着,其他兄弟先进来休息。」一个镖师答应一声,走
了开去。

  文渊吃光了馒头,起身便要走,忽然听得一个女子叫道:「啊呀!」接着便
是一声破碗声。文渊转头一看,一个姑娘指着地上一滩汤面和碎碗片,正对着一
个镖师道:「你怎么搞的嘛?走路不看路,把我的面给撞翻,这样浪费!」声音
娇柔动听,正是方才所听到的。那姑娘看来十七八岁,身材娇小,穿着一身粉红
丝衣,肩披薄绡白纱,弯眉秀目,望之极是俏美可喜。

  文渊一笑,心道:「那间客房运气可真是好,住进这么个小姑娘,胜於我文
渊这个臭书生。」

  那镖师皱眉道:「姑娘自己把碗放得这么外面,怎能怪我?」

  那姑娘噘起小嘴,表情便如是要哭出来一般,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
在场各位评评理啊,难道说碗靠了桌边些,被撞下桌去就是活该?这碗面我才吃
到一半呢……」说着当真急得要掉眼泪似的,旁人看着不禁好笑。

  领头汉子道:「算啦,杨兄弟,你赔给她便是,别跟小姑娘斗气。」

  那姓杨的镖师道:「好吧。」

  那小姑娘嫣然一笑,道:「还是郝总镖头明事理,多谢你啦!」

  那汉子一愣,道:「姑娘是何人?如何知道在下……」

  小姑娘食指敲着桌面,笑道:「那面旗上都是云雾花样,还不是京城的铁云
镖局吗?总镖头郝一刚本事多好啊,谁人不知?这么多镖车的大镖,难道郝大爷
他会坐在局里喝茶,只派一些普通角色出马么?」说完抿嘴而笑。

  那汉子正是铁云镖局总镖头郝一刚,武功精湛,京城左近无人不知,铁云镖
局开立七十年,名望非小。这次他受人保镖,押了一批大镖上绍兴曾家府。他见
这一个小姑娘竟也知道他得名头,不禁微感得意。

  杨镖师向店小二道:「小二,再上碗清汤面来……」

  那姑娘笑道:「且慢,我这碗面剩下半碗,你也不用赔我一整碗面啦!我另
外找个便宜东西就是,可以吧?」

  杨镖师见她一派天真可爱,也不嫌烦,便道:「姑娘要什么?」

  那小姑娘站了起来指着店门外一列镖车,笑嘻嘻的说道:「就这十部大车,
算来便差不多啦!」

  杨镖师笑道:「姑娘别说笑了,这是我们镖局押送的镖……」

  小姑娘却不理会,背负双手,走到门边,叫道:「喂喂喂,你们都走开到一
边去!车夫,跟着姑娘走罢!」

  一个性子暴躁的趟子手一挥手,道:「小丫头少胡闹。啊哟!」话没说完,
便是一声惨叫,那只手挥到中途,一个手掌竟尔飞了出去,血溅门廊。

  那小姑娘淡淡地道:「好啊,你对姑娘如此不敬,只少了只手掌,也算是便
宜你啦。」

  这一来店中宾客人人变色不少人大声惊呼。看车的洪镖师冲了上来,骂道:
「小贱人,想找麻烦么?」说着出掌向她抓去。这一抓力道非小,岂料一道鲜血
洒开,不知如何,洪镖师一条右手腕又断,飞到一个临桌客人桌上,落入一锅热
汤里。

  那人吓得大叫:「妈呀!」向后跌落坐倒。洪镖师惨呼一声,跌跌撞撞地退
了四五步。

  文渊大吃一惊,心道:「这位小姑娘外貌可喜,手法竟然既快且狠。」

  郝一刚更是惊怒交集,站上一步,怒声道:「小丫头,你是什么路道?」

  那小姑娘滴溜溜地转过身来,笑道:「郝总镖头,你这六十万镖银,都是送
到绍兴曾家府的罢?绍兴也没离这儿多远,我瞧就不劳您驾了,小女子代您送去
如何?」

  郝一刚心头火起,道:「小丫头,报上名来。你伤了我两位兄弟,是硬要和
姓郝的过不去了?」

  那小姑娘微一抬头,道:「那又如何?喂,你也算是江湖上有些本事的人物
『大小慕容』的名号,多少该知道吧?」

  郝一刚心头一檩,道:「大小慕容?这是当今武林中一对着名的魔头,那是
众人皆知。你和他们怎么称呼?」

  小姑娘格格一笑,道:「你果然知道。那大慕容么,我便叫他大哥。这小慕
容呢,不好意思,小女子这点薄名,只怕不好跟大哥相提并论呢,嘻嘻!」

  此言一出,铁云镖局众人尽皆大惊。

  「大小慕容」乃是一对复姓慕容的兄妹,均甚年轻,武功却强,行事诡异,
其中的兄长尤其恶名昭彰,阴狠毒辣,一手「大纵横剑法」名动江湖,夺人性命
不计其数。妹妹武功另成一格,不若其兄四处逞凶,名声却也极差,那是因为兄
妹时常并肩行事,一件恶事两人担,自然都不得佳誉。两人出道三年,便已搏得
江湖中魔头之称,人称「大小慕容」,原来姓名反而少人知晓。

  郝一刚原是料想她必有同伴,否则孤身一个少女劫镖,决无是理。不料她竟
自称是「小慕容」,又见了她连废两手的绝技,诡异阴狠,不由得一身冷汗,心
道:「难道我郝一刚便要今日命丧此地?」口中不能逞强,便道:「原来是小慕
容姑娘到了,但是这镖银……」

  小慕容俏眉一扬,道:「这批镖银,你不给也得给!郝总镖头,你的本事姑
娘清楚得很,决不是我对手。要镖不要命,要命不要镖!你意下如何?」

  铁云镖局人人脸现怒色,郝一刚心道:「咱们有五十多人,这妖女不过孤身
一人,难道我们当真斗她不过?失了这笔镖我这祖传的铁云镖局也砸定招牌了,
左右是个死,今日跟你拼了。」当下喝道:「众兄弟,并力擒下这女魔头,为武
林除害!」众镖师轰然答应,纷纷抽出兵刃。

  小慕容忽然一顿脚,眼中泪光盈盈,叫道:「喂,这算什么?几十个男子汉
欺侮我一个姑娘家,我,我……」话没说完,双手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众镖师楞了一楞,见她娇滴滴的模样似乎一阵风来便要倒,不禁暗想:「这
小姑娘真是那魔头小慕容?」

  陡然间小慕容飞身跃出剑芒乍现,似是一团绛云闪着青白电光,进退游走,
四下来去,只听得连声惨叫,此起彼落,一眨眼间,地上七名镖师横尸就地。众
人大惊,却听小慕容笑道:「看来还是我一个小姑娘来欺侮一群男子汉,比较合
道理些,是不是?」

  郝一刚又怒又骇,大吼扑上。小慕容柳腰轻摆,皓腕抖动,一柄短剑不知何
处而来,变幻无端,口中笑着数道:「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四五六七
八……」数到后来,越数越快,众镖师眼前尚未看清,小慕容拔身而起,落在一
张木桌上,笑道:「数到五五二十五啦,你们到底是想送死还是想杀人啊?」短
剑轻轻摆动,剑尖鲜血滴落。

  杨镖师手舞单刀冲上,骂道:「你这妖女!」

  小慕容飘身避开,一伸右脚,绊了他一个跟斗,笑道:「姑娘跟你说过几句
话,算你有福,可以留着倒数第二个杀,最后再杀郝一刚。」郝一刚大怒,使开
一套五行刀,正反生克,变化增生,刀刀力劲沉猛,连连进攻。

  小慕容见他刀法不弱,娇笑道:「郝总镖头果然有真本事,假如这五十几人
都是这么好功夫,我可不太有把握啦!」说话之间,连刺三名镖师咽喉,一剑立
毙,已死了二十八人。店中客人纷纷夺门而出,掌柜、小二吓得缩在墙边,只有
二楼客房尚有人不知下头已是杀成一团。

  文渊见了小慕容如鬼如魅的剑招,不禁骇异,心道:「这路剑法阴狠多端,
好生厉害。我若以师传剑法对付,似乎失之灵动,难道我也不是她的对手?」心
念一转,暗想道:「若是师兄在此,他见识高得多,必能以九通雷掌寻隙震她短
剑。」思索之际,郝一刚手臂连中两剑,险些断了一条胳臂,躺在地上的尸体已
有三十三人。

  郝一刚叫道:「兄弟们退开,别上来送死!」

  小慕容笑道:「哎哟,对不住了,他们不死,我怎么杀你啊?」身形飘忽,
专攻其他镖师,变成了郝一刚追着她跑,还须阻她出招杀死自己人,登时破绽大
现。小慕容飞起一腿,踢中他腰间穴道,郝一刚单刀落地,颓然坐倒。

  小慕容短剑抵住他颈后,众镖师不敢妄动均自慌了手脚。小慕容笑道:「姑
娘我今个儿也杀得够了。喂,你们一个个都引刀自杀罢,郝总镖头马上跟上你们
脚步,冥府中再起一座铁云镖局。」

  郝一刚穴道受制,动弹不得,哀叹道:「罢了,罢了!慕容姑娘,你放了我
兄弟们,送郝一刚上路罢!」

  小慕容一声轻笑,道:「你们若不死得干干净净,我大哥可要骂我手脚不俐
落了。」

  左手指着一个趟子手,笑道:「还不自杀?横刀抹脖子,这么难么?」那趟
子手脸色发白,拿着单刀的一只右手不住颤抖,一个拿不稳,「当」一声落在地
上。小慕容骂道:「没用!」左足一踢,地上一柄钢刀飞出,去势急劲,立时要
在那趟子手胸口对穿而过。

  蓦地一个身影自旁掠来,衣袖拂出,钢刀被拨了回来,力上加力直向小慕容
射来。小慕容大吃一惊,挥剑格开,但觉手上一震,短剑险些脱手,心下暗惊:
「这人好强的真力,是什么人?」定睛一看,横加干预者却是一个少年书生,郝
一刚也已被他拉开。

  这人正是文渊。文渊先前见小慕容出手毫不留情,心中不忍,只是一时捉摸
不到她剑法精要,自觉难以制敌。且她出手迅速绝伦,实也不易拆解。

  待得她足踢钢刀,文渊再也不能袖手旁观,当即出手,反激来刀,进身挥掌
将郝一刚震离她短剑之下,再行解穴,连环一气,小慕容竟未及应对,硬生生被
他救走郝一刚。

  小慕容见了他这番身手,不敢轻忽,嫣然笑道:「这位公子好俊的身手,真
了不起,不知公子大名?」

  文渊作了个揖,道:「在下姓文名渊,途经此地。慕容姑娘,你杀伤这么多
人命,太也蛮横,还是请收手罢。」

  小慕容眨眨眼,似乎没当他说话是一回事,笑道:「好啊,你武功不错,就
交给你来杀好了,反正姑娘我也杀足啦。」

  文渊道:「这怎么可以?昔有白乐天诗曰:『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
般皮』,人命关天,焉可等闲视之?」

  小慕容翘起小嘴,道:「谁跟你罗哩吧嗦的,好啊,你不杀他们,我可要杀
你啦,你觉得如何?」

  文渊心道:「这位郝爷看来是打不过慕容姑娘的,我能不能赢,那也难说。
既然插手管了,便管到底,救他们一命吧。」打定主意,便道:「姑娘要杀,便
请出手,只是在下非得抵抗不可,岂能把性命轻易交於人手?铁云镖局死了这么
多人,实在太惨,无论如何不能再给姑娘杀了……」

  一句话没说完,但见剑光闪现,小慕容剑招已至眼前。文渊一惊,脚下方位
陡变,身形斜转,只差毫厘,险被斩首。文渊心头一怒,叫道:「姑娘,你也不
先声明,又不等我说完话,那不是偷袭吗?」

  小慕容道:「我爱偷袭,你便怎样?」她手下不停,短剑如流星飞、如百花
绽,寒光点点,漫天纷错而到。

  文渊清啸一声,腾空起身,半空回身,腰间长剑出鞘。平时他剑不出鞘,旁
人只当他是个带剑儒生,那也寻常。此时剑光既出,他身子一落,站开步法,依
诀起剑,长剑直指小慕容,登时气定神闲,稳凝如山,剑刃分毫不动,正是他自
幼研习绝技「指南剑」。

  想那黄帝造指南车而破蚩尤迷雾,便是凭着车上木人始终指向南方,而知破
雾之法。这路「指南剑」要旨便在一个「指」字,一指而中敌人所不及,剑势不
求繁多,但求精准。小慕容见他气度不凡,心中不敢大意,笑容早敛,一柄短剑
如风雨飘摇,连串急攻。

  文渊长剑始终直指对方,刺击多而削扫少,便有削带,剑尖仍是指住对方周
身半尺之内。小慕容攻势越出越快,心中也是一般的焦急,铁云镖局人人瞠目结
舌,郝一刚看得眼也花了,文渊瞧来同样心惊。但他剑势不急不徐,内力加重,
以简制繁,越发得心应手。但听得当当当当,双剑交击声连绵不绝,到得后来,
倒像是小慕容专往长剑上招呼,不将长剑一招击断,便奈何不得文渊一样。

  小慕容心中渐渐不安,心道:「学大哥这套剑法当真难使,我若不出全力,
岂非要输?」心思稍分,文渊剑芒透围而入,正中她手腕,只听「铿」的一声,
一圈金手镯应声而断,小慕容「呀」惊呼一声,短剑脱手而出。

  铁云镖局众人齐声欢呼,文渊也是一喜,暗想:「师父的剑招当真厉害,果
然使得。」

  万万不料小慕容反应快绝,右手一扬,两截断镯当作暗器打来。文渊挥剑击
落,暗觉手腕发酸,原来适才挡得一轮快剑,也被小慕容的内功震得气血微乱,
心道:「这姑娘着实不简单。」

  小慕容得此一阻,半空抄住短剑笑道:「喂,我不闹啦,现在真要杀你了,
看招!」忽然剑法一变,柔雅绵密曼妙无方。文渊一怔,但见小慕容白纱飘扬,
衣带轻舞,俏脸上梨涡浅现,莲步轻移,绕着他翩然来去,剑光来势大增精妙,
却是令人看得心畅神舒,几乎没想到要抵御。

  文渊见她如此出招,心中怦然一跳,右肩一痛立时中剑。猛吃一惊下,连忙
重组「指南剑」架势严密守住门户,凝神观察,心道:「一不小心,险些没命。
这剑招怎么如此好看?当真是『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啊呀!」
一个分神,短剑横削而过,避得稍慢,胸膛必然重创。他不敢乱想,心道:「先
看准她的招数,再行反击。」

  小慕容见自己绝招一出,立占上风,不禁欣喜,心道:「果然还是我这『霓
裳羽衣剑』顺手,大哥那套大纵横剑,我的内力实在还使不来。」

  这路「霓裳羽衣剑」好不厉害,望之看似歌舞,大是美观,其实招招暗伏后
着,柔里含刚,变幻之中更生奇处。文渊使动指南剑,心道:「管你剑招再奇,
我以不变应万变,就这一套指南剑对付你了。」


                (七)

  但见小慕容手上短剑如风动弱柳,剑路柔到极处,全无半分锐气,却是无孔
不入,万般变幻,在这么一个娇美少女使来,有如天仙起舞,令人目为之夺。然
而文渊剑法平淡,介乎拙巧之间,初时尚受小慕容招数迷乱心思,但相斗一久,
心神便已宁定,惊险处应付得当,反击时大显凌厉,「指南剑」中的大气势逐渐
显出。

  小慕容仗着身法灵巧飘逸,不与文渊正面对招,但每当双剑一交,虎口便觉
一震,心中暗自不安:「再这样斗下去,我短剑迟早被他震飞,久攻不下,如何
是好?」心里飞快闪过数个念头,灵机一动,纤腰轻摆,出剑回刺文渊左肩,便
即飘开一旁。文渊移步转身,长剑追指小慕容,眼前忽地一片白雾似的东西,心
中一惊:「不好!」

  就这么一扰,小慕容趁虚而入,短剑突出,已贴住文渊右手腕,随即一翻。
文渊陡觉手腕一阵剧痛,脑海里闪过她断人手腕的情况,大惊之下,松指撒剑,
翻腕张手,疾出一记擒拿手法,反扣小慕容右手腕脉门。同一时间,腕上鲜血泉
涌,短剑已划出长长一道伤口。若他反应稍慢,这只手掌已不在他身上了。

  小慕容不料文渊手法快绝,虽伤他一腕,脉门却已受制,惊急之下,左手横
打他颈侧。文渊运转内力,一道真气直冲过去,小慕容气脉一阻,穴道被封,左
手上力道尽失,软软垂了下来。

  文渊这一运力,腕上更是血流不止,连忙止血裹伤,心中仍有余悸,望着伤
处,心道:「手掌啊手掌,你自救自命,当真了不起,不过这等事太也惊险,今
天学了个乖,以后千万不要重蹈覆辙了。」

  小慕容坐倒在地,难以动弹,坐着已甚勉强,连番运气冲穴。郝一刚走上前
来,向文渊抱拳行礼,道:「多谢文少侠相救,郝一刚和这里兄弟的命都是文少
侠所救,铁云镖局上下永感大德。」

  文渊连忙还礼,道:「郝爷请勿多礼,晚生见识浅薄,致使贵局多位仁兄丧
命,实是不足为谢。」

  郝一刚指着小慕容,咬牙切齿,道:「你这小贱人,杀了我这许多兄弟,郝
一刚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说着拿起钢刀,便要斩落。忽听一个冷冰冰的语调响起:「把刀放下。」

  这一句话虽不甚响,但阴森冷淡,众人心中都是一寒。文渊转头一看,客店
门边站着一个灰衣男子,只见他头系灰白头巾,身材也不甚高,但一张脸极是阴
沉,面上一片淡灰气色,肌肉僵如铁石,双眉平直,瞳孔色泽极淡,竟是了无生
气,不似生人。

  小慕容一见那人,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你是……」

  郝一刚狂怒之际,见了此人面容,竟觉一股寒气打从心底直透上来,冷汗涔
涔而下,道:「阁下是什么人?莫非便是那大慕容吗?」

  那人一声不发,缓步走向小慕容。

  郝一刚心道:「怎么能给他救走这小贱人?」心一横,更不理会钢刀劈下。

  灰衣人身形忽尔飘出,如是一片灰雾展了开来,雾卷之处,一只手如鬼爪也
似,正抓住郝一刚喉咙。郝一刚厉声惨叫,一个健壮的身躯竟被他缓缓举起,浑
无反抗之力,甚至一动也动不得。

  文渊大惊,使开指南剑向那灰衣人攻去,喝道:「快住手!」灰衣人身子不
动,一摆手,将郝一刚的身子横砸长剑,文渊欲转剑避开,竟然不及,长剑已被
砸断,郝一刚身子斜飞而出,摔落地上,生死不知。

  灰衣人一伸手,向小慕容肩头抓去,小慕容大声惊叫:「啊呀!」满是惊恐
之意。

  陡然间一个汉子飞身直入客店,大喝道:「姓黄的,看这里!」

  身随话到,一招飞腿跟着赶至。灰衣人暗哼一声,拔身而起伸手搭上屋梁,
借力一按,身子横空飞出,窜出客店。文渊看得分明,失声叫道:「是任兄!」

  那汉子正是任剑清,他一腿不中,另一腿着地急旋,身子硬生生反转回来,
那踢出之腿顺势一踏,飞身如箭直追灰衣人,竟无暇回应文渊。

  两人来去如电倏忽即过,众人都呆住了。文渊心道:「任兄何以要追那人?
此人武功高得出奇,任兄不知会否遇险?」当下顾不得手上只余半截断剑,随即
追出,正好见到任剑清的背影在街角闪去,一提真气,直奔过去。

  灰衣人在前,任剑清紧追在后,文渊遥遥急奔,直出数里,竟是越追越远,
心下骇异:「任兄轻身功夫竟如此高妙,我全力追赶,却也不及,如何是好?」
当下叫道:「任兄,任兄!」这么一叫,真气稍泄,脚下便慢,显然任剑清没能
回答,跟那灰衣人绝尘而去。

  文渊眼见再也追不上,只得停步,暗自吐纳调息,心道:「我虽知任兄内力
精湛,却不料高到如此境界,看来便是师兄也未必能赢过他,那灰衣人也是一流
高手。天下之大,人物之多,岂是我初出小辈能窥?单是那小慕容,虽是女流,
功力也非同一般,看来比师妹还厉害些。文渊文渊,切莫小看了天下人物,要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自激自励一番,又觉得颇为疲惫,先是大战小慕容,又是拔足狂奔一阵,
颇耗真力,当下缓步而行,慢慢走回客店,心道:「不知那郝一刚如何了?那灰
衣人功力深沉,要杀他是简单之至的,跟任兄对放就未必。」

  回到客店时,铁云镖局一众和小慕容已然不在,店中一片狼藉,店小二正收
拾着,一见文渊回来,吓了一跳。文渊作揖道:「叨扰,小二哥,方才那些镖行
的爷台们都上哪儿去了?」

  店小二本怕他又要大打出手,见他言语有礼才镇定下来,说道:「他们么,
带着那凶神似的小姑娘走啦,说什么要另外找地方住去。」

  文渊谢过了,出了客店,心道:「闹了这一场,店里定然有房间住了,不过
我还是另外寻地好些,出了人命,虽然不关我事,但官府找来总是麻烦。」当下
四处闲步,出了市镇,到了一处林间。晚风阵阵,虽在夏夜,也甚是清爽。

  他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心想:「客店住不成,便住野地,又如何了?」
於是四下探望,找了一座古亭坐下,盘坐用功片刻,便要卧椅睡去。正要入眠,
静谧的林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似是女子。

  文渊惊觉,起身出亭,凝息细听,呼声自东南边上来,心道:「难道是有恶
徒逞凶?」心念及此,快步寻去,不出多远,树林间传出人声,再一看,赫然是
铁云镖局的镖队。文渊大奇,暗思:「镖队里面没有女子啊?」

  才想着,镖车后又是一声女子的尖叫。这一下文渊立即听出,却是小慕容的
声音。文渊一惊,绕到树林另一端去查看,一看之下,只差点连心也跳了出来。

  郝一刚躺在一旁,动也不动,但已上了伤药,似乎未死。小慕容双手被反绑
在一颗树上,身上衣襟已被扯开,一对娇小的双乳正落在杨镖师掌中。

  两个镖师拉开她双腿,其中一个伸出手,扯下了丝裙,现出一条月白色的衣
裤。小慕容拼命挣扎,脸上满是惊惧羞耻之态,泪水滚滚而下。

  杨镖师恨恨的说道:「你这个小妖女、小贱货,杀了咱们这一大票兄弟,怎
么?你再威风啊?啊?」说着用力一捏,两团小小的嫩肌变了形状,小慕容忍受
不住,哀声大叫。

  杨镖师扯下小慕容下身衣物,冷笑道:「小妖女,咱们兄弟一人一次,一个
个从你身上讨回公道。我姓杨的排到倒数第二个,最后再给总镖头,那是在他伤
愈之后。我们铁云镖局为江湖除害,就破你身子二十一次,再将你送去送我们地
下的兄弟。郑兄弟,你先来炮制她!」

  扳着小慕容右腿的郑镖师跨上她身子,骂道:「臭丫头!」挥手打了小慕容
一个巴掌,解开裤带,露出一条粗大东西来。小慕容吓得花容失色,苦於穴道被
封,半点不能反抗,那东西已往自己股间插来,惊声哀叫:「不要!你……不要
啊!」

  文渊看得心惊,心中陡升怒气:「这小姑娘虽然手段狠毒,但也不必如此对
付她,受这些人凌辱,比死更是痛苦,岂有此理!」眼见郑镖师已要施加暴行,
更不思索,飞身而出,掌力平挥,正中郑镖师胸膛,将他震出数尺,跟着一挥断
剑,斩断绳索。

  众镖师大惊失色,见来人竟是文渊,更是惊奇。只听文渊怒声道:「堂堂江
湖好汉,竟然欺凌一个不能反抗的姑娘,你们不知羞耻二字吗?」

  杨镖师上前大声道:「文少侠请你让开,我们非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不可!」

  文渊怒气冲冲,道:「这也算报仇?这是哪门子的报仇?子曰:『以直报怨
以德报德』,可不是以怨报怨。」

  郑镖师穿好裤子,叫道:「不成,今日非干死这死丫头不可!」

  文渊冷笑道:「好啊,铁云镖局的镖师是这样的人品。你到底是为了报仇,
还是另有所图?可惜郝总镖头受伤未醒,否则我倒想问上一问!」说着揽过小慕
容,叫道:「这姑娘不交由你们处置了,就此别过!」说着踏开轻功,一阵风似
去了,只听后头传来呼叫声。他恼恨众镖师暴行,本想说「后会有期」,又住口
不说了。

  他带着小慕容在林中疾行,寻到一间破庙,进了庙去,让小慕容靠在墙边,
道:「慕容姑娘,还好吗?」

  小慕容脸色苍白,低头不语,半晌才骂道:「不好!」

  文渊心道:「唉,都怪我封了她的穴道,害她受此欺凌,无力应对。」

  不禁心怀歉意。他却没一时想到,自己才跟她交手一场,险些送命断手,若
不封她的穴道,不知还有多少凶险。但觉自己害得她身子受辱,实是极大不妥,
当即道:「慕容姑娘,实在对不起。」

  小慕容脸上突现红晕,叫道:「你别乱看!」

  文渊一怔,这才想起她衣衫不整,不禁手足无措,叫道:「啊呀!」赶紧转
过头去,道:「姑娘,你先穿好衣服。」

  小慕容道:「我没法子动啊。」

  文渊道:「啊,我忘了。」

  当下回身解开她穴道。

  小慕容一愣,又惊叫道:「你转过去!」

  文渊忙道:「这个自然!」说着便转过身去。忽然心念一闪:「不好!」才
转过这个念头,只觉背上连中三指,真气一窒,已被小慕容点了三处重穴,向前
卧倒。

  小慕容匆匆穿好衣服把文渊翻过身来,脸上犹带羞态,但旋即敛起,笑道:
「喂,觉得怎样?」

  文渊大悔,叹道:「唉,一念之仁,适足以招大害。」

  小慕容笑吟吟地道:「谁要你解开我的穴道?那来像你这种笨蛋,还把头转
过去。」

  文渊道:「姑娘要穿好衣服,我自然帮你解穴啦,一时不察,立中暗算。」

  小慕容道:「只为了让我穿衣服?」

  文渊叹道:「不然是如何?」

  小慕容道:「我动弹不得,你不来剥我衣服,我就千幸万幸了,想不到你还
真解了我穴道。最多你只要帮我把衣衫穿整齐些不就得了?」

  不料文渊道:「姑娘虽然下手无情,但是身子却也是冰清玉洁,我一个男人
怎么可以乱碰?」

  小慕容啼笑皆非,道:「好啊,原来你是正人君子,比那柳下惠还要坐怀不
乱,算你了不起。」说着一掌悬在他面上,喝道:「姑娘我一掌拍下,便送你归
西。」

  文渊见她手掌便在眼前,肌若凝脂,又如是一块白玉雕成,五指纤巧,心中
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小慕容道:「怎么不说话?」

  文渊「啊」的一声,连忙闭上眼,道:「没什么,姑娘可千万别拍这一掌,
在下实在无福消受。」

  小慕容看他神情,心里一羞,随即又想:「瞧在他救我一命份上,今天不杀
他便是,可也要好好整他一下。」当下笑道:「好啊,我就先不杀你只给你一点
小处罚,罚你害我被那些王八蛋见了身子。哼,我可要把他们宰得干干净净。」

  文渊道:「这太也残忍了。唉,何需如此相争?」

  小慕容脸现顽皮神色,笑道:「你管得着我?喂,等下你受不了时,可要叫
我,不然死了可不关我事。」

  文渊皱眉道:「慕容姑娘,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杀啊死的,这
么不当人命是一回事?」

  忽觉腰间一松,腰带被小慕容解了开来,只听她笑道:「死的又不是我,杀
的也不是我,我自然不当一回事啦。」说着把他裤子慢慢拉了下来。

  文渊惊道:「你做什么?」

  小慕容笑道:「铁云镖局那些臭家伙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啦,方法稍稍
不同,道理是差不多的。」

  文渊叫道:「什么?慕容姑娘,这事情……姑娘做不得的。」

  小慕容嘻嘻笑道:「本姑娘从来没做不得之事。」低头一看不禁脸上飞红,
低声道:「嗯,是长这个样子的。」文渊心头一跳,不知该怎么说,只觉脑中一
片迷糊。

  却见小慕容轻轻握着文渊玉茎,抬头道:「听说这里头假如出来很多东西,
对身子很伤的,是不是啊?」说着眼珠一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文渊被她两只轻软小手一握,只觉全身血脉贲张,苦笑道:「慕容姑娘,别
开这玩笑吧,这……对你名声实在也不好的。」

  小慕容笑道:「又不是我的身子,我有什么不好?你别想赖,当我年纪轻,
不知道这些么?」然而她对男女之事确实也是懵懵懂懂,看着自己手中,只觉脸
红心跳,不知所以,心道:「大哥是这样说的,应该不会错。到底会出来什么?
难道是会失血吗?可不能让他死掉了。」

  想着想着,十指轻轻抚摸着,文渊动弹不得,周身血气似乎尽往下身涌去,
却是一个俏丽的小姑娘掌握着,不禁暗叫:「非礼勿动,非礼勿动,我现在是半
点也动不了。慕容姑娘这样弄下去,实在太乱七八糟。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我
千万要忍着,不能害了慕容姑娘。」当下大声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
民,在止於至善……」

  他为了不去想着,下身受到的绮丽风光,专心被诵起大学章句来。小慕容奇
道:「你说些什么?」文渊不理,口中丝毫不停,下头却仍是渐渐挺了起来,不
禁暗自叫苦,心道:「四书无用,须换一个。」当下背起「仪礼」来,却也无甚
效用。

  小慕容轻轻捏着玉茎前头,见它变的既红且粗,只觉心中莫名害羞,说道:
「喂,不出来啊?」说着又捏了一捏。

  文渊浑身一颤,热血下涌,叫道:「不成不成,再换一个。」

  小慕容脸颊绯红,道:「你罗嗦些什么?闭上嘴成不成?」

  忽然灵光一闪想到「嘴」字,喜道:「啊,原来如此!」低下头去,笑道:
「你放心,姑娘只杀人,不吃人的。」说着樱口微开,轻轻含上前端。

  文渊正背着「前出师表」,立觉身子一震,难以克制,长叹道:「罢罢罢,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下无可挽救……」他口中虽这么说,
却又飞快思索,心道:「文天祥身处狱中,尚不折风骨,我怎可放弃?」心想到
此,又背起「正气歌」来,小慕容听得莫名其妙,也不理会,「嗯」的一声,将
玉茎含住了一小半,稍觉气闷,轻声娇吟。


                (八)

  文渊竭力忍耐,下身如是裹在一团水云之中,轻暖柔细,又惊觉一个软软的
物事碰上顶尖,却是美人绛舌,正细细探究着,轻触微接,阵阵酥软窜入百骸,
一时飘飘然不知所在,全凭心头一点清明守着神智,喃喃背诵道:

  「是气所磅礴,凛冽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
赖以尊……啊呀呀呀!」背到一半,下身一痛,失声而呼,却是小慕容存心作弄
他,贝齿一拢,轻轻咬了一下。

  这一咬使力甚微,但其时阳具正是剑拔弩张之势,小慕容突然给它来这一下,
文渊立觉下身似炭火之热,也不知是否痛楚,脑海一片空白,彷佛身子直飞虚空,
不禁叫出声来。

  小慕容听他呼叫张口吐出玉茎,笑盈盈地道:「怎么样?看你还说什么天地
日月的?你这东西是『天柱』么?很『磅礴』『凛冽』,可以『贯日月』吗?」

  文渊哭笑不得,道:「文丞相一首正气歌,风骨凛凛,有浩然不屈之节,那
有像这样胡说八道的。」

  小慕容食指往他底下轻轻一弹,娇笑道:「我可不管。」说着朱唇轻启,又
开始含弄起来。

  文渊早觉下身沸腾滚烫,被小慕容温香唇舌吞吐一番,心绪奋腾已达顶点,
只是勉力强压。忽觉她口中吐息,一丝温气直向他顶端钻去。小慕容初见男子阳
物,如何为之,实是一无所知,口中被文渊填到喉前,不知如何是好,又觉些许
难受,不觉呼了口气。这一口气在文渊而言,彷佛自下贯身而过,心头狂跳,再
也禁受不住,下身如同火雷引发,大量精元直冲开来。

  小慕容忽觉一道热流激射入喉,如江河决堤,立时盈满口中,吃了一惊,慌
张起来,「嘤」的一声,吐出阳具,却不料文渊忍得久了,这一下其势不止,喷
将出来,淋到了小慕容两只握着的手上。

  小慕容出其不意,跳了开去,心里慌乱,只觉脸上发烫,看着手上白白浊浊
的,口中有些黏稠,方才一惊,把文渊射出之物吞下了七七八八,按着喉间,一
对清澈如水的眼睛眨了几下,似乎不知所措。

  文渊下身骤失刺激,呼了口气,身子放松,登时觉得舒畅无比,忽然瞿然而
惊,叫道:「啊呀!」

  小慕容正迷迷糊糊,被他吓了一跳,道:「什么?」文渊咬牙切齿,像要叹
气,又叹不出来。

  小慕容呆了半晌,见文渊下身渐渐软了下去,笑道:「喂,不行了吗?」

  文渊面露苦笑,道:「姑娘,你该满意了吧?」

  小慕容早就没半点怒气,心底只是一团乱糟糟的,暗想:「刚才到底是什么
东西?瞧他一下就像没了力气一样,看来果然很伤身子。」

  文渊见她眼珠子转了一转,心中暗自叫苦:「糟了,看来她还没跟我算完,
大大不妙了。」

  果然小慕容笑嘻嘻地弯下腰来,说道:「喂,你武功这样好,一次而已算不
了什么吧?铁云镖局还有二十一个狗贼活着,扣了这一下,还要再来二十次。」
一边说,一边握住了正慢慢回复的阳具。

  文渊吃了一惊,叫道:「慕容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真会出人命的。」

  小慕容格格笑道:「最多就是你的命没了,总不会是姑娘我吧?」

  玉手揉动,不多时,文渊血气又似向下不住流聚,心中连番暗叫:「呜呼哀
哉,这小慕容真的是武林魔头,当真要害死人了。」

  小慕容虽然隐约有羞涩之意,却也不知所以,倒是觉得颇为好玩。十指双唇
之下时硬时软,前后不下十次,小慕容弄得熟了,软硬之间变化更快,自己却也
累了,这才停下。文渊无可奈何,这一番不知苦乐,身子似乎一片空虚,筋疲力
竭,说不出话来。

  小慕容坐在文渊身旁休息,看他脸色苍白,精神不继,心中大感得意,拨着
他的头发,笑道:「怎样,姑娘没把你弄死,是不是啊?」

  文渊闭上眼睛,不去理她,心道:「多说一句话,多耗一分力,真要死了还
得了?」

  也不知是否真足了二十一回,小慕容斗剑被擒,本来已消耗不少精神,再对
文渊一阵捉弄,也觉困了,往庙中一角靠着,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阳光洒进窗中,小慕容醒来,见文渊躺在地上,睡得正沉。

  她没给文渊穿上裤子,这时日光照将上去,看得清清楚楚,小慕容忽然颇感
不好意思,心道:「他也够惨啦,别真害他死掉了。」想到昨晚喝了不少白白的
东西,仍是不知究竟为何物,心里一阵害羞暗道:「不管他啦,反正我没杀他,
就算是手下留情,把他留在这里就算了。」当下向庙门奔了出去。

  才到门口,心中踌躇,又转了回去,把文渊的裤子拉了起来,望着他俊逸的
面貌,心道:「你长得可真好看,像大哥一样,本姑娘是看在这一点才饶你一命
的。嗯,对,就是这样,没有别的。」起身要走,回头一望,又觉打不定主意,
伏在他身上,在文渊脸上轻轻一吻,暗道:「大哥说过,『有仇必报,有恩就未
必要报』。本姑娘亲你一下,算谢过你啦,你可没理由怪我整得你这样了。」

  想到这里,小慕容跳起身来,向文渊一笑,飞也似的跑出庙去了。

  小慕容奔出林子心道:「铁云镖局那些该死的家伙,就非得杀个精光不可,
再说那批镖银还没劫到,大哥非骂死我不可。」当下先到街市上去,准备先买把
剑,再去找铁云镖局的镖队。

  没多久找到了一家打铁铺,正要开口对铁匠说话,忽见铺子里站了一人,是
个跟自己年龄相若的少女,一身青布衫,细眉巧目,一张瓜子脸极是秀丽,眼中
灵动之意盈然而现。只听那少女催促道:「到底补好了没啊?」

  铁匠敲敲打打一阵,将一条鞭子交给那少女,道:「好啦。姑娘这鞭子可精
巧的很,补起来挺难的。」那软鞭上镶着无数小圆金属粒,不知是银是铁,闪闪
发光,如是一条银鞭。

  小慕容心道:「这女的也是会武的。鞭上加了这么多玩意,可重多了。」随
手找了一柄短剑,付了钱,系在腰间。

  那少女将银鞭收入袖中,向小慕容一望,便要走出打铁铺去。小慕容也不在
意,也走出门,要寻铁云镖局一众去了。才出打铁铺,忽听一人道:「慢着!」

  小慕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污衣汉子站在一旁,却是不识,便道:「干什么
啊?」

  那汉子道:「我文兄弟到哪里去了?」

  小慕容一怔,忽然想起,叫道:「啊,你是昨天那个人!」

  这汉子便是任剑清,他昨晚追击一个大对头,匆匆到得客店中,虽然听到文
渊呼唤,却也没空闲应声,直追出去,最后仍被那人的后援阻住,险些遭擒,脱
身之后,想找文渊商量一事,客店小二却答说他并未住店。

  任剑清四下寻找,遇见铁云镖局的镖队,又套又逼,知道了文渊救走小慕容
之事,心道:「文兄弟没多少江湖历练,跟这小魔头在一起,武功输不了,心机
却定然不是对手。」当下来回搜索,便是找不到,岂知在此正好见得小慕容。

  任剑清听她认出自己,哈哈一笑道:「好,你果然是小慕容,我过眼一瞧,
倒没记错相貌。嘿,小姑娘,文兄弟在哪儿?是那姓文名渊的文兄弟,可别弄错
了。」

  那少女本要走开,忽然转过身来,面现惊喜神色,跑了过来,道:「这位大
叔,你认识文渊这个人吗?」

  任剑清道:「当然啦。」

  小慕容一偏嘴,道:「我哪里知道这个人了?你认识他,我可不认识,更不
认识你,没空跟你罗唆。」说着转身要走。

  任剑清身形一晃,挡在她身前,道:「好,你或许不知道他名字。他是昨晚
客店中,在你旁边那个年轻小子,拿把断剑,后来追了出来的。」

  小慕容笑道:「既然追了出去,那关我什么事啊?」

  任剑清道:「哦,你想赖到哪里去?他可是从一群人手中救了你出来,你当
我不知道吗?」

  说罢哈哈大笑,向那少女道:「你又是谁?找我文兄弟做什么?」

  那少女不知来龙去脉,听不明白他们说些什么,听任剑清一问,笑道:「他
是我师兄啊,我找他又怎么啦?」

  此话一出,任剑清、小慕容都是「咦」的一声。


                (九)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华玄清的独女华瑄. 她跟文渊年纪相彷,自幼玩在一
起,最是融洽。这次和两位师兄离别,起初数日还不觉得如何,时日一久,不禁
颇为想念。

  华瑄深得父亲武学精要,武功与两名师兄颇有差别,另成一格。她孤身一个
少女行走江湖,虽有不识好歹之徒存心侵扰,却也被她一一收拾。只是寻常登徒
子容易对付,当真遇上旁门高手,却又不同。心念及此,更想去找师兄们,多少
有个照应。这时听到任剑清提到文渊,惊喜之下,连忙上前探问。

  小慕容听任剑清说到文渊救出自己之事,心中奇怪,道:「喂,你怎么知道
这回事啊?」

  任剑清笑道:「铁云镖局的一众小子被我踢上几脚,什么都说出来啦,小姑
娘,你还是老实点的好。」

  小慕容月眉一扬,道:「好啊,不过,你可要告诉我铁云镖局的王八蛋在哪
里,咱们做个交换。」

  任剑清道:「好,姑娘说出来,我定然相告。」

  小慕容嫣然一笑,道:「我说罗,他在一座树林中的一间破庙里。」

  任剑清一点头,道:「铁云镖局的小子们方才走在一条青石道上。」

  小慕容皱眉道:「这里多少青石道啊?是哪一条?」

  任剑清笑道:「小姑娘,这附近林子可也不少吧。」

  小慕容嘻嘻一笑,道:「说得也是,那我说清楚些,就在那边,瞧,那一片
就是啦。」说着往东一指。任剑清顺着她手指偏头一望,果见一片绿树。忽觉劲
风袭体,猛吃一惊,心道:「这小丫头好辣手。」一个闪身避开,转头一看,小
慕容一击不中,已飞身逃开。

  华瑄正听着他们说话,不料小慕容忽尔动手,随即奔去,心道:「这姑娘说
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可不能给她跑掉,先追再说。」当下更不迟疑,脚下一轻,
直追过去。

  任剑清却不追小慕容,心道:「这小丫头鬼灵精得很,再怎么问也未必说实
话。现下时间紧迫,且去找找,真不成再说。那小姑娘自称是文兄弟的师妹,看
她身法轻巧,不会吃那小魔头的亏,先不管了。」飞身向林中急奔,不去管华瑄
跟小慕容。

  他轻功造诣高绝,在树林中来回奔驰,竟当真找到了文渊所在那间破庙,一
进门,便见到文渊躺在地上,吃了一惊忙上前察看,叫道:「文兄弟!」心道:
「那小魔头倒没耍任某,文兄弟可真在这儿。」其实小慕容所指的林子却不是这
里,差得甚远,任剑清轻功飞奔之下,越到了林子另一头,一时却没注意到。

  文渊其时已醒,只是穴道未解,不能行动,见任剑清来到,大喜过望,道:
「任兄,你好!那灰衣客如何了?」

  任剑清一怔,笑道:「先别管他,你是怎么啦?躺在这儿睡大觉么?」

  文渊道:「不是,我被点了穴道。」

  任剑清在他肩上一拍,笑道:「起来罢!」

  文渊但觉一道沛不可当的真力自肩头直透入体,流转周身,穴道立解,坐起
身来,心中大是惊佩,心道:「任兄的内功修为当真了得,不用对穴解穴,这么
一拍便经脉尽舒,我可真差得远了。」

  任剑清道:「文兄弟,是谁点了你穴道?你怎会一人在此?」向他下身一望
跟着笑道:「还有,你腰带解开,衣裤不整,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那小慕容把你
一人丢在这儿,又是怎地?」

  文渊这才惊觉,连忙系好腰带,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只觉脚下一个踉跄,
虚浮无力,险些跌倒,心道:「这个小魔头到底整了我多少回?真到二十一回的
话,只怕我站也站不起了。」

  任剑清见他脚步不稳,更觉奇怪,连番催问。文渊自昨晚与小慕容比剑过招
说起,要说到救出小慕容之事时,忽然住口,道:「任兄,这件事对慕容姑娘名
节不好,小弟不能多说。」

  任剑清哈哈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郝一刚倒了下去,他行里的家伙就作
怪起来。」

  把从众镖师口中得来的讯息一一说来,文渊听着,拍拍脑袋,道:「任兄,
你可真是有本事,打听得清清楚楚。」

  任剑清道:「那也没有什么。后来呢?」文渊说起昨晚被小慕容摆布的情况
时,只是不敢细述她如何行之。任剑清越听越是惊奇,再一想方才见到文渊的样
子,忍不住放声大笑,拍手顿脚,似乎得闻天地间未有之奇。

  文渊神色尴尬,道:「任兄,这事情实在不甚光彩,可不能传开的。」

  任剑清笑声未停,道:「啊……当然不会,文兄弟,这个……哈哈,虽不能
说是好事,可也真是艳福无边,只是未免太伤真元,咳!啊哈哈,呃,没关系,
不打紧,你还方当年少,身子尽挨得住。」

  文渊等任剑清笑的够了,才道:「任兄,昨晚那灰衣人却是何人?是大慕容
吗?」

  任剑清摇头道:「不是!他比大慕容厉害的多。不,或许差不多罢。他叫黄
仲鬼,人中的仲,妖魔鬼怪的鬼。」

  文渊心道:「怎有人用『鬼』字当名字的?」

  任剑清一拍手,道:「这家伙的功夫之阴狠厉害,武林中找不出几个能跟他
匹敌的。黄仲鬼这家伙,你说他是地狱来的鬼神也不为过,我踢中了他三脚,打
中一掌,他硬是挨了下来,我被他劈了一掌,便禁受不住,险些没命。」

  文渊心中疑惑,道:「任兄,你跟此人有仇么?」

  任剑清道:「那倒不见得。他是我大师兄的手下第一高手,是奉命杀我,我
也不得不杀他。」

  文渊一凛,道:「原来是任兄门中生变。」

  只听任剑清道:「二十年来,倒也习惯了。别说这个文兄弟,我今天找你,
是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文渊道:「却是何物?」

  任剑清解下背上一个包袱,取出一张七弦琴来。这张琴木质坚润,七弦隐现
异光,与一般琴虽然形似,却又似乎不同凡品。任剑清道:「这张琴叫做『文武
七弦琴』,跟那俞伯牙谢锺子期所摔之琴同名,可绝不是那张琴了,毕竟那是摔
碎了的。文兄弟,你且弹弹看。」

  文渊接过琴来,一拨弦竟难以拨动,发不出声音。他微觉奇怪,指运内力,
这才拨得,奏出音来。但是如此奏曲,大耗内力,弦一振,将内力反激回来,指
法立受阻碍,弹不了几声,便觉手指酸麻。

  任剑清笑道:「文兄弟,你使足内劲便是,别怕断了弦,尽量弹吧!」

  文渊一听,心道:「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当下催动真气,铮铮铿铿奏起
一曲「幽兰」,只觉弦上阵阵力道传回,一波接着一波,文渊每加之一指,便传
出一道反激,琴声与常琴却无不同。

  一曲奏完,文渊只觉经脉中真气鼓荡,十指不再酸麻,反而舒畅无比,又惊
又喜,道:「任兄这琴,原来是修练内功的妙法。」

  任剑清道:「不错,想弹这琴,本身内劲必须有其根柢,运劲奏曲,七弦将
内力激回和奏琴者互相应和,与曲调共生强弱,弹一首曲,便是修练一次内息。
这『文武七弦琴』的弦是断不了的,我弹了无数首曲子,一张琴还是完好如初。
否则我任剑清身上不带几个铜钱,哪里买来一堆琴,一张张给我弹到解体?」

  说罢哈哈大笑,道:「文兄弟,这琴陪了我二十年,该换主了,今日就送给
你。昨日毁了你的琴,没把这琴带着,今天再赔,应该不算迟吧?」

  文渊惊道:「任兄,这等珍物,小弟不能收下……」

  任剑清不等他说完,挥手道:「你若不收,我可不知谁还有资格收了。我将
逢大战,带着这琴,时时担心一个失手,被砍上一刀、打上一掌,这文武七弦琴
可挨不起,肯定毁了。交给你,反而帮我自己一个大忙,不然干脆学俞伯牙,把
这琴摔个粉碎算了。」

  文渊感其盛情,知道推辞不得,便即笑道:「好,那小弟便收下了,日后必
苦练琴艺,再送任兄一曲。」

  任剑清笑道:「那可妙极!任某送琴得曲,此乃一本万利之举,吕不韦也不
过如此。」两人相对大笑。

  小慕容摆脱任剑清,还来不及得意,华瑄已追了上来。小慕容脚下加劲,华
瑄仍然不远不近的追着。奔到郊野,小慕容陡然停步,回身叫道:「喂,你一直
追我干什么啊?」

  华瑄也停下脚步,说道:「你还没说清楚我文师兄在哪里呢。」

  小慕容笑道:「他是你师兄,问我做什么?」

  华瑄急了,道:「你既然见到他了,我当然问你啊。」

  小慕容见她神情急迫,心思一转,存心戏耍,笑吟吟地道:「刚才那个人就
没追过来,他一定知道该怎么找了,妹子何不快去找他?」

  华瑄有点着恼,说道:「姑娘,你就讲得明明白白,不就好了?」

  小慕容笑道:「哎呀,那可就没有意思了。」

  两个姑娘正僵持着,忽听得阵阵马蹄,两女侧首望去,一列人马正往这里而
来,约是三十来人,三骑远远在前,一骑在中,其余一众追随在后。

  当先三骑都是粟色大马,左者是个黑面男子,短发轻衣,甚是剽悍;中间一
骑是个白发老者,一对小眼,一张方脸十分严肃;右边那马上之人却戴了一张铁
面具,上头开了三道缝、两个小孔,便是双眼、嘴和鼻孔,一蓬长发散在脑后,
极是异相。

  三骑刚自两女身旁驰过,忽然一阵哨声自后响起,三骑又折了回来,分立三
方,隐隐围住了小慕容和华瑄. 华瑄一怔,不知所以,道:「你们做什么啊?」

  小慕容一望,知道来者不善,心下暗自嘀咕:「早知道就不跟她闲扯,没来
由的遇上这些烦人的家伙。」这三人她没一个认识,除了那带铁面具之人见不到
神情,另外两人都带着丝丝不怀好意的神色。

  后面那骑客来到,胯下健马一身白毛,四蹄飞青,竟是匹神骏非凡的好马。
只听那人笑道:「唉呀,两位小姑娘也是来游西湖吗?有缘在此相会,何不同行
一乐?」

  那人不过二十来岁,锦衣华带,仪表一副风流俊俏,双眼异常明亮,似藏油
光,左右打量,直对两女微笑。华瑄微一皱眉,心道:「这人是谁?看起来也不
是难看,偏生这眼睛贼兮兮的,这么讨厌。」小慕容见了他的神气,心底骂了一
声,暗道:「纨裤子弟,竟敢找上本姑娘,要是大哥在这,定然火得一剑送你上
路。」

  那青年见两个姑娘对自己不理不睬,心中大喜暗道:「好啊,都是纯货,上
手后乐趣无穷,最是过瘾了。」他自认眼下阅过无数佳丽,只要他眼光一对上,
便知这女子如何风情。姑娘见他眼神,有的盈盈传情,有的怒目回瞪,有的含羞
带怯,有的不加理会。这一下便知她心意为何,是贞是荡。

  眼见面前两个俏美绝伦的秀色对自己视若无睹,不觉心痒难搔,歹意立生,
翻身下马,走近华瑄,笑道:「姑娘可是默允了?」

  华瑄见他走来,心中一慌,不知如何应对,忙转头向小慕容道:「你快告诉
我文师兄在哪里,这些人怪里怪气,我要走啦。」

  小慕容眼光扫视一圈,心道:「这三个家伙定然会功夫,不知道厉不厉害。
你想走,难道我不想?等这三个臭东西没留神,顺便把这个油头粉面的脑袋砍下
来。」她对男女间的情爱之事不甚了然,出手杀人却不放在心上,看着眼前男子
虽然英俊神色却是讨厌,不禁对同是女子的华瑄颇起好感,便即笑道:「好吧,
不过这里人这么多,烦得很,妹子,咱们到一边说去,别给他们听。」

  华瑄甚是欣喜笑道:「好,我们到那边去。」便跟小慕容并肩往一旁走去。

  那黑脸男子挡在两人路前,笑道:「我们公子相邀两位姑娘,怎地,不肯赏
光?」说着右手一挥,一道劲风随之而出。小慕容和华瑄同时挥袖迎去,两道袖
风并成一力,黑面男子掌风反被压了回来,胸口一窒,退了一步。

  黑面男子大怒,他原拟以掌风将两女推回,吓得她们心中惊孔,岂知两女各
负绝学,一齐反击,自己没用上多少真力,反被震退,吃了暗亏。华瑄只是顺手
拆解,小慕容却打定主意下杀手,这一挥袖使足真气,极是凌厉。

  不料那男子修为不弱,小慕容内功又未臻化境,功劲行得不远,只让他受了
三分力,未受内伤。若是她距离近了三尺,或这一袖是任剑清拂出,这男子非重
伤呕血不可。华瑄和小慕容碰巧一同应敌,顿生同舟共济之心,相视一笑。

  那青年公子眼见两女身具武功,更使自己手下一名硬手退步不禁惊奇无比,
笑道:「邵先生未免太过怜香惜玉了。柯老师,颜先生,你们三位可要留下两位
姑娘芳驾,否则小王脸上倒不好看了。」

  华瑄向那青年公子瞪了一眼,道:「什么小王大王?」

  白发老者怒喝道:「不得无礼!这位是我们靖威王世子,尊荣无比,岂容你
一介民女呼喝?」

  靖威王赵廷瑞育有一子一女,便是世子赵平波及郡主赵婉雁,是一对异母兄
妹。赵平波自命风流精晓琴棋书画,博览诗词歌赋,又向陆道人习得一身武艺,
号称文武全才,赵王爷溺爱之下,无所不为。

  这次赵平波由府中侍卫护送上京,却提早三个月动身,先往杭州西湖,欲会
见一名绝代佳人。但一路上额外动了多少姑娘,却也数不得了。来到西湖,又在
此同时遇见两名罕有绝色,心中之乐,便是他自认笔墨功夫不逊古圣先贤,也不
知该如何形容。

  华瑄虽是瞪他,但在他看来也是风情无限,心道:「等你到了我的床上,瞧
你会是如何瞪我?最好是喘着气、咬着牙眼神却要哀一些,那才销魂的紧哪。」
想到此处,嘴角泛起笑容。

  小慕容见他笑容隐然有邪意,心中咒骂:「管你什么王爷世子,敢在本姑娘
面前摆架子,迟早非送你终不可。」

  赵平波手下这三人均是好手,白发老者柯延泰杂学武艺极博,黑脸男子邵飞
在剑法上造诣甚高,那铁面客名为颜铁,更是身负一身西域武学,诡异绝伦。三
人和赵平波分立四角,成合围之势。

  华瑄也已看出对方心怀歹念,心道:「还没见到文师兄,偏偏有这么多讨厌
鬼!」一个箭步向柯延泰和邵飞之间冲去,叫道:「姑娘,往这边!」

  小慕容心道:「有个同伴总是好对敌。」本想先去给赵平波一剑,当下也顾
不得了,身如飘羽而出,一道剑光上下流转,当先开路,正是「霓裳羽衣剑」。

  邵飞正欲扳回颜面,立时抽剑应敌,使出二十八招「星象剑法」来。这一路
剑法暗伏二十八宿与五行生克之理,只见青锋闪动,招招精妙,小慕容剑路虽然
飘摇难测,一时也未能攻入。柯延泰运功於臂,一掌拍向小慕容背心,忽尔一阵
狂风大至,眼前陡现一道白芒,如是银龙翻腾、白浪起伏之势,气势凌人,惊讶
之余,不得不先避其锋,撤掌避开。

  岂知那银光疾回而至,直击他面门,灵动万状,鬼神难测。柯延泰大骇,一
摸腰间,抖出两柄黑红双刀,硬格银光,「咚啷」一声,只觉手心一热,银芒倏
收,定睛一瞧,华瑄左手一条银鞭灿烂生光,这两下猛攻正是她的父传绝招「八
方风索」。

  八方风索以古有八风之书而名,除了八招主招,更带了无数变着是一套极凌
厉的鞭法。华瑄初次以此功夫应敌,先使北方「广漠风式」,再出「凯风式」,
连环而现,逼退敌人,不禁喜形於色,嫣然而笑,道:「知道厉害,就快快让开
吧,我不伤你们就是。」


                (十)

  柯延泰双刀一交,铿然声响,喝道:「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待爷爷教训
你!」双刀一黑一红,转瞬化做黑幕红雾,刀法盘旋诡谲,分攻华瑄左右二路。

  华瑄一扬银鞭,叫道:「我可先说不伤你们罗,这是你自己要挨打,等一下
受伤了可别怪我!」

  说话之间,银鞭腾空而起,华瑄退身而出鞭,一招「谷风式」抽向柯延泰胸
膛。柯延泰挥红刀格挡,银鞭忽地回卷,如长龙蟠柱般在刀刃上疾绕两圈。

  这一下变化快极,柯延泰不及反应,一道内劲已直震过来,大惊之下,虎口
发麻,把持不住,红刀竟被华瑄一鞭卷去。柯延泰大吼一声,扑身急抓刀柄,连
催三道内力,稳住红刀不被夺去。不想华瑄手上银鞭变化多端,夺刀未成,化卷
为伸,鞭梢陡然松开刀身,如毒蛇昂首之势上击柯延泰下颚。

  柯延泰仰天一个铁板桥,才刚避开,华瑄巧劲一到,鞭身由上转下,正抽中
他小腿,登时立足不定,险些摔倒。

  华瑄笑道:「是不是?我说先让个路就……」

  未及说完,一道劲风自背后圈向自己,华瑄惊觉,抖鞭成圈护身,那人连忙
避开,笑道:「小姑娘何必这么绝情,给小王我抱一抱也不成么?」正是赵平波
偷袭,一招不中,反被逼退。

  忽听小慕容清叱一声,一剑正中邵飞左臂。邵飞剑法虽有独到之处,却也不
及「霓裳羽衣剑」的流转变化,只能勉力招架。

  颜铁一直不发一言,此时忽道:「小王爷,王爷交代的大事未成,我等应保
持实力请下令撤回邵兄和柯兄。」说话声音极是嘶哑难听,小慕容和华瑄听到,
都吃了一惊。

  赵平波皱起眉头,道:「颜先生何出此言?三位合力,要留下两位姑娘有何
困难?」

  颜铁道:「看那位姑娘的剑法,是『霓裳羽衣剑』,她定然是『大小慕容』
中的小慕容,要擒下她,我们必有死伤。」

  小慕容听他认出自己,手上剑招不缓,笑道:「你倒知道姑娘来历,本事可
不小。」

  颜铁道:「大小慕容武功何等精妙,小王爷,今日不宜犯险。」

  赵平波哼了一声,心道:「放了这两个上等货色,岂不可惜?众侍卫一拥而
上,总能捉住她们。」当下喝道:「颜先生不必多说,你现在便出手!在场诸位
一齐出力,先请到两位姑娘的,小王重重有赏。」

  其余侍卫闻言,纷纷呼喝冲上,颜铁摇了摇头,缓步上前。华瑄一挥银鞭,
心中着急,暗道:「唉,一次对付这么多人,不知道成不成?」眼见两名汉子刀
剑齐至,不加思索,应以一招「融风式」,荡开两人兵器,连踢两腿逼开对方。

  小慕容见人数骤增,也感不妙,吐出一口浊气,飘飘晃晃,微挪莲步,在一
众侍卫间穿梭来去,便如飞燕剪风,自在无拘,竟没一人能阻她一阻。

  一柄短剑挥洒自如,当真如天仙散花,剑芒点点飘落,将那「霓裳羽衣剑」
的柔意发挥得淋漓尽致。

  华瑄却不太移动身子,只在数尺之间踏守步法,银鞭护住四面八方,犹如云
气萦回秀峰,又似神龙拱卫之态,呼呼风声逼向周遭,内力点点透出,化作重重
屏障,守中有攻,攻如龙首出雾而吐风云,威势迫人。

  邵飞剑法始终招呼不到小慕容身上,柯延泰也攻不进银鞭守势,手背反而遭
劲风擦过,剧痛难当。颜铁看准时机,霍然出手,身如重矢之发,直冲小慕容,
左手一伸成虎爪势,挡在小慕容身前,右臂一掌拍去。

  小慕容见他来势虽猛,却是破绽大现,短剑一横,正中他右手腕,眼看便要
废掉这一只手掌,不料「铿」地一声大响过去,颜铁手上分毫不伤,这一掌却打
在小慕容腰侧。

  小慕容一惊之下,随即腰间剧痛,如被一面铁牌击中相似,身子横飞出去,
在地上一滚,心知不妙,连忙跃起,才迟得一瞬,方才摔落之地已有三名武士扑
去,只是落了空。这一掌好不厉害,小慕容只觉五脏六腑各自移位,心中惊惧:
「这家伙好生狡猾,定是在腕上套了精钢护臂。」

  颜铁随即追上,左掌直出按向小慕容心口。小慕容不知他还穿有多少护具,
脸上铁面具不提,全身上下竟没见到一寸肌肤,服装样式古怪,戴皮手套,脚穿
长靴,脖子上也围了一圈青布。

  小慕容中了一掌,已受内伤,身法已不及先前那样灵活巧妙,这一掌按来威
势强猛,似不可避。小慕容心思急转,左手在他臂上一按,身子翻到颜铁上空,
剑尖陡往颜铁发中刺去,心道:「总不成你头皮也是铁打的?」

  不料颜铁直跃而起,竟拿天灵盖撞向剑尖,剑尖削下一大片头发滑了开去。
小慕容暗惊:「他戴了薄铁盔,这是假头发!」忽觉气息一窒,小腹已被颜铁托
天一掌拍中,掌力随即横送,将小慕容往一旁震开。

  这一道掌力古怪之极,小慕容经受不起,摔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众武士
已涌了上来,邵飞首先出剑架住她咽喉,冷笑道:「怎么样?看你还能变什么花
样……」

  一句话还没到底,华瑄已挥鞭来救,叫道:「到一边去!」银鞭破空横扫,
「喀啦」一声,邵飞长剑一卷而断,剑尖被鞭梢弹起,直射向他眼前,连忙侧头
避开。

  华瑄蹲下身去扶小慕容急叫道:「姑娘,可以站吗?」左手急舞银鞭成圈,
迫得柯延泰和邵飞近身不得。

  小慕容勉力提气,道:「很痛……啊,小心那人!」大现惊慌之意。只听啪
啪啪啪之声连响,颜铁不理鞭势,直走过来,身上连中七八鞭,衣衫破了数条大
缝,现出一件铁衣。

  华瑄见他不惧鞭势,连忙把小慕容抱在怀中,叫道:「喂,打不伤他,怎么
办啊?」

  小慕容道:「加内劲打,铁衣也受不得多少内力!」

  华瑄点头道:「好!」手上迅速流转内家真力,一鞭「泰风式」挥向颜铁肩
颈之间。

  颜铁全身覆上钢铁护身,刀剑锋刃不伤,内劲却仍须承受。银鞭伤不到他皮
肉,但所蕴内力却不能大意应对,催动护体真气一一化解,仍是不停前进。

  赵平波见两女已全处劣势,不禁大喜,向两女身后走去,笑道:「姑娘何必
这么大火气?慕容妹子,你身上有伤,小王帮你调调内息如何?」说着已只离华
瑄和小慕容五六尺。

  小慕容低声道:「先擒住这家伙做人质。」

  华瑄一听,应道:「好!」银鞭回转,不顾颜铁,迳往赵平波卷去。赵平波
连忙闪开,银鞭来势已变,眼见无法避过。颜铁一窜身,已欺到华瑄身前,双掌
推出。华瑄无奈,右手放开小慕容,硬接一掌,颜铁旋即退开一步,化开力道,
又即攻上。华瑄单掌抵不住颜铁的硬攻,只有以银鞭招数抵御便攻不到赵平波。

  小慕容方才调息片刻,仍是难以施力,心中正自着急,赵平波已凑近身来,
笑眯眯地道:「慕容小妹,别辛苦啦!」小慕容紧握短剑,反身回刺,但内力窒
碍不顺,脚下一跌,差点反而绊倒。

  赵平波瞧出便宜,嬉皮笑脸地出招抓去,笑道:「让你看看小王我的神功,
够不够格与你小慕容亲近亲近?」

  小慕容闪躲不灵,被赵平波在脸上摸了一下,又羞又气,暗骂:「就这点功
夫,若在平时,本姑娘不用三招便宰了你……啊呀!」赵平波存心戏耍,绕着小
慕容东碰一下、西摸一把,不时还稍稍扯落她的衣裙。众武士大声叫好,有的猛
吞口水,有的连搓双手,有的向华瑄望望,希望颜铁赶快把这个小美人也一齐制
住。

  华瑄见小慕容已要站不住脚,气喘吁吁,被赵平波摆弄得无可反抗,心中更
急,鞭势一个不足力,被颜铁右手抓住鞭梢。颜铁更不留手,一掌拍到挟带剥剥
风声,华瑄出掌接下,内力交缠,顿成比拼内功之局。银鞭身受两道人真力,轻
轻翻滚摆动。

  赵平波见华瑄跟颜铁僵持住,心念一动,伸手点了小慕容穴道,将她拉在怀
中,走到华瑄身边,笑道:「小姑娘再逞强会受伤的,快收力认输了罢!看看,
学慕容妹妹这样乖乖的,不是很舒服吗?」说着双手轻轻抚摸小慕容双肩,渐渐
往颈靠拢,十指徘徊,要往衣襟间伸去。小慕容咬着牙,努力不发出声音来。

  华瑄见状,一时只觉脸颊火热,不敢分神去看,凝神与颜铁内力相抗。

  她内功只稍逊於文渊,那是限於修习年岁,然而修为已是非同小可。颜铁的
内家真气造诣亦高,两者难分高下,但赵平波这一扰乱,华瑄登感心乱,一时间
额头冒汗,难以支撑。

  赵平波见华瑄朱唇紧闭,面浴香汗,胸口起伏渐促,色心大起,将小慕容单
用左臂弯搂住,右手去摸华瑄纤颈,笑嘻嘻地道:「姑娘流了一身汗,看来定是
热得紧了,待小王帮你宽宽衣。」

  右手食指勾住华瑄衣襟,慢慢勾开,半露出淡粉红色的亵衣,摇着头笑道:
「哎呀,连里面都热得湿透了,不快些换下来,岂不是容易着凉么?叫小王如何
舍得?」便往她双乳慢慢触去。一旁的侍卫武士一齐哄笑,知道这世子必是要趁
华瑄不能动作,极尽轻薄调戏之能事,说不定便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剥光。

  华瑄勉力招架颜铁手中如浪激来的内劲,又要忍受赵平波手指在自己身上胡
来,急得直欲哭了出来。她一直只跟向扬、文渊两个年轻男子相处,都是规规矩
矩,从未想过有人会对她如此轻佻无礼,又有这许多人在旁看着,似乎也不怀好
意,心中旁徨无计。

  想到颜铁就在自己面前,虽戴着面具,不见其表情,只怕也是正盯着自己半
边酥胸猛瞧,更觉说不出的羞耻。心神一分,更难支持,颜铁的内力潮涌而至,
立时全身剧颤。

  便在这时,赵平波手一拉,把华瑄的衣物一把扯开,只见一件淡朱肚兜贴着
她玲珑身段,已被汗水尽数濡湿,边上可见胸侧弧线香汗欲滴,便如新雨过后的
桃花般诱人。

  赵平波笑道:「姑娘,看来你真是心也热了,小王就替你擦擦汗吧?」低头
往她兜下呵了口气,左手不忘轻抚小慕容身子。众武士血脉贲张,眼中如欲喷出
火来。邵飞抹抹嘴巴,眼睛半点不眨,柯延泰负着双手,看似镇定,眉毛却不断
上扬,胡子跳动。

  华瑄胸口一凉,被这一口气吹得心头狂跳,羞不可抑,心道:「被这铁面怪
物一掌震死就算了,死也胜於被这败类凌辱。」正想放弃抵抗,忽觉颜铁手上劲
力大弱,身子似也在颤抖。华瑄一愕,加催一道内力,竟一举把颜铁内力推回,
银鞭一抖,颜铁手掌立放,一个身躯飞出两丈有余,跌在地上。颜铁呜呜痛呼,
面具旁渗出鲜血,两只手抓着下体,在地上翻来翻去。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奇,众人都呆住了。华瑄惊觉颜铁被震开,惊喜之下,反
手一鞭正中赵平波胸膛,右手忙拉过小慕容。赵平波还在色欲之中,猛吃一鞭,
大叫一声,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仰天便倒。华瑄震开颜铁时,旧力方尽,这一
鞭新力未生,劲道不大,但赵平波照单全收,仍是不支倒下,口吐鲜血,不知人
事。

  小慕容叫道:「抢马,快走!」

  华瑄应道:「嗯!」揽着小慕容飞身上了一马,纵马奔去。

  众武士如梦初醒,便要上马追击。柯延泰叫道:「且慢,先照顾小王爷!」
他自知武功不及,颜铁又败,追去难有胜算。众武士一想不错,顾不得两女,先
查看赵平波伤势。

  华瑄一路策马狂奔,耳边呼呼风响,生怕对方又追过来。奔出数里,小慕容
见无人追来,说道:「妹子,可以啦,到那边亭子休息去。」华瑄点点头,下了
马,扶着小慕容到路边一座小亭椅上坐着,解了她的穴道。

  小慕容吁了口气,笑道:「好险,好险。若不是妹子你的功夫够好,我们可
都……嗯。」住口不说。

  华瑄想到刚才情况,也是心有余悸,道:「我还以为不行了,想不到那个戴
面具的突然间像使不出力,内劲大弱才被我压了回去,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小慕容低头沉思,回想方才颜铁倒地的样子,忽然脸上一红,抿着嘴笑了起
来,道:「啊,我想到啦!」

  华瑄问道:「怎么样啊?」

  小慕容笑道:「这个啊,多亏妹子你生得这般俏,不然我们真的不成了。」

  华瑄一羞,急道:「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小慕容道:「那家伙全身包了铁,刀枪不入,坚硬无比,就是这问题。」

  华瑄不解,道:「是啊,那又怎地?」

  小慕容道:「那油头粉面的臭贼在碰你身子时,这铁打的怪物看的清楚。」

  华瑄一怔,这才发觉,自己还是衣衫不整,赶紧拉好衣襟,羞道:「又怎么
着?」

  小慕容低声笑道:「妹子你身子这样好看,他看得也受不了啦,那里……那
里就……就起来啦,不过那儿是人身要害,他定然穿了铁裤子、或是放了些护着
的东西……一这样起来,被这些硬邦邦的玩意压住……」

  还没能说完,自己也觉羞人,不便出口,只是笑着。

  华瑄「啊」的一声,道:「这么说,他是因为痛了,所以使不出力,嗯……
这个……」想到此处,脸蛋也不禁红了,低声道:「可不见得是因为我啊,说不
定是你呢?」

  小慕容嘻嘻一笑,又觉气血紊乱,道:「我不管啦。你叫什么名字啊?」

  华瑄道:「我叫华瑄。」

  小慕容道:「嗯,人家都叫我小慕容,你就这样叫我便行啦。华家妹子,我
休息一下,等等真的带你去找你师兄。」

  华瑄微笑道:「谢谢你啦,我也想歇一歇,好累呢。」又道:「可惜只打了
那败类一鞭,下次我找文师兄一起去教训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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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1-15

               (十一)

  小慕容在亭中调息半晌,气力稍复,便带了华瑄往那破庙而去。到得那庙,
文渊却已不在。华瑄四下探看,不见文渊人影,甚是沮丧。

  小慕容道:「看来你文师兄走啦,这可就没有办法了。」说着耸了耸肩。

  华瑄叹了口气,低声道:「他去了哪里啊?」

  小慕容见她神色颇有寂寥之意,心道:「她跟那文渊小子定然是很要好的。
那个家伙除了多管闲事、武功好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忽然想起昨晚对文
渊施加的捉弄,不禁耳根发烫。

  华瑄忽道:「慕容姐姐,我们去找文师兄好不好?」她听小慕容不住称她妹
子,不自觉的也叫起姐姐来。

  小慕容难得见得个比自己小的女伴,颇觉愉快,便笑嘻嘻地道:「哎,那是
你的师兄,跟我又没有关系。」

  华瑄道:「可你见识比我多啊,这样我比较不会吃亏嘛。而且你不是也认识
文师兄吗?」

  小慕容心道:「真见到那小子,说不定他马上要找我报复回来呢。却是怎么
个报复法?」想到这里,不觉有点不好意思,难以想像。

  华瑄拉拉小慕容衣角,低声道:「好啦……好啦……慕容姐姐,我们一起去
嘛……」华瑄天真纯朴,自幼撒起娇来,父亲和两位师兄都莫可奈何,用在小慕
容身上却也颇收成效,便像是妹妹黏着大姊姊一般。

  小慕容笑道:「好吧,不过你可要帮我一个忙。」

  华瑄道:「是什么?」

  小慕容道:「你文师兄如果要对我怎么样的话,你可要居中帮我挡着喔。」

  华瑄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怎么样啊?」

  小慕容难以启齿,只得笑道:「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答覆就是
啦。」

  华瑄笑道:「是啦,文师兄对女儿家最安份了,才不像刚才那个讨厌鬼,慕
容姐姐你尽管放心。」

  小慕容笑道:「好,我们走吧!」

  华瑄道:「该怎么找啊?」

  小慕容稍加沉吟,道:「我们到西湖转转,说不定你师兄是来游湖的,便能
碰上也不一定。」

  华瑄点点头,道:「文师兄好像很喜欢西湖,听他念过首诗,什么……欲把
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那里定是很漂亮了。」

  小慕容笑道:「是么?」

  两女随意漫步到了洪春桥前大道,这里道路两边满植青松,望去满目苍翠,
如雪披盖,人称「九里雪松」的是佳景。小慕容笑道:「真找不到你师兄的话,
我们趁机游赏风景倒也不错。」

  过得丑时,仍不见文渊,两个姑娘走着走着,便到了杭州城来。城中也是寻
不着文渊,两女无奈,只得先在城中客栈投宿一晚,次日再作打算。

  小慕容伤后无力,这晚运气疗伤一阵,甚感疲倦,早早便和衣上床,向华瑄
道:「妹子,休息啦。」华瑄正望着窗外,随口应了声,走到床边,忽然踌躇起
来,不到床上去。

  小慕容一把将华瑄拉过,笑道:「怎么啦,都是女孩子,也好害羞吗?」

  华瑄脸一红,往床上一卧,道:「不是啊,我想到,以前跟文师兄睡在一起
过,被爹说了一顿。」

  小慕容一听,心中怦然一跳,低声问道:「干嘛?你们该不是做了些什么事
情……」

  华瑄急忙道:「没有,姐姐你别乱想,是我那天做恶梦,心里害怕,偷偷跑
去文师兄床上的。」

  小慕容翻身横卧过来,笑道:「是么?我见过他武功的,三更半夜有人摸到
他床上,不会不知道吧?」

  华瑄微笑道:「那是三年前的事啦,那时他功夫还没多好呢。」

  小慕容托着脸,轻声笑道:「说不定他发现了,就是舍不得醒来,故意装着
睡下去。」

  华瑄满脸通红,脸侧埋进枕头里,道:「不……应该不会的啦。」

  小慕容盖起铺被,笑道:「华家妹子,你进来些,被子盖不着。」

  华瑄身子往小慕容挪近了些,忽觉肩上一麻,左右「肩贞穴」已被小慕容双
手一按,两只手立时一阵酸软,吃了一惊,却听小慕容格格的笑道:「真对不住
啦,姐姐我稍稍确认一下,妹子你且别着急。」

  华瑄奇道:「确认什么啊?」

  才说完话,小慕容已将华瑄自背后轻轻抱住,轻声叹道:「你文师兄真是好
运,跟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同床而眠。姐姐我可要仔细瞧一瞧,看他为什么会舍
不得醒来啦。」说道后来已忍不住笑。

  华瑄神色忸怩,道:「别乱说啦,文师兄是真的没醒来嘛……啊啊!」冷不
防小慕容双手一拉,将她衣服拉了开来。

  其时正是夏夜,华瑄睡前便只穿着这一件布衣,被小慕容一解开立时显出肌
肤,连忙使力紧拉着衣服不放,急叫道:「慕容姐姐,你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小慕容娇笑道:「哎呀,真正抱歉了,我就喜欢欺负人呢……」

  两女拉拉扯扯一阵,小慕容虽然有伤在身,但华瑄双肩软麻,手上却也使不
出力,没多久便被小慕容脱得全身一丝不挂,只得紧紧裹在棉被里,羞着叫道:
「别这样……有人进来的话就糟啦。」

  小慕容见事不关已,只笑道:「没人会进来啦,真有的话,你就当头送他一
鞭。」说话之间坐起身来,翻开被子,笑盈盈地道:「别小气啦,让我看一下会
怎么样?」

  烛火照映下,只见华瑄一身肌肤透出淡淡桃花之色,真是难以形容的娇美,
一双水溶溶的眼瞳尤其明亮清澄,显得全无心机。小慕容心中叹了一声,心道:
「这姑娘真的是很美,心地又好,那个家伙如果喜欢她,那也没话可说。」

  华瑄被她看得脸上发烫,侧过身子,一手遮挡,另一手去抓衣服。小慕容既
起捉弄之念,哪会轻易罢休?便将衣服抢了过来丢到床尾,笑道:「我还没看够
呢,没你穿衣服的份。」身子往华瑄身上伏了下去,面现浅笑,说道:「妹子,
你怕不怕啊?」

  华瑄心中怦怦乱跳,小慕容虽是女子,但如此动作却也让她吓了一大跳,不
知如何应对,只得合起双手求道:「慕容姐姐,你不要吓我啦……」

  小慕容偏嘴一笑,轻轻抚摸华瑄的细颈,柔声道:「妹子,如果现下在这里
的不是我,是你的文师兄,你会怎么样啊?」

  华瑄一愕,脸上飞快地染上红晕,轻声道:「他才不会。」

  小慕容笑道:「我说如果呢?」华瑄红着脸不作声。小慕容不怀好意地笑了
一笑,叫道:「你不说?好,我可要上刑了!」十只手指往她胳肢窝搔去。

  华瑄痒得又叫又笑,嘻嘻哈哈地推着小慕容,叫道:「好啦……停啦,我说
就是嘛!」

  小慕容收手笑道:「怎样?」

  华瑄笑得喘了几口气,这才低声说道:「文师兄真的这样的话……我把他痛
骂一顿。」

  小慕容笑道:「哎呀,你就是舍不得打他,只肯骂一骂,多半就要当他的人
啦,是也不是?」

  华瑄嘴巴说不过小慕容,羞红了脸,道:「慕容姐姐,你为什么问这个嘛?
再欺侮我,我可不帮你了。」

  只见小慕容脸上微微一红,笑道:「好啦,问够了,不闹啦!」说着要从华
瑄身上起来。华瑄正要起身,耳中忽然听到一丝乐音,虽然远且微弱,却极是柔
转愉悦,动人心扉,音色似是笛声。

  这笛声如一缕细丝在房中萦回飘荡,华瑄和小慕容一听,都觉得说不出的舒
服。小慕容才要起身,又停了下来,低声道:「这声音很好听啊。」

  华瑄「嗯」了一声,只觉心神尽皆松弛,微笑道:「真的好听极了。慕容姐
姐,你先起来啊。」

  笛声初时缓缓扬起低落,不多久却是越来越快,起落也加大了,像是海潮之
涨退,波纹起伏逐渐越冲越高。小慕容听得入神,反而又伏在华瑄的身子上,呼
吸渐渐急促。

  华瑄微感惊愕,但一听笛声入耳,便也不在意小慕容,右手五指轻轻梳着小
慕容一头长发,柔声道:「慕容姐姐,你起来再听啦,你压得我好闷。」

  小慕容轻轻合上眼睛,轻笑道:「再等一下。」华瑄脸露微笑,也不说话,
只是玩着小慕容乌黑的秀发。

  忽听笛声陡然高高上扬,又即大弱,好似静海上一个高浪卷起,却在半空中
破碎成白花。小慕容跟华瑄同时一震,「啊」地一声轻呼,小慕容身子不觉向前
一挪,华瑄右手一紧,变成将小慕容螓首往自己身子按落。那笛声连番起伏,两
颗心彷佛也跟着激烈跳动。华瑄渐渐忍不住轻轻喘气,小慕容双手摸索,将华瑄
环抱起来,口中发出模糊的声音。

  这笛声忽然又变渐次由浪头转为暗流,音色徘徊绻缱,乍听之下似乎平和,
但两女已听的入迷,立刻感受出其中隐藏的激荡狂乱之意,不由得脸红心跳,华
瑄勉力侧过身来,把小慕容转到床上,压力稍减,却觉全身燥热,身子里空荡荡
的,神智渐乱,喘着气说道:「好难过……慕容姐姐……你……你怎么样?」

  小慕容却已听不太清楚华瑄在说什么,只听到阵阵笛声。每一声笛音飘到,
心头便是一跳,只觉身体如受烈火烤炙,口乾舌燥,只有下身感到湿润异常,直
羞得脸如霜枫,口中呻吟声渐渐无法克制。她隐约查觉,这笛声定是由内力深湛
的高手吹出,以极缠绵挑欲之曲诱动人心,然而虽是明了,却全然抗拒不得。

  华瑄未知男女情爱之事,还只是十分难受,小慕容却因为前晚和文渊的一段
情由而更加抵受不住,脑海里渐渐出现那日的情境,更平白增生了许多放浪的幻
想,挥之不去。一下想到文渊突然自解穴道,反来抓住自己;一下又突然浮现相
反的景象,反而是自己赤裸裸的躺在地上,任由他胡来。

  越想越是羞的无地自容,也越是承受不起笛声的刺激,呻吟声也越发放纵娇
柔,在床上翻来覆去搓揉自己的身体,衣衫全都皱成一团,不住哀鸣:「这……
太……不要……我不能再听了……嗯、啊啊……」

  华瑄见小慕容如此放荡形骸,心中也是如同千万根小羽毛搔着一般,笛声快
则急促喘叫,笛声慢则吟啼如泣。她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娇艳的躯体渗出汗水,
已经不觉得燥热,却感到如是一锅沸水在身子里滚腾着,且还在不断翻搅,难以
忍受。

  笛声吹的两女情欲大动,却无法可想。忽听一声奋亢的呻吟远远传来,竟是
别房的客人也被这笛声所诱,开始行事起来。只听得云雨之声此起彼落,似乎每
间房中有男有女者,尽皆翻云覆雨一般,春声阵阵,竟似给笛声合奏。

  华瑄正听得羞赧无已,忽觉身子一紧,一个柔软的物事自身后扑了上来,竟
是小慕容,身上衣物已尽数脱下,狂乱地摸索华瑄的胴体。

  华瑄大惊,想要挣扎,身子却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只能低声叫道:「慕容姐
姐,不要这样啦……哎……啊呀……」却是小慕容揉着她胸前双峰,浑身酥软,
竟说不下去。

  小慕容喘着气,迷迷糊糊地道:「文……嗯嗯……文渊……他……他在哪里
啊……?」

  华瑄急道:「文师兄不在嘛……唔嗯……不行啦……」说着想拨开小慕容的
手,却就是使不上力。

  笛声忽强忽弱来回引逗,小慕容呻吟几声,忍不住大声哀鸣:「啊啊……」

  便在此时,门外隐约听得数声破门之声,一众脚步声响起,又挟带了男子的
狞笑和女子的呻吟。只听一个声音叫道:「好啊,这妞儿是上级品……今天大有
成果啊!哈哈……」接着便是一阵淫靡的声响。

  华瑄和小慕容暗自吃惊,知道定是一群人正逐一闯入客房中掳掠女子,心里
着急,但笛声如具魔力,胜似万种春药,竟是谁也没办法忍着下床穿衣,如何能
够应付来者?

  忽闻,数声男子的惨叫夹杂在笛声和吟叫声中,紧跟着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叫骂声、呼喝声。两个姑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在笛声引拨下互相交
缠,虽然想停,却是不由自主。华瑄一只手推着小慕容,另一只手去构着银鞭,
以防外头的人闯进来,两人正在不能自己,那是无从抵抗了。

  才勉强拿到银鞭,「砰」的一声,房门已被撞开,四个黑衣男子闯了进来,
一人叫道:「好哇,这里又是两个!」

  小慕容和华瑄惊羞交加,眼见四人无一善相,更是害怕,笛声却压得她们仍
是喘息吟叫。华瑄强忍羞意,将内劲催聚鞭上,一有人靠近,便要下重招。


               (十二)

  四名黑衣人见到床上两个赤身露体的女子,都是色心大起,一人便当先冲将
过去,狞笑道:「嘿嘿,两个都是难得的货色,该当先尝哪一个……」

  华瑄不等他说完,银鞭已抽向那人,一招正中胸口。那人没有提防,未尝风
流,先吃重招,惨叫一声,直跌出去,一时站不起来。

  余下三人吃了一惊,却也不生退意,一人大喝一声,出手来夺华瑄银鞭,另
一人使擒拿手法扑来,最后一人出手向小慕容抓来。

  华瑄跟小慕容受制於笛音之下,身子既在床上,两人又分不开,方才一鞭只
出得两三分威力,否则那人功力粗浅,这一鞭便该毙命。现下三人齐至,华瑄心
急之下,勉力挥鞭,鞭势一扫,三人均被逼得退开,却也没受伤。

  三人不能近身,一时无计可施。这笛声催诱心神,不分敌我男女,三人只能
远远看着两个绝色少女互相搂抱,演着活春宫,乾瘾不足,心中更是难忍,眼中
直要喷出火来。

  华瑄跟小慕容却更加羞耻难当,眼前便是三个心怀不轨的恶徒,偏偏笛声中
满是欢愉缠绵之意,华瑄几次想下床送上三鞭,一人一鞭归西,却总是抵不住笛
声诱惑,只能跟小慕容缠在一起。小慕容想拉过被子遮掩,手伸到一半,笛声稍
强,便又回到了华瑄柔软的肌肤上。

  那三个黑衣人猛吞口水,污言秽语地咒骂却不敢再上前去。忽听笛声渐近,
外头传来的淫声和惨叫渐少,喊杀声却大了起来。三人听得杀声大作,也不出房
查看,只是盯着两女直看。

  只听笛声越发接近,华瑄和小慕容也随之心悸神摇难以克制。陡然一声高亢
的笛声飞起,华瑄「啊」地哀鸣一声,心思大乱,五指握不住银鞭,落在地上。
三人见状,齐声吼叫,又扑了上来。

  华瑄正自迷迷糊糊,忽觉手上一紧,已被一个黑衣男子抓住,惊羞之下想使
劲挣脱,不料周身软绵绵的,竟难以使力。小慕容也被另一人压住,反抗不得。
那人将小慕容按在床上,发狂似地乱摸乱揉,狞笑道:「他妈的,这小妞如此标
致,今个儿可享福了。」

  另一人去拉华瑄的双腿,叫道:「汤老三,咱们来比比,看这回谁先玩倒这
娘们。」

  两女孤立无援,正感绝望,猛听嗤嗤嗤三声,三名黑衣人身子一抖,双眼直
瞪,软软趴倒。华瑄和小慕容齐声惊叫,只见三人背后各有一个创口,床边一个
年轻男子,正弯下腰去捡什么东西,手中一柄长剑,自是他下手解决了三人。

  那少年却是去捡两女被小慕容丢在床边地上的衣物,起身要交给两人,一边
说道:「姑娘快穿好衣服,尽速离开这客店,现在这儿正有恶徒……」

  抬头一见两女,忽然「啊」地失声而呼。

  华瑄和小慕容一见这人面貌,也是一齐惊呼,一人叫道「是你!」另一人却
是叫「文师兄!」

  这适时来救的少年,便是文渊。文渊连忙把衣物往床上一丢,转过身去,叫
道:「快穿衣服,外头敌人正多!」华瑄乍逢师兄,偏偏身上正一丝不挂,心里
又是害羞,又是惊喜,正要穿上衣衫,笛声一入耳,又不自觉心神紊乱,竟不想
穿上去。

  小慕容瞧着文渊背影,脸上一阵火烫,怔怔地拿着衣物,忽听笛音转高,心
弦挑动,不禁「嗯」地低吟一声。

  房外杀声渐歇,一个男子声传来,「文兄弟,怎么了?」

  文渊提气应道:「任兄,我师妹和慕容姑娘在这里。」

  那人显然便是任剑清,只听他回道:「也着了道儿?」

  文渊道:「正是。」

  任剑清远远叫道:「好,你护着两个小姑娘,专心弹琴罢,其他鹰爪子交给
我。」

  文渊回头一望,见两女竟然都还裸着身体,连忙又转回头,叫道:「师妹,
慕容姑娘,穿衣服啊!」

  华瑄喘着气,哀声道:「文师兄,我……不行啊!」

  文渊心念一动,道:「好,我先对付这吹笛的。」长剑回鞘,将「文武七弦
琴」自背上解下,端坐抚弦,「铮」地一响,琴声正大开旷,隐然与笛音对峙。

  琴笛旋律截然不同,盘结交错,华瑄和小慕容心中一舒,心波稍稳,绮思渐
止。文渊内力注弦,文武七弦琴铮然成曲,其势浩瀚,笛音中的温存之意已不如
先前浓密。琴曲彷似长龙飞空,穿过迷茫云雾,笛音难以凝聚,渐至消散。

  文渊长啸一声,琴声如江河腾涌,势漫四野,将笛音尽数盖去。文渊收弦起
身,那笛声也已停止。华瑄、小慕容如从梦中惊醒,急忙穿好衣衫。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蓝袍男子走进房来,两撇短须,面色铁青,手中一支铁
笛,想必吹笛这便是此人。那男子笛子指向文渊,厉声道:「你是何人,竟和本
官作对?」

  文渊站起身来,道:「在下文渊,武林上是没什么名气的,我想说了也不如
何。」

  那男子目光怨毒,喝道:「跟皇陵派过不去,你还想活命么?」

  他话才刚说完,背后风声响起,心知不妙,闪身避开,任剑清已进了房来,
笑道:「多谢让路!」

  那男子见任剑清进来,知道自己部属多半已被收拾,双眼一瞪,叫道:「姓
任的,你别得意,等龙掌门来对付你,瞧你能不能再和本派过不去!」手中铁笛
一挥,向窗外窜出。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儿全交给你善后,我追那王八去!」一晃而出,
追将上去。

  华瑄和小慕容下了床来,文渊也收了琴。华瑄一颗心怦怦直跳,道:「文师
兄,你怎么来了?我们才找了你一天呢。」

  文渊道:「先别多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三人出房下到一楼,一路倒了五
六十个黑衣人,也有些店中的小二、客人,到处是一滩滩血迹。

  三人到了市郊,在一株柳树下坐下,才说起先前之事。任剑清将琴赠予文渊
之后,谈了一阵,才说起遇见华瑄之事。文渊和任剑清四处去寻,却也找不到华
瑄. 这晚两人投宿,却正巧和她们住上了同一家客店,也听到了笛声。

  两人内力既深,又通乐理,初时也不觉得如何,后来听到笛声颇不对劲,又
传来女子呻吟声,出房查看,陡然见到大群黑衣人各自侵犯店中女子,男的多半
将之格杀。任剑清和文渊出手阻止,不料正遇见两女。

  华瑄道:「那人说什么皇陵派,那是什么?」

  文渊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

  忽听小慕容道:「我可知道,那黄仲鬼便是皇陵派的。」

  文渊一怔,道:「慕容姑娘,你也知道黄仲鬼?」

  小慕容笑道:「我大哥跟他交手不知多少次了,怎么不知?」


               (十三)

  华瑄道:「慕容姐姐,那皇陵派究竟是怎么样的门派?」

  小慕容道:「这皇陵派是自本朝才有的,是为了守护各个皇帝的陵墓而创立
的。」才要说起,只见一人远远走来,正是任剑清。

  只见任剑清摇头道:「可惜了,只送了那贼子两脚,被他逃掉了。」

  文渊笑道:「被任兄伤到,那人就算不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任剑清哈哈一笑,道:「他就吐了几口血,被几个同伴救去了,起码够他躺
上个把月,倒不是致命伤。」说着坐了下来,和两女通了名字,道:「听你们问
起皇陵派,难道你们没听过?」

  文渊和华瑄初出江湖,确是不甚明了,都摇了摇头。文渊道:「任兄,还是
请你说说这皇陵派罢。」

  任剑清点点头,道:「好,那我便说一说,这皇陵派只怕和你们两也有些关
系。」

  文渊奇道:「有什么关系?」

  任剑清没回答,道:「皇陵派立派约有几十年罢,虽是武林门派,但服从於
朝廷,历任掌门人必须为当朝天子指派一位守陵使,统领守陵驻军看守陵墓。」

  华瑄奇道:「陵墓?为什么要看守陵墓?」

  任剑清笑道:「皇帝的陵墓,地下可藏了不知多少宝贝,若是没人守着,没
多久便被偷得精光,那当然不成了。」

  小慕容眨眨眼,道:「是啊,我大哥就去过几次,都被挡了出来。」

  文渊笑道:「原来大小慕容不只劫镖,还会盗墓。」

  小慕容俏眉一扬,笑道:「可不是?」

  任剑清道:「守陵使的武功个个非同小可,想闯过去,那可难了。皇陵派中
能挡住大慕容的,数来最多不过三四人,你大哥闯的这一陵,多半是黄仲鬼守的
明孝陵罢?」

  小慕容笑道:「是啊,只是打不过他。」

  明代陵墓,自明孝陵等三座之后,成祖起的皇帝,皆坐落京城西北的天寿山
下,后世称为明十三陵。其时正当英宗正统年间,自未足十三陵之数。

  明孝陵位在江苏紫金山,便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也是历来最宏大的帝王
陵寝之一,为明代各陵所不及。

  只听任剑清道:「黄仲鬼镇守明孝陵,远离京师,俨然是皇陵派在南方的领
头,手下高手如云,厉害得紧。这阵子他奉命来杀我任剑清,明孝陵照样有他手
下守的紧紧的。」

  他停了停,又道:「当今皇陵派掌门龙驭清,武功可又比黄仲鬼高上一段。
他不用守陵墓,只要在京城负责一切事宜。说他是朝廷的官嘛,他又不领薪饷,
也没个职位。说他不是官呢,他又跟朝中显贵来往密切,皇宫来去自若,权力之
大,就是皇帝也不见得敢动他。」

  华瑄笑道:「他可真是威风。」

  任剑清点点头,道:「刚才那吹笛子的,是皇陵派中的一名好手,叫做什么
『风月笛仙』康楚风,在音律上的造诣是不差的,不过净吹些艳情靡曲,那是用
来害人的手法,没什么可取之处。掌门没当官,他自己倒充了个锦衣缇骑当当。
这家伙贪花好色,又充风雅,在客店里吹笛害人,带了一批部属胡来,算是给皇
陵派丢了脸。」

  文渊道:「那皇陵派既有如此权势,自然也会出这等恶徒了。」

  任剑清道:「他只是二流角色,武功还不至於成大害。文兄弟,你方才在店
里使的,可是指南剑?」

  文渊心中惊奇,道:「正是,原来任兄知道这路剑法。」

  任剑清道:「自小看起的剑法,多少也知道些了。华小姑娘,你爹是不是叫
华玄清?」说到此时,面上神色甚是急切。

  华瑄一怔,道:「是啊,前辈认识先父?」

  任剑清沉默半晌,一拍大腿,道:「这件事就是我不说,迟早你们也该知道
的。皇陵派掌门龙驭清是我大师兄……」

  文渊「啊」了一声,说道:「那康楚风说的龙掌门,便是任兄先前说的大师
兄?」

  任剑清道:「不错。我二师兄韩虚清隐居滇黔一带,不跟师兄弟来往已久,
便不多说。文兄弟,这三师兄,就是你师父华玄清。」

  此言一出,文渊跟华瑄同声惊呼,万万想不到眼前此人竟是自己师叔。

  任剑清忽然叫道:「话虽如此,你们可别叫我师叔,有这辈份差别,说起话
便不痛快了,只管称兄道弟便了。」

  文渊一怔,笑道:「任兄有命,自当遵从。」

  小慕容叫道:「且慢!这么说来,你也是皇陵派的人了?」

  任剑清哈哈大笑,道:「我不是,文兄弟跟华小姑娘也不是,华师兄同样不
是,入了皇陵派的,只有我大师兄一人。」

  文渊道:「这我就不懂了。」

  任剑清解释道:「皇陵派广收各路人物,人人可以入派,能不能修习皇陵派
的武功,要看掌门传不传授。我师父去世后,大师兄武功大成,改投入皇陵派,
屡建功勋,曾任守陵使,前任掌门死前传位於他。」说着往树上砸了一拳,只震
得柳叶片片飞落,骂道:「他投入别派,那也罢了,但是他派人来捉我们三个师
弟,可就该死之极了。」华瑄听到跟父亲有关,凝神倾听。

  任剑清道:「我们师兄弟四人,大师兄内功最深,韩师兄专精剑法,我擅长
的是拳脚外功,那是各有专精。华师兄悟性最高,竟获传师门各项绝学,本门扎
根内功是『九转玄功』,他便多学到了大师兄的『寰宇神通』;比『云海剑法』
更高一筹的指南剑,只有他跟韩师兄学到。『九通雷掌』、『八方风索』、『云
龙腿』等,都是本派的上乘绝艺,华师兄都学了个全。」

  文渊道:「这些武功,师父也分别教给了我们三人,可总没有谁学得了全部
的。」

  任剑清笑道:「这些功夫都难练得很,能练上两三样,就算了不起了。华师
兄却样样精通,武功在我们四个师兄弟中排上第一。」

  小慕容道:「唉,这个华前辈可就糟了。」

  华瑄不解,道:「为什么?」

  小慕容道:「那还用说?师兄的武功被师弟压了下去,学到的功夫没有师弟
多,定然闹出事。」

  任剑清道:「就是如此。我师父生前在世,大师兄还不敢如何。师父一死,
他马上投入皇陵派去。韩师兄知道了,便隐居山林,华师兄也离开学艺地,对我
说了:『任师弟,龙师兄心胸狭隘,却极有才干,进了皇陵派,一旦得势,必会
找上你我,夺取师门秘笈宝物。你今日起便远离此地,避开皇陵派的势力。龙师
兄不找我们则已,倘若找到我们,必会刀剑相向。』当时我还不信,不料两年不
到,龙师兄便派人来对付我。」

  文渊道:「这就奇了,我从没听师父说起什么宝物、秘笈的事。」

  华瑄沉思片刻,道:「我也没看过啊。」

  任剑清笑道:「华师兄没什么好东西在身上,韩师兄却带走了本武功秘诀,
那是师父交给他保管的『指南剑谱』,大师兄没学到这剑法。至於我呢,现在也
没带什么宝贝了,在文兄弟背上。」

  文渊一惊,叫道:「文武七弦琴?」

  任剑清笑道:「当然,难道还有别的?」

  小慕容笑道:「这琴里又有什么玄机了?难道那龙驭清喜欢弹琴,便要把师
传古琴夺去么?」

  任剑清道:「他可不懂琴的,其实拿到了也未必有用,只是他自己搞不懂,
那我也没办法。至於这琴好在哪里,文兄弟知道,我便省下口舌不说了。」

  文渊暗想:「这是师祖传下之物,那么我拿了也算合理,只是这责任可就重
多了。」

  任剑清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也说够了。文兄弟,你已找到师妹,我
这下便要赶上京去,不多留了。」

  文渊道:「任兄何不多聚几日?」

  任剑清道:「皇陵派将要在京师选新任长陵守陵使,这次非同小可,可是一
场大风波,王公贵族齐至,皇陵派高手聚集,我可不能不去踢场子。」说罢,扬
声长笑,踏开大步走了。

  文渊见任剑清离去,不禁喟然吟道:「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
唉,我还想再为他奏几曲啊。」

  小慕容嘻嘻笑道:「把你那一肚子诗文收起来罢,见到你师妹,该为她奏一
曲才是真的。」

  华瑄想到和文渊见面时,自己正是裸着身子,情状极是不堪,不由得脸上一
红,道:「不用啦,我也不会听琴。文师兄慕容姐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小慕容笑道:「这个啊,是你文师兄多管闲事的结果。」便把客店比剑和铁
云镖局的事说了一遍。将要说到破庙中事,小慕容说不出口,只道:「那时我点
了他的穴道,然后就跑掉啦,算是报他害我被那些家伙捉去的仇。」

  华瑄道:「文师兄,你那时怎么不冲穴啊?」

  文渊心道:「那时候被她整得差点累死,哪能冲穴啊?」但这事无论如何说
不得,只得道:「一时冲不开,又已经累了,所以……就没办法啦。」

  华瑄将信将疑,道:「文师兄……你好像没说完全喔。」

  文渊暗自叫苦,强笑道:「应该不会吧?」他不善作伪,这一下全不自然。

  小慕容抿嘴一笑,说道:「华家妹子,你师兄有些事说不出口,还是我来说
吧。」

  文渊吃了一惊,叫道:「不行!」

  华瑄噘起小嘴,说道:「哪里不行?慕容姐姐,你说吧。」

  小慕容道:「这事情啊,实在有点丢脸……」

  文渊急得连连跺脚,心道:「慕容姑娘怎能说这种事?」

  只听小慕容笑盈盈地道:「他被我点了穴,本来是能冲开的,但是我一等他
要冲开前,又给他点了穴,如此这般几次,他累得不能运气啦,又没办法,只好
在那里睡上一晚了。他一睡,我就走啦,可不帮他看着的。」

  文渊一听,松了一口气。华瑄登时释怀,笑道:「原来如此,文师兄你早说
啊,慕容姐姐本来就很厉害的,我不会笑你嘛。你这样不说,我还以为你做了什
么坏事呢。」

  文渊笑道:「是啊,我早该说。慕容姑娘当然是很厉害……」忽然念及那时
被小慕容又含又柔地摆布一晚,不禁有点心神飘荡,一看小慕容,一张娇美的脸
蛋上隐然有羞赧之态,只觉自己心跳之声砰砰而响。

  华瑄、小慕容又说起赵平波之事。文渊听到赵平波如此行恶心中大愤,道:
「师妹,下次见到那恶徒,可要告诉我,这种人荼害妇女,不能轻饶。」

  小慕容道:「是啊,不过你这软心肠多半不会杀他,我可不能消气,起码要
把他脑袋分家。」

  文渊道:「那还只是起码?难道还有更厉害的?」

  小慕容笑道:「当然有啦,那就是给他做太监,让他活受罪,那可更妙了,
比起来,一死百了简直太便宜了。」

  华瑄伸伸舌头,道:「慕容姐姐,你好狠啊。」

  小慕容笑笑,道:「不狠也算魔头吗?」突然想到:「哎呀,我刚才不该帮
那家伙圆谎,这可不够狠了。」一看文渊,忽觉一阵心动,暗想:「算啦,不管
这么多了。」

  回到市镇上时,已有大队官兵到先前那客店来回查看。三人不愿惹事,避道
而行。当晚三人另寻了间客栈住宿,文渊向掌柜道:「掌柜,可有两间房……」

  小慕容突然道:「不,一间上房就行啦!」

  文渊一愣,看着小慕容。小慕容笑道:「喂,我跟华家妹子都受了伤,你放
心我们另外住?再说,你们师兄妹该不会没话说了吧?」

  华瑄满脸通红,低声道:「我……我没什么要说的啊。」

  小慕容眨了下眼,道:「我不在的话,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呢?」

  华瑄羞得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着地板,心道:「慕容姐姐干什么啊?我……
文师兄在这里,怎么能讲这些话嘛?」

  文渊手足无措,只得道:「不成不成。」

  小慕容笑道:「管你那么多?掌柜的,你听好了!你要敢给我们两间房,就
是这样!」话一说完,短剑一翻,直抵那掌柜喉间。

  掌柜本来只看着奇怪,忽然利刃加身,吓得魂飞天外,忙道:「是,是!一
间房,不给两间!」

  小慕容收起短剑,笑道:「怎样?掌柜只给一间房,可不只是我说了。」

  文渊哭笑不得,道:「我还有什么法子?我可不想也给你小慕容,拿剑抵喉
咙。」

  三人进了二楼客房,却是间二人通铺。小慕容一看,便道:「话先说清楚,
你可不能趁火打劫对我跟华家妹子动手动脚,不然我可要叫大哥来对付你了。」

  文渊道:「不敢。」

  小慕容拉着华瑄到了床边,笑道:「好,今麻烦你睡桌睡地,就是别睡床,
我们两个姑娘先占了。」

  华瑄脸上微红,低声道:「慕容姐姐,你可不能再……再……这里可有文师
兄在。」

  文渊道:「再什么啊?」

  小慕容笑道:「想知道?

  要知道的话,就交给你做了。」

  华瑄大急,叫道:「文师兄,不准问!你……你问了我就不理你啦。」

  文渊心道:「夫子果然训示不错,『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小人且不提,
就连师妹也要对我弄手段啦。」

  不觉微微一笑,道:「好啦,不问就是,我睡我的觉去,大家做好梦吧。」

  说着往地上一躺,枕着包袱睡了。

  睡至夜半,文渊颇觉睡不安稳,醒了过来,心道:「地板好硬,真不如睡桌
板或许好些。」烛火早熄,两女也已安睡,他站起身来,要清掉桌上东西,忽然
听见几下异声,似有什么东西打湿的声响。


               (十四)

  文渊听着奇怪,略一凝神,似是从床边传来。文渊点了支烛火,就近看去,
小慕容在里华瑄在外,两女都睡得正沉,只是华瑄似乎先前没睡好,面向着床边
侧卧,一不小心就要落下床来,被子也被她扯去了一大半,小慕容没盖到多少。

  文渊微微一笑,心道:「师妹长得越大,睡相越不好了。」上前要帮她盖好
被单,忽觉着手有些湿湿的,低头一看,被子下段有些濡湿的痕迹。他心生疑惑
轻轻翻开被子查看。

  这一看可让文渊的心「蹦」地猛跳一下,烛光照映下,但见华瑄一袭轻软白
衣,罗衫下隐现红兜,一只手伸入在双腿之间,底下一片湿漉漉地,像是花石间
渗出缓缓流泉,布裙、床单湿了一大片。那手五指微屈,若有似无地蠕动着,也
沾了一片湿,烛火照得有些闪亮。因是侧卧,右腿压在左腿上,双腿稍一磨动,
便听得细小的滑溜声。

  文渊看着,脑海里一时似乎空了一片,愣了一下,心道:「师妹从来不会这
样,这是怎么啦?」一看华瑄脸庞,见她双颊微透樱红,朱唇半启,轻轻地呼着
气,眉头稍紧,似乎睡得不稳,像做着什么梦。

  文渊不敢再看她下身,连忙帮她盖好被子,灭了烛火,躺回地板去睡。

  忽听华瑄轻声说道:「文……师兄……」

  文渊吓了一跳,坐起身来,道:「师妹?」华瑄却不再说话,只听到细细的
呼吸声,仍是卧在床边,显然只是梦呓。

  文渊舒了一口气,心道:「千幸万幸,要是师妹知道我看到她这样子,一定
羞死了。」又躺下去睡。

  不过躺了片刻,华瑄又低声说起梦话来:「嗯……文师兄……师兄」文渊明
知她在梦中,仍是心头碰碰直跳,心道:「人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
不成跟师妹一阵子没见,她就这么想我了?」

  才在想着,却听华瑄语声渐乱,「嗯……嗯……嗯嗯……师……兄……不行
啦……」文渊一怔,偏头看去,窗外月光照来些许微光,隐约见华瑄脸上似笑非
笑,又像有些哀意,被子又已被扯在怀中。

  「嗯……嗯……啊……啊呃……文师兄……」

  耳听华瑄软绵绵的梦中轻吟,文渊哪能睡得了?每听到「文师兄」的轻呼,
更是心跳加快,暗想:「师妹这种声音,该不是在做春宫大梦罢?」华瑄睡梦之
中,那知文渊正被她引得心神荡漾?只听她似喘似呼,呓语道:「嗯……唔……
文……师……兄……不、不……嗯,不要啊……我……唔嗯……」

  文渊听得血气腾涌,忍不住走到华瑄床边见到她脸泛红潮,听着莺声燕语,
不禁心生冲动,将被子拉开一边,只见华瑄轻衫已被汗水濡湿,身子似乎刚从水
里出来一般,衣物紧紧贴着,衬得她玉体更发挑动人心,口中断断续续地轻呼:
「嗯嗯、啊……呼……唔……文、师……师……啊……」

  到此地步,文渊已难以忍受,一低头,便往她唇上吻去。一张俏脸近在咫尺
之际,文渊陡然停下,心想:「孔子曾言:『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我这等
行为,德是不必说,完全是好色不好德了,趁师妹懵然不觉时对她轻薄,更是大
不敬,这些年读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想到此处,文渊连忙抬起头来,轻轻地盖好布被,深深呼吸几下,心中大感
惭愧,心道:「师妹不过做个梦,念到了我,那又怎地?我胡思乱想,随便揣测
师妹的想法,险些把持不住,真是愧为师兄了。」

  他大力摇摇头,躺下地去继续睡,暗自运转内息,不去听华瑄梦中呓语,过
了些许时间,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华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小慕容已醒来,坐在她身边,笑吟
吟地道:「妹子,早啊!」

  华瑄微笑着应道:「慕容姐姐,你也早啊。」

  才一坐起,忽觉下身凉凉的,低头一看,布裙股间竟然湿透,还约略可见到
肌肤颜色,不禁脸上飞红,连忙拉过被子掩着,往小慕容看去,神色有点气恼,
低声道:「慕容姐姐,你一起来就闹我!」

  小慕容抿着嘴,笑道:「哎呀,这跟我有何关系?那可是妹子你自己弄的,
哪能怪我?妹子,你昨晚做了什么好梦啊?」

  华瑄红着脸,道:「没……没有什么。」

  小慕容眨一眨眼,笑道:「是么?」忽然凑到华瑄耳边,轻声道:「跟你的
『文师兄』做了什么事啊?别想赖,你都说了一晚啦。」

  华瑄一惊,道:「我……我说了什么?」

  小慕容扬扬眉,笑道:「你啊……你说呢?」

  华瑄急道:「我不知道啊。」

  小慕容笑了一笑,露出一副陶陶然的神情,轻轻喘气,口中娇腻腻地发出极
动人的声音:「啊、啊啊……文师兄……不要……嗯……唔啊……」

  华瑄大羞,急得不知所措,连忙掩住小慕容的嘴,道:「我……一个晚上都
这样?」

  小慕容拿开她的手,笑道:「有没有一个晚上,我是不清楚,不过我醒来时
是这样的,你说呢?」

  华瑄羞不可抑,哀求道:「慕容姐姐,你……千万让文师兄知道啊,这……
这种事……」

  小慕容眼珠一转,笑道:「行啊,你告诉我,到底做了什么好梦啊?」

  华瑄低下了头,拨着手指,道:「不讲行不行啊?」

  小慕容笑着道:「可以呀,不过我口风可能就没那么牢……喂,我去叫他起
来啦!」

  华瑄急忙道:「好啦,我说嘛!」

  小慕容拍拍华瑄的肩,笑道:「是怎么样啊?」

  华瑄一脸娇羞,压低声音道:「我……梦到文师兄,把那个什么王的世子赶
走了。」

  小慕容道:「然后呢?」

  华瑄低声道:「然后……我们……都把衣服脱掉了。」

  小慕容心中怦地一跳,低声道:「再来?」

  华瑄闭上眼,一张俏脸直红到了耳根,轻声道:「他抱着我啊……摸来摸去
的……我……我不会说了啦。」

  小慕容听着,脸也红了,急问道:「你们……有做那样的事吗?」

  华瑄道:「什么啊?」

  小慕容轻咬下唇,良久才道:「他有没有把……下面那里的一个东西,对着
你那里进去啊?」

  华瑄一怔,羞红着脸道:「我不知道啊,什么东西进哪里啊?」

  小慕容道:「男人下面都有条长长的东西啊,平常软软的,有时候又会变大
变硬的……啊,对了,会喷些白白黏黏的东西出来。」说到这里,想到文渊,不
免有些害羞。

  华瑄似懂非懂,道:「那东西是……是要进到我们这儿,是吗?」

  小慕容道:「好像吧,大哥是这么说的,我也没见过呢……喂,你到底有没
有跟他这样啊?」

  华瑄有些困惑,低声道:「没有……好像没有,一定要这样吗?」

  小慕容道:「大哥说这是最重要的啊。」两个小姑娘都是一知半解,对望半
晌,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听一声呵欠,文渊已醒了过来。


               (十五)

  小慕容见文渊醒来,伸伸舌头,低声道:「好啦,不说了,放你一马啦。」
华瑄向文渊一望,想着刚才的梦境,一颗心跳得如同打鼓相似,连忙别过头去。

  文渊见华瑄脸上红扑扑地,心道:「我可不能让师妹难堪,昨晚的事,就当
自己没见到罢。」当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小慕容忽道:「喂,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华瑄吓了一跳,直向小慕容使
眼色,小慕容却笑嘻嘻地不理。

  文渊道:「好得很啊,就是地板硬得很,现在腰有些难过。」说着在腰后搥
了搥。

  小慕容眨眨眼,道:「那倒好。喂……!你帮我们买些早点吧,我们要换衣
服。」文渊应了,便下到一楼去。

  小慕容向华瑄一笑,道:「换衣服罢,裙子别忘了。」

  华瑄面红耳赤,道:「我知道啦。」便将睡衫除下,内兜被汗水弄湿,也换
了下来。

  小慕容换好衣衫,华瑄还坐在床上穿衣,忽听文渊敲着门,道:「师妹,慕
容姑娘,换好了吗?」

  小慕容道:「好啦,进来吧!」

  华瑄吃了一惊,叫道:「文师兄,还没……啊!」但文渊已开门走了进来,
却见华瑄只穿了一件小衣。华瑄惊叫一声,双手掩起身子,文渊连忙转身而出,
关上了门。

  华瑄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叫道:「慕容姐姐……我真的要生气
了!」

  小慕容笑得前俯后仰,笑道:「对不起啦,别气,别气,姐姐给你陪罪,别
不高兴啦!」

  华瑄又羞又急,穿好衣裙,叫道:「文师兄,进来啦!」

  文渊开门进来,把几个纸包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去抓抓头,道:「嗯……那
里面有包子馒头,你们先吃罢。」说着在包袱里翻出本书册来,远远坐到一边去
看。

  华瑄拿了个馒头,侧头瞧着文渊,低声道:「文师兄,你不吃啊?」

  文渊不小心又见到华瑄的体态,心猿意马,哪里能吃得下,支支吾吾地道:
「嗯……等一下,我看看书,一会儿再吃。」

  小慕容格格一笑,低声道:「妹子,这叫『秀色可餐』你多给你师兄看看,
他这辈子都不吃东西啦。」

  文渊差点没把书落了下来,暗自苦笑,心道:「跟这小魔头在一起,真不知
是福是祸?」华瑄只是低头,羞得不说一句话。

  小慕容和华瑄要养伤,三人便在客店中住了数日。好在华瑄未再做绮梦,文
渊这几夜也就安安稳稳。三人日间择时出外游湖,其余时间两女休憩,文渊便自
行运气打坐,有时到无人处练奏「文武七弦琴」,渐渐能捉到诀窍,料想能掌握
内息和琴弦的协和时,便能以此助益内功修习。

  文渊、华瑄和小慕容相处数日,虽知她是武林魔头「大小慕容」之一,却也
不觉得如何,只觉她虽然有些古灵精怪,但平日笑语晏晏跟华瑄更是有说有笑,
直跟一般小姑娘无甚分别。文渊跟两个俏丽的少女同住,以礼把持,偶有小慕容
作弄,稍现尴尬之外,倒是和乐融融。

  两女有文渊照料,安心休养,十余日过去,小慕容和华瑄内伤已愈,想起当
日受赵平波之辱,都是心有不甘,决意找人算帐。小慕容便时常到城中搜索,要
查出赵平波居住何处。

  这日华瑄和小慕容一齐出去找赵平波,文渊在客店闲不住,便也在杭州城四
处走走。这几日来,他也把杭州城走的差不多了,今日到得西街上,作富家打扮
的人却比平日多了不少,似乎有什么热闹事。文渊心中奇怪,心道:「怎地如此
多官绅和富家子弟?」心念一动,又想:「说不定也有那靖威王世子在内,我何
不去看看?」

  当下文渊便跟着人群走去。走了一阵,忽见前方几个身影有些眼熟,上前一
照面,一个穿着宝蓝直裰的中年人侧头望来,「咦」地一声,却是当日初来杭州
见过的宋尚谦,一旁是张知德、张知方兄弟,宋夫人和两个丫环不在。

  文渊道了个礼,笑道:「三位,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宋尚谦笑道:「承文公子关料,甚好。文公子也要去见那佳人吗?」

  文渊道:「不是,晚生正想请教,今日这儿如此热闹,冠盖云集,那是什么
缘故?」

  宋尚谦笑道:「文公子不曾听闻紫缘姑娘么?」

  文渊道:「晚生到杭州未久,确实未闻其名。」

  宋尚谦道:「这就是了。想必文公子不识这风月之事,否则紫缘姑娘乃当代
第一佳人,岂有不闻之理?」

  文渊道:「愿闻其详。」

  宋尚谦道:「这位紫缘姑娘,是水燕楼里第一头牌,真乃是才貌双全,色艺
无双。寻常人是难得见到她一眼,便是富豪达官,她也未必接客。即便是接了,
最多也只是吹弹一曲,再不然是一番歌舞,谈文论诗之类。想碰碰她的手,也是
千难万难,若要强来,便是抵死不从,老鸨也没法子。」

  文渊正听得好奇,宋尚谦又道:「紫缘姑娘积了一些金银,便会分给青楼里
的姊姊些,剩下的都给了杭州城里的贫苦人家,自己始终没什么钱财。是以她虽
然有些自居清流,跟其他同行倒也处得甚好,不少穷人还感激她哪。见到老鸨逼
着新来的雏儿从业,她便和姊妹暗中向老鸨求恳,也救了几个女子不堕风尘。」

  文渊心中感慨,道:「如此女子,又如何会沦落在风尘之中?」

  宋尚谦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紫缘姑娘虽说卖艺不卖身,可盼望一亲芳泽
的王公贵族,不知有几多人。曾有个横官,求色不成,恃强行暴,来个霸王硬上
弓。当夜紫缘姑娘哭得死去活来,还是其他姊妹劝着,否则当真便要寻死。」

  文渊大感愤慨,问道:「那昏官是哪一个?」

  宋尚谦皱纹想着一时记不起,张知方在一边道:「是位姓邓的锦衣卫百户,
事情传出没两天,人还没出杭州城,便有一群叫化子围了上去,拼死拼活,竟把
他和几个随从打死了,这是我一个亲戚亲眼见到的了。」

  文渊点点头,说道:「想是这些乞丐都受过这位姑娘的恩惠,为她出气,这
才敢向锦衣卫动手。」

  宋尚谦压低声音,道:「这话是不可以乱说的。事后官老爷追查起来,杭州
城里忽地一个叫化子也没了,不知到哪里去拿人,只好作罢,城里才又多了叫化
子。」

  文渊心道:「这位紫缘姑娘如此为人,本来定当是好人家的姑娘,遭此不幸
却能有此心境,实在难得,可见风尘之中亦有奇女子。」对这位未曾谋面之女,
不禁心起敬意,又问道:「这跟今天之事又有何关连?」

  宋尚谦笑道:「今日是紫缘姑娘的生日,这些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都想趁
机一睹芳容,大献殷勤,至於所图,那还有得说吗?」

  文渊笑道:「三位亦同?」

  宋尚谦笑道:「连远在洛阳的靖威赵王爷世子都来了,我等不过去,瞧瞧热
闹,哪能冀望什么?」

  文渊心中一檩,暗道:「果然他也来了。这赵世子行止不端,这事他自然不
会错过。他虽居世子之权贵,也不能横行不法,这事我岂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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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16-20

               (十六)

  四人走了不久,到了座房廊前,上头高挂了「水燕楼」三字匾额。文渊眼光
四下望去,路上一片喧闹,有乘轿的,有骑马的,也有大摇大摆的富绅,又有衣
冠楚楚的公子人物,门前一众莺莺燕燕,个个花枝招展地招客。

  一个藕衣女郎袅袅婷婷地向宋尚谦迎来,嗲声嗲气地道:「哎哟,宋大爷,
怎么好久不来坐坐?」

  宋尚谦捏捏她的手,笑道:「心肝宝贝,我这可不是来了?」

  那女郎依在他怀里,娇声佯嗔道:「哼,你定是来瞧我们紫缘妹妹啦,哪里
把奴家放在心上了?你好没良心的。」

  宋尚谦对那女郎搂搂抱抱,笑道:「我怎舍得我的小宝贝?今天我是来好好
疼疼你。」

  那边又有几个妓女去招呼张氏兄弟,腻在一起调笑,看来三人都是常客。文
渊瞧着浑身不自在,心道:「这些妖妖娆娆的女子,有什么好了?」

  才想着,一个穿着红花边衫子的女子搭到他身边,一脸娇媚,笑道:「这位
小相公生得好俊秀,是宋老爷的公子么?」

  文渊只觉一阵浓香袭人,连忙站开一旁,道:「不是,在下只是跟宋先生来
此一睹紫缘姑娘芳容,别无他意。」

  宋尚谦笑着摆摆手,说道:「文公子,既来此处,就该享受享受。紫缘姑娘
虽好,那也只能看看,尝不到滋味的。」

  那女郎看出文渊不识风月,好哄好骗,更是媚态百出,拉着文渊往里头走,
笑道:「是啊,文公子这等贵客光临我们水燕楼,小女子自当好好服侍。」

  文渊急忙让开,拱手道:「三位请自便,小弟只等紫缘姑娘出来便是,不劳
费心了。」说着快步自行走入,只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嬉笑声。

  穿过院子,到了堂上,满堂都是官绅男女,纵酒笑谑,耳鬓厮摩,一派靡乐
景象。鸨母朱婆子见文渊进来,忙上前招呼一脸堆笑,说道:「这位公子贵姓?
来来,请到这边。」

  文渊道:「敝姓文。叨扰了,请问紫缘姑娘几时会出来?」

  朱婆子笑道:「咱们紫缘正在打扮哪,不一会儿便出来,公子先这儿坐。小
莲,还不去叫春雪、荷月出来侍候公子?」旁边一个小鬟忙退了下去。

  文渊摇摇手,道:「不用了,我在一旁等着便是。」

  朱婆子见他不要姑娘,衣衫朴素,不似阔少模样,心道:「多半是个穷酸秀
才,听着紫缘生日,来瞧热闹的。」便翻了个面孔,道:「那就到外头去,别在
这儿碍着其他老爷们,去!」

  文渊也不着恼,自个儿走到院中,宋张三人正搂着几个姑娘走来,又把文渊
带了进去。朱婆子是识得宋张等人的,见文渊和他们一起,又摆出一张笑脸,呼
人设了酒菜。文渊和宋尚谦等坐了一桌,自坐在一旁喝茶,心道:「青楼之中,
果然凡事靠银子开路。」宋尚谦、张氏兄弟自和妓女调笑,文渊左右看去,都是
一般情景,只不知赵平波是否在内。

  到了黄昏时分,忽然,几声叮玲乐声远远传来。朱婆子满脸笑容地站出来,
道:「各位大爷,相信各位都知道,今个儿是咱们紫缘姑娘的生日……」

  一个大胡子霍地站起,叫道:「是啊,朱婆子,紫缘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这人胡子乌黑蓬松,眼如铜铃,声音宏亮,甚是威武。他这一叫,众客人也
嚷嚷起来。

  朱婆子陪笑道:「是,是,紫缘现下正在阁里。想见咱们紫缘的大爷,请都
往这儿来。」朱婆子说完,打开往后院的门来,走了过去,堂上众人潮涌而随。
却见一众人当先而行,把其他人挡在后头跟着,口中呼喝道:「靖威王世子在这
里,谁也别抢先,慢慢走!」

  众人哄叫起来却也不敢违抗,老虎头上拔毛,惹到赵世子,可不是好玩的,
只有让路。文渊远远瞧去,只见一个青年公子走在前头,只是仅见得背影,旁边
十数名侍卫拱护,想必是那世子,心道:「且看你又要做出什么事来。」自和宋
尚谦等走去。

  到了后院一间阁楼,建得精巧雅致,一张木扁写着「结缘阁」,便是紫缘姑
娘的妆阁了。

  朱婆子开了门,笑道:「大爷们请在这儿等着,咱们紫缘喜欢清静。」

  众人闻言,便止了步,往门里瞧去,一重纱帘之后,约略见得个人影,只是
稀稀淡淡,瞧不真切。

  赵平波站在阁前,心中暗喜。他来到杭州,本就是因为久慕紫缘之名,这才
率众在她生日赶来,想一见美人真面目。先前中了华瑄一鞭,受伤不轻,亏得他
武功颇有根柢,华瑄鞭上威力又不大,补养数日,倒也好了八九分,这时仍是一
副风流非凡姿态,否则一个气息奄奄的美男子,只怕也不怎么入眼。

  文渊也甚想见见这位风月中的奇女子,脚下一轻,凭着小巧身法越众上前,
在拥挤的人群中却也来去自如,到了前头去,只在赵平波一众后面。宋尚谦忽然
不见了文渊,也不在意。

  文渊才刚站定,只见一个小丫环自阁中走出,杏黄棉衣,玄色绸裙,向众人
盈盈行礼,道:「紫缘姐姐受了点风寒,身子不太好,不能出来见客,请各位大
爷恕罪。」众宾客一听,都是大为失望。

  先前那大胡子站了出来,叫道:「紫缘姑娘既然身子欠安,那也罢了。这里
一份薄礼,是我向紫缘姑娘祝寿的一点心意,请姑娘转呈,说南阳秦浒永感紫缘
姑娘救命大德。」说着将一个木盒交给那小丫环,向阁中拜倒,连接三拜。小丫
环自拿了礼物进去。

  赵平波看着,鼻子里哼了一声面带冷笑。那秦浒拜完起身,道:「赵世子,
有何可笑?」

  赵平波道:「你是南阳知县秦浒是不是?」

  秦浒道:「下官正是。」

  赵平波一声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竟向女子下拜,亏你多少是个官儿,
这等没有骨气。」

  秦浒双眼一瞪,大声道:「赵世子这么说,下官不敢反驳。然而下官受过紫
缘姑娘的救命大恩,向她跪拜也不为过。」赵平波又是几声冷笑。

  旁边不少人窃窃私语,有的道:「这世子半点不给人面子。」有的道:「这
秦知县受紫缘姑娘什么恩了?」便有的回答:「这人下过冤狱,是紫缘姑娘想法
子给他疏通关系的。」

  文渊见赵平波气焰高傲,心中正觉不快,忽听一个女子声音传了出来:「是
南阳的秦知县吗?」

  这语调柔婉动听,文渊心头一震,忽觉说不出的熟悉,却明明从未听过,一
时呆了,心道:「这声音我应该没听过,为什么好像以前曾有听见?」

  只见纱帐斜斜掀开,现出一个穿着淡蓝绸衫的女子,但见她面容清秀文雅,
眼瞳楚楚如灵,长发如云,身材苗条纤弱,这么一下拨纱轻步,似是玉女披拂霞
雾,凌波出尘,阁前顿时一片寂静,似也能听得薄纱飘下的声响。

  众人一时俱皆呆了,说不出话来。

  秦浒一见那姑娘,大喜过望,双手一拱,道:「紫缘姑娘,你既在病中,该
多加调养。」

  紫缘面现浅笑,轻声道:「秦知县执法一向公正,自身冤狱得以平反,是天
理昭彰,小女子岂敢居功?」

  这么一笑,文渊见着,竟不由自主出了神,心道:「诗曰:『手如柔荑,肤
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专为写
来形容她的罢?世上怎能有这等人物?」眼前这姑娘,跟华瑄、小慕容又是不同
的美貌,一身皆柔,却又似一股不可以力强欺的柔韧,竟自难以描绘。

  赵平波远远瞧着紫缘,轻身玉貌,姿容当真胜於月宫嫦娥,不觉魂为之醉,
点点头,道:「不愧当代第一佳人,果真天下无双!」侧头向秦浒笑道:「秦知
县,你这几下拜得倒也有理,如此美人,你原当拜在她裙下。」

  秦浒正颜道:「下官只因感念恩情,并无它念!」

  一个富绅急挨到朱婆子身边,低声道:「朱婆子,你开个价出来,让紫缘姑
娘陪我,便是一时半刻也好。」一旁有个将官喝道:「你放什么屁?紫缘姑娘要
休息,你没听见吗?」又有一人叫道:「紫缘姑娘……」一句话没说完,不知被
谁挤了开来,说不下去。

  人人都往中间挤来,想离紫缘近些,赵平波手下柯延泰、邵飞等上前喝住,
也不好控制。

  赵平波上前一拱手,笑道:「紫缘姑娘,小王是靖威王世子赵平波,特来向
姑娘祝寿。」

  紫缘回了礼,简单地答道:「多谢。」

  赵平波自怀中抽出一只白玉洞箫,笑道:「小王便送姑娘一曲以为贺礼。」

  紫缘淡淡地道:「谨闻雅奏。」

  只见赵平波手中玉箫就口,吹将起来,音色柔和飘忽,甚是好听。文渊回过
神来听了一阵箫声,心道:「这世子倒也懂得乐律,只是不算十分高明而已。」

  一曲奏罢,不少人大声喝采,有些不懂音韵的,也胡乱拍拍马屁。赵平波向
紫缘微微一笑,紫缘只道:「多谢世子。」

  赵平波笑道:「听闻紫缘姑娘也善音律,可否让小王一饱耳福?」

  紫缘沉默半晌,应道:「小女子今日实在无心……」

  不等她说完,赵平波身子一起,欺入阁中落在紫缘身旁,持起她一对小手,
将箫塞在她手中,笑道:「这箫送给你,吹上一曲吧。」

  旁人见赵平波如此轻狂,竟将紫缘视若自己的姬人一般,心中颇愤愤不平,
只因他是世子,也不好发作,只恨得一众官绅牙痒痒地,妒火中烧。

  秦浒大声叫道:「赵世子,请别越礼了!」

  邵飞将他推开,喝道:「区区七品知县,插什么嘴?」

  秦浒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了,在这里狗仗人势?」

  邵飞大怒,竟一脚把他踢倒,骂道:「好啊,你是不把我们靖威王府放在眼
里了,是不是?」

  秦浒虽非武官,却也习过几年武艺,此时受辱,如何不怒?翻身站起,正要
上前理论,忽见紫缘眉头微皱,显是心情不佳,只得强压怒火,退到一旁。

  赵平波对阁外事彷佛不见,眼见紫缘不答,便即笑道:「你若不愿吹这支箫,
我便拿回,小王今晚便给你另一支宝箫,我们互相切磋一下如何?」

  这言外之意,在场人人大多听了出来,有的脸现妒意,有的咬牙切齿,有的
皱起眉头,也有笑着看好戏的。

  忽见紫缘将玉箫双手奉回,道:「小女子不敢受此厚礼,赵世子若有雅兴,
水燕楼尚有多位姊妹通晓音律,请自便罢。」赵平波一怔,脸色一青,倒不知如
何下台。


               (十七)

  众宾客见赵平波碰了个冷冰冰的钉子,纷纷叫哗起来,自也夹杂了不少嘲笑
声。赵平波哼了一声,忽然抓住紫缘手腕,笑道:「好啊,你个性倒强,今晚我
却非要了你不可。」紫缘皓腕被他一握,玉箫落地,略现惊惶神色,奋力挣扎,
却哪里挣得脱?

  秦浒上前叫道:「赵世子,请你放开紫缘姑娘!」

  邵飞喝骂道:「滚开,别来捣乱!」说着一掌拍去,暗运真力,要把他一掌
震昏。秦浒不懂这等内家功夫,陡觉一道劲风压来,极是难当。

  忽地「啪」一声过去,似有一个身影掠过,邵飞退了几步,竟站立不定。众
人齐声惊呼,却原来赵平波已放开了紫缘,身边却多了一个少年书生,一只手按
在赵平波左肩。

  阁外宋尚谦等三人一看清楚,都吓了一大跳,那人明明便是文渊。宋尚谦暗
自叫苦:「这文公子不知好歹,这可不是得罪了靖威王府么?」他打定主意,如
果王府派人追捕文渊,他便装得跟文渊素不相识。

  紫缘见文渊如一阵风来到阁中,不知如何,赵平波便放开了自己,不禁有些
惊奇,一双妙目望着文渊。

  文渊见赵平波恃势凌人,心中早感不平,眼见赵平波逼迫紫缘,邵飞为虎作
伥,忍不住出手,先帮秦浒挡了邵飞一掌,脚步不曾稍缓,一入阁中,立时制住
赵平波肩头重穴。赵平波武功实不及他,文渊内力一冲,赵平波不由得松手放开
紫缘,这才惊觉自己已落入对方手中,脸色大变。

  只见文渊摇摇头,放开了赵平波,道:「赵世子,你出身尊贵,应该知礼,
焉可如此唐突佳人?」

  赵平波肩头松开,兀自半身酸麻,又惊又怒,喝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
在本世子面前放肆!」

  柯延泰和邵飞会意,立时飞身护在赵平波身侧,紧盯着文渊。邵飞吃了个暗
亏,不敢大意,手按剑柄,随时便要出手。

  文渊心道:「这世子好生悍恶,架子倒摆得十足。」也不理他,向紫缘一个
长揖,道:「紫缘姑娘,在下一时急切,来得鲁莽,还请恕罪。」

  紫缘神色宁定回了礼,道:「公子替小女子解围,怎谈得上一个『罪』字?
小女子该多谢公子才是。」

  文渊忙道:「不敢,不敢,紫缘姑娘心境高洁,在下极是钦佩,方才只是一
时义愤,没有可居功处。」

  紫缘浅浅一笑,说道:「小女子只是区区一介青楼女子,公子这么说,可是
过奖了。」文渊见得她这么一笑,心头又是一阵乱跳,不知如何自处。

  邵飞见赵平波脸色难看,知道他心中盛怒,当下站上一步,喝道:「大胆小
民,你在这里胡闹,不要命了么?」话没说完,长剑已出,打算一剑将文渊刺个
重伤,好向世子邀功。众宾客见动了兵刃,许多人都惊叫起来。

  文渊一望紫缘笑靥,正觉飘飘然有醉意,忽感剑锋袭体,情知对方出手,左
手一举剑鞘,「当」地一声,邵飞这一剑正刺在鞘上。星象剑法招数变化极繁,
一击未中,二剑立出,剑刃一偏,削向文渊小腹。

  文渊见他剑法虽精内力有限,威力不足以制住自己,一步避开,说道:「这
位仁兄在此舞刀弄剑,岂不惊扰了紫缘姑娘和在场诸位,成何体统?」邵飞哪去
理他,一剑又一剑地招呼过去。

  但是文渊武功实在他之上,脚下踏起师传步法,邵飞使尽绝活,却半点伤他
不着,只气得咬牙切齿,剑招越来越狠。阁外不懂功夫的只见到青光纵横飞舞,
惊心动魄,文渊却毫不在意,眼见邵飞剑法已乱,破绽大露,当下连过三步,绕
到邵飞身后,说道:「请了!」右掌在他后腰一拍。

  邵飞气血一窒,脚步不稳,身不由主,向前跌跌撞撞地踬了几步,好不容易
站定,却已被推出阁外,手足发麻,一柄长剑掉在地上。旁人嘘声大起,便有人
叫道:「刚才威风得什么样子,原来是脓包一个!」邵飞脸色发白,作声不得。

  赵平波见手下受挫,更加狂怒,喝道:「小子,你再不滚,本世子叫你死无
葬身之地!」

  文渊哂然一笑,道:「请问世子,在下如何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平波哼了一声,道:「你别自认武功有些料子,我一声令下,结集兵马,
你能脱得了身吗?」

  文渊道:「『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世子自非圣人,调派
兵马,在下无话可说,只好对个兵来将挡了。只怕世子手边却没多少兵,总不成
调用杭州府守军么?」

  赵平波见吓不倒文渊,又是一哼道:「要取你这贱民性命,岂需大动兵马?
王府里无数侍卫,尽是一等高手……」

  文渊摇头道:「未必见得。」

  说着看了邵飞一眼。众人中又有嘘声,道:「差点摔大跤的高手,倒也非同
一般!」邵飞怒极,向人群狠狠望了一眼,那人混在众宾客间,已闭了嘴。

  赵平波不理,续道:「你就是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能敌?」

  文渊笑道:「三头六臂倒是不用,当真不成了,在下两条腿倒也跑得不慢,
施展第三十六计是不成问题的。」

  众人听了,尽皆哄笑,一人道:「那算什么好汉?」又一人道:「好汉敌不
过人多,那又有什么关系?」

  紫缘听着文渊跟王府作对,又是担心,又有点好笑,心道:「他帮我脱困,
我可不能害他因此落难了。」当下盈盈上前,说道:「两位请先别争了,可否听
小女子几句话?」

  文渊退开一边,道:「这是姑娘的居所,原当由姑娘作主。」

  赵平波瞄了紫缘一眼,心道:「美人到手要紧,且不忙杀这小子。」便道:
「姑娘要说什么?」

  紫缘低眉启唇,道:「今日虽是小女子生日,但实是身子不适,不能接待各
位,歉意难以道尽。小女子虽然才疏艺浅,但也稍懂乐律,今日无以招待,只好
献丑一曲,便与各位作别,日后再期会面。」

  众人听了,均是大喜。明代朝纲不振,淫风极盛,娼妓多是凭色卖身,不若
唐宋艺妓精晓吹弹歌舞,身价自也不同。

  紫缘却是精擅乐理,风月老手无一不知。她既是不肯陪客宿夜,平日能听她
弹一曲、吹一调,便是极其难得的享受。场上大半都是只闻紫缘盛名,不曾领受
过的,这时听紫缘愿意献曲,如何不喜?

  文渊见那小丫环已拿了一张琵琶出来,便走到阁外。赵平波知道此时若不容
紫缘以奏曲作结,必犯众怒,心里也想听听紫缘的手法如何高明,便也带柯延泰
走出,侧首向文渊瞪了一眼。

  紫缘端坐绣榻,接过小丫环手中琵琶,微一垂首。一时之间,小阁内外更无
半点声息。

  一串如是珠玉碰落之声响起,紫缘手上抚弦,十指各司其职,就这么一张平
凡无奇的桐木琵琶,忽似化作仙乐灵器,其音清婉,斐然而成无上妙曲。在场百
来人无一敢出些许声响,只怕扰了这等人间绝奏。

  琵琶声涌泉也似流转出来,紫缘星眸半闭,玉手拂动,弦上柔音恍如千万飞
燕穿於葱葱绿林,倏忽一燕已过,转瞬次者又至。听者虽多,竟无一人能听得准
哪一处最妙。音韵精奥,前不让后,后不容前,如白璧之无瑕。

  曲调渐入凄清,晚风动竹,细雨点萍,宾客中纵有刚硬心肠,也不禁魂为之
颤。紫缘娇躯倚纱,观之竟受不住琵琶份量,便要软卧绣榻似的。不知她手指灵
巧何如,每一指寸动,就像杨柳点点啜湖,清音为涟漪,一圈圈泛了开来。

  奏到了极清之处,一个富家青年公子心神激荡,险些忍不住赞叹出来,连忙
摀住嘴。并非这曲子不该赞,然而时机不对,此时一出声,便乱了这绝顶弹奏,
再如何忍不得,也非等曲终不可,当真难以压抑。却又盼曲子始终不歇,一辈子
听着紫缘的琵琶,再也没有可求之事。

  曲子终究有个收尾,紫缘手转一弧,余音荡出,悠悠飘散,一曲已终,其韵
仍似轻烟不绝。满场宾客听得痴了,竟无一人喝采。

  不知哪一人第一个梦醒,首先赞了起来。第二人、第三人纷纷醒来,而后人
人皆回过魂来,满场尽是如雷采声。

  赵平波耳际仍是萦绕着那美妙无穷的琵琶乐音,他是懂得乐理的,这一曲之
高明,当真令他,惊喜交集,心道:「果然名不虚传,世间竟有此才貌俱佳的女
子!」忽地想起刚才对她使强,竟觉有些过意不去。

  紫缘站起身来,对着阁外微微躬身,回身拨开纱帐,小丫环上前来,便要合
上阁门。忽听一声鏦铮,阁外有人弹奏起琴来。

  紫缘才要回入后堂,听到琴声,陡觉脑中嗡然一响,转过身来,叫道:「小
枫,先别关门!」那小丫环小枫听得吩咐,虽觉奇怪,也只是应了一声,把门又
打开来。

  阁外门前坐着一个少年,手抚七弦琴弹的是一曲「高山流水」,正是文渊。
紫缘朱唇颤动,几乎抱不住手中琵琶,脸上露出极复杂的神情,惊愕、喜悦、羞
涩、退缩,不知究竟如何。所有宾客见状,全呆住了。

  只有文渊心里最是欣喜,兴高采烈四字亦不足以形容。他听得明白,紫缘奏
的乃是「汉宫秋月」,是他听过第二高妙的一次「汉宫秋月」,最好的一次,是
他那夜在湖上小舟,听到的那首哀柔怨怼的「汉宫秋月」!

  琵琶弹到这等境界,文渊自认绝不会认错,世上再不会再有一样的曲调了。
他奏起当日的「高山流水」,心中满是狂喜,「我以为不能见到那位姑娘了,却
不料今日我遇见了。那定是紫缘姑娘,万万不会错的。」

  紫缘又坐下了,琵琶声又响了起来,是和琴声一般曲调的「高山流水」。一
如泼墨,一如金碧,互相调和,两音浑然一体。全场都愣住了,耳中听到的已不
知是琴、是琵琶、还是天籁?

  猛听「磅啷」「咚锵」几声,琵琶落在地上,四弦俱断。紫缘脸色苍白,紧
咬下唇,远远望着文渊。文渊吃了一惊,琴声止歇,却见紫缘哭叫一声,奔进了
后堂,小枫忙关上了门。

  众人无不吃惊,叫嚷起来议论纷纷。朱婆子忙站了出来,堆出一脸笑,道:
「哎,各位大爷,咱紫缘今个儿本就身子不好,刚才有些太疲惫了,失了态,请
大爷们先回堂上去,让紫缘调养调养……」

  众官绅齐叫了起来,但紫缘不接客是说在前头了,也是无法只得回堂上去,
但刚刚的情景甚异,实是令人费解,不知紫缘究竟是怎么了。

  人人都回到堂上去了,文渊拿起文武七弦琴,并不走开怔怔地望着阁门,心
中乱成一团,「紫缘姑娘是怎么了?她确实是看着我,怎地眼神里一片哀伤?」

  朱婆子见他站着不走,连声催促:「文公子,别在这儿啦……」叽叽喳喳地
吵个不停。文渊向小阁凝望,心中既失落,又不安,走了几步,又即回望。

  如此失魂落魄的走到堂上,却不见宋尚谦和张氏兄弟。文渊也不在意,随意
坐了张椅子,心道:「紫缘姑娘就是那晚和我对奏曲子的人,绝不会错了,但是
她何以有如此举动?」

  正自胡思乱想,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低声道:「公子!」

  文渊回头一看,却是那小丫环小枫。


               (十八)

  文渊见是阁中的小丫环,忽觉一阵心悸,道:「姑娘有事吗?」

  小枫压低声音道:「紫缘姐姐想见见你,请往这里来。」

  文渊一阵惊愕,小枫已快步走开。文渊连忙跟在其后,心道:「紫缘姑娘定
然认出我了,却不知邀我过去,所为何来?」

  小枫领着文渊悄悄来到结缘阁,见四下无人上前打开了阁门,细声道:「公
子,请!」文渊走进阁中,只见纱幕木案却不见紫缘。小枫又开了一道小木门,
道:「紫缘姐姐在后堂,公子请往这里。」

  文渊谢了,走了进去,见那后堂摆设精巧雅洁,似有花香流动,心神一畅。
紫缘已换了一袭淡紫缎纱衫,正低头给琵琶上弦,听得文渊进来,抬头凝望,轻
声道:「公子请坐。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文渊不敢正视反而低头一揖,恭而敬之地道:「在下文渊,不知姑娘邀见,
却有何事?」

  紫缘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文公子,请坐这里。小枫,你……你先到外头
去罢。」小枫笑嘻嘻地退出堂外,带上了门。

  文渊一张小桌旁坐定,一看紫缘,见她一张脸蛋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轻轻
眨动,神情似乎有些不安,又绝不是害怕,只是静静地不发一言,将琵琶的弦重
新安好。文渊不敢妄动,也是不说一句话。

  紫缘调好琵琶,轻轻拨了两下弦,望向文渊,轻声道:「那晚在湖上弹琴的
人,是你吧?」

  文渊道:「是。」

  紫缘眼中露出一丝又是兴奋、又是哀伤的神色,低声道:「文公子,你一定
很失望吧?」

  文渊心中疑惑,道:「姑娘何出此言?」

  紫缘绛唇紧闭,良久才道:「公子那时弹的是『高山流水』,那是俞伯牙见
得知音锺子期时所奏……」

  文渊说道:「是啊!」

  紫缘垂下头去,香肩微颤,竟隐隐发出啜泣声。文渊一慌,连忙走到紫缘身
边,道:「紫缘姑娘,你不舒服么?」

  紫缘无力地摇摇头,伸手拭去眼泪,仰望文渊眼中犹带泪光,低声道:「文
公子……你是一等的人才,本不该与我这等青楼女子相知……」

  文渊连忙摇头,道:「我是什么人才了?紫缘姑娘,你不可妄自菲薄。」

  紫缘叹息一声,道:「文公子,我听了你的琴音,又承你帮我脱困,知道你
是个光风霁月的男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请你过来,再为你弹一曲,之后请
你忘记紫缘罢。」

  文渊一听,只觉眼前一黑,如同天旋地转,呆了一呆,喃喃道:「忘记……
忘记……」只听紫缘摆手轻挥,奏起琵琶,文渊回过神来,叫道:「紫缘姑娘,
且慢!」紫缘停下弹奏,直望着文渊。

  文渊正颜道:「紫缘姑娘,在下只是仰慕姑娘的音律精湛,当世罕有,希望
能与姑娘相交,绝无它图,姑娘尽可放心,在下不会有越轨之行。」

  紫缘微一垂首,幽幽地道:「小女子这等低贱女子,终究不过是他人玩物,
并非怀疑公子品格,只是小女子身处风尘,实在愧於与公子谈琴论乐……」说着
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文渊恍然大悟,才知紫缘之所以在听到自己琴声后神态大变,弹不完一曲,
实是因自伤身世,心觉卑下之故,心中暗思:「紫缘姑娘虽然是名满天下,但毕
竟是沦落风尘,并非光彩之事。纵然她心境高洁,旁人又岂能尽知?她会感自惭
是怕我瞧不起她,可是我绝不会的。」

  心念至此,陡觉胸中一热,说道:「紫缘姑娘,你千万别多虑,姑娘仁善助
人,洁身自爱,在下只有钦佩而已。姑娘落入风尘,必有苦衷,然而一个人身份
之贵贱,不如品德的高下来得重要。便是青楼史上,也有李娃、梁红玉等女杰,
人所共敬。」

  紫缘双唇微颤,低声道:「文公子,那是……那是你心地好,可是……」

  文渊热血上涌,忽然握住紫缘双手,说道:「紫缘姑娘,天下知音难逢,你
我既然聚首,何必强分贵贱?我也不过区区凡人,又有如何?」

  紫缘身子一颤,脸颊染上绯红,柔声道:「文公子,你……你当真不嫌弃我
吗?」

  文渊喜道:「当然不会!」心头一松,忽觉手中握着,软玉温香般的一双小
手,连忙放手跳开,叫道:「啊呀!对不住,失礼了,姑娘莫怪。」

  紫缘拭拭眼泪,微笑道:「不会。」

  文渊见她终於重展笑容,心中大喜,说道:「紫缘姑娘,在下再为你弹奏一
曲。」

  紫缘抿嘴笑道:「好啊。」

  文渊打起精神,取琴而坐,鏦鏦铮铮,曲调奏得轻灵舒缓。紫缘知道文渊有
意让自己心情转佳,故而选曲活泼,不禁感激,心道:「上天有灵,让我在屡经
劫数之后,能遇此仁人。如果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会是如何?」

  文渊弹完一曲,只见紫缘双肘置几,雪绒似的手掌托着脸蛋正向自己望来,
眼中一片缱绻之意,面带浅笑,心头不由得怦怦跳动,低声道:「紫缘姑娘!」

  紫缘眨了两下眼,好似梦中乍醒,突现腼腆之态,笑道:「对不起,我愣住
啦。嗯……文公子,你知道我多少事呢?」

  文渊搔搔头,歉然道:「不敢相瞒,其实在下今天初次听得姑娘芳名。」

  紫缘面露娇笑,道:「那你想知道吗?」

  文渊见她笑容,心神竟有些恍恍惚惚起来,定了定神,心道:「她好不容易
开心起来,如果说到什么哀伤的事,却是不妥。」

  当下道:「姑娘觉得好的事情,想说的事情,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紫缘微微一笑,道:「文公子,请你坐过来这里。」文渊连忙起身,坐在紫
缘身旁椅上,忽觉心跳陡地快了。在阁中虽也曾与她如此接近,但那时他正和赵
平波对立,不曾细觉紫缘。这时和紫缘独处一室,近在数尺之内,似乎闻得她身
上有阵阵兰馨幽香,忽然紧张起来,不知是怎样的心情。在他而言,压根儿不觉
紫缘是个烟花女子,心中与一般女子一样敬重,这时免不得有些坐立不安。

  紫缘却没发觉他神色,低声说道:「我爹爹是襄阳人,四年前,我爹娘带着
我来杭州大伯家遇上了强盗……」文渊听她说话,知道是要说沦落风尘的情由,
怕她伤痛,正想阻止,紫缘忽道:「文公子,你说我们是知音吧?我……我要说
的事,希望你能听着。」

  文渊无计,只得道:「好。」

  紫缘神色暗了下来,低声道:「那些强盗个个提刀拿枪的,一共有十几人,
嗯,是十三人。爹爹有带个朋友,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杀死了几个强盗,却没注
意背后一刀砍过来……」

  文渊见她脸色悲苦,心中不忍,说道:「紫缘姑娘……」

  紫缘道:「文公子,你让我说罢,否则我也不知要向谁说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一个强盗把我抓住了,上了马便走,那时候我才十
四岁,哭啊哭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把我带到一个破屋里,撕破了我的衣服,
一个人压了上来,我……」说到此时,脸色现出极哀痛的表情,却没哭出来。文
渊想要安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紫缘声如蚊鸣,又道:「后来又有六个强盗回来了,我……我不知道被他们
污辱了几次,只觉得很痛,好像在地狱……」文渊紧握双手,极力压抑怒气和哀
怜之意,静静听着。

  紫缘深深呼吸几下,情绪稍稳,说道:「他们把我卖到这里,就没有再出现
过了。朱妈妈看我懂得歌舞,把我当作招牌,待我还不算太苛。逼我接客时,我
以死相逼,在房里拿烛台对着咽喉……我……我不想再受到那种事了……」

  「过了一年,我的名字也有些官绅知道了,渐渐的,来瞧我的人多了起来。
我跟朱妈妈说了,无论如何也不陪客过夜的,最多我只弹弹琵琶、琴、筝。那些
人知道了,有些还是来逼着,总算还能应付过去。我积下了钱,就找时间分给街
上的穷人家……我爹娘都遇害了,我……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后来的客人们,也知道我不肯卖身,倒还甘心听听琵琶便好。后来……有
一个锦衣卫的百户来了,他……他蛮横的很,我没有办法……反……抗……」

  文渊咬着牙,低声道:「紫缘姑娘,别说了吧。」

  紫缘幽幽地道:「已经发生了的事,不如说出来比较舒服些。那一次,我痛
苦得真想死了,拿着刀子想割手腕,可是小枫发现了,叫了其他姐妹来制止我,
我……我哭了好几天吧,后来慢慢好些了,听说那个百户也死了。」

  文渊道:「这是恶有恶报。」

  紫缘低叹一声,说道:「我这个身体,是被弄得很肮脏了,这辈子也没什么
指望了。只是有时会看到朱妈妈逼着一个小姑娘,要她出去接客,我不忍心就跟
朱妈妈求情,或偷偷放走她……我实在不想看到……又有像我这样的女子了。」

  文渊看着她秀丽的脸庞,那有半分风尘女子的样子?心中暗想:「如果不是
那些匪徒行暴,她今日不该是在这里,应该是在闺房里弹弹琵琶,或到山湖之间
游赏景致,或和心仪的对象谈笑,像一般的姑娘一样。只是这些人的恶行,就害
了一位青春年少的好姑娘,世间之事,如何公道?」

  想到此处,不觉动了侠义之心,叫道:「紫缘姑娘,你放心,我想法子赎你
出来,绝不会让你在这里终老的。」

  紫缘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略现喜悦之情,但转眼便过摇头道:「那不成的,
朱妈妈不许的。」

  文渊道:「要很多银子吗?」

  紫缘道:「以前也有人想买我回去,开价到一万两银……朱妈妈说什么也不
答应,而且我也不想跟他回去。」

  文渊奇道:「为什么?」

  紫缘道:「出得起这么高价的,都是些高官富豪,要说到人品,未必好到哪
里去,只怕是另一个虎口。至於文公子你……」一句话说不完,低下头去。

  文渊忙道:「在下只是想赎姑娘出来,并无强占姑娘之意。」

  紫缘微笑道:「文公子任侠心肠,小女子好生感激,其实,就算你……」脸
上忽然红了,低声道:「你要我陪着你,我又能说什么?我们是……是……知音
嘛。」

  文渊看着她含羞带怯,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忙转移话题,说道:「朱妈妈
要多少银两?」

  紫缘叹道:「有我在这里,她不怕没有银两赚,怎么肯让我走?」

  文渊怒道:「这老鸨可恶!」

  紫缘轻轻舒了口气,道:「文公子,你别太劳神啦,辛苦你听了小女子说了
这么多话,请用杯茶罢。」说着倒了杯茶。

  文渊谢过,道:「可叹不知如何帮姑娘脱离此地。」忽然想到她那曲「汉宫
秋月」的凄婉清音,此时体会得分外清晰,信手一拨琴弦,不知不觉,便是「汉
宫秋月」的几个音。

  忽然一双手搭在他的手上,十指对正十指,轻轻拨动起来。文渊微微一怔,
手指随紫缘而抚弦,奏起了「汉宫秋月」。紫缘依在他身边,两只柔荑小手贴着
他手背,四手融成一双,竟弹奏得流畅无比。两人一时间心意互通,更无半分滞
碍。

  紫缘突然停手不弹,轻笑道:「不行,这不对。」

  文渊也是一笑,说道:「我们这『汉宫秋月』,未免弹得太愉快了。」

  紫缘轻声道:「是啊,我……我现在……好轻松。」娇躯软软的靠在文渊肩
上,文渊不自觉地伸臂,将紫缘搂在怀里。

  一阵风吹进窗来,几上烛光摇动。紫缘星眸蒙胧,轻轻地说道:「文公子,
你……你想怎么样?」

  文渊陡然惊醒,连忙轻轻放开紫缘,显得极是惭愧,道:「对不起,我……
呃……实在对不起。」

  紫缘见他这般惶急,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对不起什么?」

  文渊道:「我不该冒犯了姑娘身子。」

  紫缘脸色娇羞,道:「我没怪你嘛。」

  文渊脑中微微晕眩,看着眼前这个柔弱不堪的姑娘谈笑自若一时意乱情迷,
喃喃道:「子曰:『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果然一点不错。」

  紫缘微笑道:「原来公子不止琴艺超群,还饱读诗书。」

  文渊有些不好意思,道:「倒也不见得。」忽听旁边一声轻笑,似是女子口
音。

  紫缘和文渊都是一怔,堂上明明只有彼此两人,这一笑声却是谁所发?

  紫缘道:「小枫,是你吗?」却无回应。

  文渊眼光回扫周遭,隐然发现一方白屏风后有个怪影,因天色暗了,烛光透
过纸屏,这才显得清楚,白日却难以发现。文渊不动声色,道:「紫缘姑娘,看
来不是小枫姑娘,还有谁会来这里吗?」

  紫缘沉吟道:「应该没有了。」

  文渊道:「这就奇怪了……」说着身形飞闪,抢到屏风之前,一掌将屏风推
开一边。陡然间银芒闪现,文渊眼前掠过一道剑光,险是极险,却也未中,一看
清楚,乃是两个俊秀少年躲在屏风后,一人手中持了把短剑。

  文渊退身凝气,道:「两位是……」定睛一看,忽然说不下去。

  那手持短剑的少年嘻嘻一笑,说道:「喂,你可别说认不出我们了!」另一
人神色尴尬,站开一旁。

  紫缘见两个少年躲在自己房里,固然惊讶,文渊却更加错愕。这两人若说是
男子,未免俊雅得过了火,一个眼光灵动,一个娇美俏丽,竟是华瑄和小慕容。
虽然穿了男装,但未经易容,任谁也瞧得出是两个小姑娘。文渊万万料不到两女
在此出现,而此处还是妓院之中,实是匪夷所思,不知如何开口。


               (十九)

  紫缘微笑道:「文公子,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文渊道:「是,这是我师妹华瑄,这一位……」

  小慕容一收短剑,笑道:「我叫小慕容,可跟这家伙一点关系也搭不上。」

  文渊道:「师妹,慕容姑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华瑄一指小慕容,道:「我跟慕容姐姐看到赵平波那个恶贼,一路跟着他到
了这里,慕容姐姐说,女孩子到这里不好,所以要换装。」

  文渊一看两人打扮,小慕容倒还勉勉强强有些样子,华瑄却压根儿没半分男
子气韵,不禁失笑道:「我瞧也差不多。结果呢?你们把那赵平波怎么了?」

  小慕容笑道:「还没去收拾呢,在那之前,我们见到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家
伙,被这位紫缘姐邀来作客,就先跑过来瞧瞧。」说着向文渊眨眨眼,颇有取笑
之意。

  却原来两女乔装进了水燕楼,暗中跟在赵平波等人周遭,一路到了结缘阁,
自也见着了赵平波冒犯紫缘、文渊出手的情况,及到紫缘奔入阁中,小慕容好奇
心起,遂与华瑄潜入后堂探看。以两女的武功,紫缘自然难以发觉,文渊一直只
注意紫缘,若非华瑄不小心笑了一声,只怕也查觉不出。

  文渊神色忸怩,道:「你们躲在这儿多久啦?」

  小慕容笑道:「不多不少,那小丫头一出去,咱们便溜进来,就比你早到这
一点,占不了你多少便宜。」

  紫缘微笑道:「真好本事。」

  小慕容笑道:「哎呀,可不敢当!」

  华瑄似乎有些没精打采,说道:「慕容姐姐我们先走罢,文师兄这里有事,
就我们去对付那个恶贼吧。」

  小慕容抿着嘴瞧着华瑄,笑道:「怎么不拉你文师兄去啊?」

  华瑄低声道:「算了。」

  小慕容笑吟吟地道:「哎呀,妹子,你喝醋吗?」

  这话一出,倒有两个人同时脸红,文渊作声不得,华瑄一急,叫道:「什么
啊?」拉了小慕容要往外走,小慕容却笑嘻嘻地定着不动。

  紫缘面露微笑,道:「文公子,你还是先跟这两位去吧,日后自有相见之期
的。」

  文渊一怔,道:「紫缘姑娘,那你……」

  紫缘轻轻推了他背后一下,笑道:「我总之是在这里,你怕我飞上天不成?
去吧!」

  华瑄和小慕容自也都听到了紫缘的前事,同为女流,同仇敌忾,自生怜悯之
心。只听华瑄柔声道:「紫缘姐姐,你很了不起,你……你要多加油啊。」

  紫缘微笑道:「多谢了。」

  文渊背起文武七弦琴,低声道:「紫缘姑娘,我明天再来看你。」

  紫缘露出淡淡的欣喜之色,只道:「你还有事,快去吧!」文渊点点头,和
华瑄、小慕容出了结缘阁。

  三人回到水燕楼堂前,却四下寻不着靖威王府诸人。找来朱婆子一问,才知
赵平波等已先离去,明日还要来找紫缘。三人稍加商议,文渊道:「既是如此,
明天咱们再来。」

  小慕容笑道:「今天想法子问到他住处,直接追去动手,岂不是好?你明天
要来,该是另有所图。」

  文渊否认不得,笑道:「就算是吧。」天色已暗,三人遂先回到客店中。

  一路上,华瑄总是提不起精神不说几句话,小慕容却有意无意地不断调侃文
渊,弄得文渊啼笑皆非。三人想到紫缘,心中各有一番喟叹,却又不尽相同了。

  这夜文渊依旧睡在地上,倒也已习惯了。梦中似乎听到一阵叮咚乐音,远远
瞧见紫缘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弹着琵琶,低眉信手而奏,只是迷迷蒙蒙,看
不真切。

  就这样梦着,文渊睡得不沉,醒了过来,正是三更半夜,清风入窗。文渊闭
目再睡总是梦得一阵,又转醒过来,心道:「这么梦下去,今晚也不必睡了。」
正想起身盘坐,藉以收敛杂念,忽听一声极轻的风声,似有什么东西出了窗去。

  文渊翻起身来,只见华瑄好好地睡在床上,却不见了小慕容。文渊大疑,拿
了身边长剑,开窗看去,远远见到小慕容的身影翻墙而出。

  文渊心道:「当此身夜,慕容姑娘到哪里去?」心中疑惑紧跟着追将上去。
小慕容身法虽快,却似乎未出全力,文渊加快脚步,暗中遥遥跟着。

  小慕容身影飘忽,不多时来到一处林中,忽然缓下脚步,似乎犹豫着什么。
文渊自也放缓步伐,潜观小慕容动静。小慕容慢了片刻,又即加快身法,文渊紧
紧追上。小慕容左弯右拐,却来到了水燕楼。

  小慕容一个起落,翻过墙去,文渊跟着过了墙,心道:「慕容姑娘莫不是来
找紫缘姑娘?可又有什么事?」只见小慕容身影一闪,窜进一间屋里。

  文渊侧身在窗边暗窥,房中床上似乎睡着什么人,小慕容短剑在手,轻轻走
到床边。文渊心中一惊,暗道:「慕容姑娘要杀这人么?这人不知是好是歹,但
我既然见到,便得先弄清楚,不能让慕容姑娘就这么下手。」想着便按住剑柄,
一见小慕容落剑,便要先制止她。

  小慕容左手陡然探出,一把将那人拉下床来短剑抵在那人喉间,沉声喝道:
「不许出声!」文渊一见那人,是个肥矮老妇,却是那朱婆子。朱婆子正睡得好
觉,忽然被人惊醒,才要大叫,又是利刃加身,只惊的魂不附体牙齿格格直响。

  小慕容语带威吓,低声道:「我问你,这里赎一个姑娘要多少银两?」

  朱婆子动也不敢动,颤声答道:「什什……什么?哪哪……哪一个个……姑
娘?」

  小慕容道:「今天生日的那个紫缘,你要多少银子才放人?」

  朱婆子本要摇头,却怕头一动,正把脖子往剑上凑,便只道:「紫紫……紫
缘她……她……」

  小慕容低声喝道:「快说!一万两?十万两?你开个价出来,姑娘定会如数
给你,别吞吞吐吐,惹得姑娘发火,我砍了你这脑袋瓜子!」说着短剑在朱婆子
面子一晃。

  文渊见小慕容竟有救紫缘出来之意,心中大喜心道:「慕容姑娘如此好义,
当真难得可贵,只不知这朱婆子放不放紫缘姑娘?照紫缘姑娘所说,这朱婆子是
不可能放她的。」

  果听朱婆子愁眉苦脸地道:「姑……姑娘,这不成哪,紫缘她……」

  小慕容怒道:「你快说成不成?说啊!」

  只逼得朱婆子唉声叹气,道:「紫缘她……已经被别人买走啦,没几天就要
走啦!」

  此言一出,文渊和小慕容都是脸色大变。小慕容喝道:「胡说!紫缘姑娘谁
也不肯跟,你敢骗本姑娘,先剁掉你一条膀子!」

  朱婆子吓得大惊失色,忙道:「没没……没有,是真的!」

  小慕容怒道:「真的?你倒说说,是什么人?」

  朱婆子道:「是……是靖威王赵王爷的世子。」

  文渊心中一凉,想起赵平波的行迳,暗道:「这人品性不端,竟还想强夺紫
缘姑娘!」

  小慕容一呆,又即喝道:「他出了多少银两?本姑娘追加三倍,不能把紫缘
姑娘给他!」

  朱婆子忙道:「不不,不行……他……他……如果不交出紫缘,赵世子要把
咱这水燕楼拆了,咱们都要送去砍头的。」

  文渊听得暗怒,心道:「这赵平波这般横!朱婆子不敢跟王府作对,我可不
能让紫缘姑娘又沦於人手,非想法子不可。」

  只听小慕容连番逼问,朱婆子命在她手上,不敢隐瞒,将赵平波的图谋一一
道出。赵平波贪花好色,离开了结缘阁,却如何能放弃紫缘这等佳人?

  便找了朱婆子,要她在三天内准备好,便派人来接紫缘,并赐以大笔金银,
否则水燕楼上下诸人一齐抄斩,紫缘自然还是要夺去的。朱婆子虽然不甘,又如
何敢反抗?倘若告诉紫缘,紫缘定然不允,因而也不跟旁人说,只等赵平波派人
来接,再硬把紫缘推去。

  小慕容问了个清楚,说道:「今天这事,你不得向别人说起,假如有人知道
我来了此处,你就买好棺材等着罢!」

  朱婆子忙道:「不敢,绝对不说!」小慕容哼了一声,打中朱婆子昏穴,将
她丢回床上,自窗口逸去。

  文渊躲得迅捷,没给发觉,小慕容一过,便跟了上去,心中暗自思索:「只
有三日,该如何救得紫缘姑娘?明抢是不妥,赎身也已经不行,只有从赵平波那
里下手,断不能让他害了紫缘姑娘。」

  夜幕之下,小慕容向市镇外直奔竟不是回客店去。文渊不知她还有什么事,
一路跟去,这次小慕容却到了一间破庙前,文渊看得分明,正是当日他救小慕容
后来到的破庙。

  小慕容掏出一个金属小管,似乎在哪里按了一下,那小管直飞上天,「澎」
地炸开,变作小小一团碧芒,似是夜空一颗绿星,随即消失。文渊暗道:「这定
是慕容姑娘联络他人的讯号,只不知是谁。」转念一想:「多半是她兄长大慕容
了。」小慕容站在原地,似在等着什么人,晚风动其衣袂,树叶也沙沙作响。

  过了许久,并未有人来到,小慕容脸现失望神色,叹了口气,往庙里走去。
文渊悄悄往庙中瞄去,只见小慕容坐在墙边,双手抱膝,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
神情。

  小慕容坐了一下,又站起身来,背心往墙一倚,一头长发摆了摆双手相握,
抬头望着庙顶。四下仅闻风动树梢之声,更无声息。文渊远远看着小慕容,竟见
她脸上神态颇有寂寥之意,不由得怔了一怔。

  忽听小慕容低声道:「你放心,绝不会让紫缘姑娘落在那个王八蛋手里。」
文渊一惊,心中暗道:「还是给她发觉了。」正要走出,又觉不像,耳听小慕容
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干嘛要帮你?我……我真是傻瓜。」文渊见她似是
自言自语,踏出一半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又听小慕容低声道:「这里一个师妹,那里又一个姑娘……你到底要谁啊?
再有别的,我真的就不管你啦。」

  文渊怦然心跳,心道:「慕容姑娘在说我吗?」

  小慕容静了半晌轻轻叹息,喃喃道:「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吧?我啊……
我这个小魔头、妖女……」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可是你
还是救我啊,你,多少有一点在意我吧?就算比不上她们……一点点也好……」

  文渊越听越是惊讶,却听小慕容又是一声叹气,轻声道:「你有这样可爱的
师妹,又跟紫缘姑娘这么谈得来,我……我本来是不指望什么了。」

  一时之间,文渊只觉气也透不过来不知如何是好。小慕容这一片倾慕之言,
虽不是对着他说,却也并无差异,心中真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小慕容落寞地笑了笑,低声道:「等紫缘姑娘没事了,我一定要走啦,你啊
你……有了两个好姑娘陪着,该心满意足了吧?那时候就没有我在那里成天作弄
你啦,你会过的很好吧?不过……我会记着你的……文渊、文渊、文渊……」

  小慕容轻轻念着,忽觉庙门多了个身影,心道:「是大哥来啦。」一看之下
竟是文渊,正凝望着自己,眼神极是温和。小慕容「啊呀」惊呼一声,两只眼睛
眨也不眨,一时之间全身僵硬,羞的脸上发热,一颗心简直要蹦了出来。

  文渊心里也是一片混乱,听得小慕容要走,不自觉站了出来,心中只转着一
个念头,「不能那样!」

  庙门内外,两人相对,谁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互相凝视。


               (二十)

  就这样对望良久。

  小慕容强自压抑羞意,低声道:「喂,你怎么在这里啊?」

  文渊道:「我跟着你出来的。」

  小慕容「嗯」了一声,说道:「那……我去了水燕楼,还有刚才的话,你通
通知道了?」

  文渊道:「是。」

  小慕容把头偏开,只觉耳根发烫,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去看文渊。

  文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慕容,眼中见来,只是个一副娇羞模样的小姑娘,若
说她是什么武林魔头,便是打死他也不相信。回想方才听到的言语,不禁心动,
走到小慕容身边。

  小慕容心中蹦蹦乱跳,不知他意欲如何。只听文渊说道:「慕容姑娘,你愿
意相救紫缘姑娘,在下极是感谢。」

  小慕容笑道:「也没什么。」心中忽然泛过一丝苦涩,眼眶中有些热热的。

  文渊忽然握住小慕容双手,柔声地说道:「慕容姑娘……你千万别说要走,
我……我跟师妹都很喜欢你的。」

  小慕容被他握着手,心中一阵暖洋洋地,心跳不已,低声道:「华家妹子跟
我是很好啊,不过你啊……你啊……我可就……」说着露出娇羞的笑意。

  文渊见她面带红晕娇美绝伦,情不自禁地将她轻轻搂住。小慕容毫不反抗,
任他抱着,心中又羞又喜,轻声道:「喂,你很贪心呢,已经有了两个,还要加
上我啊?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文渊窘了,一时答不出话,良久才道:「师妹跟紫缘姑娘对我,并没有谈到
情爱上面啊。」

  小慕容嫣然一笑,说道:「你少来这一套,我才不信你看不出来。」说着将
头倚在文渊怀中,低声道:「我也不在意啦,我……我……我只想知道,你对我
到底……有没有……嗯……」心中害羞,总是说不出口。

  文渊温柔地抚摸小慕容的秀发,说道:「慕容姑娘,我心里真的是喜欢你,
可是……我对师妹、紫缘姑娘也是如此,这样三心两意,实在不能决定。我只怕
太过冒失,倘若因而伤害了任何一位姑娘,我是虽死难偿。」

  小慕容仰首望着文渊,轻轻笑道:「是啦,你是想享齐人之福,一个都不放
过。」

  文渊连忙说道:「不可不可!这……太委屈姑娘了。」

  小慕容面露羞色,道:「反正……反正你喜欢我就是了,是不是?」

  文渊微笑道:「是啊。」

  小慕容心中喜悦,轻声道:「那就够啦,不管你以后喜欢谁,跟谁在一起,
我都不在意,总之是跟定你啦。你也不用最爱我啦,只要……就……就这样就好
啦。」

  文渊见她眼中满是欢欣爱慕之意,又听她言语一片深情深为感动,轻声道:
「慕容姑娘!」

  小慕容娇笑道:「哎呀,你还叫我姑娘姑娘的?」

  文渊笑道:「不然叫什么好?」

  小慕容想了想,道:「小时后,娘都是『小茵、小茵』这样叫我,你这样叫
好了。」

  文渊道:「这个『茵』字,是你的名字吗?」

  小慕容伸伸舌头,笑道:「我才不告诉你。」

  文渊笑道:「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好,那你又要怎么叫我啊?总不成整天就
这样『喂、喂』地叫吧?」

  小慕容偏了偏头,笑道:「我不知道,随便我叫。」

  文渊笑道:「怎可以这样?」

  小慕容笑道:「你管得着我?」忽然脸上颇有羞态,低声道:「是啊,以后
又多一个人管我啦,我干嘛要喜欢你嘛?」

  文渊听她说得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紧紧搂住小慕容,柔声道:「慕容姑
娘,我……」

  小慕容抬头看着他,笑道:「你叫我什么?」

  文渊一笑,轻声道:「小茵!」小慕容脸上一片羞赧,巧笑嫣然,静静凝望
着文渊。当此情境,文渊只觉像是抱着个糖人儿,甜蜜融融,情意绵绵,捧起小
慕容脸蛋,轻轻吻了一下。

  虽只是稍稍碰了一下,小慕容已是满脸通红胸口起伏,眼中尽是腼腆之态,
羞红着脸道:「我们……我们……现在呢?」

  文渊怦然心动,说道:「什……什么?」

  小慕容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又羞於启齿,好一阵才道:「你……你要
不要……我?」

  文渊身子一震,看着小慕容双眼轻声道:「小茵,你要考虑清楚,这是……
这是你一生的事。」

  小慕容一阵心悸,柔声道:「你别担心我,你啊……你将来不会把我抛弃了
吧?」

  文渊道:「自然不会!」

  小慕容娇羞不已,轻声道:「那……那……那我就交给你了。」

  文渊端方守礼,对姑娘家向来尊敬,但并非不知情趣的道学先生,此时两厢
情愿,听得小慕容这般言语,文渊胸臆间满怀情意,身子一倾,将小慕容靠在墙
上,深深一吻。

  这一次却是吻得缠绵无已,小慕容如受电掣,喉间发出轻微的唔嗯声音,身
子酥软无力,本来是背靠着墙壁站着,此时两腿无力,渐渐向下滑落,终於坐在
地上,四唇分开,两人心中情欲大动,拥在一起。

  文渊轻轻解开小慕容腰带,卸下她的纱衫,月白色的肚兜掩着她胸前双乳,
极是漂亮。

  小慕容看着他处,羞得不说一句话,跟平日神态大异,任凭文渊动手。

  文渊看得脑中微感昏眩,深深呼吸几下,低声道:「小茵,你的身子真的很
美。」

  小慕容嫣然一笑,轻声道:「你喜欢吗?」

  文渊道:「看得我都有点晕了,我……只怕我不敢碰。」

  小慕容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将身子往前靠去,低声道:「你……你要怎样
都可以啊。」

  文渊仍有些难以下手,心道:「小茵这么美的身体,我如果任意胡来,一不
小心把她弄伤弄痛了,岂不是万死莫赎?」只有轻轻脱去她的衣服,并不太碰着
肌肤。

  小慕容一身赤裸,却见文渊一直只看着自己像在观赏一件精致的宝器似地,
心中反而羞得不得了,红着脸道:「你……你要看多久嘛?」文渊也有点不好意
思,把他心里的话说了。小慕容又觉好笑,又觉心里甜丝丝地,娇笑着道:「你
尽管喜欢我啊,可是不用把我宠成这样嘛。你,你不动我,我可要来碰你了喔,
你一件衣服也没脱呢。」

  文渊不禁一笑,当即让小慕容背坐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的乳房。他从未和妙
龄少女有这般亲昵的举动,心中紧张实不下於小慕容,手里是一片柔软,说不出
的受用,小慕容更是芳心如醉,发出几下娇柔的喘声。文渊渐渐放开胆子,指上
多用了少许力。小慕容轻轻咬着下唇,却不时松开,发出难耐的娇啼。

  就在此时,小慕容登觉下身私处被一物顶住,低头一看,自己正背着坐在文
渊怀中,文渊的下身自然昂向她的股间。由於文渊尚穿着衣裤,小慕容直接受到
粗布的摩擦,对那敏感的花办实在是万难承受的挑逗。

  小慕容忍受不了,喘息道:「不行……嗯……啊……不要……快脱掉啦……
我……我……」

  文渊哪里知道小慕容是受不了粗糙的衣料?小慕容这一番喘叫,简直是直接
催情,满是荡意,文渊听得心弦大乱,轻轻放开小慕容,要将腰带解开。小慕容
转过身来,正好看到文渊刚退下一点裤子,心头一跳,低声道:「等一下……先
别脱掉。」

  文渊一怔,道:「怎么了?」

  小慕容跪着低下头来,将文渊的裤子拉下了一些,赫然现出一柱擎天的样子
来。小慕容满脸通红,将之轻轻握住,娇笑道:「上次没满二十一次,今天我要
补足数啦。」

  文渊被她一唬,倒也吓了一吓,随即笑道:「这次你可点不到我穴道了。」

  小慕容嘻嘻一笑,道:「你别担心嘛,上次是罚你,这次……这次……」

  文渊接道:「这回换我罚你。」

  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我有什么好罚的?」

  文渊沉思片刻,笑道:「罚你生得太好,害我不敢太放肆。」

  小慕容羞红了脸,轻笑道:「我看你对谁都一样吧?」

  说笑之际,小慕容仍是又揉又捏,文渊热血狂聚下身,堪堪便要放了出来。
小慕容对此倒是经验甚丰,时圈时套,玉指挑动,香掌轻摩,文渊眼里正能看着
小慕容的背脊和屁股微微摆动,股间又是温润柔暖,上下两番刺激,当真是香艳
之极。

  小慕容只觉手中火烫一般,轻声笑道:「喂,你这天柱要怎么办啊?」

  文渊一愕,道:「什么天柱?」

  小慕容脸上又是一红,笑道:「那个……上次你在那里说的啊。」

  文渊一听,这才想起,笑道:「好啊,你又拿前人的大作开玩笑,『天柱』
不是这意思。」

  小慕容笑道:「那个我不管,你……你现在要怎样啊?」

  文渊叹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来个『贯日月』吧。」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都是脸上发热。小慕容低声道:「你还说我,你不也在
乱说!」

  文渊笑道:「那不是你害的吗?」

  小慕容羞红了脸,娇声道:「你……你要怎么『贯日月』,说来听听啊。」
文渊本是调笑,这时倒也说不上来,只得抓抓头。

  小慕容望望那「天柱」,强压羞意,忽然扑在文渊怀里,轻声道:「别管那
些啦,你……你想能怎么样,就尽量做吧,我都不怕!」文渊听她说得如此,不
禁情动,将她抱得上来一些,乳房正好贴着他胸膛,下身正好对上,互相摩擦。

  「嗯……嗯啊啊啊……」小慕容最私密的地方陡然接触到一根灼热之物,周
身剧颤,兴奋得难以言谕,又觉羞耻不已,若说不怕,却连她自己也不信。文渊
不敢贸然强来,伸手轻抚小慕容股间,柔到了极处,只羞得小慕容无地自容,低
头一看,早是一片潮湿,沿着大腿内侧不断流下。

  抚摸未久,小慕容已承受不住,紧紧抱着文渊,一双玉手往他衣襟内伸去,
口中不停哀鸣:「不要了……啊啊……拜……托……够了……啦……啊……」文
渊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向下一看,小慕容两条美腿叉开两边,中间泛着桃红,
不断泌出水液来。

  「啊呵……啊……嗯……哈啊……」还没有交合,小慕容却已经刺激得几乎
晕过去,文渊也不禁有些担心,甚为怜惜地道:「小茵,我是不是太过火了?」

  小慕容勉力睁开双眼,喘着说道:「我……我……没关……系……嗯……」
却见她香肩上下起伏,两个玲珑可爱的乳房因不支弯腰而晃来晃去,好似已经经
过一场猛烈的床上大战一般。

  文渊心中歉然,道:「小茵,今天就这样吧,你该休息一下。」

  小慕容眼眶微有湿润之意,低声道:「我真的没关系……」

  文渊摇摇头,轻轻摸着她披散的长发,柔声道:「你别太逞强,这次……」
小慕容不等他说完,抬起头来,两片樱唇封住了后话,下体一边磨蹭着文渊的阳
物。

  文渊见她如此,便去了这些担心,抱着她如柳柔腰,向自己送来,两人的下
身渐渐结合。

  「唔……嗯啊啊!」小慕容紧蹙月眉,露出痛楚的表情。

  文渊说道:「很痛吗?」小慕容一时说不出话来,紧紧抱着文渊,很勉强地
摇了下头。文渊小心翼翼地寸进一点一点地推进。然而小慕容的阴户虽然柔韧,
却着实颇为狭小,文渊不易进入,至少仍觉舒服,小慕容却是当真痛不堪言,只
是暗自忍住。

  忽然文渊觉得难以再进,稍一用力,小慕容抵受不住,放声哀鸣:「啊!嗯
呃……啊啊……啊……」文渊见小慕容香汗直滴,脸上表情明明是痛楚无比,心
中不忍,慢慢退了出来。小慕容压力骤松,急喘了几口气,呜咽道:「我……我
真没用……对不起……」竟然要流下泪来。

  文渊轻轻搂了搂小慕容,柔声道:「怎么会?别这么说,我们以后还可以试
啊。」又吻了吻小慕容,道:「别哭别哭,哭了就不漂亮啦!」

  小慕容揉揉眼睛,轻笑道:「你好像在哄小孩子。」文渊微微一笑,帮着小
慕容穿好衣服。

  小慕容见文渊下身仍然昂立着,说道:「等一下,你怎么办啊?」

  文渊下身不得发泄,正有些疼痛,此时却也不说,只笑道:「没什么,过一
会儿自然就好。」小慕容望着,忽然又去解文渊裤带。

  文渊微惊,道:「小茵,你……」

  小慕容轻轻笑道:「这样你多不舒服啊?还是……我帮你一下比较好。」

  说着张开那樱桃小口,含弄起来。这是小慕容对他做过多次的事了,只是情
境差异却大了。

  文渊本来就已达忍耐边缘,再经小慕容温吞柔吐,只得片刻,一道阳精直射
在她口中。小慕容闭起双眼,将之一口喝了下去,却仍溢出了些,滴在她兜里。
小慕容羞得耳根也红了,低声道:「我……这样来代替,行不行啊?」

  文渊看她唇边还带着些白白稠稠之物,不禁有些窘困,笑道:「这……这未
免太委屈了。」

  小慕容心里一阵蹦蹦跳跳,说道:「以后,我可不要这样啦,都是你占便宜
嘛。」说着露出顽皮的笑容,道:「不过呢,如果你想要我再来几次也可以。」

  文渊吓了一跳苦笑道:「上次你可害得我险些走不动了,这太伤元气了。」

  小慕容站起身来,低声道:「我们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

  文渊笑道:「是,遵命。」

  小慕容抿嘴一笑,突然指着文渊叫道:「还有啊,你可不能因为这回事,就
以为可以对我摆架子啦,那可不成!」

  文渊笑道:「打个比方?」

  小慕容笑道:「比方?没有比方,就是要你跟之前都一样的意思。」

  文渊微笑道:「你可也要这样。」

  小慕容笑道:「哎呀,现在是华家妹子还没落在你手里,等你到了手啊,我
们……」说到这里,却不好意思说了。

  文渊忸怩道:「我们现在跟师妹在一起,可不能像这样子说话。」

  小慕容嫣然笑道:「所以啊,你还不赶快向你师妹倾诉一番?你心里难道不
爱她吗?」

  文渊一怔,说道:「小茵,你当真不在意?」

  小慕容脸上一红,道:「我早就说过了不是?反正你的心有一份在我身上,
我就很满足啦。」

  文渊一时不得回答,想到华瑄和紫缘,再看看小慕容不禁有些歉疚,心道:
「小茵待我如此,我岂能再有它念?师妹纵然对我有情,那也未必像小茵这样能
够兼容。若有机会,真要跟师妹说说了。」

  小慕容见他不语,便道:「该回客店啦,再不走,天都要亮啦!」

  文渊笑道:「正是,走吧!」

  两人正要走出庙门,忽听一个冷峭的声音传来,「且慢!小妹,你把大哥找
来,该不只是来看你这半场云雨罢?」

  文渊、小慕容都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庙中供桌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人,一身
青衫,直盯着两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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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21-25

               (二十一)

  细看这人,但见他二十来岁,两道剑眉直抵鬓角,一束长发,身长玉立,腰
系三尺长剑,一派江湖剑客风貌,潇洒俊拔,然而脸上神色却是飞扬拔扈,嘴角
微微浮着冷笑,一副世间无人在我眼下的狂态。

  小慕容听他这一说,又羞又喜,低声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人哼了一声,道:「不早,不早!我到的时候,你可还没脱衣服。」

  小慕容脸上一红,急叫道:「大哥,你躲在一边偷看?」

  那人道:「废话,难不成,我还能亲自下场么?我能对自己亲妹子怎样?嘿
嘿,这小子嘛……」两道冷锐的眼光如箭投向文渊,上下打量。

  小慕容牵着文渊的手,脸上仍是红通通的,低声道:「他就是我大哥,叫做
慕容修,武林上称他叫大慕容。」

  文渊微笑道:「原来是慕容兄,幸会幸会,在下文渊。」

  慕容修一顿脚,喝道:「小妹,你可太不成话了,你大哥的名字也这么胡乱
告知旁人的吗?」

  小慕容俏眉一扬,笑道:「他又不是外人,也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不能说
你的?」

  慕容修冷笑道:「好啊,你要这小子当我妹丈,是也不是?」

  小慕容眼波流转,心里怦怦直跳,低声道:「大哥,你许不许?」

  慕容修瞧瞧文渊,冷笑道:「小子,你有点本事啊,能把我这妹子收得服服
贴贴,嘿嘿!」

  文渊道:「取笑了。」

  陡然间,慕容修眼中杀气大盛,喝道:「小子!想要娶我妹子,可没这么便
宜!」只听「锵」一声响,慕容修青锋出峭,飞身而至,青衫迎风鼓起,如鹰如
隼,脸上笑容现出狂态,只此一瞬之间,两道青光横削直划已至文渊身前半尺。

  小慕容惊叫道:「大哥!」

  文渊万不料他狠下杀手,吃惊非小,眼见稍一迟疑,立时会被他这纵横两剑
分为四块,心如闪电,退一步而拔长剑,只听「铿铿」两下暴响,慕容修这两招
风驰电掣般的快剑同时被格下。

  文渊才刚持剑在手,苍促应敌,虽然险险挡下,却也震得手心发热,虎口差
点震裂,不觉心惊,「这大慕容的内功强横无匹,可比小茵厉害得太多!」

  慕容修两剑不中,怒骂道:「臭小子,居然没被斩死!」这一下却是连出四
剑,两纵两横,十字剑变井字剑,青光霍霍,冷气飕飕,凌厉无匹。文渊心下吃
惊,使动指南剑招数,看得真切,长剑四下连刺,以剑尖硬抵锋刃,竟是点得准
确无比,将慕容修四剑一并接去。

  慕容修大笑一声,剑势毫无停缓,剑路又增,蓦地纵横各三剑井字化田字,
六道剑芒截住文渊上下各路,四剑外封,两剑内袭,竟是狠辣而无破绽。文渊勉
力挡卸,眼见下盘一剑化解不及,小慕容侧身一挥短剑,将慕容修这一招接了过
去,急叫道:「大哥,你不能杀他啊!」

  慕容修仰天大笑,说道:「他若接不下『大纵横剑法』中的几招雕虫小技,
焉有资格当我妹丈?他若接不得,死不足惜!小妹,让开!」话声甫毕,青影飞
闪,又已出剑。

  文渊被他一激,也起了好胜之心,心神宁定,道:「小茵,别帮我,你放心
罢!」

  小慕容急道:「不行,我大哥这剑法……」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慕容修青锋抖动,一个「工字剑」使将出来,左一剑
横劈文渊,右一招逼开小慕容,直落一剑立将两人分开剑光两侧,冷笑道:「小
妹,别插手!」剑锋回转,但闻霹霹之声连绵不断,却是剑刃破空风声,「大纵
横剑法」的威力当真非同小可。

  文渊意守气海,但见眼前一片青光交错,目为之夺,心道:「一招一招去破
他剑路,非我现在功力所及,而且我也不如他的剑快,但是我可用指南见攻其破
绽。」当下睹准慕容修剑光未及之处,一剑递出,力沉招稳。

  慕容修「哦」的一声,似乎有些讶异,不得不稍敛锋芒,侧身先避其招,冷
笑道:「很好,很好!在我剑法逼迫下能重起攻势的,却也不多。」说着狂啸一
声,剑尖如带青烟,右削、下劈、左拦、上挑,四剑画成一矩,正正封锁文渊中
宫,若是中实了,手脚全数截断,头颅不安项上,尸身只剩下一个躯干。

  文渊剑凝真力,眼见「口字剑」虽然封住外门,却也中门大开,破绽毕露,
当下一剑穿过四方剑矩,迳取慕容修胸腹之间。忽见慕容修脸现狞笑,沉声道:
「小子,你要少只膀子了!」瞬息之间,慕容修剑路折返,下右上左,於先前四
剑中再反划一矩竟成「回字剑」,四剑既密且快,已将文渊右臂陷於重围之中,
洒出四道鲜血。

  这一下变故匪夷所思,文渊不知他剑招幻化丛生,一神至此,震惊之余,应
变招数已生,放指撒剑,直射慕容修,手臂不敢稍动,身子却向后平平滑出,既
攻慕容修,亦自求保臂。

  慕容修见他飞剑射来,右臂衣袖一卷手中仍拿己剑,文渊的剑却被他卷住,
剑面抵臂,功力所至,「喀啦喀啦」连响,将那剑接连震断。回字剑自然使不到
尽处,被文渊乘机脱身,只是臂上袖子裂了四条大缝,伤口鲜血泉涌,幸而保住
一条手臂。

  文渊心下暗惊:「这大慕容当真狠得厉害。」

  文渊被困而至脱困,仅只转瞬之交锋,小慕容却看得心颤胆寒,手心都是冷
汗,又见文渊受伤失剑,连忙挡在文渊身前,叫道:「大哥!」

  慕容修一抖衣袖,砰砰锵锵,文渊的长剑碎片落了一地,竟震成了十几段。
文渊心下佩服,心道:「好深湛的内力,这份功力,不知和师兄相比如何?」

  锵地一声,慕容修收剑回鞘,笑道:「好!这一下掷剑才是拼命招数,有狠
劲!算你运气好,我这个小妹就赔给你罢!」

  文渊微笑道:「可要多谢了!」小慕容脸上飞红,娇笑如鲜花初绽,不发一
语,撕下衣袖上一条布给文渊包扎。

  慕容修双手叉胸,见到小慕容脸上满是情窦初开的娇羞喜悦,道:「小妹,
你倒真喜欢这小子,要说从前,你岂会帮人包扎伤口?不去洒洒盐就够好了。」

  小慕容吐吐舌头,笑道:「又怎么样?」

  慕容修哼了一声,指着文渊道:「臭小子,你可是艳福不浅,我照顾十几年
的小妹现在给了你,你可别老像刚才那样,给她半丢不丢的,多不痛快。」文渊
和小慕容没想到他说起这档事,都是脸上一红。

  小慕容叫道:「大哥,你要再偷看我……我们……我可就不理你了。」

  慕容修道:「嘿,要是我不说,你也不知道。小子!听着,在床上要对付我
妹子,哪能像你这么温温吞吞的,就要像刚才这一剑,豁出一切,狠狠的来这么
一下子……」

  文渊作声不得,心道:「小茵可就受不了了。」

  小慕容听得大羞投在文渊怀里,娇声道:「喂,你别听我大哥胡说八道啊,
他……他最不要脸了。」

  但听慕容修哈哈大笑,往供桌一坐,道:「好了,你发了烟号给我,到底有
什么事?」

  小慕容道:「是啦,我想要你帮我救一个朋友。」

  慕容修眉头一皱,道:「谁?」

  小慕容道:「杭州城水燕楼的紫缘姑娘,大哥,你该知道吧?」

  文渊一怔,半喜半忧,心道:「大小慕容名动江湖,也许真有法子对付靖威
王府。只是这大慕容颇有邪气,实令人不安。」

  小慕容把紫缘的事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又说了赵平波的事,慕容修听着,
偶尔问着几句,不多时便交代清楚。慕容修哼了一声,道:「你是要我想办法,
让那赵平波没法子把紫缘弄到手,是不是?」

  小慕容笑道:「还不止呢,最好是也能离开水燕楼。」

  慕容修骂道:「小妹,你当你大哥是谁?我可没你那么好心眼。」又向文渊
冷笑道:「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有了我妹子还嫌不够吗?第一个都还没搞定,
就想偷吃了?」

  文渊甚感尴尬,不知如何措辞,心道:「这人话锋如此迫人。」

  小慕容笑道:「大哥,我都不吃醋,你生什么气啊?」

  慕容修又是大骂:「你这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看着这小子。哼哼,我何
必去帮她?闲着没事么?不帮!」

  文渊忽道:「慕容兄,小弟想救紫缘姑娘,并非因为贪图女色。赵平波恃势
行暴,已是天理不容;而紫缘姑娘身世堪怜,如何能再受此厄运?慕容兄身怀绝
艺,必有处置赵平波之方,救紫缘姑娘之法,尚祈援手。」

  慕容修冷笑一声,道:「我大可不必费这个心。」

  小慕容长叹一声,道:「大哥,你想不出法子,那也没办法,靖威王府势力
庞大,你对付不了,我也没话可说。」

  慕容修骂道:「小丫头别来鬼扯,靖威王府又算什么屁东西了?要对付那姓
赵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文渊喜道:「慕容兄愿意相助了么?」

  慕容修连声冷笑,道:「不帮。」

  小慕容脸色一板,道:「大哥,你到底帮不帮?你要是真不帮忙,我再也不
跟你说话啦。」

  慕容修冷笑道:「这一招你从小用烂了的,当我会怕么?」

  小慕容哼了一声,转头向文渊笑道:「文大哥,我们走吧!」

  文渊倒还第一次听她叫自己「文大哥」,一时有些错愕,小慕容拉着自己的
手,笑道:「再不走啊,你师妹要是醒来不见我们,你怎么说啊?」

  文渊一想不错,便笑道:「是了,走吧!可是你哥……」

  小慕容笑嘻嘻地道:「别管啦,走吧!」

  慕容修喝道:「小妹,且慢!」小慕容理也不理,迳往外走。慕容修抢在两
人身前,道:「小妹,铁云镖局的镖如何结果了?」

  小慕容只作没听见,向文渊笑道:「文大哥,回到客店里,你可不能偷偷对
我怎么样,小心华家妹子看到了。」

  文渊道:「我正担心这个。」

  小慕容,笑道:「你快跟她说清楚啊,同门多年的师兄妹,好起来一定很快
吧?」

  两人肩靠肩地走出庙去,对慕容修却是毫不理睬。慕容修骂道:「臭丫头,
大哥在问你话哪!」然而任他再怎么叫,小慕容总是只跟文渊说话嬉笑。慕容修
怒极,忽然想到:「以前她不跟我说话,就没人能听她说话了,她自然忍不住。
现在她可有了这小子,只怕当真不和我说话,也不觉得如何了。」

  不禁有些犹豫,叫道:「小妹,且慢!」小慕容充耳不闻,忽然在文渊脸上
亲了一下,笑吟吟地瞧着文渊。

  文渊心中暗自好笑:「这小丫头可会作弄人,连自己哥哥也是一般。」当下
也乐的奉陪,两人便是不理慕容修。

  慕容修骂道:「臭丫头,当真不要你大哥啦?」却听小慕容和文渊笑语声渐
行渐远。慕容修大怒,一掌将破烂不堪的左扇庙门打飞,来回踱步,远远听到小
慕容一阵娇笑声,一脚把右扇庙门也踢倒了,飞身追上,叫道:「死丫头,我答
应帮忙就是啦,给我滚回来!」

  小慕容听得分明,转过身来盈盈拜倒,笑嘻嘻地道:「大哥,多谢你啦!这
才叫见义勇为、当仁不让,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哥!」

  慕容修骂道:「死丫头,越来越贼!才认识了这臭小子胳臂马上往外弯!」

  文渊拱手笑道:「多谢慕容兄了,大恩大德,小弟必铭记在心。」

  慕容修呸了一声,骂道:「免了!」

  小慕容道:「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帮呢?」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你先跟我来。小子,你只管等着,三天之后,我兄
妹两自会来解决那姓赵的。」

  文渊道:「好。」向小慕容一望,小慕容也正向这里望来,两人都是恋恋不
舍,才初尝情爱,便要分开,虽只三日,却也难捱。

  慕容修见状,道:「小子,我妹子这三天不在,你要是受不了,就自己解决
罢!只要等过三天,你要怎么样都管你不到。」

  文渊脸一红,道:「不会。」

  慕容修迈开大步,喝道:「小妹,跟着来!」

  小慕容向文渊一望,满怀柔情,低声道:「一定会帮你救到紫缘姑娘,放心
吧!」说着嫣然一笑,跟着慕容修去了。

  文渊目送小慕容远去,心道:「小茵这一去,我便要跟师妹独处三天。师妹
跟小茵虽然处得很好,但这等事情,她能接受吗?」思索良久,打定了主意,便
要去和华瑄说明白。眼见东方天色将明,便即快步回往客店。


               (二十二)

  文渊回到客店,进了自己房中,华瑄已然醒来,坐在桌前,单手托腮,不知
在想些什么。一见文渊进房来,劈头便问:「文师兄,慕容姐姐呢?」

  文渊一怔,道:「慕容姑娘跟她哥哥走了,过几天会再来找我们。」华瑄嗯
了一声,把脸别了过去。文渊见她没什么精神,心中奇怪,走到她身边,说道:
「师妹,怎么了吗?」

  华瑄却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低声道:「文师兄,我要走啦!」说着便去
拿包袱。

  此言一出,文渊不禁大感错愕,连忙走上前去,说道:「师妹,发生什么事
了?」华瑄双唇紧闭,摇了摇头,拿了包袱便要走。文渊挡在门前,问道:「师
妹?」

  华瑄低声道:「文师兄,我们是约在一年后见面,我……我……我该自己出
去见见世面啦,不能再这样缠着你了。」

  文渊见她神色有异,这话更不像平日的她所说,当下柔声道:「师妹,我们
在一起,行走江湖不是安全些吗?你一个年轻姑娘太也危险了,我是你的师兄,
保护你有什么不该了?」华瑄低下头去,肩膀似乎微微颤抖几滴眼泪滴在地上。

  文渊吃了一惊,轻轻扶着华瑄双肩,道:「师妹,怎么哭了?」

  华瑄擦擦泪水,嗫嗫嚅嚅地道:「没有……没什么……。」

  文渊柔声道:「师妹,有什么不顺心,就说出来,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华瑄低头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道:「文师兄,你昨晚跟慕容姐姐到
哪里去了?」

  文渊脸上一红,结结巴巴地道:「我们……这个……」

  华瑄摇摇头,轻声叹道:「算了,我也不要知道啦。文师兄,慕容姐姐很好
的,你……你别辜负她,我在这里,你们多不自在啊。」

  文渊心头一震,道:「你看得出来慕容姑娘她……她……」

  华瑄轻声道:「我知道啊……她……她在梦里会叫着你的。」

  文渊道:「你也是啊。」

  这话一说出口,登时后悔失言,华瑄立时变了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低声道:
「慕容姐姐告诉你啦?」

  文渊说道:「我自己听到的。」

  华瑄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急道:「文师兄,你……
我说了什么?」文渊支支吾吾地道:「那个……也没什么。」心道:「似乎没听
到多少言语,都是嗯嗯啊啊的比较多。」但这话无论如何出不得口,只得含糊其
词。

  华瑄低声道:「文师兄,我……我不想跟慕容姐姐争啦,我这就走啦,你让
开罢。」

  文渊见她睫毛上犹带泪珠,楚楚可怜,心中如何忍得,忽然将华瑄拥在怀抱
中,轻声道:「师妹,你很喜欢我吗?」

  这句话连文渊也不知如何敢就此说出,只觉华瑄实不该委屈自己,一时勇气
百倍,平日绝不会说的话竟脱口而出。

  华瑄靠着文渊温热的胸膛,霎了霎眼顿时呆住了,身子似乎跟着热了起来,
心便像要融化似地,只是轻呼道:「文师兄!」

  文渊看着华瑄清澄的瞳仁,里面蕴藏着欢喜、旁徨、羞怯、惊讶,已不见刚
才的哀伤,像是两颗包藏着夜空的水晶,纯洁灵动,心里百感交集,心道:「师
妹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她一心成全小茵,殊不知小茵本来便愿意容她,我且先
问清楚,若是师妹不愿,我自也不能强求。」

  忽然心中一震,「师妹当真离我而去,我又能忍受吗?」想起幼时和华瑄玩
耍的情境,看看华瑄的脸庞,那一对眼睛正如昔时一般神采无瑕,带着仰慕和依
恋的神气,显得稚嫩无比。

  文渊轻轻举起右手,碰了下华瑄的眼角。华瑄心神一荡,不知是羞是喜,不
自觉阖上了双眼。文渊爱怜地以手指触着华瑄弯弯的睫毛,拨去了泪珠。华瑄眼
皮轻轻颤动,感受着文渊的温柔,心中像有万支羽毛搔动一般,樱唇微启,发出
「哎」地一声轻息。

  此情此景,任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心,文渊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拢过华瑄
后脑,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嗯!」华瑄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稍一挣扎,随即不再反抗,双眼如带
醉意,眼帘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沉浸在浓郁的爱恋中。

  一时间,两人的心思都从孩提时代转了一圈回来。对文渊特别眷恋的华瑄,
自幼便和文渊玩在一起,时时黏着文渊,向扬只是在一旁取笑。待得年纪长了,
华玄清过世后,华瑄再无父亲关照,更是深深恋慕文渊。向扬也不来打扰两人,
任凭他们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到山林间携手游戏如胶似漆,只是文渊以礼自持,
华瑄不懂儿女之私,就止於这样的关系。

  师门三人分行多日,华瑄这才惊觉她对文渊用情已深,然而先有小慕容,又
有紫缘来到,跟文渊之间似乎总是不如以往亲密,心中一片愁思,却不敢向文渊
倾诉。

  这日醒来,竟然不见了文渊和小慕容,华瑄心中难过,心道:「文师兄和慕
容姐姐走了吗?慕容姐姐一直很在意文师兄,又是被他救了的,那也难怪。文师
兄……他也喜欢慕容姐姐吧?」只道他们趁夜离去,心里纵有万缕情丝,也已不
得解。

  见了文渊回来,心中痛楚,本想成人之美,让文渊和小慕容自成眷属,自己
带着一番相思行走江湖,慢慢淡忘,却在文渊一吻之下,将心中的情意全部又流
露了出来。

  也不知吻了多久,四片唇方才离别,华瑄满脸晕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怔怔
地望着文渊,似笑非笑,心中尽是温存情致。文渊低声道:「师妹,对不起!」

  华瑄羞得不敢接话,好半晌才羞怯地说道:「文师兄,你变坏了!」

  文渊脸上一红,他才跟小慕容缠绵过,情欲甚易挑动,见了华瑄,竟然克制
不住,却没问清华瑄心意,不由得心中羞惭,放开了华瑄,道:「师妹,你打我
几巴掌。」

  华瑄脸色绯红,轻声道:「不要啦,我很高兴啊。」

  文渊大喜,一把又搂住了华瑄,说道:「师妹,你真的很喜欢我?」

  华瑄惊呼一声,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只羞答答地说道:「对啦!我……我就
只喜欢文师兄!」

  文渊身子一颤,轻声道:「你……你别走吧,跟慕容姑娘一起……」

  华瑄一怔,道:「慕容姐姐让我留下来?」

  文渊微笑道:「你们不是像姐妹一样吗?」

  华瑄心中惊喜,又不禁甚羞,嗔道:「文师兄,你岂不是脚踏两条船?」

  文渊微笑道:「你吃不吃醋?」

  华瑄脸上一阵娇羞,笑道:「到时候啊,我跟慕容姐姐有两个人,看你要怎
么……那个……呃……」

  文渊怦然心动,轻声道:「师妹,那个啊?」

  华瑄大羞,含糊说道:「就是……那……慕容姐姐说的啊,你……下面……
那个……有一个……嗯……我……啊,不知道了啦……!」说着挣开他怀抱,跑
了开去。

  文渊脑海闪过幼年和她追逐嬉戏的景象,笑道:「好哇,非要你说不可!」
足尖一点,向华瑄飘去。

  华瑄娇笑道:「没那么容易,我才不要!」纤腰一摆,轻轻巧巧地躲过。

  客房中能有多大地方,两人绕着木桌大兜圈子,口中嘻嘻哈哈,脚下所使的
俱是绝妙轻功,谁也碰不到谁。不料华瑄奔过床边时,正绊着文渊的包袱,缓得
一缓,文渊已追到身后,笑道:「好,抓到啦!」双手圈抱一拦,正箍住华瑄柳
腰。华瑄惊叫而笑,两人登时往斜里冲去,「蓬」地一声,一齐跌在床上。

  两人闹着急跑一阵,翻倒了仍是缠在一起。华瑄嗔道:「我绊到东西啦,重
来一次。」

  文渊把她压在床上,笑道:「不行,快说!到底是什么事给我从实招来。」

  华瑄笑道:「不要!」

  调笑几句,文渊和华瑄都不说话了,显然都已发觉了两人现在乃是在床上,
且是亲昵之极。文渊胸前紧贴一片柔软,华瑄腿间却顶着一根硬物,两张脸几乎
要碰在一起,足可感到彼此的呼气。

  换作平时,文渊定然马上失色跳开,不迭陪罪,华瑄也要惊叫出来,但是两
人正在情欲高炽,一片火热之际,谁也不想分开了。

  文渊悄声道:「师妹,你真的不说?」

  华瑄羞得脸如火红,将脸往文渊颈边藏着,在他鬓边轻声耳语:「文师兄,
你……你教我吧!」

  文渊心神一动,想起了小慕容,心道:「小茵此生已托付给我,如今师妹也
是如此。但她不知我已和小茵同游巫山,我若不跟师妹讲明未免有欺瞒之意。」
忽然脸色肃然,说道:「师妹,我有话要先跟你说。」

  华瑄道:「什么?」文渊便将夜里跟踪小慕容到水燕楼和小慕容一番云雨,
与慕容修对剑之事,尽数说了出来,毫不隐瞒。

  华瑄静静听他说完,轻声说道:「文师兄,如果紫缘姐姐也喜欢你,你一定
也接受了,是不是?」

  文渊想到夜舟之中和紫缘乐音对答,不禁轻叹一声,说道:「师妹,你说我
要怎么办啊?」

  华瑄脸色羞红,偏着头低声道:「慕容姐姐既然都……都跟你这样了,我还
能说什么啊?我……我……慕容姐姐都不会喝醋,我……我又会喝什么醋了?」
她说是这么说,却是欲盖弥彰,先跟小慕容较劲了,几句话说得酸溜溜地,文渊
不禁莞尔。华瑄见他发笑,脸上佯怒,轻声道:「文师兄!」

  文渊微微一笑,摸摸她柔顺的长发,轻声道:「师妹,你当真不在意?」

  华瑄脸现羞涩笑容,低声道:「不过……我是你师妹,所以,你要稍微多疼
我一点点喔,就这样一点点就好。」右手姆指食指在文渊眼前稍稍捏起,有些犹
豫,像是觉得不够,又松开了一些,脸上一片赧红,满是一派天真的神气。

  文渊轻轻吻了吻她的手指,笑道:「你看准了慕容姑娘不吃醋,就来占她便
宜啦?」

  华瑄俏脸一红,娇嗔道:「我没有嘛!你都先跟慕容姐姐好……现在才……
我……我……」话至一半,便羞得说不下去了。

  文渊脸也红了,听着她软语呢喃,不禁气血如沸,低声道:「师妹,你真的
不后悔?」

  华瑄羞不可抑,偏过脸去,低声说道:「不后悔!」

  就这么三个字,文渊再无考虑,轻轻吻着华瑄的唇、脸、颈……

  「啊……嗯……」华瑄任由文渊吻着她的身体,细微地呻吟着。文渊伸手去
解她衣衫,华瑄只觉一阵羞意袭来,不自觉地拨开文渊的手。连接几次,皆是如
此。

  文渊微笑道:「师妹,你不乖喔!」

  华瑄满脸通红,嗔道:「什么乖不乖?你还当我是小孩子?」

  文渊笑道:「好,那我不碰你,你自己来。」

  华瑄吞了下口水,一摸到衣襟又觉害羞,哀声道:「文师兄,有你在这里,
我……不行啦!」

  文渊微微一笑,道:「这样罢,你在被子里面脱好了,我不看。」

  华瑄羞涩地点点头,钻进被子里,露出一个头来,低声道:「别偷看喔!」

  文渊笑道:「好。」华瑄脸上腼腆一笑,头也盖进被子里。只见一张被子不
住蠕动,看来华瑄在里头也颇不好动作。

  过不多时,被子不动了,但听华瑄低声道:「好啦!」

  文渊笑道:「我掀开被子罗!」只见被子微动,华瑄并不回答,文渊便抓住
被子,往旁一掀。

  「啊……!」华瑄惊叫起来,此时华瑄赤身裸体,婀娜的身段展露无遗,稚
嫩的肌肤似在向文渊炫耀,彷佛透着晶莹的柔和光辉。只是华瑄害羞,早把身子
缩在一起,只能看到胸侧一条粉红色的半弧,丰盈的大腿虽然曲起夹紧,见不到
少女的隐秘地,却使得屁股更加圆润诱人。眼前这么一个娇艳幼嫩的少女,文渊
只觉周身火热,眼中绚丽异常,不知该说什么来赞叹了。


               (二十三)

  华瑄的脸蛋红艳得如要烧了起来,羞着叫道:「文师兄,我在摇头嘛,你怎
么……你怎么可以翻开来啊!」

  文渊不禁失笑,道:「你在被子下面摇头,我就有天大本事又怎么看来?」

  华瑄一怔,娇怯怯地道:「你该再问几次嘛。」

  文渊一笑,也解下自己衣服,轻轻握住华瑄手腕,笑道:「别遮着,给师兄
看看?」华瑄羞着不肯移开。文渊吻了几下,华瑄心中意乱情迷,再也使不上力
抗拒,嘤咛一声,任他把手臂、双腿都展了开来,只羞得双颊滚烫。

  文渊一看,不禁心魂不定,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粉淡淡的酥胸,当真比豆腐还
要细嫩,雪肤凝脂,吹弹得破,似乎那几缕乌云柔丝散在其上,肌肤也要微微弹
陷,几乎要被发端刺伤一般。两条白腻晶润的大腿之间,仅有极稀少的遮蔽,隐
藏着绛色的娇艳纹理,好似一块水晶平滑地稍稍裂开,散发诱人的浅桃红色泽,
尚有一泓泉水慢慢涌出。

  「文师兄……」华瑄以极其哀怨的眼光看着文渊,美丽的身子轻轻颤抖。她
仅是十五岁的少女,身材虽未长成,不及小慕容的婀娜多姿,但肌肤之美,却远
有过之,粉雕玉琢,白璧无瑕。

  文渊定了定神,低声轻唤:「师妹!」华瑄早已羞得耳朵红到根上,眼眶里
闪动着娇怯的心情,以及些许害怕。文渊尽力平复呼吸,以微笑安抚华瑄,坐在
华瑄身边,手掌轻巧地拂动她雪白平坦的小腹。

  「嗯……噢啊……」心慌意乱的华瑄扭着纤腰,逃避着文渊的爱抚,但是心
中的情意却慢慢压抑了身体的反应,渐渐不再摆动,柔驯地承受文渊带给她的温
情,轻轻咬着下唇,无奈而羞涩地娇吟着。

  手掌逐渐从腹部上移,划着乳边的圆弧。「啊嗯!……啊……嗯嗯……」一
种难以形容的刺激传遍了华瑄每一寸肌肤,华瑄禁不起心中的快适,放声娇鸣。

  文渊感受着华瑄精致滑嫩的玉脯雪肤,手指向峰顶推去,还不敢用力,那娇
美的嫩肌竟也压得略见凹陷,好似两个薄膜水袋,柔不可触,偏又是生得诱人,
拟似蜜桃的水灵新鲜。两粒可爱的朱红色,在文渊这么一碰之下,随着波动微微
晃荡,似在眩惑人心。

  如斯柔嫩的胴体,文渊直是舍不得再多施加一点力道,只若有若无地拂扫,
却把华瑄挑逗得心痒难搔,喘息不止,面赛桃花,床单都被十指弄得乱了。

  「文……文师兄……唔……嗯……?啊……哇啊!」正如飘在云端的华瑄,
陡然又受到一个极大的震撼,一时忘了羞意,喊出高亢的鸣叫。

  却是文渊的下身抵着华瑄的密处,稍一摩擦,华瑄灵魂直被抛上云霄,螓首
急向后仰,俏丽的脸上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

  文渊只稍一触碰,不料华瑄这般禁不住,立时娇啼大作,若有所失,心中也
是管控不住,低声道:「师妹……你……你要小心啦!」

  华瑄满脸羞红,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文渊,隐约似有怯色,随即闭上眼睛,带
点羞涩地颤声低鸣:「你来啊,我……我才……我才不会怕呢!」

  这张娇滴滴的脸蛋搭配上不顾一切的神情,加上一句逞强话,激得文渊心中
狂跳,索性一把抱住华瑄,两人四肢相缠,火热地翻腾起来。

  一对情到浓处的爱侣,这时正是不可开交,一片蜜意。别说文渊顾不得轻手
轻脚,华瑄也放开了害羞,紧搂着文渊的背脊,上下抚弄,将一身温香软玉尽数
奉献,忘情地回吻着文渊,令人心动的酥胸紧贴着他的胸膛,沉醉其中。

  文渊抱着华瑄坐起,激烈的动作慢慢缓下来,两人的下体互相交接了。

  华瑄忽觉下身一痛,吐了口轻气,低声喘叫道:「文师兄,我……啊……」

  文渊轻声道:「师妹,太痛的话,一定要说啊。」

  华瑄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文渊慢慢深入已经湿淋淋的私处,温暖的嫩肉团团裹着,只比小慕容要稍易
一些。华瑄感受着苦楚和兴奋,心中回荡着对文渊的爱意,将脸往文渊的怀中挨
去,紧闭双目忍受着双腿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力量,以极为惑人的呻吟发泄着。

  「嗯……嗯嗯……文师兄……文师……兄……啊……!」华瑄忘我地呼喊喘
叫,在一个高亢的哀鸣声之后降低了。「师妹……」文渊的额头滴下几滴汗水,
和华瑄的一身淋漓香汗相融。

  「啊啊……呼啊……」华瑄知道,这位她深深爱慕的师兄,已经和她成为一
体,作了最亲密的结合。灵动的眼睛凝望文渊的脸,取代痛楚的是害羞和喜乐,
文渊回应的眼神,一样充满了款款深情。

  文渊感受着华瑄娇躯内的湿暖柔嫩,凝视华瑄微带昏眩的俏丽脸庞,心中升
起一股莫名的感触。他看着华瑄从小女孩成长到现在的少女,以前是师妹,现在
已变成自己的爱侣。在腰部挺进之下,华瑄开始承受文渊的冲刺。

  「唔啊!啊、啊……」华瑄搂紧文渊的后颈,藉以挂住向后倾仰的身子,失
神狂乱的呻吟回应着每一次深入。文渊环抱华瑄纤腰,结结实实地冲击这撩人的
玉体,低声道:「师妹……」

  华瑄一次又一次地受到超乎想像的快意贯穿全身,痛楚渐次减少,只觉浑身
酥麻,身不由主地摆动着腰枝,柔软的乳房剧烈甩动,秀发散逸,樱唇绽开,吐
着销魂的喘声及吟叫。

  「啊……文师兄……啊、啊、嗯啊!」华瑄抑止不了文渊体内狂袭而来的力
劲,鲜丽的肌肤泛出细细的汗珠,双手忽然攀不住文渊的颈部,向后仰倒在床铺
上。在这一瞬间,华瑄还以为被冲击得折腰了。

  文渊顺势向前倾跪,托高华瑄的后腰,让她上身躺在床上,下半身抬起,持
续着强盛的攻势。华瑄自然而然地以双脚盘在文渊腰间,勉力收首望向文渊,却
正好能见到上方两人激烈的交合碰撞,柔弱的门户濡染成艳丽的桃色。

  「啊……啊……天啊……」炽烈的羞意和亢奋,简直快要把华瑄引逗得发狂
了,十指将这一切向床单拼命发泄。阴阳一次互冲,便发出啪啪声响,一片水溅
了开来,还有几道细水缓缓流向她的小腹。

  「啊啊……师妹……」文渊前后抽送,看着娇美的师妹令人怜爱的神态,耳
边听着近乎浪荡的呻吟,便像无数狂潮接连打来,情绪高亢得无可复制,两只手
从华瑄腰后放开,揉动那娇贵无比的双乳,享受着超凡的滑溜精细感触。

  华瑄身子骤失文渊支撑,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下,立时像被怒涛翻覆的小舟
一般,晶莹剔透的身体如浪起伏,扭动曲转。「啊……哇啊!文师兄……噢……
啊……嗯啊……」紧跟在后的,是胸前传来的阵阵快美,极敏感的乳端被文渊的
手指极尽温柔地玩弄着,和汹涌的交合完全在两个极端,这双重的快适将华瑄往
巅峰急速推动,娇柔的呻吟声也跟着盘旋直上。

  「唔……我……我……不、不行……啊……啊啊……」华瑄的小手试着招架
文渊的搓揉,然而文渊却按住了她的手背,以她的纤纤柔荑抚弄凝脂似的胸脯。
「唔啊……」华瑄生涩地抵抗,一边带给自己至柔的舒畅,忽然着手湿润,原来
股间的泉水在下高上低的姿势下,一路流到乳间来了。

  「荷啊……好……丢人……啊、啊、啊啊……」华瑄只能勉强挤出零散的字
句,神智被巨浪般的快感迅速掩没。

  文渊喘了几口气,全身血气贲涌,已达极点,大喊一声:「师妹!」

  「唔啊……啊啊啊啊!」华瑄放声哀鸣,一柱滚热的精元猛然贯入了她的体
内,直要一举将她冲上了九重天外。文渊和华瑄四手互握,手指紧紧互相嵌住,
同时升上了顶峰,浓烈的情爱缭绕在两人之间。直到文渊去势已尽,华瑄盈满了
师兄的激情,云消雨歇,才一起软倒在凌乱的床铺上,轻轻拥着,共享云雨后的
温存。

  华瑄软软地依偎在文渊怀中,含羞带怯,低声叫道:「文师兄!」文渊向华
瑄投以一笑。华瑄轻声道:「文师兄,你……你以后……真的要疼我喔!」

  文渊摸摸她散乱的秀发,微笑道:「师兄什么时候不疼你了?」

  华瑄脸现腼腆,娇笑道:「刚才啊!你……你……你好像发疯一样,吓我一
跳。」

  文渊脸上一红,甚为尴尬,只得笑道:「这我自己就不知道了,以后我斯文
些。」

  华瑄羞红着脸,道:「也不用啦,文师兄……你……反正我会习惯。」

  文渊突然搂过华瑄的腰,道:「好,那师兄就让你早一点习惯,好不好?」

  华瑄惊笑着挣扎,嗔道:「文师兄,你又欺负我!」

  枕畔一阵缠绵,两人穿戴好衣物,一看床上,被子皱乱得不成样子,床单倒
有近半被扯了起来。文渊笑道:「师妹,你说,这是谁弄的?」华瑄双颊飞起红
晕,轻轻在他胸膛一搥,不胜娇羞。

  两人这日之中形影不离,极尽亲热。到了傍晚,文渊想起昨日曾应允紫缘,
今日会再到水燕楼。然而带着华瑄去是不妥,留华瑄一个人也是不行,不由得好
生踌躇。

  华瑄见他脸色若有所思,问道:「文师兄,你在想什么?」文渊照实说了,
华瑄听着,颇有些不是味儿,低声说道:「你都跟紫缘姐姐约好啦,怎么可以不
去?你就去啊,我在这里等就是了嘛。」稍一停歇,又急忙说道:「晚上可要回
来啊。」

  文渊听她言语中仍有些醋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给了她一个吻,轻声道:
「师妹,你生气吗?」

  华瑄脸上一红,侧过头去,低声笑道:「没有啦,你要去就快点!不然……
不然我不让你走啦。」文渊一笑,背起文武七弦琴,这才往水燕楼而去。


               (二十四)

  到了水燕楼前,文渊怕朱婆子为难紫缘,索性施展轻身功夫,神不知鬼不觉
自行绕到了结缘阁外。只听得阵阵琵琶声自阁中传了出来,清柔动听,一听而知
是紫缘所奏。

  「铮」地一声,文渊轻轻拨了下琴弦,琵琶声立止,只见门板呀地开了,紫
缘出来迎着,微笑道:「文公子真是言而有信,请进!」

  文渊拱手笑道:「多谢!」

  结缘阁内一张方桌,摆设了些许碗碟,一壶清茶,小枫在一旁侍候着。

  紫缘请文渊就座,笑道:「文公子,请随意用些餐点罢,等会儿还想要请教
公子的琴艺呢。」文渊见那碗碟俱是青白细瓷,菜肴样样精巧,樱桃炖肉、五味
菜卷、碧螺春虾仁、桂花鲜栗羹,无一不是别具匠心。

  文渊一怔,心道:「紫缘姑娘又不知道我何时会来,怎地我一到,便已准备
周到?」

  紫缘见他不动箸,问道:「文公子,怎么了吗?」

  文渊道:「紫缘姑娘,你知道我这时候要来?」

  紫缘道:「我不知道啊。」

  文渊指着桌上碗盘道:「那么,何以菜肴都已事先备好?」

  紫缘一听,面露微笑,说道:「文公子今日将要光临,小女子自然时时刻刻
恭迎大驾。」
 
  文渊一怔,便也不追问,笑道:「这实在不敢当了。」

  两人同桌对坐,文渊将各个餐点一一尝了,紫缘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文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道:「紫缘姑娘,你怎不吃?」

  紫缘微笑道:「我吃过了。文公子,这些还不至於入不了口吧?」

  文渊笑道:「怎说此话?最好能全数吞下肚去。想不到水燕楼烹调餐食绝妙
如此,不若改建为茶馆酒楼,倒也不错。」

  紫缘脸上微微一红,笑道:「真的有这么好?」

  文渊见她神情颇有喜色,心中一动,道:「莫非这些菜不是水燕楼掌厨?」

  紫缘螓首微垂,微笑道:「是小女子胡乱做了些,文公子喜欢那就好了。」

  文渊笑道:「原来姑娘还有此手艺,在下今日真可一饱口福了。」

  站在一旁的小枫插嘴:「文公子,你现在才尝到紫缘姐姐的好菜,我们今天
可吃了三回啦。」

  文渊心中奇怪,却听小枫笑道:「你不知道,紫缘姐姐今个儿一天都往厨房
跑,就等你来呢,哪知公子一直不来,菜做了又凉,凉了又重做,前面三次都是
咱们一票姐妹丫环享用啦。」

  紫缘脸现腼腆神情,低声道:「别说啦,小枫,你……你到外面去玩罢!」

  小枫笑嘻嘻地退出去,说道:「那就不打扰你和文公子啦!」

  紫缘听得门带上之声,脸色颇见羞态,道:「文公子,小枫就爱嚼舌根,你
请慢用,别在意。」

  文渊一笑,低声道:「若知如此我就该早早来到,姑娘也不用这么劳累。」

  紫缘笑道:「不劳公子担心,小女子偶尔下厨,多做几回也无妨的。」

  文渊看紫缘对自己来访竟如此重视心中感动,又见到紫缘清秀脱俗的面容,
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连忙宁定心神,用过餐点,便道:「紫缘姑娘,在下可否再
闻琵琶雅奏?」

  紫缘微笑道:「既然,公子有此兴致,有何不可?」起身拿了琵琶,指柔如
云,奏将起来。

  文渊听到妙处,不禁伸手抚琴,合奏起来。两道乐音配合得丝丝入扣,妙不
可言。文渊、紫缘相视一笑,俱皆沉浸在悱恻的乐曲中。

  乐曲终结,两人心神畅快,互相凝望。紫缘微启朱唇,轻声道:「文公子,
我想求你一件事。」

  文渊道:「姑娘请说。」

  紫缘摆弄衣角,脸上微红,道:「明天夜里,我想去游西湖,如果……如果
文公子也想去,是否能……能和小女子同行?」

  文渊一愕,他没想到一个姑娘竟会主动相约,还是在深夜之中,一时无法回
答。紫缘低声道:「文公子,白日里游人太多,我到外头去,势必难得安宁,所
以……」

  文渊一笑,道:「紫缘姑娘有此雅兴,在下便权充护花使者,那也是好。」

  紫缘甚喜,脸现梨涡,微笑道:「多谢公子赏脸。」

  两人约了时辰地方,又谈了许久,文渊才告别紫缘。文渊本想说出赵平波的
意图,但想既有大小慕容帮忙,应当不需担心,便也不让紫缘无谓不安,始终没
说出口。

  文渊悄悄的出了水燕楼,回到客店,心道:「师妹不知在做什么?已经睡了
吗?」

  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便自己开了门。才一开门,忽听一阵裂
帛似的风声,一道银光呼地自他眼前急速扫过,猛吃一惊,连忙退步抽身,眼中
似还留下白芒芒的残光。只听华瑄失声惊叫:「啊呀!文师兄,你没事吧?」

  文渊心神未定,看清楚房里,华瑄手中正拿着银鞭,脸色苍白地跑上前来,
叫道:「文师兄,对不起……有没有受伤?」

  文渊摇摇头,笑道:「差点受伤,不过没事。师妹,你在练八方风索?」

  华瑄用力点点头,脸上犹带余悸,道:「我在等你嘛,没事可做啊。」

  文渊笑道:「好在师兄没用冲的,不然正好被你当头一鞭,那还得了。」

  华瑄卷起银鞭,笑道:「总算你还把我放在心上,没留在紫缘姐姐那里,否
则啊……我就真的要给你一鞭了。」

  进了房,文渊放下文武七弦琴,卸下长剑,说道:「师妹,明晚我要和紫缘
姑娘去游西湖,怕是不能陪你了。」

  华瑄一听,心里一阵酸溜溜地,噘起小嘴道:「为什么要夜里去?文师兄,
你……你想做什么坏事对不对?」

  文渊道:「哪里的话?紫缘姑娘是杭州第一花魁,大白天的去游湖,后头定
然跟着一群人一睹风采,还能游什么湖?」

  华瑄把头一偏,没好气地道:「你又这样,天天跑去陪她就不怕我生气?」

  文渊笑道:「你不是不会吃醋?」

  华瑄肩头一缩,过一会儿,才低声道:「偶尔吃一点点不行啊?」

  文渊吻了吻她的脸蛋,轻声道:「好啦,师妹,别气了,师兄明天白日都陪
着你就是,好不好?」

  华瑄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人家就是想要你晚上留着嘛。」

  文渊道:「为什么?」

  华瑄红晕上颊拉拉文渊的衣角,轻声道:「文师兄……你知道嘛,那个……
那个不是都在晚上做吗?」

  文渊一愕,随即笑道:「那又未必见得,我们今天不是就在早上?」说着倒
了杯茶。

  华瑄心中连跳,仍是拉着他的衣角,羞红着脸道:「文师兄,那……我们现
在再一次好不好?我……我好想要哦……」

  文渊被她软绵绵的撒了个娇,险些翻了手中热茶,忙将茶杯放在方桌上,拍
拍华瑄的头,笑道:「师妹,一天行房太多次也不好,今天够了吧。」

  华瑄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对房中事还不甚了然,只知道师兄跟自己都从中感
到未有的快适,好像有趣的游戏一样。听文渊如此说,只是作声不得。

  这晚文渊总算是睡在床铺上,一来小慕容不在,二来华瑄跟自己已有合体之
缘,自然无妨。只是华瑄一晚又缠又黏,耍起孩子气来,文渊禁不起她的兴致高
昂,心里又是好笑,又觉心动,两人还是享了一次肌肤之亲。

  次日文渊和华瑄随意在街市上闲步,华瑄兴高采烈,分外活泼,拉着文渊到
处东逛西瞧。文渊瞧她开心,自也愉快,就这么过了一日。

  到了晚上,文渊便要往西湖去。将要出门,华瑄忽道:「文师兄,你别一直
想我,要轻轻松松的跟紫缘姐姐在一起哦。」

  文渊心中大奇,笑道:「师妹,这话真有些不像你说出来的。」

  华瑄脸一红,嗔道:「你就会当我是醋坛子,人家还不是想要你尽兴些。」

  文渊听了,不禁心中一动,在她唇上一吻,笑道:「我走啦!师妹,早些歇
着吧。」

  华瑄脸现娇羞,低声道:「我知道啦,你去吧!」


               (二十五)

  文渊步踏轻功往水燕楼奔去。到得结缘阁外,紫缘正倚门而立,见到文渊,
投以一笑,道:「文公子来得好快。」

  文渊落定脚步,左右环视,道:「紫缘姑娘,你不用准备车马吗?」

  紫缘微笑道:「小女子虽然体弱,但步游西湖还不算难。」

  文渊笑道:「既是如此,我们这就走了罢?」

  紫缘轻轻关上阁门,微笑道:「好,走罢!」

  两人悄悄离开水燕楼,并肩向湖而行。紫缘见文渊仍背着文武七弦琴,甚为
好奇,问道:「文公子,游西湖也要带着琴么?」

  文渊笑道:「此琴是我一位好友所赠,意义於我极是重要,因而,要随身携
带。」

  紫缘微笑道:「原来如此,可惜我没把琵琶带出来,否则倒还可和公子在湖
上奏几曲……」

  一说到这里,想起昔日湖夜对奏之缘,脸上不禁微微发烫。

  不久来到西湖北畔,迎面见了一处亭院,临湖一座小榭,楹柱上是一对联:
「身在荷香水影中,眼明小阁浮烟翠」,只见湖面上荷浪迎风起舞,荷香夹风而
来,十分醉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的「麴院荷风」。

  文渊步上赏荷廊,看得心旷神怡,不觉吟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
与四时同』……」

  紫缘缓缓走上荷间小桥,轻声接着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
样红』。」一人吟两句,正成了宋朝杨万里的「晚出净慈送林子方」,两人相望
而笑。

  那小桥贴水而建,紫缘漫步桥间,穿行荷中,绰约娉婷,当真如凌波仙子,
步步生莲。文渊远远望着,忽觉一阵迷眩,心道:「紫缘姑娘要是天天来到西湖
边来,西湖当可追加到十一景。啊呀!水燕楼离西湖不远,要归成十一景也该合
理。不过水燕楼本身建构平平,可不能将楼房也算在其中。」

  紫缘一回头,远远见到文渊魂不守舍,叫道:「文公子!」

  文渊被她一叫,回过神来,忙道:「是,我在这儿,怎么了?」

  紫缘微笑道:「公子,你赏景太入神了些吧?这些荷花很漂亮罢?」

  文渊顺口道:「是啊,不过荷花美则美矣,若与姑娘相比,不免……」忽然
惊觉溜了口,连忙收声,抓了抓头,稍稍偏了过身去。

  紫缘心思敏捷,一听便知,不由得双颊绯红,走了过来,低声道:「那……
文公子,我们再去别处瞧瞧。」

  文渊道:「好。」

  两人走出院外,四目交接,不禁都有些动情。紫缘心中怦然,拉拉衣摆,朱
唇轻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出一语,脸上一红,侧身缓步而行。文渊一阵恍惚,
静静跟着。

  走到西泠桥畔,夜色中见得一座香冢,石碑上题「钱塘苏小小之墓」。苏小
小是南齐时奇女子,身在秦楼楚馆而不染风月,蕙质兰心,才貌双全。紫缘怔怔
地瞧着墓地,并不言语。

  文渊看着紫缘的纤弱的背影不敢惊扰,忽听紫缘轻声吟道:「妾乘油壁车,
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这首诗吟来语音极低极微,
并非要给文渊听,只是紫缘不自觉的吟诵。

  文渊却听得分明,这诗是苏小小对情郎阮郁的传情之诗。苏小小乘着油壁香
车游赏湖光山色,遇得骑着青骢马而来的阮郁,两人一见锺情,只惜终是因变而
分离。

  文渊突感心悸,暗道:「苏小小风华绝代,芳名虽然流传后世,但情缘未能
终身,终究算不得过得快乐。古人难见,但紫缘姑娘论才貌、论名声,当是不在
其下。她吟这首诗,莫非心中也动了情意么?若然如此,这却不能像苏小小和阮
郁的结果才是。」转头看向桥边青松,又想:「只不知紫缘姑娘意属何人?」想
到此处,心中一动:「赵平波是不可能,那位秦知县也不像,难道……难道……
我……」

  紫缘心里也是潮思起伏,转身凝望文渊双眼,隐隐流露出思慕之色。文渊心
神一震,心道:「这眼神与小茵、师妹可有多像!」双手按上紫缘肩头,说道:
「紫缘姑娘,我会救你!」

  紫缘轻呼一声,脸蛋染了通红,低声道:「那……那不成的。靖威王世子要
带走我了。」

  文渊一惊,道:「你已经知道了?」

  紫缘道:「啊,你也晓得?」

  文渊点了点头,说道:「紫缘姑娘,你请放心,绝不会让他得逞。」

  紫缘叹息一声,道:「他是世子,你……你别跟他作对,太危险了。」

  文渊一笑,道:「世子又如何?姑娘别担心。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还有
身具大本事的人帮忙,定要保得姑娘周全。」

  紫缘见文渊眼神坚定,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惊喜,静了好一阵,忽然低声道:
「文公子高义,小女子永生不忘。」说着竟盈盈下拜。

  文渊大惊,连忙扶住,道:「姑娘不需如此,此为在下当为之事。」紫缘抬
起头来,眼中泪光莹然,却是一片喜慰神色,螓首轻轻靠在文渊肩头。文渊微一
侧头,与紫缘两面相对,只觉她吐气胜如兰馨容颜清丽於芙蓉,不禁心神荡漾。
两人四唇相就,便要吻上。

  忽然,紫缘身子一颤,偏过头去,眼睛霎了霎,面带歉意,轻声道:「文公
子,我们……我们该到别处去了。」

  文渊怔了一怔,微笑道:「正是。」

  他心中极是尊重紫缘,紫缘既然如此举动,他自也释然,并不为怪,只是忽
觉有些怅惘。

  两人游走湖边,直至天色将明,文渊才送紫缘回水燕楼。一路上紫缘并不太
说话,两人虽然言语不多,心意却似能相通,每每相视微笑,便传尽心思一般。
走进杭州城街市时,晨曦已现。

  紫缘轻声道:「水燕楼不远啦,我可以自己回去了。」

  文渊微笑道:「只差一个转角,在下送到底罢。」说着已转了街角。

  紫缘笑道:「好了,到这里就是,别让朱妈妈发现你……」忽见水燕楼前集
结了数十人,再看真些,竟是赵平波等人。

  文渊心道:「来得好快,第三天才刚天亮哪!」扫视一遍,只见随行之人除
了邵飞、柯延泰之外,又有一名铁面男子,想是华瑄、小慕容遇到的颜铁。另有
一名中年道人,三络长须,面目堂堂,眼中不露光华,显然功力非同一般。其余
诸人看来均是寻常侍卫。

  朱婆子也站在门外,见到紫缘急忙冲上前来,叫道:「哎哟!我的大小姐,
你可回来啦!小王爷可等得久了,就等着带你走……」紫缘蛾眉微蹙,和文渊走
上前去。

  赵平波见文渊竟和紫缘在一起,不禁心中有气,大声道:「姓文的,这里没
你的事,给我滚一边去!」

  文渊笑道:「阁下居然也查到在下姓名,我倒不知。不过小王爷未免出言无
礼,不是名门子弟该有之态。」

  赵平波傲然道:「对你这贱民又要用什么礼数了?紫缘姑娘,你的行李已经
收拾好了,我们这就上路罢。」

  紫缘淡淡地道:「小女子几时收拾行李了?想是朱妈妈代劳了。不过小女子
无意相随世子左右,您请便罢,勿要自低身价,与我一介微贱相处。」

  赵平波笑道:「姑娘何出此言?是了,你念着这贱民的好处是不是?」

  紫缘道:「文公子,知书达礼,温文儒雅,虽是布衣,却也胜过许多豪门子
弟。」

  这话分明针对赵平波而来,赵平波闻言,不禁大怒,再一看文渊,立时动了
杀意,道:「好!小子,我就试试你的身手,瞧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说着拔
出腰间佩剑,但见一道刺目白光闪过,光芒随即收敛,赵平波手中已多了一柄三
尺长剑,剑锋隐隐蕴藏华光。

  文渊微微一笑,道:「阁下这柄剑可不同凡品,看来是极锋锐的利器。」

  赵平波面有得色,道:「不错!这柄宝剑称做骊龙剑,以你那种寻常刀剑,
根本不足以匹敌。」

  文渊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别打了,免得输的人难看。」

  赵平波冷笑道:「好哇,你怕了是不是?」

  文渊道:「要输的并非在下,又何惧之有?」

  赵平波脸色大变,喝道:「你说我会输?」

  文渊缓步站到紫缘身前,不急不徐地道:「倘若小王爷能练到不需倚靠宝剑
的地步,在下或许就要输了。」

  那中年道人一听此言,嘴角忽地扬了一扬。赵平波一抖骊龙剑,怒道:「小
子还要猖狂,且瞧瞧本世子的手段!」剑光一转,刷刷刷连刺三剑。

  文渊看得清楚,飘身避过,身子一转,腰间长剑出鞘,笑道:「在下前些日
子才断了把剑,这柄长剑才从打铁铺买来未久,看来,要请小王爷为它开张大吉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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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26-30

               (二十六)

  但见赵平波手上一条银芒盘旋飞舞,寒光四溢,骊龙剑着着进逼。文渊摆定
指南剑架势脚步进退有序,在赵平波的重重剑光中穿梭自如,暗自察看他手下招
数,心道:「这路剑法结构严谨,刚柔并济,当是一门绝艺。不过他内劲平平,
威力也就有限,比起他那使剑部属还差了一筹,不足为惧。」

  既已看出赵平波实力不如自己,文渊立即寻隙反击,长剑刺出,看似平淡无
奇,然则剑上却附着他修习十载的「九转玄功」真力。赵平波但觉一道劲风如刃
割体,剑锋未及,已压迫得喉咙剧痛,惊愕之下,急举骊龙剑格挡。文渊看得奇
准,这一剑正刺中骊龙剑剑脊,内力就在这相接一点源源倾注而入。

  赵平波原以为挡架得宜,不料剑上一道巨力撞来,冲得他气血翻腾,叫道:
「唉唷!」虎口震裂,骊龙剑把持不稳。文渊内力一吐,剑尖斜偏,骊龙剑被顺
势一引,斜飞出去。赵平波身子一晃,竟也被牵引得身形不定,一个踉跄,跟着
斜斜跌出一步,眼看就要摔倒。

  忽见一个身影疾飞而出,扶住赵平波身子,一手握住半空中的骊龙剑,发出
铿啷啷的金铁之声,来人脸戴铁面具,正是颜铁。赵平波勉力站定,脸色苍白,
一时连哼也哼不出来。

  文渊一摆长剑,道:「这位想必是颜先生?」

  颜铁道:「正是,我来领教几招。」说着让一旁侍卫照顾赵平波,把骊龙剑
收还鞘中,足膝不弯,身体陡然向前一斜,急滑向前,竟如脚底打了油似的,极
端诡异。

  文渊知道他周身铁具护体,却不料行动仍如此迅捷,心中大奇,绝不轻忽,
剑凝真气,平平前指,对正颜铁来势。颜铁原是不怕兵刃,但文渊摆出这架势,
却是以逸待劳,情知剑上必附深厚功力,若不能撞断长剑,必被他内力所伤,当
下猛一翻身,已至文渊上空,却是头下脚上,脑袋直撞文渊天灵盖。

  文渊变招快绝,身不动,头不摆,右臂直举朝天,剑身人身成一线,正迎上
颜铁顶门,一剑刺中「百会穴」。猛听「当」一声大响,颜铁又翻了开去,脚下
些微不稳,但旋即定步。

  这一剑上真力极强,又是正中百会穴,不料颜铁的铁具於周身要害穴位皆有
精奇设计,内层略凹,不贴身子,又以棉絮等柔物吸卸力道,加上他护身真气奇
诡,文渊的内力未能直接予其重创,颜铁仍不倒下。

  文渊正觉惊异,颜铁又即扑上,「呜哇哇」一声怪吼,双腿齐踢,两臂左右
袭来,身形悬空,攻势却是凌厉凶狠,极其古怪。文渊打点精神,一声清啸,剑
势突刺,剑尖点中颜铁「华盖穴」,便如黏住一般,竟不收回,内劲连连冲出。
这么一来,护身铁甲也难以卸其真力,颜铁身子一震,仰天倒下,忽又顺势一个
后翻,站定在地,看来仍无大碍。

  同一时间,文渊右袖也被颜铁掌力扫过,划出出五条破缝。原来颜铁手指指
侧暗藏薄刃,可以转向掌心,藉以伤敌,他掌上本有护具,不会受伤。

  紫缘惊叫道:「文公子,你的手……」

  文渊卷起袖子,见伤口不深,也无异常,心知无毒,便即安心,抬头向紫缘
笑道:「小伤,不碍事。」

  这一番打斗起来,城中不少人都来探看,待得知道是和紫缘有关,围观的人
更是如潮涌来。赵平波脸上不动声色,只冷笑道:「小子,你本事固然不差,但
想留下紫缘姑娘,那是休想。你武功再高,也高不过这位陆道长。再说,我可花
了十万两银子来买紫缘姑娘,你出得起吗?」

  那中年道人正是陆道人,他和向扬会面后,又奉了赵王爷旨命,来杭州催赵
平波上京。他连日赶至,前日才到,这天只等赵平波接了紫缘,便要护送他到京
城。见了文渊招式,分明是「指南剑」招数,他却是认得的,当下上前道:「好
小子,你是韩虚清门下,还是华玄清的弟子?」

  文渊道:「在下师承华玄清师父。」

  陆道人「哼」了一声,道:「华玄清门下,个个如此了得!小子,你来接我
几剑!」说毕剑光陡现,三圈剑芒瞬息化出,与赵平波是同一剑路,但是纯熟狠
辣,远在其上,文渊眼前一花,剑锋已至眼前,猛吃一惊,立剑一格,趁势退开
数步,再组剑势,手臂微微酸麻。紫缘看着,也只能暗自着急。

  陆道人走起禹步,踏罡步斗,遵行伏羲六十四卦变化,身形来去明明不快,
但步伐出人意表,手中使开一路「天罡降魔剑」,文渊才使定指南剑架势,已陷
入圈圈剑光之中,如有万道流星回旋飞绕,心中一惊:「这陆道人功力更在颜铁
之上,当真厉害!」

  陆道人手中剑如是活物,观之彷佛曲折不定,又像手中玩着一团白银烟霞,
文渊看得眼花撩乱,紧守门户。指南剑招数最是沉稳,陆道人功力固然精深,一
时倒也攻之不入。

  忽见陆道人左手捏着剑诀的两指一分一挟,竟紧紧夹住文渊剑刃,手法之奇
直是鬼神莫测。文渊方才惊觉,陆道人剑招已到,一抽不动,反有一道绵劲反震
过来,只有弃剑后跃。

  赵平波大是得意,叫道:「小子,见识到了罢……」忽地,文渊身子一冲,
飞腿踢起,迅猛无比,踢中长剑剑柄。陆道人双指之力略有不及,竟被他踢飞长
剑。

  文渊挥袖卷回长剑,微笑道:「多承道长指教!」

  陆道人面色一变,心道:「这小子反应灵敏,败中求胜,竟能从我手下夺回
兵刃。今日不杀他,日后只怕要成祸患。」

  正欲再下杀手,忽听一声狂笑,一个男声说道:「这不是姓陆的牛鼻子吗?
哈哈,你也来了,太好玩了!」

  文渊一听,不觉大喜,叫道:「是慕容兄吗?」

  忽见一人旋风也似地落在眼前,冷笑道:「就是我大慕容!嘿嘿,小妹,跟
上来!」

  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飘飘然落在紫缘身边,正是小慕容,但听她笑盈盈地
道:「紫缘姑娘,你好!」

  紫缘微笑道:「原来是慕容姑娘,你也好!」

  慕容修环顾四周,冷笑道:「陆杂毛,大爷我今天不跟你找麻烦,你滚一边
去!」

  陆道人低哼一声,说道:「大慕容,你也来帮这小子?」众侍卫听得大慕容
之名,都不禁脸色大变。

  慕容修嘿嘿冷笑,大声道:「大爷办事,你管不着!」说着向赵平波一指,
喝道:「姓赵的,你带了多少银子来?」

  赵平波听他言语无礼之极,不觉怒从心起,喝道:「哪里来的刁民,敢对本
世子如此无礼!」

  慕容修毫不理睬,脸上仍然浮着冷笑,说道:「到底多少银子?」

  邵飞霍地拔剑出鞘,挺剑指着慕容修骂道:「大慕容,你在我们靖威王府人
前,还是趁早收了威风来得好!咱们小王爷用十万两银子买紫缘姑娘,你若想用
强……」

  慕容修不等他说完,倏地飞身上前,来势如鬼如魅,右手一探,陡然扼住邵
飞喉咙,漫不在乎地道:「你是什么东西,对大爷我罗哩罗唆的?」说着慢慢放
开手掌,身形后跃。

  这一下出手诡异绝伦,邵飞竟全然防备不得,惊愕之下,忽觉喉间一股气透
不上来,身子打颤,连剑也握不住,鏮啷一声掉落在地,双手在空中乱抓,眼睛
瞪得如要脱眶而出,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呀呀之声。旁人见状,都惊得呆了,不
少百姓惊呼起来。

  陆道人走到邵飞身旁,忽然起掌,在他背心连拍三下。邵飞猛地喘出一口大
气,跌跌撞撞地站不住脚,脸色苍白得吓人,连连喘气。慕容修笑道:「陆杂毛
功力倒也不弱。」

  陆道人冷冷地道:「多亏你手下留情,没捏断他的喉咙。」

  文渊见慕容修出手奇快,虽说邵飞功力本就不及,却也不料如此轻易就制得
他险些断气,不禁大感惊佩,心道:「大慕容名不虚传,如此武功造诣,我还颇
有不及,日后更当精益求精。」

  却听慕容修道:「大爷告诉你们,这个叫紫缘的小姑娘,乃是我家小妹的好
朋友,你们靖威王府想要她,嘿嘿,门也没有!我今天可要赎她出来。十万两银
子算得什么?」说着拍了拍手。

  只见十名葛衫汉子越众走上前来,手中都捧着一个铁箱,走到慕容修前,一
齐打开。一时间银光灿烂,十个铁箱里都是白花花的大银也不知到底值数多少。
围观众人见了,有的两眼发直,有的大声呼叫。

  慕容修大声道:「朱婆子,这里是十万两银子,分两不差。靖威王府那些银
子,由我一次抵过去!」

  朱婆子本来躲在一旁,这时见了十大箱银子,看得眉开眼笑,但一瞄赵平波
脸色不善,心里还是怕官,便陪笑道:「慕容大爷,是赵世子先付了……」

  慕容修一挥手,骂道:「死老太婆,你别罗嗦!他出十万两,我出十万两,
只能抵过,还不算足。」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文铜钱,冷笑数声。

  文渊低声道:「小茵,你们哪来这么多银两?」

  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问我大哥,可不关我事。」

  忽见慕容修走上前去,高举手中铜钱,大声说道:「各位瞧清楚,这是一文
钱,大爷我一共出十万两银又一文,要赎紫缘姑娘。」

  赵平波冷笑道:「你在胡闹什么?」

  慕容修忽然纵声狂笑,又敛起笑容,厉声道:「嘿嘿,你说这一文钱微不足
道么?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你便拿得出十万两、百万两银子,我也照样如数拿
出,再加这一文钱。不管你出再多银子,我就要比你多这一文钱。你能出得比我
多?哼,一文钱能逼死英雄汉,何况你又不是英雄,仅是区区狗屁王八蛋一个。
本大爷一个不高兴,这枚铜钱就丢进你脑袋里,趁早给我闭上鸟嘴!」说着一扬
手,将铜钱向上一丢,又一抓接住,放声大笑。

  旁观群众见他如此狂妄,或目瞪口呆,或拍手叫好,有的怕赵平波发怒,迁
怒百姓,却先躲到一边去。紫缘听了这一串乱骂,虽觉粗鲁,也不禁莞尔,低声
道:「文公子,这位是你朋友吧?」

  文渊微笑道:「也可算是。」

  赵平波见对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何按得下这口怒气?当下解下骊龙
剑,喝道:「陆道长,小王将骊龙剑借你一用,请将这狂徒就地正法!」


               (二十七)

  文渊一惊,心道:「以陆道人功力之高,若持骊龙剑在手,那可不妙了,只
怕慕容兄也难以应付。」 

  正自担忧,忽听紫缘道:「各位,可否听小女子一言?」

  赵平波心中正怒,听到紫缘语音轻柔,怒气不禁消减三分,侧首道:「姑娘
要说什么?」

  紫缘缓步踏出,流盼四周,大街上一时人声俱静。只听她说道:「小女子身
在青楼,虽然微贱,却也知晓洁身自爱。小王爷身处尊贵,更当明白礼教。紫缘
并非故作清高,然而金银富贵,皆为过往云烟,小女子从未为财势所屈,小王爷
该当亦曾听闻。」赵平波默不作声。

  紫缘又道:「小王爷若欲以财物使小女子为姬妾,恕难遵从。以小王爷的身
份,要寻芳草不难,尚祈自重。文公子等均是见义行事,也请小王爷莫要为难他
们,免受世人讥议。自古王公贵族,欲留美名者,须知,权不可滥为,势不可凌
人。」说罢微一躬身。

  话声甫毕,周遭群众都鼓噪起来,显然都对赵平波一行颇是不满。慕容修哈
哈大笑,说道:「小姑娘,想不到你还挺能说话,倒不是唯唯诺诺之辈,不简单
啊!」

  紫缘微笑道:「取笑了。」赵平波脸色铁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陆道人见民众显是都站在紫缘那一边,不禁惊奇:「这女子非同庸流,一干
百姓竟都和她互通声气,当真始料未及。」

  心思一转,当下朗声说道:「小王爷,贫道奉王爷旨命,必须护送小王爷平
安上京。为一女子大动干戈,殊为不智,小王爷千金之驱,若因此受险,贫道亦
万死莫赎。今日暂且按下此事,就此罢手吧。」

  赵平波原拟陆道人和颜铁等联手,要杀文渊等人不难,不料他竟说出这一番
话,大违己意,当即怒喝:「陆道长不肯领命么?」

  陆道人道:「大小慕容虽心狠手辣,贫道却也不惧,只担心於小王爷不利。
小王爷,世间多有佳人,何必如此执着?」

  颜铁点点头,哑着嗓子道:「陆道长所言不错。」

  赵平波怒极,正要发作,忽见陆道人使了个眼色。赵平波心中微一思索,心
道:「对方三人均是高手,陆道长想必不愿硬拼,另有妙策。不错!这大慕容不
会一直跟着紫缘姑娘,总有时机下手。且让他们赎了紫缘姑娘去,日后再夺不迟
倒可省下大笔银子。」想到此处,嘴角浮现笑容,说道:「既然如此,小王就做
个顺水人情。朱婆子,紫缘姑娘去留如何,就由你定夺。」

  众人一听,都大哗起来,议论纷纷:「这世子,怎地突然心地宽大起来?」
「紫缘姑娘说倒他了。」「呸,我看没那么容易。」

  赵平波翻身上马,叫道:「大家走罢!」

  慕容修忽地大声喝道:「走哪里去?小王八蛋,我可还有笔账要跟你算。你
敢对我小妹无礼,嘿嘿,留下脑袋再走!」身形电闪,猛地欺近身去,一手抓向
赵平波。

  陆道人早就防他突袭,左手一探一圈,架住慕容修这一招,冷冷地道:「大
慕容,咱们到京城再分高下如何?」

  慕容修冷笑道:「你妈的,滚一边去!」

  脚下一晃,要超过陆道人去,然而陆道人步法一转,又拦住慕容修,喝道:
「柯兄,邵兄,护住小王爷!」

  慕容修冷笑几声,厉声喝道:「牛鼻子,给我滚!」但听「嗤」一声响,慕
容修长剑出鞘,手腕抖动,一串霹霹急响,剑锋连连出招,逼向陆道人周身。

  陆道人拔剑挡招,紧跟着喝咄一声,脸上忽而闪过一层白气,接连三次。慕
容修识得是道家神功「三清归元真诀」,心中暗骂:「该死的贼道,要拿真本领
打了么?」手中长剑连下四剑,成了「口字剑」剑矩。

  陆道人双目一瞪,喝道:「大慕容,今日给你瞧点厉害的!」话才说完,道
袍双袖风声大作,只听「当当当当」四下双剑交碰声,紧跟着「磅」一声闷响,
数十片金属碎片飞射开来,两人手中都只剩下半截不到的剑刃。

  慕容修怒道:「好个贼道,想拼命吗?」

  陆道人不动声色,说道:「你想打,咱们京城再过招,今日不奉陪了!」说
着右掌一挥,一道掌风直迫慕容修,退身向后。

  慕容修随手出掌化解,微觉一震,哼了一声,道:「到京城吗?嘿嘿,你想
靠皇陵派使个借刀杀人吗?」

  陆道人冷笑道:「只要那黄仲鬼没先杀了阁下,贫道定当恭候大驾。」

  慕容修脸上杀气一闪而过,踏出一步,忽听小慕容叫道:「大哥!」

  慕容修微一迟疑,沉声道:「陆杂毛,你就洗好脖子等着罢!」

  陆道人更不言语,转身走到赵平波身旁,乘上坐骑,护着赵平波离去。

  赵平波回望一眼,微微冷笑,策马而去。颜铁等一齐跟在后面,转眼间都绝
尘而去。

  小慕容眼见靖威王府众人退去,向慕容修笑道:「大哥,多谢啦!总算你忍
得下,没出手杀人。」

  慕容修一跺脚,怒道:「臭丫头,早知陆杂毛在此,我才不答应这烦人的条
件。」

  文渊道:「若是弄出人命来,王府可就有口实,那便不易处理了。」

  小慕容向文渊一笑,说道:「正是如此,反正先救了紫缘姑娘,以后慢慢杀
他们不迟。」

  慕容修抛开手中断剑,大叫道:「朱婆子,这边十万两银子,你收了进去,
便放这小姑娘离开。小妹,臭小子,这里你们处理,我走了!」不等答应,转身
便奔。

  小慕容叫道:「大哥且慢!你上那儿去?」

  慕容修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当然是赶上去,把那贼道宰了!」说罢又
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去了。

  文渊道:「慕容兄没有了剑,没问题吗?」

  小慕容耸耸肩,笑道:「不用担心,大哥不会有事。」

  那边朱婆子已吩咐人把银子一箱箱抬进去,紫缘一语不发,静静地走进水燕
楼。文渊和小慕容对望一眼,跟着进去。

  紫缘穿过前堂,来到结缘阁,阁中并没多少改变,只多放了一个大木箱,便
是朱婆子命人仓促收拾的行李。紫缘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简单的衣物,连些许
贵重之物也没有,微微一笑,低声道:「朱妈妈可精得很。」

  小慕容低声向文渊道:「喂,你打算怎么安置紫缘姑娘?」

  文渊微一沉吟,道:「我想,先送她回故乡,看看还有没有亲人在。紫缘姑
娘,你的意愿呢?」

  紫缘低声道:「但凭文公子作主。」说着拿了琵琶,从箱子里收拾了几套衣
物,另行打包,轻声说道:「走罢,这里不能久留了。」

  小慕容点头道:「没错,看那些家伙走得不甘不愿地,说不定还有图谋,我
们还是走为上着。」

  小枫走进阁中,笑道:「紫缘姐姐,恭喜你了!」

  紫缘微微一笑,道:「小枫,你要不要一起走?」

  小枫道:「朱妈妈才不会答应呢。」

  紫缘道:「我去跟朱妈妈说,让你继续跟在我身边,我们一起离开。」

  小枫惊喜交集,道:「真的?」

  紫缘向文渊一笑,道:「文公子,好吗?」

  文渊微笑道:「姑娘有意如此,有何不可?」

  四人走出阁来,紫缘向朱婆子说了。朱婆子本来不允,但小慕容暗暗塞了几
锭银子,朱婆子便笑眯眯地连声答应。

  城中居民知道紫缘从良,都纷纷涌到水燕楼来送行,挤得水泄不通。几名乞
丐奔到紫缘跟前,咚咚咚地磕头。紫缘连忙上前来扶,道:「各位别要如此,折
煞小女子了。」

  一名老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道:「姑娘对我们这些穷人叫化,向来是很
好的,姑娘今天能离开这里,一定后福无穷。我们今个儿还是这么穷,没法子报
姑娘恩情,只有磕几个头而已了。」水燕楼群妓也都送着紫缘出来,都是羡慕不
已。

  小慕容先到客店找了华瑄,说了事情经过,和文渊等人到城外会面。才刚碰
头,忽见北边天空飞起一片绿烟,又夹着一圈黄雾。小慕容皱起眉头,道:「大
哥没追到他们,要我们快走。」

  华瑄道:「走去哪里啊?」

  文渊道:「我们往襄阳去。」

  华瑄一怔,道:「为什么要去襄阳啊?」

  文渊道:「先送紫缘姑娘回故乡去。」

  华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低声道:「我跟慕容姐姐也要去?」

  小慕容笑道:「哎呀,这是当然啦,妹子,你若不跟去,放得下心吗?」华
瑄脸上一热,低下头去,偷偷瞧了文渊一眼。

  当下文渊雇了两辆大车,自己跟华瑄一车,小慕容、紫缘、小枫在另一车,
向西而行。车夫见一男四女同行,不禁颇觉诧异,却也不好过问,迳向西行。


               (二十八)

  过了几日,一行人渡了长江,已进皖境到了九华山下。九华山是佛教名山,
向有「佛国仙城」之称,寺院遍布全山,且景致佳妙,群峰竞秀。众人这时已改
乘马,边行边赏景,看得心神舒畅。

  正行路间,却见前头一群僧人端坐地上,一列排开,正将去路挡着。华瑄远
远瞧见,说道:「文师兄你看,前面怎么这么多和尚?」

  小慕容笑道:「和尚们不在山上念经,倒跑来山下坐禅了。」

  文渊道:「莫非是靖威王府属下?」

  紫缘秀眉微蹙,低声道:「文公子,我们要不要改道?」

  文渊微笑道:「既然他们等在这儿,再怎么绕路也不管用,咱们直接闯过去
便是。」

  小慕容伸伸舌头,笑道:「先打道士,又碰和尚。喂,你说打得赢吗?」

  说话之间,已离那一众僧人甚近。群僧一齐站起,其中二僧向前走出,显然
并无让路之意。

  文渊拱手笑道:「各位师父,请借个路。」

  二僧中的一个老僧双掌合十,说道:「这位施主,可是姓文?」

  文渊道:「正是。」

  那老僧和另一中年僧人交换一个眼色,又道:「老衲受人之托,要请文施主
移驾敝寺,就在前头不远,请施主随老衲来。」

  文渊见那中年僧人眼中闪烁不定心知有异,便道:「托老师父相请在下的,
莫不是靖威王府赵世子?」

  那老僧胡须一动,盯着文渊,说道:「文施主既然料知,便也不好相瞒。只
要这位紫缘女施主留下,老衲也就不为难诸位。」

  小慕容叱道:「亏你们身在佛门,居然这等不要脸,这不算犯色戒吗?」

  那中年僧人大声道:「我们是奉命行事,可管不到这么多!」踏步上前,忽
然纵起,一个落拳往文渊顶门打去。

  这一拳力道刚猛,文渊不欲硬碰,向左一翻,轻轻巧巧地落下地来。那老僧
喝道:「出手!」群僧或持棍棒,或拿戒刀,一齐冲上。

  文渊叫道:「师妹,护着紫缘姑娘!」侧身避开中年僧人连打两拳,拔剑出
鞘,挺剑反攻。三十多名僧人如潮水般涌将过去,立时将文渊团团包围,又有数
名僧人往紫缘、华瑄等冲来。

  华瑄抖开银鞭,将来袭的僧人一一逼退,只觉对方功力平平随手几鞭过去,
已有六个僧人倒在地上。小慕容眼见群僧武功平庸,只有那老僧和中年僧人不好
应付,怕文渊有失,当下抽出短剑,轻飘飘地窜入了群僧中,左一晃,右一绕,
欺到那老僧身后,一剑递出,叫道:「秃驴,看招!」

  两僧正合攻文渊不下,小慕容这一剑来到,那老僧不得不挡,侧身挥臂,陡
地一片红云卷向小慕容右臂。小慕容抽臂一闪,看的分明,却是一件大红袈裟。
老僧低喝一声,舞起袈裟,风声虎虎,势道竟然极为威猛。小慕容一剑刺去,但
那袈裟不知是何物织成,甚是滑韧,竟刺之不穿。小慕容一怔,袈裟方位一变,
直往她头顶罩下来,连忙避开,心道:「这是什么古怪功夫?」

  这两僧都是皇陵派中的好手,老僧法名见瞠,中年僧人是其师弟法名见憎。
两僧本是一方的盗匪,后来入了皇陵派,剃度出家以避人耳目,平日潜居於九华
山中,领着一批僧众,不行佛法,占了一寺做为据点,和官府互通声气,恣行不
法。这日接到靖威王府世子的命令,要将文渊一众截下来,探得来路后,便在此
率众阻截。

  见瞠这一门袈裟功夫,本是一门软鞭武功,出家之后,改以袈裟为兵器,能
盖能裹,更增奇诡。小慕容见他招式奇异,不知有何古怪,当即四下游走,无所
定处,跟他游斗。

  那边见憎也取了兵器在手,是一大串精钢铸的念珠,份量极重,显然他臂力
极大。招数也走软鞭路子,但念珠环绕成圈施展起来另有一功。文渊持剑对敌,
不落下风。

  忽听见憎一声怒喝,挥动念珠,直往文渊长剑砸来。文渊回剑让开,忽地念
珠圈转过来,虚套住剑身。见憎大喝一声,转臂一扭,念珠陡然连环圈锁,叮啦
答啦一串响声,数十颗铁珠将剑身牢牢扣住,剑锋卡在珠缝之间。

  文渊吃了一惊,心道:「好家伙,这念珠还能这么使!」

  见憎大喜,右手使力拉动念珠,左手一掌猛劈过去。文渊心如电闪,松手放
剑,身子一矮,右脚一个扫腿横掠见憎小腿。见憎念珠尚裹着长剑,朝文渊这一
腿直击而下,「砰」一声大响,一半的念珠重重砸在地上,震得烟尘飞舞,长剑
立被挤拢在一起的铁珠绞断。

  然而文渊瞧得极准,这一腿半路偏开一旁没给他打中,待他念珠轰在地上,
左腿已顺势踢出,当真是间不容发,一扫便中,见憎一条右小腿骨硬生生给他这
一腿上的真力震断。

  见憎右腿剧痛,摔倒在地,大怒之下,抡起念珠狂舞,一大片剑刃碎片激飞
而出,彷佛无数暗器射到。文渊翻身滚开,一跃而起尽数避了开去,心道:「他
一脚已断,只要防他念珠招式,不足为惧!」

  文渊身法本在见憎之上,这一下见憎起身不得,被文渊围着他连连出掌,只
有挡架的份,加上脚上剧痛,不禁恼怒欲狂,发起蛮来,一身功力陡然倾注念珠
之中,霍地脱手掷向文渊。

  这一掷之力大得惊人,只见一百零八颗念珠疾舞成环,如风飙雷吼,挟着破
空巨声狂卷而至。文渊见来势猛恶,不能硬接,危急中一个铁板桥,向后急仰。
但见一圈圆环自脸上瞬息呼啸而过,狂风一时灌得他衣袖胀起。猛听一声闷响,
接着一声惨嚎,凄厉非常。文渊一愕,起身回望,却是见瞠挨了这一招,百八念
珠迅雷般不住回转,连番击在他背脊之上,立时狂喷鲜血,扑地毙命。

  小慕容也吓了一跳,本来见瞠舞开袈裟,周身彷佛架起层层屏障,剑尖碰上,
便被弹开,正自无计可施,谁知见憎这一下死命一击,威势太强,没打中文渊,
却把袈裟护身之势破得挡无可挡。以见瞠功力,本当能查觉背后念珠飞至,坏就
坏在袈裟风声碍了他听风辨位,待得念珠飞近,破空声大作之时,已是迟了。虽
然是不惧小慕容的短剑,却万万想不到丧命在自己人的兵刃下。

  见憎大惊,挣扎着要起身,小慕容迅捷无伦地欺上前来,低声道:「南无阿
弥陀佛,请往西方极乐归位罢!」见憎气力已尽,无法抵抗,剑锋扬过,便即追
随他师兄去矣。


               (二十九)

  余下众僧见两僧先后丧命,哪敢再战,纷纷夺路而逃。华瑄使动银鞭,旋风
般赶将过去,鞭力到处,群僧各自负伤,一一倒地,竟没一人能逃脱。

  文渊看了看倒了一地的僧人,道:「再这么走下去,只怕又有阻碍。」

  小慕容顺手在见憎僧袍上拭去剑上血迹,说道:「我们挑小路走便是。」

  紫缘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两位师父,可死得冤了。」

  小慕容道:「这些贼秃为虎作伥,本来也算不得好东西,死了便死了,何冤
之有?」

  众人为免多遇赵平波派来的部属加紧赶路,多挑僻静的小道。过了十来日,
不见再有人阻截。一路无事,来到了襄阳府境内。

  一行人进了襄阳城,紫缘走在前头,来到西大街一处大宅前。这宅子建构甚
是堂皇,但颇有些破旧。紫缘凝望着宅门,轻声道:「就是这里了。」

  伸手叩门,门板「呀」地一声开了,内里却无回应。

  文渊见紫缘神情有些恍惚,和华瑄、小慕容相互对望,都不说话。紫缘缓步
走进院落,进了内堂,文渊等随后跟进。屋中陈设凌乱,有些空荡荡地,显然久
无人居。

  紫缘轻轻摸了一下厅上一张木椅背,指上沾了一层灰。她轻叹一声,转身往
后廊而去。文渊等人跟着走去,进到一间房中,看房里摆设,是女子的闺房。紫
缘抱着一个积满灰尘的桐木琵琶,静静地在床沿坐下。

  「咚」的一声,紫缘拨了一下那琵琶,弦音清澈。她双眼阖上,喃喃地道:
「四年……四年了……」轻轻拨弦,音律竟有些渐渐凌乱,似曲非曲。紫缘身子
一颤音调顿止,将头埋在双臂之间,靠着琵琶,肩头微微颤动,似有呜咽之声。

  文渊看得心中不忍,低声道:「紫缘姑娘!」

  紫缘无力地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说着将琵琶放在一旁站了起来,
眼眶中隐然有泪光。

  紫缘又走出房去,来到后院,推开一扇木门,里面是一座木造织机,是一间
纺织机房。文渊等四人跟来,紫缘低声道:「以前,娘就是在这里织锦的……」
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机身,陷入了一幕幕回忆中。

  华瑄心肠软,看着紫缘这般模样,也不禁有些伤感,想起过世的父母。

  她悄悄退出机房,迳在后院闲步,心道:「我还有文师兄和向师兄,紫缘姐
姐却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嗯,应该让文师兄多陪陪她,可是……唉,慕容姐姐
都不会吃醋的吗?」

  想着想着,略一低头,忽然见到不远处的树丛下,一滩血迹映入眼帘。

  众人心情沉重,这血迹又在阴影下,本是不易查觉。华瑄吃了一惊,循着血
迹走去,心中甚疑,便要拨开树丛查看。

  手才伸出,蓦地呼一声响,一柄钢刀赫然自树丛间砍出直天直地朝她劈来,
刀风强悍,来势极为猛恶。华瑄惊叫道:「啊呀!」不假思索,仰天一避,双足
急点,身子向后飞退,「嗤」地一声,刀势削去她右手一片衣袖,险些中刀。

  一个光头巨汉冲将出来,满脸血污,身上衣衫破烂不堪,到处可见伤口,胡
乱狂吼,叫道:「他妈的,尽管上啊,老子怕你不成!」手中钢刀乱劈乱砍,不
成章法。

  华瑄吓了一跳,顺手甩出银鞭,叫道:「文师兄,快来,有个疯子!」

  文渊和小慕容闻得异声,连忙奔来,见得这大汉样貌可怖,都是大感惊异。

  那巨汉显然受伤甚重,脚步不稳,刀上力道虽大,使出来却歪歪斜斜,只是
拼命乱挥而已。华瑄银鞭一挥,便打落了他手中钢刀,鞭子一绕一卷,缠住巨汉
右脚,将他一拉而倒。不料那巨汉极是悍猛,又是一跳而起,口中兀自狂吼,扑
了上来。文渊迎上前去,迅速出手,往他肩头连掀几下。那巨汉重伤之下,闪躲
不开,颓然倒地,眼中露出又是惊讶,又是愤怒的神色。

  紫缘和小枫也出来查看,见了这大汉,也甚惊愕。文渊道:「紫缘姑娘,这
人是府上的人吗?」

  紫缘定神细看,摇头道:「不是。」

  那巨汉呼呼喘气,忽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文渊一搭他脉息,说道:「他
外伤甚重,却没受多少内伤,只是耗尽了力气。」

  小慕容拨开树丛一看,皱眉道:「这儿还有一个,正昏迷着。」

  文渊将那人移出,是个骨瘦如柴的中年汉子,胡须如杂草受了好几处创伤,
昏迷不醒。文渊心道:「这两人是何来历?莫非又是赵平波派来的?先问清楚再
说。」将那巨汉靠在一棵柏树干上,拍了他胸口几处穴道,内力送了过去,那巨
汉身子一抖,睁开了双眼,眼珠转动,瞧着文渊一众。

  文渊道:「这位仁兄,到此所为何来?」

  那大汉瞪着大眼,忽然厉声喝道:「狗贼,要杀便杀,何必多说!」

  华瑄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文师兄把你救醒,你怎么骂他?」

  那巨汉怒道:「你们这些走狗,要跟赵老贼领功,尽管动手啊!来啊!」他
怒骂不休,显然根本没把华瑄说话听进耳去。

  紫缘情知有异,蹲下身子,柔声道:「这位爷台请先别动怒,这想必是有什
么误会,请先静下心,慢慢说来。」

  巨汉正自满腔怒火,听得她语音温和轻柔,头脑忽地像灌了一阵清凉,呆了
一呆,才道:「你是谁?不是赵老贼的手下么?」

  紫缘道:「赵……?那是什么人?」

  那巨汉道:「自然是靖威王赵廷瑞了。」

  文渊笑道:「半个多月前,我们才跟靖威王世子翻了脸,打了一场,怎么会
跟他们一路?」

  那巨汉半信半疑,道:「当真?」

  文渊道:「半点不假。阁下莫非是王府的对头?」

  那巨汉稍一迟疑,道:「既然你们不是赵老贼的鹰犬,倒是童某鲁莽了,就
此别过。」伸手去扶那瘦子,不料自己周身无力,扶是扶不起自己也站不住脚。

  紫缘见那汉子好几个伤口犹在淌血,似乎随时便要倒地,心中不安,说道:
「文公子,可能救一救他们?」

  文渊见那巨汉伤势着实不轻,心道:「看来这两人是被赵王府手下所伤,不
知却为何事?且问清楚也好。」当下走上前去,横抱那瘦子,道:「紫缘姑娘,
先让他们进房休养。」紫缘点点头,进了屋里,寻了张床,清了一清,让文渊把
那瘦子安置床上。那巨汉勉力行走,跟了进来,似乎不甚安心,紧紧握着那柄钢
刀。

  文渊出指封穴,止住那瘦子创口流血,说道:「这位兄台受的也是外伤,应
该不碍事,只是血气极虚,必须调养一阵。」那巨汉只是盯着文渊,呼吸急促。

  紫缘道:「童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何会藏匿在寒舍后院?」

  那巨汉转而望向紫缘,本来不想多说,但见她一脸诚挚并无丝毫狡黠之意,
心道:「他们看来果真不是赵老贼手下,否则也不用相救二弟。这少年和使鞭女
子看来都是一等好手,说是和姓赵的小狗对上了,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若确实如
此,说不定可借助其力,渡过眼前大难。假如上了当,也不过一死而已,还不是
一样?」

  主意既定,当即,将钢刀收回腰间刀鞘,说道:「童某兄弟两人幸蒙诸位援
手,感激不尽,日后有机会自当补报。在下童万虎,是赵县白虎寨大寨主,这位
是我二弟丁泽。」说着一指那瘦子。

  小慕容「嗯」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童寨主,居然会离寨来此,倒是难得
了。」

  童万虎斜眼一望,道:「瞧不出姑娘也是江湖中人。」

  小慕容笑道:「虽然没错,但是也没几年,名字说出来,武林上知道的人怕
也不多。」

  文渊微微一笑,心道:「小茵的名字说出来,只怕当真没几人知道,但外号
可就不是了。」

  众人互通姓名,童万虎见了文渊、华瑄,还不觉如何,待听得眼前这少女便
是「大小慕容」之一,不禁大惊,听了紫缘的名字,又是大奇。

  文渊见他神气古怪,笑道:「童寨主,我们这一行人的事错综复杂,暂且压
下不说。那赵王爷却为何要对付你?」

  童万虎脸忽现怒色,道:「这赵老贼,哼……他怕老子找上门去,倒先派人
来围白虎寨……」说着将当年和赵王爷决裂之事说了一遍,又道:「前些日子,
这老贼的女儿被我郭三弟捉到,不料被一个小子插手救了去,还跟我们三兄弟大
战一场,硬是被他把人救走了。」

  小慕容道:「能跟白虎寨三名寨主交战而退,此人武功定是极厉害了?」

  童万虎道:「这小子的名头我以前从未听过,叫做向扬,年纪轻轻,本事却
当真了得。」

  文渊和华瑄同时「啊」的叫了出来,都是大感惊讶。童万虎道:「怎么?」

  华瑄道:「那是我大师兄啊,怎么会跟王府一路了?」

  文渊也道:「向师兄仗义为怀,绝对不会去帮那赵王爷,怎会如此?」

  童万虎惊疑交集,看着两人,道:「这小子是否跟赵老贼一路,那是难说,
不过在他们脱走后七八日,便有大队官兵来攻寨,还有几名皇陵派的人物。我们
抵御不住,弃寨而走,一路南逃,前几日被追击一阵,又跟三弟失散,现在二弟
也被那皇陵派的贱人整治得半死不活……」

  文渊奇道:「童寨主所言,皇陵派的高手,是个女的?」

  童万虎点头道:「不错,是个女的。这贱人简直是女妖,他妈的,二弟中了
她计,差点死在她手上……」

  说到此时,忽听一个极娇媚的女子声音,若有若无,自外传来:「童大爷,
你在这里么?丁二爷也在吧?奴家可还没尽兴呢,怎么就跑掉了呢?嘻嘻,快出
来嘛!」

  这女子声音腻到极处,竟似有魔力,勾人心魄,屋中众人除了丁泽昏迷不醒,
都觉心神不定,微有晕眩之意。童万虎脸色苍白,大叫道:「她又来了!该死,
他妈的!」急忙拔出钢刀,哪知用力之下,伤口剧痛,险些落刀在地。

  文渊也急收心绪,心道:「这女子语音如此邪异,难道真是女妖?」


               (三十)

  后廊传来一阵香风,一群青衣汉子拥着一个红衣女郎闯了进来,显然是从后
院血迹追踪而来。那女郎约莫二十来岁,艳丽绝伦,一身红衫绣着万般花样,便
好似一朵大红牡丹,媚眼如丝,体态婀娜,面容固然极其美貌,眉梢眼角间更秋
波流盼,笑靥中隐有摄魂勾魄之感。

  那女郎瞄了床上的丁泽一眼,媚笑道:「哎哟,丁二爷,原来你已经躺在这
儿等着奴家啦,这可好呢!」莲步轻移,迳往床边走来。

  童万虎握紧钢刀,低声道:「文老弟,这贱人叫康绮月,有个名号叫做『绣
花仙女』,一身阴毒暗器,可得小心在意!」文渊一听,想起一事,向那康绮月
道:「姑娘也姓康?贵派中有个『风月笛仙』康楚风,莫非是姑娘的亲人么?」

  康绮月停下脚步,眼光在文渊身上流转一周,笑道:「这位公子好俊俏的人
物,原来也认得家兄,奴家该怎生称呼公子才是?」

  文渊笑道:「在下姓文,单名一个渊字,前些时日,曾与令兄切磋音律,可
惜未能尽兴,令兄便匆匆离去,实为憾也。」他这话说来漂亮,其实没说得全。
切磋音律是好听了,实则康楚风笛声是被他琴音所破。憾则憾矣,只是憾在没能
擒下此人,只有任剑清奉送了两脚。

  康绮月心中起疑,道:「家兄,不久前受了伤,文公子却是何时跟家兄见的
面?」

  文渊道:「这个就真是无巧不巧了,在下正是在康兄受伤那晚和他相识。」

  康绮月一怔,随即娇声笑道:「原来如此,我才在想公子大名有些耳熟,原
来是哥哥提到的那位弹琴妙手。」

  文渊道:「不敢,令兄颇有些行止不端,在下的一位朋友将他略加整治了一
下。」

  康绮月格格一笑,说道:「如此说来,文公子可是位正人君子了。奴家可比
家兄更加行止不端了,公子也想整治整治么?」她语音娇腻得出奇,每吐一字都
似在诱人心魂。

  文渊一时有些心神不定,急忙强自宁定,才道:「姑娘,若要为难这两位寨
主,在下便不能不插手。」

  康绮月朝华瑄等四女望了一望,笑道:「这四位姑娘,想必都是文公子的红
粉知己了?文公子可了不起哪,定是极有本事的了,嘻嘻,奴家倒也想领教一下
呢。」

  文渊听她说得有些奇怪,手按剑柄,说道:「康姑娘可用兵刃?」

  康绮月娇笑道:「文公子呀,你可弄错了吧?奴家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行此
打打杀杀之事?童大爷,请你说说,我跟丁二爷是怎么分那胜负的呢?」

  童万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脸上神情极是古怪。华瑄道:「童
寨主,你说说话呀。」

  童万虎面有难色,看了丁泽一眼,说道:「此事……实在於二弟,有些不光
彩。」

  康绮月道:「罢啦,奴家便请郭三爷来现身说法。小祁,还不请郭三爷?」
一名青衣汉子退到廊后。

  童万虎叫道:「你……郭三弟在你手上么?」康绮月笑而不答。那汉子又进
了房来,押着一个肥胖粗汉,到了康绮月面前。那胖子虽没有绳索绑缚,但下盘
虚浮,似是被封了运气要穴,使不上力道。

  童万虎惊叫道:「三弟,你还好吗?」

  那胖子便是白虎寨三寨主郭得贵,只听他大声叫道:「大哥,你可来了,救
我,救我!」

  童万虎听他中气尚足稍感安心,随即厉声道:「贱人,你快放了我三弟!」

  只见康绮月半启丹唇,笑得极其妩媚,轻轻将右手小指抬到唇边,娇声道:
「郭三爷,奴家这么可怕吗?这么想走吗?请你过来一下,来嘛!」声音媚得入
骨,文渊等人一听,都是心中一荡,不知所以。

  只有,童万虎最是惊恐,叫道:「三弟,别上当,快跑过来!」口中话声未
停,已做势要冲过去。不料他伤后无力,无论如何踏不稳脚步。

  郭得贵本就性好渔色,见了康绮月这般引逗,呆呆地紧盯着她,一时忘了命
悬人手,鼻孔中不住呼出气来,当真是色授魂与,不禁走上了几步。康绮月双眼
半阖,娇声道:「郭三爷,奴家把你捉来,你一定很不高兴了?」

  郭得贵一对小眼眯成了一线,脑中迷迷糊糊,随口答道:「是啊。」语音听
来,却半点怒意也无。

  康绮月满脸笑意,说道:「唔,郭三爷,奴家给你个机会如何?我们来做个
比试,如果你能让奴家服气,就放了你一条生路。」

  郭得贵道:「比什么?」

  只见康绮月轻轻一托颈后秀发,媚笑道:「郭三爷想怎样,就尽管来,可别
留情啊,嘻嘻!」姿态娇娆无比。郭得贵双眼慢慢睁大,似乎不知究里。

  文渊也吃了一惊,心道:「这是怎地?」

  华瑄看得俏脸通红,低声道:「慕容姐姐!」

  小慕容慌忙摇头,低声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只有紫缘脸色一沉,小枫看着,颇觉尴尬。

  郭得贵瞧见康绮月这般媚态百出,一时色迷心窍,如同中邪一般,哪里还想
到自己已是俘虏,怪叫一声,扑了上去。康绮月竟也不闪不避,任他一下压倒在
地。

  文渊登时惊觉,低声道:「童寨主,莫非他们是要比……那个……」

  童万虎咬牙切齿,唉声叹气,道:「不错,这贱人用床上功夫,把二弟弄成
这样。」

  华瑄听见,又惊又羞,骂道:「这女人怎么这样不知羞耻!」

  康绮月似乎浑不在意旁人注视,任由郭得贵发狂似地乱摸乱抓,衣衫一件一
件被他脱了下来。郭得贵双眼满是血丝,只恨手上使不出力气,否则早就几下撕
了她一身衣物。

  只片刻功夫,郭得贵已把康绮月脱得一丝不挂露出了一身美艳诱人的肌肤。
康绮月腻声喘道:「啊呀……快点嘛……来啊……」只听郭得贵不停低吼,一把
扯开自己衣襟,把她反过身来,狠命抱在怀里,毫不疼惜地揉动她丰盈的双乳,
像要挤出什么才甘心似地。

  康绮月脸上显得一派沉醉,口中娇声呻吟,时而高盘,时而低回,弄得郭得
贵欲火如焚,手下半点分寸也无,将康绮月一对漂亮的乳房捏得变了样子,一根
根粗指像要嵌进她胸脯一般,一份份雪白的柔肌从指间被挤冒出来。

  但听康绮月呻吟道:「嗯……郭三爷……再来……啊……再加把劲啊……哎
唷!你……你可比丁二爷……还……啊啊!」郭得贵听了,大助威风,更是使力
揉捏搂抱,上下其手。旁人只见一个艳丽的女子被大团肥肉裹压,连那白皙的皮
肤也好似上了一层油光,景象甚极淫靡。

  「啊……郭三爷,下面……唔……奴家想要……」康绮月莺声呖呖,媚态百
出,连她带来的一批部众都忍受不住,更何况身当其境的郭得贵?他右手胡乱挤
压康绮月的胸前,左手伸入她股间,摸得一片潮湿的软毛,指下只觉温软酣畅,
诱得他色心大动,一只短钝的姆指在她一片桃红上稍加摩蹭便狠狠地按了进去。

  「嗯!」康绮月猛一仰头,咬住下唇,眼中露出畅快难言的愉悦之情。

  郭得贵奋力往内里戳去,将这一根肥肉在康绮月滑润温热的胴体秘境大肆动
作,弯一弯捺一捺,又是粗鲁地抽动,在外的拳头也跟着不住撞击腿间的肌肤,
打得一片又一片小水花飞起。

  康绮月双手分别按在郭得贵两掌上,加重他的力道,连声轻喘,绛舌抵唇,
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郭得贵下身已胀得无以复加,在康绮月体内的拇指猛地一
挖内壁,用力掏了出来。

  康绮月浑身一颤,一派娇柔无力地道:「啊啊……呼……啊……郭三爷,终
於要来了么?奴家……等好久了呢……」

  只见郭得贵脸目狰狞,一手揽住康绮月,另一手解开裤带,现出了一根东西
来。若说他一身无处不带三斤油,本是妥当,但唯独此处与常人无异,就是不如
何肥,现下看来甚是粗壮,想来因他好色,全身上下,平日就只此物用得最勤之
故。他那摇摇晃晃的大肚子固是管进不管出,这玩意儿却只是管出不管进,恰恰
一个颠倒。

  郭得贵早忘了被掳的惧意,看着眼前一个艳若天仙的女子随己摆布,只想逞
威图乐,哪里想到别的,猛然把康绮月推倒。康绮月双手才撑着地,屁股便被高
高抬起,地上几声滴水,就像两团白雪春暖渐融,绮丽淫艳。郭得贵叫道:「哗
啊!」猛力一送,一肚赘肉垫上那动人的身躯,下身毫不怜香惜玉地闯进花丛之
间。

  「啊啊!嗯……嗯……来了……很好呢……嗯……」康绮月像是沉醉其中,
兴致高炽不断发出魅惑人心的娇息,让郭得贵肆虐淫乱。郭得贵喜得如飘仙境,
又吼又叫,便如凶残的野兽。娇美的胴体狂乱的回应,让他血脉贲张。

  抽了数十,忽觉丹田一松,好似赫然失却了什么,一身精元像下迎无底洞,
飞窜而出,「噗啦啦」一串响,贯进康绮月体内溢出了不少,一连串滴落在地。
郭得贵脸上肌肉一颤,似乎吃惊之极,却又不知所以。

  童万虎一见,双手一握,低声骂道:「该死!」语调中竟有惊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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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31-35

               (三十一)

  郭得贵精关莫名其妙地失泄,正觉惊讶,康绮月却又发出极之醉人的呻吟。
郭得贵不及细想,欲念上涌,又狠命抽了起来,双手去抓她那摆荡着的双乳。

  但听康绮月娇声道:「郭三爷……嗯……尽管来嘛,可别客气……呼……再
用力喔……啊啊……」郭得贵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刺激,又听着一阵淫言荡语,脑
海一阵晕眩,抽了不足十下,又已在康绮月体内挺立,动得一动,舒畅难言,忍
不住一阵滚热冲出,狂叫一声,用力一挺,整个身躯把压康绮月压在地上,阳精
决堤而出。

  郭得贵喘了一口大气,摇摇晃晃地往一旁翻倒,下身一根物事已收得小了,
沾满了一片黏稠,在地上滴落了一条曲线。

  华瑄和小慕容看得脸红心跳,真是惊得呆了。她们跟文渊亲昵之时,哪里有
这等粗暴,眼见两人如此放荡,几乎有些摇摇欲坠,被冲得一阵昏了。

  康绮月缓缓坐起身来娇喘几声,爬上郭得贵小山般的身子,腻声道:「哎,
郭三爷,奴家还想要呢……」郭得贵呼吸粗重,瞪着双眼,说不出话来。

  康绮月两只小手在他腿间内侧轻轻抚摸,笑道:「嘻嘻,郭三爷啊,看你这
么雄壮,怎么这么快就要停了么?来嘛,来啊……」说着说着,竟执起那已然缩
起的阳物,慢慢往自己私处塞入。

  郭得贵正感浑身脱力,几欲睡去,不料康绮月毫无倦色,骑跨在他身上,纤
腰扭送一副陶陶然的神情。郭得贵陡觉精力又是点滴外泄,这才感到惊惧之意,
叫道:「不行了!我不要了!」

  康绮月秀眉微蹙,随即媚笑道:「可奴家还要呢,嗯……来啦……啊……」
樱唇吐息,表情似乎极为欢愉,郭得贵面色苍白,周身剧烈颤抖一阵,显然又失
了精。

  康绮月娇笑道:「郭三爷,你这次没什么力道了喔!」

  郭得贵接连三次射出阳精,疲累异常,更兼大骇,方才的暴虐神情早已飞得
不见踪影,连声哀嚎:「姑娘饶命!」

  但康绮月不住扭腰,看来虽不似如何使力,温软的肉壁却一阵紧似一阵,像
石磨般将他剩余精力一点一滴榨了出来。

  转眼之间,郭得贵已然不支,乱叫乱颤,猛地一翻白眼,昏厥过去。康绮月
脸现微笑,拔离他的身子,站了起来,双腿间一滴滴白液不停落下。

  再看郭得贵,阳具竟然皱起,变得萎顿不堪,脸色也是难看到十足,像是没
了气。康绮月拾起红衣,随意披在身上,朝着文渊直笑。

  文渊见郭得贵如此,只觉惊心动魄竟不觉有何香艳之处,说道:「康姑娘,
这就是你的比试?」

  康绮月抿嘴笑道:「是啊,这位丁二爷也和奴家比过的,只是他事前不知道
……嘻嘻,郭三爷可不及他呢。」她却是神采奕奕,全无疲态,抿嘴时轻舐了下
指尖,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童万虎骂道:「他妈的,你这贱人,定是施了采阳之术一类恶术,又害了我
郭三弟!」

  康绮月斜眼笑道:「你说采阳补阴么?奴家可不会这本事。童大爷,你何不
来亲身尝尝?瞧你如此雄壮,必定是十分厉害的了。」

  童万虎一口唾液吐在地上,骂道:「好不要脸的贱人!」

  康绮月娇笑道:「童大爷不想要么?嗯,文公子,你又如何呢?公子这么俊
美,一表人才,奴家倒很想比一比呢!」

  没等文渊答话,三个女子一齐叫出来:「文师兄,不要!」「不行!」「文
公子,别去啊!」

  却见,文渊取下背着的文武七弦琴,就地坐下,铮铮然弹将起来。华瑄和小
慕容互望一眼,不知所以。紫缘却听得分明,文渊奏的乃是诗经中一篇「出其东
门」,诗意谓花枝招展的妍丽女子固然多,自己却只锺情於那位朴实的姑娘。

  紫缘听着,不禁浅露微笑,心道:「文公子心思动得好快,只是他们那儿只
有一位女子,我们却有三人,数目上跟诗意正好反了。」忽然心中一阵遐思,暗
道:「『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却不知文公子是指慕容姑娘呢,还是华姑娘?
还是……还是……」

  康绮月也懂乐律,听出他曲中之意,脸上不动声色,只笑道:「文公子真是
清高之人,家兄既已讨教过琴艺,奴家也想请文公子指点一二呢。」向后面一招
手,一名青衣汉子捧着一张琵琶上前。康绮月接了过来,着手便弹。才过数音,
小慕容跟华瑄都是一惊,此曲绵细荡漾,正和那晚康楚风所奏笛曲一般音色,但
是引诱魅惑之意更强上数倍。

  文渊一听,陡觉心神不定,琴音竟被琵琶声扰得调子微乱,不觉骇异:「这
女子的琵琶,可比那康楚风的笛声厉害得多,难道她功力更在其兄之上?」连忙
整弦重新成曲,但琵琶声柔转动魄,媚惑难言,文渊琴音虽是一力求正,仍然极
是不稳,心中更是大感恍惚,竟有些神不守舍,琴音渐渐被牵引过去。

  康绮月暗自得意,心道:「瞧你心里坐得多正,能抵得住么?」这一路以音
律诱人情欲的法门,是康氏兄妹的绝艺,这一曲叫做「狂梦鸣」,初时为诱,后
来於不知不觉中渐渐转强,一个不慎,立时会着了道儿,无法自拔。康绮月武功
修为并不高於兄长,但却能将「狂梦鸣」发挥得更是千回百转,勾人魂念,主要
还是因为身为女子之故。

  男子引诱女子,总不如美人投怀送抱来得容易。康绮月这一曲,华瑄、小慕
容等听得虽然心神不宁,总不会像听康楚风的笛声那样自制不得。文渊却极是难
当,心旌摇动,眼前似乎望着一片都是幻彩流光,绮丽多端,血液如沸,越来越
是迷糊。一瞥见康绮月轻衣下露出的肌肤,更觉头晕目眩,心中暗叫:「不好,
这女子音律如此诡奇,现在音色齐施,到底该如何敌对?」

  忽然琴弦一阵乱响,已不成曲调,文渊按着琴弦,闭上双眼,呼吸急促,勉
力与琵琶声对抗。康绮月娇声道:「文公子,别这么难为自己……过来嘛……来
啊……」她每一字都与琵琶之声相和,催人心思,极是蛊惑。

  华瑄急叫道:「文师兄,你别这样,你不能被这女人诱惑啊!」文渊仍是闭
目不语,神情紧绷,身子却微微颤抖。

  小慕容也是焦急无比,心想:「他既然不好对付,不如我直接把这讨厌的女
人刺死!」转念之间,正要拔出短剑,忽听一声清响,鏦鏦琅琅,竟又是一阵琵
琶音起,淡雅而平静,与康绮月所奏截然不同。康绮月立觉「狂梦鸣」被这曲调
一和,音调中诱力大弱,心中大惊:「竟然还有高人在此?」

  再一看,却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少女弹着琵琶,一望之下弱不禁风,但奏出的
音色却是微而不歇,柔韧平和。

  这少女自是紫缘,她虽然全然不明武艺,但音律上的造诣高绝,眼见文渊被
康绮月的琵琶声所限,担心之下,取了自己的琵琶,将康绮月奏出的靡靡之音一
波波应和过去。

  文渊正感心力不继,陡闻紫缘所奏之音,脑海立时注入一股清明,好似迷夜
中忽现明月照途,不禁叫道:「紫缘姑娘,多谢了!」打点十二分精神,抚琴成
曲,和紫缘的琵琶音调并成一路,隐然将「狂梦鸣」的曲子排了开去。康绮月大
骇,连忙加催曲音。


               (三十二)

  三股乐音分成两路,互相排斥。文渊既得紫缘点醒,从「狂梦鸣」诱惑中脱
出,心思立坚,文武七弦琴上弦音中正平和,和紫缘的琵琶曲调交织为一,和谐
宁定,再不受康绮月引动。

  紫缘听他琴音已正,心中欣喜,轮指纷错,跟着和上。康绮月连催诱音,竟
寻不得一丝间隙,不禁又惊又急,暗道:「听这女子的弹奏,并无丝毫内力,怎
地我便压她不下?」

  然而此时三人所比,并非内功,纯是乐音和心灵的感应。康绮月曲中的色诱
之意极强,文渊又精晓音律,虽然有抵御根柢,但若着了道儿,为害却也更是剧
烈。紫缘却身为女子,不受「狂梦鸣」诱惑,又能辨出曲中精要,轻轻易易地将
之和去。在文渊而言,好似在深受一名艳丽女子挑逗之时,有了意中人在旁,替
他定下了心思,两人心灵契合,哪里还有外人扰攘的余地?

  华瑄见文渊气定神闲,舒了口气,低声道:「好啦!」小慕容面现微笑,轻
轻放开剑柄。

  这三起音调,犹如飞鸟盘旋,来去回响。文渊和紫缘如同鸾凤和鸣,互有应
对,共御外魔。康绮月惊怒之下,曲中已无丝毫勾引之意,音色陡转,忽然高低
起伏,颇有辛辣意象,好似一个满怀妒嫉的女子,向一对爱侣冷言冷语、挑拨离
间,不将两人拆离,誓不甘休。

  紫缘曲调本柔,被这尖刻的音色一逼,怔了一怔,有些滞涩起来。忽然琴音
渐昂,文渊指下铮铮连弹,琴音盛而不厉,隐隐拱卫住紫缘的琵琶声,将康绮月
的曲调尽数迫开,任她怎么费心钻探,总是被文渊拒於门外。紫缘微微一笑,心
道:「到底还是文公子高明,这女子应该无从施其计了。」

  康绮月额头见汗,手上抚弦未停,口中叫道:「弹琵琶的姑娘,你是何人,
在此阻我?」

  紫缘一边奏曲一边道:「小女子名为紫缘,这里是寒舍,姑娘等无故来访,
小女子别无它长,只有以此薄技飨客。」

  康绮月一怔,琵琶声稍弱,说道:「原来是你!」紫缘名倾天下,她自然知
晓,细细一看,紫缘虽不如自己风姿媚艳,但神清骨秀,娴雅脱俗,面容之美,
与自己是截然不同,却越看越是妒恨,忽然一番挑捻,琵琶声颇为突兀。

  这么一阵指动之间,康绮月的琵琶弦间赫然飞出两枚细小钢针,去如飞星,
无声无息,分袭文渊、紫缘两人。这一下偷袭出人意表,文渊陡觉襟前一道刺痛,
气血微现紊乱,琴声顿止。紫缘那边却「簇」地一声,那钢针射在了琵琶上。

  文渊大惊,心道:「不好,这女人竟然有此偷袭手法!」连忙拔出钢针,见
那钢针上隐泛绿光,似是淬了毒药。

  康绮月纵声大笑,叫道:「文渊,这一针的厉害,你马上便知道,瞧你还能
如何得意?」说着转身便奔。一众青衣汉子一边看着文渊等人,一边分批退出。

  文渊却不追击,奔到紫缘身边,急叫道:「紫缘姑娘,你怎么样?」

  紫缘道:「我……我没事,没射中我。文公子,你还好吗?」语气显得极是
关切着急。

  话才说出,文渊陡觉脑中一眩,叫道:「针上有毒,得去夺解药!」纵身一
跃,背起文武七弦琴,一手拔剑出鞘,直追出去。

  华瑄惊叫道:「文师兄!」

  小慕容抽出短剑,叫道:「妹子,你跟去照应,这里我来处理!」

  华瑄道:「好!」一提气,跟了上去。康绮月手下一批青衣汉子各取兵刃,
围了上来。

  文渊喝道:「诸位让路了!」劲贯长剑,使足「指南剑」精义,剑去如矢,
飞身疾冲,劈空刃风左右排开两尺,威势凌厉当之者无不骇然,避之惟恐不及,
如何能挡?文渊更不停步,毫不客气地追了出去。

  一到街市,华瑄随即追上,叫道:「文师兄,别追太急,毒性会行开啊!」

  文渊道:「要追解药,便不能不急啊!」

  华瑄道:「她没跑远,前面还有她那些部属。」

  文渊一望,点头道:「正是,咱们加紧脚步赶上去!」两人一齐奔去,不多
时即已追出城外。

  康绮月见两人追来,笑道:「文公子尚有何事?」

  文渊一振长剑,道:「请姑娘交出解药。」

  康绮月娇笑道:「解药?嘻嘻,你不是带了位解药来了吗?」

  文渊一愕,不知所指。

  康绮月见他不懂,便即笑道:「文公子,针上可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秘药,
你看看那位小姑娘便知道。」

  文渊看了华瑄一眼,说道:「那有什……」还没说完,忽觉心口一热,华瑄
的脸蛋似乎在眼前慢慢迷蒙起来,看不真切,不禁靠近了些。

  华瑄见文渊神情有异,惊道:「文师兄,是毒性发作了吗?」文渊脑中一阵
剧痛,听得华瑄说话,忽感心悸异常,周身发热,突然握住了华瑄手腕。华瑄一
怔,只觉文渊掌心火热,又是握得极紧,心中一惊,道:「文师兄,你……你怎
么啦?」

  文渊悚然而惊,连忙松开手,心道:「这是什么秘药的,莫非是催情的药物
么?」向康绮月望去,又是一阵晕头转向,丹田处彷佛一股烈火直腾上来,急忙
强定心神,与之相抗。

  康绮月笑道:「文公子,你该也猜到了吧?老实告诉你这针上所附的药呢,
足可让公子和这位小姑娘享受十次极乐境界。不过呢……这药后劲是很强的呢,
小女子都不太受得了,这位小姑娘嘛,怕是一次也承受不住,会伤到身子呢。文
公子,你又会如何呢?嘻嘻,嘻嘻!」

  华瑄也已听出这药的意思,不禁又气又羞,叫道:「你怎么这样害文师兄,
快交解药出来!」

  康绮月娇声道:「好啊,你就让文公子留下来,奴家慢慢为他消解火气。还
是……姑娘你也想一起来呢?」此言一出,她手下一众男子都嘿嘿而笑,显然不
怀好意。

  蓦地,华瑄猱身直上,身法灵动莫测,穿过一众汉子之间,转瞬间已到了康
绮月面前,右手拂出。康绮月吃了一惊,心道:「这丫头身手好快,原来功力不
弱。」连忙还招格挡。

  华瑄怕文渊承受不住,急於擒下康绮月,以夺解药,一出手便是倾尽全力,
手上招数极尽变化精妙,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将康绮月身周各路一一封住。

  康绮月取过琵琶,闪避之余一手已按上四弦之间。文渊正凝神与药力相抗,
康绮月既是女子,不易上前相攻,忽见她拿定琵琶,猛然一惊,叫道:「师妹,
小心!」话才出口,康绮月轮指连拨,三枚钢针自琵琶中飞射华瑄。

  华瑄既已见到对方以此技射中文渊,自然大加提防,一见康绮月手按琵琶,
立时有了准备,钢针飞出之时,旋即纵身让过一旁。康绮月待要追击,忽见一条
银龙急闪而出,华瑄皓腕翻扬,已自袖里耍出银鞭,「谷风式」一圈一卷,正卷
住了那琵琶。

  康绮月心念如电,弃琵琶而欺上前,右手并指如锥,击向华瑄颈侧。华瑄清
叱一声,右手翻起架开,左臂一道真力直传鞭身,「喀勒喀啦」一阵轻脆爆响,
银鞭已将那琵琶从中箍碎成两半,烟尘飞散,数十枚钢针叮叮当当地落下来。

  康绮月暗自吃惊,脸上却仍带微笑,说道:「好厉害的功夫!嘻嘻,你和文
公子做那档子事时,也使这么大力么?真亏他受得起呢……」

  华瑄满脸通红,一咬牙,心道:「你喜欢乱说,尽管说去,反正先救文师兄
要紧。」

  手上银鞭势挟狂风,将「八方风索」使得声声呼啸,威不可当,鞭将至处,
先起飒飒风声。康绮月手无寸铁,只得竭力趋避。

  过得十招,华瑄鞭上威力越发增生,一条银鞭化作了一个银茧,将康绮月身
外丈许之地尽数圈住,再难逃脱。文渊看着,心中暗暗欣喜:「真看不出师妹已
练到如此功夫,先前我可想差了,看来也不在小茵之下。这康绮月的武功甚极有
限,不是师妹对手。」

  果然康绮月身陷华瑄鞭法之中,全无还手之力。一个守御不当,鞭梢扫过肩
头,立时剧痛入心。华瑄加紧攻势,叫道:「不想受重伤,就快交解药!」康绮
月处境窘迫已极,却不答话,仍是勉力闪避。

  文渊大疑,心道:「她应该不能败中求胜了,怎地仍然如此苦苦支撑?」再
看华瑄,但见她神情急迫,额头微渗汗珠,银鞭势道强猛,却有些不够沉稳。忽
然心中突地一跳,华瑄的身影瞧来竟撩人异常,连忙揉揉眼睛,心道:「这怪药
又来作祟。」

  华瑄心道:「你不领情,没法子,救文师兄要紧,我可要出重招了!」

  深吸一口气,劲贯银鞭,使出变幻玄奇的「不周风式」,鞭如飞蛇,盘旋纵
错,飞腾来去,银鞭彷佛成了轻柔软带,看似力微,实则伏遍暗劲。康绮月知道
厉害,却是无处可避,惊叫一声,小腹上被银鞭轻轻一掠,一股排山倒海的厉劲
直震入体,身子直飞出去,摔出两丈有余,跌落在地。

  便在此时,华瑄脑中忽感一阵不适,手足上后力不继,有些昏昏欲睡,脚下
微微一踬。文渊见状,惊道:「师妹,怎么了?」

  华瑄手按额角,迷迷糊糊地道:「文师兄……我……好像有点累……」一句
话没说完,竟险些跌了一交。

  文渊连忙上前扶住,却见华瑄手一松,放开了银鞭,竟真昏睡过去了。

  康绮月勉强站起,心中暗叫:「可惜!若我多撑得片刻,『醉魂香』的效力
发挥,又怎会中这一鞭?」

  原来,康绮月的琵琶暗藏玄机,非止於钢针,更藏有迷烟。若要启动暗器迷
烟,需知按弦之法,非康绮月本人不能使用。华瑄箍碎琵琶,破坏了机关,「醉
魂香」迷烟逸了出来。康绮月早已服过抵抗之物,不受影响,却故意在琵琶残骸
处跟华瑄游斗,诱她不知不觉中吸入迷烟。

  只是,这迷烟本该由机关聚集一处喷出,散逸后大为淡薄,华瑄内力修为精
纯,一时不被迷倒。若她未能使出「不周风式」,此时只怕反会落在康绮月手中
了。

  文渊虽知华瑄定然中了迷香之流,却不知康绮月如何下手,此时,也无暇思
索,心道:「这女子受伤非轻,但诡计多端,可不能大意!」正要伸手拔剑,哪
知他双手一扶住华瑄,药性引发得更加厉害,便再也不想轻易松手,心中一惊:
「不好!」

  本来在旁围观的青衣汉子,此时已上前护住康绮月。康绮月自知内伤沉重,
不敢再上前讨战,忍痛低声道:「先回去!」众汉子见文渊不似将要动手,忙拥
着康绮月飞快而去,更不多留。


               (三十三)

  文渊担心华瑄有失,不便追击,低头探过华瑄脉息,并无异常,心道:「看
来师妹所中纯是迷烟,那倒还好。」然而他自己却是烦躁不堪,看着华瑄脸蛋,
如海棠春睡,不禁浑身火热,心中旁徨不安:「我和师妹本来已有肌肤之亲,中
了春药,本来也没太大关系。但若这药真於师妹身子有伤,我岂非罪过大矣?」

  他心神大乱无计可施,现下又不便回去和紫缘等相会。单是和华瑄在一起,
已是身如火炙,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若见了紫缘、小慕容、小枫,真不敢想像
会变成什么情况。当下让华瑄靠着一块青石,自己在一旁静坐行功,克制绮念。

  然而康氏兄妹俱是闺中高手,所用春方之强,人所难言。康楚风的药方、音
术是专对女子而施,康绮月身为女子正好相反。文渊虽是竭力压抑,却是越来越
难忍受,烦躁莫名,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他和华瑄、小慕容翻云覆雨的旖旎风光。

  文渊暗叫不妙,心道:「师妹还不醒来,我不能离她太远,这可麻烦了。但
愿师妹快快清醒,先回去紫缘姑娘那里,我就可以在这里专心抵抗药力……」想
到此处,睁开眼睛一看,华瑄仍是昏迷不醒。他每看华瑄一眼,心跳便似快了一
分,忽然一阵情意上涌,药力大盛,再也难以抑制,猛地将华瑄扑倒在地,狂吻
她细嫩的脸颊,双手伸进她衣襟之中,急迫地探索藏匿其中的诱人肌肤。

  才一触到华瑄身子,文渊心头忽地一惊:「刚才还能克制得住,怎么忽然就
失了神?」神智略一清明,连忙将手掌抽回。

  他却不知,康绮月弹奏「狂梦鸣」之时,他曾经一度陷溺其中,虽得紫缘援
手而脱困,心思却暗暗受其影响,脑海中一时仍会隐隐残存其效。这时春药催情
佳人在抱,「狂梦鸣」的惑力又发作出来,立时按捺不住。当夜华瑄、小慕容被
康楚风笛声所惑,也是一样,只不过小慕容那晚并无再起情欲之思,一觉睡过,
潜伏之效已失。

  华瑄却因乍逢师兄,又被他见了自己赤身露体的模样,本就有些心慌意乱,
夜半却又梦着文渊,印在脑海里的「狂梦鸣」残音作祟,引得她梦里春情荡漾,
因而给文渊、小慕容见到了她梦中销魂的样子。

  此中情由,文渊哪里想得到,身子一热,又觉情动,对华瑄稍一亲匿,又即
清醒,慌忙自制。如此几次,文渊越来越是神智混乱,眼中看出来是一个衣衫不
整的俏丽姑娘,又是自己锺情爱侣,激得他热血如沸,心中不停大叫:「文渊文
渊,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和师妹虽然已是一体,却万万不可为淫药所迷,逞一时
之快,恣意妄为,而於师妹有损……」

  但是他定力再高,总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何况他已和华瑄亲热过,此时
与华瑄行事,也於心无愧。抱着华瑄折腾多时,心神实在耗累之极,一阵气滞,
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文渊只觉手上传来阵阵柔软舒畅的感觉,身子前一阵温暖馨
香,说不出的快适,下身滚热,却又无处宣泄。忽听一声女子叫唤,似乎有人来
拉他手脚,紧接着颈后一痛,又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渊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心道:「这是那里?」一
看清楚,却是身在一座骡车中,车中尚有两个少女,都穿着紧身衣靠一红一白,
俱是眉清目秀,令人瞧着便是舒服。见他醒来,一同向他瞪了一眼。文渊一怔,
想坐正身子,却是动弹不得,竟是给点了穴道。

  红色装束的少女向车外叫道:「三庄主,那人醒来了!」只听蹄声立止,骡
车停了下来。

  文渊心道:「原来我是落在个什么庄主的手上。却不知他们是救我,还是捉
我?」一边思索,一边运气冲穴,车帐已被掀开。

  文渊眼前一亮,日光透了进来,车外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旁边一
匹黄膘马。那少年生得唇红肤白,双目湛然有神英气飞扬,一头长发在脑后用条
细带束起,一身宝蓝密扣紧身短袄,玄色扎脚罩裤,腰束鹅黄丝带,劲装结束,
越发显得清朗飒爽。

  那少年一见文渊,露出一副厌憎神色,忽然一道寒光直逼到他喉间,却是一
根短戟,柄端一条蓝缨带。只听他喝道:「淫贼,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文渊一愕,道:「被人这样骂,倒还是头一遭。我怎地是淫贼了?」

  那少年怒目相向,喝道:「我等路过之时,你正要对一个昏迷了的姑娘横加
施暴,你不认吗?」

  文渊脸上一红,心道:「我昏倒之后,可不知对师妹做了什么糊涂事,给人
瞧见,本来该当误会。」

  左右一看,不见华瑄,心道:「不知师妹是否被他们救起了?」

  那少年见他脸有惭色,只道他所料不错,哼了一声,喝道:「你这淫贼贪图
一已之乐,居然还用了康家的淫药,真是恶劣之极。」

  文渊叹道:「这事情确然极是糟糕,然而并非在下之意,实是身不由主。」

  那少年不去理他,短戟向前一挺,沉声道:「此事暂且不提。我问你,这张
琴你是哪里得来的?」说着拿出了文武七弦琴。

  文渊道:「这琴是一位前辈朋友送给在下的。」

  那少年身子一颤,喝道:「是什么人?」

  文渊被他连声喝问,不禁有些气恼,便道:「阁下又是何方神圣?我便非答
你的话不可?」旁边两个少女蓦地拔出长刀,旋即架在他颈上。文渊看清两女手
法,心道:「这两个女子武功平平。」

  那少年双眉上扬,道:「说予你听也罢,我是巾帼庄三庄主,人称蓝灵玉便
是。你既知我的来历,便快招来!」

  文渊暗道:「巾帼庄?记得曾听师兄说过,河北有座巾帼庄,庄里高手都是
女子,武功独到行事也多侠义。这蓝灵玉虽然言语无礼,总是因为把我当作行止
不端之徒的缘故,那么是个嫉恶如仇的心肠了,看来似乎也是女子。嗯,不错,
只因她眉宇之间英气太盛,一时倒瞧不出。」想到这里,便即坦然,说道:「在
下文渊,这张琴是本门一位任师叔所传。」

  蓝灵玉身子一晃,叫道:「你是说任剑清吗?」

  文渊心中大奇,道:「正是,原来姑娘知道。」

  蓝灵玉怔了一怔,忽然喝道:「你是任剑清的师侄?这『文武七弦琴』,是
他给你的?」

  文渊道:「是啊。不过这位师叔不喜欢分辈份,我们平日称兄道弟便了。」

  蓝灵玉低眉沉思,忽然满脸怒色,喝道:「果真如此,你可丢尽他的脸了!
任大侠何等了不起的英雄,竟然有你这种败德丧行的后辈,哼,哼!」

  说得声色俱厉,似乎十分气恼。

  文渊心道:「原来她认得任兄,此事可得说清楚。」便道:「此中实在有诸
多情由,待在下说起来,姑娘便知道了。」

  蓝灵玉道:「什么情由?你说来听听。」自己坐入了车中,外头又有人驾起
车来。

  文渊便把结识任剑清的经过,乃至和康绮月交手,不慎中针之事,一一说了
个概要。蓝灵玉听了,半信半疑,道:「如此说来,你倒不是淫贼,反而是端方
君子了。不过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也不能尽信。也罢,等回庄之后,找任大侠问
清楚了,若然不错,自当向阁下陪罪。」

  文渊吃了一惊:道:「怎么?这车是往河北巾帼庄去吗?」

  蓝灵玉道:「没错。」

  文渊道:「在下尚有友伴在襄阳相候,需得先去通知一声才是。」

  蓝灵玉道:「你称作师妹那姑娘,我已派人送她到襄阳一处药铺救治,清醒
之后,她总也会说明此事吧?若你所言不假,你师妹必会去跟那些人会合,我属
下自当一路护送他们赶来会面。今日早已出了湖北,你还要我折回去不成?」

  既知蓝灵玉已有布置,文渊稍稍安心,心道:「所幸师妹已被救起,那就好
了。只是不知小茵和紫缘姑娘是否安好?康绮月手下并非高手,小茵应该不会有
失。此行既往河北,正可顺道至京城一探皇陵派的究竟。任兄说他们要选新的长
陵守陵使,不知选过了没有?」

  蓝灵玉向两个少女吩咐道:「阿缨,阿穗,你们看好他。」掀开车帐,拿了
文武七弦琴,纵身而出稳稳当当地乘上那匹与车并行的黄膘马,身手俐落之极。
白衣少女阿穗随即拉上帷幕。

  文渊心道:「她们不解开我的穴道,毕竟还是对我不能信任。」他一番运气
下来,穴道已冲开了两成,若不说话,专心运功,要自解穴道原也不难。只是他
尚有疑团未解,又即向那两名少女问道:「两位姑娘,你们寻到我时,我是怎么
一个样子?」

  红衣少女阿缨横了他一眼,道:「你少油嘴滑舌,想讨嘴巴上的便宜么?」
阿穗别过脸去,更不出声。

  文渊一听,心里颇觉尴尬,说道:「在下那时昏昏沈沈,人事不知,或许甚
为失态,实在抱歉了。」

  阿缨道:「既然这样,那就罢了。你那时候可真是难看死了,咱们三庄主上
前在你脖子后打了一记,本来要一招杀了,只是见了你背着那琴,就收了手,说
要问清楚,再杀不迟。」

  又听阿穗道:「你啊,都已经昏倒了,还要乱动乱叫的。三庄主说你服了康
家兄妹的……那个春方儿,要我们给你灌了好多冷水,还有些甘草什么的,才静
了下来,倒弄得我们一身脏兮兮的。」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文渊不禁大感惭惶,心道:「唉,虽说我被药力所迷,但是如此麻烦人家,
总是於心不安。」又想:「任兄知道此事,不知做何感想?这位蓝姑娘似乎对他
甚是敬重。这姑娘行事好快,必是不简单的人物。一见之下,我还道她是个少年
俊杰,哪里像是姑娘家了?」

  骡车行到一处市镇上,蓝灵玉命车夫停下,付了他车资,另行买了马匹,让
文渊和缨穗二婢分别骑盛,说道:「文兄,你手足穴道应该已解,可以乘马,我
们要加紧赶路了。」

  文渊道:「何必如此急迫?」

  蓝灵玉脸色一沉,道:「庄里快有大事发生,你自然不用急,我可急得很,
只好请你一齐赶路了。」

  文渊便不多说,迳自上马,心道:「巾帼庄有什么事,本来与我不相干。然
而去见任兄,早日说个分明也好,免得受这闷气。」

  四人策马奔行,蓝灵玉等三女无一出声,文渊甚觉无聊,随口说道:「蓝姑
娘,任兄现下在贵庄吗?」

  蓝灵玉道:「没有。」

  文渊一怔,道:「你要我去巾帼庄,任兄却不在那里,你却怎么问来?」

  蓝灵玉道:「我这次南来,本是为了一事,要请任大侠到巾帼庄。四处找寻
不到,却打听到他上京来了,这才折回,偏偏又碰到你。既然知道任大侠要到河
北,总是能请到他的。」

  文渊点头道:「原来如此。」蓝灵玉便不说话了。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总是要文渊开口,才有人说话,不禁颇觉无趣,心道:
「也罢,她们对我自是没什么好印象,我和自己说话便了。」


               (三十四)

  到了夜里,行到了一处荒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蓝灵玉皱眉道:「今日
真赶得急了,看来是错过了客店。」

  阿穗远远望去,说道:「三庄主,前头路上似乎有人,咱们去问问。」

  蓝灵玉点点头,道:「也好。」

  四人策马上前,只见两个乡农走在前头。阿缨纵马前去说道:「打扰两位,
这附近可有客栈投宿么?」

  一人道:「这一带么,过了前头那片松林子,再去一里半便有哩。不过……
不过……」另一人续道:「那家店哪,很有些古怪的,常常有人住了进去,就没
再出来的。」

  蓝灵玉听了,赶上前去,说道:「两位大哥,这店是怎生情况,可否说清楚
些?」

  先前那乡农向她上下打量,才道:「看老弟这样子,像也是有来头的。这客
店是咱们乡里一对兄弟开的,哥哥叫做邓山彪,弟弟叫做邓天豹,都是一身武艺
的,了得咚咚的。他们平日开店,我们村里人也不会去住,一旦有商人去住的,
听说十个倒有九个出不来。村里的人又说他们的店里藏了大堆明晃晃的刀子,一
把把都是利得吓人的。」

  蓝灵玉点点头,道:「那末是间黑店了?」

  那乡农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官老爷既不来管,也碍不到我们村子,也就
由他去了。」

  四人探听清楚,复往前行。蓝灵玉道:「既知有这黑店害人,咱们索性去探
上一探。」阿缨、阿穗一齐答应。

  文渊笑道:「三位为民除害,那是好极,在下倒也可略尽棉薄之力。」

  蓝灵玉道:「我们来应付便行,你的穴道还封着,可运不得内力。」

  文渊道:「那么麻烦姑娘解开在下穴道如何?」

  蓝灵玉眉头微蹙,道:「不必阁下帮忙了!」

  实则文渊早已自行冲开穴道,听蓝灵玉如此说,心道:「看来你是把我瞧得
扁了,居然还不补点我穴道。无妨,你既然这么说,就看你破这黑店罢。」

  过了一片松树林,果然不多远便是一大间住店。门前挑着招牌,写的是「邓
家店安宿商旅」。四人下马进店,店小二便把马匹牵去马房。柜台里头一个中年
汉子,相貌端正甚是健壮,旁边一张大桌边又有一个黄衣汉子,却是眉粗目大,
满脸凶悍,拉开了衣襟,正挥着扇子纳凉。

  一个小二过来招呼,道:「两位爷台要住房么?不知中意楼上还是楼下?」

  蓝灵玉道:「就楼上罢,烦劳你拣一间宽敞的大房,可要整齐洁净的。」

  那小二堆笑道:「咱们店里房舍乾乾净净,精致得很,包管爷台舒服。」

  众人上了楼,进得房中,见那房中摆设处处妥当,不见有何异处。文渊推开
窗子,见得夜空明星点点,凉风习习,颇是舒适,顺口吟道:「山光忽西落,池
月渐东上。散发乘夜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
恨无知音赏……」

  蓝灵玉不等他吟罢,便道:「你也不用想着拿回这琴,等跟任大侠说明白了
确然不错,自会还你。」

  文渊微微一笑,续吟道:「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吟完了,才说道:
「我也不急,总不怕你真个焚琴煮鹤,把琴给烧了。」蓝灵玉横了他一眼,不再
说话了。

  那小二送了酒菜进来,又退出房去。阿穗斟了杯酒,就唇浅浅酌了一口,含
在口中片刻,吐了出来,道:「三庄主,这酒下了蒙汗药。」

  文渊奇道:「咦,怎地你一尝便知道?」

  阿穗微笑道:「那有什么难了?这等蒙汗药寻常之极,容易分辨得很。」

  文渊连连点头,心道:「就这行走江湖的阅历看来,只怕我连这个小小丫环
也及不上。」阿缨去查了饭菜鱼肉,却没下药。

  蓝灵玉拿了酒壶,拿到窗外沿墙倒去大半,道:「酒是不必喝了,饭菜尽管
吃罢。文兄,你也来。」

  文渊道:「多谢了。」四人便一齐围桌用了餐食。众人用膳之际,那小二又
进来换新了床铺、被单、枕头。文渊心道:「这客店真个服侍周到,不知究里的
宿客,哪里会有提防了?」

  待小二退出,众人吃毕,蓝灵玉低声道:「咱们各自就铺,装做被药迷昏,
等他们找上来,阿缨跟我出手对付,阿穗护着文兄,楼上杀乾净了,再下楼去扫
灭余众。」

  文渊道:「三位倒不必担心在下,只管行动便了。在下虽然武功未必高明,
却也不至於出大麻烦。」

  蓝灵玉向文渊一望,道:「我是要带你上巾帼庄去的,事情没弄清楚前,绝
不能让你受险,我瞧还是让阿穗帮着你比较好。」

  文渊笑道:「好罢,谨此领受姑娘好意。」心道:「不知这邓家兄弟武功如
何?若是不好对付,只怕我还要帮忙呢。」

  四人熄了烛火分别上铺佯睡,只待对方动手。文渊暗自运行「九转玄功」,
周身经脉畅行无阻,心道:「倘若蓝姑娘她们抵不住,我再出手不迟。」

  到得二更时分,门外脚步声起,有人悄悄推开了房门。文渊顺着目光,眯眼
瞄去,见有六人,前头两个便是坐柜台的汉子,那样子端方的持着大刀,凶脸汉
子则提了根钢叉。后头一个是换被单的店小二,其他三人同那小二一般装束,四
人都拿着大捆麻绳。

  那小二低声道:「大爷,看来都睡沉了。」

  那拿叉大汉即是邓山彪,只见他大步踏进,吩咐道:「两个女的都绑起来。
老弟,咱们宰了这两个小子。」

  那带刀汉子邓天豹往蓝灵玉床边走来,说道:「这小子衣着光鲜,必有不少
油水,咱兄弟两今个儿可要大发利市。」几人便往床边逼来。

  蓝灵玉听得分明,待邓天豹走近,倏地翻身而起双手各持短戟,喝道:「恶
贼!你们开这黑店,到底害了多少人命?今天没你们的生意可做,准备关门大吉
罢!」右手一扬,短戟猛地刺向邓天豹心口。

  邓天豹大吃一惊,连忙举刀格挡,「铿」地一声,击得火星四溅,震得他通
臂发麻。邓山彪怒道:「好小子,动手吗?」一转双尖钢叉,直捣过去。

  邓天豹吃了暗亏不敢大意,叫道:「老哥,这小子功夫不差,得小心了!」
跟着抡刀杀上。蓝灵玉舞开双戟,一路「飞燕戟」戟法,使得真如飞燕剪风、星
芒电逝,纵横灵动,招招迅猛无匹。邓氏兄弟以二敌一,反倒难以抵挡,连声吼
叫。

  四个小二也抽出藏刀,两人一个,向阿缨、阿穗的床铺冲去。哪知两女竟不
起身应敌,竟都睡得沉了,任由几个店小二上前拿住。蓝灵玉瞥见,吃了一惊,
叫道:「阿缨,阿穗,快醒来!」

  文渊也是心中惊讶翻身下床,略觉脚步不稳,一运真气,微有滞碍。他凝思
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扯开枕头,里面都是些乾草,散出一股极淡的清香,
若不细查,实难发觉。

  文渊心下了然,暗道:「原来如此,这枕头、铺被都放了这种草,药力慢慢
渗出,阿缨、阿穗内功不高已被迷倒了。这手法可厉害,真个神不知鬼不觉。」

  却原来邓天豹为人精细,在店门见了蓝灵玉神采奕奕,步履轻而稳健,显然
身有武艺,生怕蒙汗药迷她不倒,是以命人换上暗藏药草的床具。这药草用得几
天,便会失去气味,须得更换,花费不小,是以平日并不摆在房中,只用以对付
江湖人物。然而,蓝灵玉内功也有相当修为,尚未被药气薰昏,邓氏兄弟操之过
急,先行动手,这时斗得辛苦之极。

  一个店小二拿刀架住阿缨脖子,叫道:「小子,快快丢下兵器,否则这丫头
性命不保!」

  蓝灵玉见状,一时无法,收势后跃,叫道:「别伤她!」

  说着「铿啷」几声,双戟落地。那小二得意之极,另一手去摸阿缨胸口,笑
道:「这丫头看来不错,嘿嘿!」

  邓山彪先前肩头中了一戟,满腔怒气,一叉往蓝灵玉捅去,喝道:「老子先
宰了你这杂种!」

  忽见蓝灵玉着地一滚,探到双戟旋即甩臂,俐落之极的一招「双燕分飞」,
两支短戟起手飞射,如电芒乍闪即逝,但闻「啊呀!」「哎唷!」两声惨叫,已
分别钉在持刀架住缨穗二女的店小二喉间,鲜血飞洒,各自摇晃,缓缓仰倒,利
刃松手落地。

  蓝灵玉身法快捷,才一掷戟,右手按落地板,借力飞身而出一把搂过阿缨,
顺势抽回那将倒尸身喉头短戟,脚一落地,又已横身疾跃,反手一戟。阿穗身边
另一名小二惊见两个同伴转眼毙命,还在目瞪口呆,哪知蓝灵玉已来帮他成全义
气,戟刃贯心而过,一同作伴去了。蓝灵玉左手连拨,将缨穗两女拨置床上,又
已抽起另一支短戟,双戟又已在手。

  这几下出手快如风雷,蓝灵玉杀敌救人,令人不及霎眼,已解危局,单衣双
戟,英风凛凛,邓氏兄弟和余下一名小二尚自惊骇,一时俱皆呆了。

  文渊大声喝采,赞道:「蓝姑娘,了不起!巾帼庄名下无虚,真正是不让须
眉。」

  蓝灵玉向他一望,说道:「文兄,过奖!」双戟一摆,喝道:「你们几个贼
子,还有什么花样?」

  邓山彪、邓天豹对望一眼,心道:「怎地这人是个娘们?」邓天豹道:「阁
下身手高强,兄弟佩服!然而想要一举赢我兄弟两,却没这么容易!」

  说毕,一齐扑上。

  蓝灵玉右戟一挥,大声道:「好,你们多行谋财害命,正该抵命!」正要出
招,忽觉气息微有不顺,脚下踏得不稳,踬了一下。


               (三十五)

  蓝灵玉提气站定,不料眼前却渐渐模糊,周身乏力,不禁暗惊:「不好,莫
非中了迷药?」本来以蓝灵玉内功修为,此时药气还不易收效,但她剧战一番,
加速气血运行,药力便传了开来。

  邓天豹见她出手迟疑,心中暗喜:「看来药草已起了效用,瞧你这婆娘还能
逞威风么?」口中呼喊,道:「老哥,这娘们撑不久了,再守紧些!」邓山彪一
听,使力挥舞钢叉,一昧守御。

  蓝灵玉只觉脑中天旋地转,竭力提振精神,心道:「就是要倒,也得先收拾
这两个恶贼!」双戟招数转柔,使动「紫燕呢喃」的轻巧路数,一眼看来,便似
力道不济,摇摇晃晃,转眼便要摔倒。

  邓山彪只道蓝灵玉已要不支倒地,急急一叉往她右戟挑去,喝道:「给我脱
手!」

  蓝灵玉猛地转过头来,喝道:「好,你接着!」右腕一甩,单戟射出,身子
急斜,手掌顺着甩势握住叉柄逼进前来。邓山彪陡见银光耀目,慌忙朝天一仰,
短戟「刷呜」自顶上飞过。这一仰却也把身前各路一齐卖给了蓝灵玉,运足劲力
飞身出戟。

  猛听邓山彪凄厉之极的嚎叫,一个魁梧大汉给蓝灵玉一戟贯胸,「磅」的一
声响,硬生生被钉倒在地上,蓝灵玉全力出招,已是头昏眼花,这一下钉死邓山
彪,顺势单膝跪地,自己也站不起来,短戟也无力拔出,低声道:「还有……一
个……」然而却终於不敌药力,慢慢卧倒在地,耳听邓天豹叫声渐轻,直至人事
不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蓝灵玉渐渐清醒,却见阿缨、阿穗在旁伺候,自己正躺
在床铺上,不禁一怔,道:「我们没事么?」

  阿缨微笑道:「都没事。」

  阿穗道:「三庄主,我们真不中用,居然……居然还没动手,就被这些贼子
迷昏,让三庄主一人独斗群敌,真是该罚了。」

  蓝灵玉道:「这不打紧。」眼望房中,不见文渊踪影,问道:「那位姓文的
兄弟呢?」

  阿缨脸色尴尬,低声道:「他把我们救醒后,要我们照顾三庄主,自己便拿
了那琴跑掉了,说要去找他师妹,我们……我们挡不住。」

  蓝灵玉「嗯」地一声,坐起身子,见那邓天豹横卧地上,已然毙命,说道:
「这人是那他所杀吗?」

  阿穗道:「是呀,他说三庄主斗得太累了,到最后有些疲惫,所以他才插手
杀了最后这一个,其他人都是三庄主杀的。他又告知了店中其他住客,说了此处
是间黑店,他们怕扯上人命,也就赶紧走了,看来都不是富贾并没中蒙汗药。」

  蓝灵玉脸上微红,心道:「他可真给我留面子了。」又想:「他救了我和阿
缨、阿穗,那么绝非歹念之徒,先前我没尽信他,可是自己多疑了。任大侠把琴
送给了他,怎么会是恶徒?」想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

  阿缨奇道:「三庄主,怎么了?」

  蓝灵玉道:「这位文兄仗义相助,可惜现在没能答谢,先前又对他存疑,现
在想想,好生惭愧。」

  才说出口,忽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声笑道:「哎呀,那也不用,因为他又跑
回来啦!」

  只见三个女子进了房来,文渊跟在后头。那三名姑娘中,一个是蓝灵玉派去
送华瑄回城的丫环阿环,另一个青衫少女便是华瑄,最末一女蓝灵玉等不识,却
是刚才说话的小慕容。文渊躬身笑道:「蓝姑娘,在下又回来了,并非找到了我
师妹,而是在下先被她找着了。」

  原来文渊离开邓家店,想回襄阳去找华瑄等人,不料才过了那松林不深处,
就见到华瑄、小慕容、阿环三女露宿林间。众人巧遇,惊喜之下,各自说了别来
情况。

  华瑄由阿环送回城中治醒后回到紫缘宅里,阿环说起蓝灵玉带走文渊之事。
待华瑄、紫缘、小慕容等说明情形,才知不对,当下华瑄便急着要去找文渊。

  然而童万虎等人伤疲不堪,一时无法赶路,若是留在城里,又难免被皇陵派
找到。最后紫缘提议,让三人到南阳县衙藏匿,由她向秦浒请求,让三人能够安
心休养。

  童万虎心中却不免忐忑,强盗寨主到知县府上避难,岂非自投罗网?只怕这
一避便要避到牢房里头。紫缘却道:「小女子跟秦知县是颇有交情的,他是性情
中人,定能保得三位平安。童大爷若放心不下,小女子可以一起留着,秦知县绝
不会为难三位。」童万虎无法可想,只得应许。

  这一来小慕容可又颇觉不安,暗地向紫缘说道:「要是这三人意图不轨,姑
娘岂不是危险?」

  紫缘神色自若,笑道:「小女子自有打算,慕容姑娘不必操心,只管同华姑
娘前去便是。小女子承蒙文公子和姑娘相援已是感激不尽,若一直跟着文公子,
只有多加麻烦。等这三位伤势大好了,离开之后,小女子再回襄阳故居去,静候
文公子和两位姑娘驾临。」

  小慕容心道:「那童万虎也就算了,郭胖子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救。紫缘姑娘
手无缚鸡之力,真出了乱子可怎么办?但她跟我们行走江湖,也太没道理了,留
在知县府上反而安全些。」於是,到了南阳县上,又偷偷放了信号,要找慕容修
来,以保护紫缘周全,只不知他是否见着烟火。

  秦浒见了紫缘来访,又知她得离风尘惊喜交集,听了童万虎三人之事始末,
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收留这三位是不成问题,但白虎寨头目的身分却不能泄
露了,否则也难以担当。」

  紫缘道:「这个自然了。」

  华瑄、小慕容便随阿环赶路,这晚寻不着客店,不知邓家店便在林外,本已
露宿松林,却不料文渊正从邓家店回寻。一谈之下,知道蓝灵玉等都在店中。阿
环自是要去会合,文渊既已见到华瑄,也就安心,心道:「不知任兄跟巾帼庄有
什么关系?巾帼庄又有什么大事了?依那童寨主所言,师兄曾到河北去,又救了
靖威王的郡主,这些事总要弄个清楚。」於是也就回到邓家店来。

  当下众人互相引见过了,华瑄也向蓝灵玉致谢,说道:「蓝姑娘,谢谢你出
力相助,只是……你怎么把文师兄当成恶徒了嘛?」

  小慕容笑道:「总算他运气好,没被当场杀了。」

  文渊道:「怎么?如此说来,倒像我罪有应得一样?」

  小慕容眨了下眼,笑道:「那也不是。」

  蓝灵玉拱手道:「这的确是疏失了,还要请文兄海涵。方才援手之德,还需
向文兄道谢才是。」

  文渊忙道:「这可不敢当。」

  时已深夜,众人也都累了,文渊等虽有话要问,也就留待明日。黑店已然挑
了,一无他客,诸人便各自选房休憩。

  蓝灵玉等主婢四人自在一房,文渊、华瑄、小慕容另外到了一间。小慕容反
手带了门,笑道:「想不到杭州到这里,我们又是同在一房。」

  文渊叹道:「唉,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是跟你们见到了面,却注
定要再睡硬地板。」

  小慕容在他背上一拍,笑道:「福大祸小,你还有什么不满啊?」文渊伸伸
舌头,笑道:「不敢!」

  华瑄低着头,拉拉小慕容衣角,轻声道:「慕容姐姐……我……我说呢,文
师兄也不用睡地板了嘛……那个……我们……」小慕容脸上微红,向文渊似笑似
嗔地一望,不置可否。

  那边蓝灵玉迷药后力已消,便出房四处走走,舒展筋骨,心道:「明天还要
赶路回巾帼庄呢。不知姊妹们情形如何?不早日赶回去,总是难以安心。」

  她到店外散步了些许时间,颇有困意,於是走回店中,准备上楼安寝。经过
一间房外时,却听得门后传来几声异声。蓝灵玉怔了一怔,心道:「这是文兄他
们的房间,却是怎么了?」当下凝神静听,一声声娇柔的女音传进耳中。蓝灵玉
心中怦地一跳,好奇心起,偷偷往门缝间一望。

  这一偷瞧,只把蓝灵玉羞得不知所措。只见房中红烛高烧,床上罗幕半掩,
隐隐见到文渊和小慕容搂在一起,状极亲昵。

  自离杭州以来,既有紫缘同行,文渊和华瑄、小慕容自不好有过份亲热的举
动,都积压得甚久了。今日,三人又住到一房,谈笑到了情动之处,哪里还能克
制?蓝灵玉窥见之时,文渊已和小慕容温存了好一阵子,但见小慕容衣裳半褪,
娇喘吁吁,两眼水汪汪地凝望文渊。华瑄害羞,躲在棉被里,只露出半张脸来,
犹是羞红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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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36-40

               (三十六)

  三人自在房中亲热,哪知蓝灵玉正在门外?文渊轻轻卷起小慕容绸裙,直至
腰间,两条晶莹如玉的美腿之间,隐约被裙影遮蔽,瞧不真切,床单和裙内却都
沾得湿了。小慕容软绵绵地呻吟着,一边解开文渊的衣带。

  文渊温柔地让小慕容躺在床上,抬起了她的双腿,微微叉开,让两腿夹住他
的腰侧,正露出那神秘的花丛。小慕容脸蛋羞得通红,低声喘息:「不要……别
这样子……」文渊却欣赏娇艳欲滴的花朵,着右手抚摸着她平滑柔软的小腹,指
尖在脐边游走引逗。

  「唔嗯……啊……」小慕容轻咬下唇,眼睫微颤,发出既无奈、又兴奋的呢
喃。蓝灵玉看得心悸神驰,眼光一移到文渊下身,更是心跳得如打鼓一般。眼前
两个如花似玉的俏姑娘,又皆是自己的爱侣,正自含羞带怯,值此情景,文渊如
何能不动心?那话儿自是早已精力弥漫,昂然挺立,随时要冲锋陷阵一番。

  文渊前次和小慕容交合之时,只能进入一半,知道小慕容私处紧密,她又是
敏感之极,这一次更加谨慎,阳物在牝户上摩擦轻触,轻碰微接。小慕容身如火
炽,被引得又羞又急,娇声呻吟道:「唔……好……好热哦……你……你别……
不要再耍我了啦……我……啊……」那娇贵的花瓣绽放着美不胜收的绛红,花蜜
源源不绝地流出,将文渊下体也沾得通体湿润,闪闪发光。

  文渊看着小慕容竭力忍耐的神情,又是哀怨,又是羞涩,登时激得他情致高
涨,低声道:「小茵,要去了!」

  小慕容轻轻「嗯」地一声,心中羞怯无比,心道:「这一次一定要忍住了,
只是有点痛而已,别怕,别怕……」然而越是这么想着,下体越觉绷得紧了,在
这要紧关头,实在忍不住害怕。

  文渊吐了口气,向花瓣内冲击过去。虽然阳具已经接受蜜汁的洗涤,相当滑
溜,但对小慕容那娇小玲珑的秘境而言,仍是蛮横的威力。一插之下,小慕容浑
身一颤,放声哀鸣。

  「啊啊啊!唔嗯……呜……啊……」才进入些许,小慕容已觉疼痛难堪,十
指胡乱抓着床单。文渊呼了一声,又插进了少许。小慕容紧闭双眼,痛楚得几乎
流出泪来,不禁哀叫道:「我……我……啊啊!不要……!」

  文渊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很快就好了……轻松一点……」一边说
着,一边伸手抚弄着小慕容滑腻的嫩乳,极尽爱怜之能事。

  小慕容胸脯上一阵酥软,心绪紊乱,稍稍分担了下身的痛楚,低声呻吟道:
「你……啊啊……你……快一点……别管我了啦……」

  文渊轻轻地捏住两个樱桃般立起的乳尖,姆指、食指来回搓动,悄声说道:
「什么快一点?」

  小慕容虽然平日机灵,这时也已急了,娇嗔道:「你,你别使坏啦……别,
别等我又痛起来……那……那就……啊呀!啊……」她乳头被文渊玩弄一番,忍
受不了,又喘嘘嘘地叫了起来。

  眼见小慕容已经是情热如火,文渊腰间连连挺进,如同节节进攻的步行军,
每一深入,小慕容便受到更甚於前的痛感。

  「啊!啊呀!不……不行……啊啊啊!呜……啊……!」这浪涛般的进击带
给小慕容强烈的震撼,眼角垂泪,娇躯狂乱地摆动挣扎。

  文渊把心一横,低声道:「长痛不如短痛,小茵,忍着!」猛地一冲,玉茎
直抵花瓣最深处。

  小慕容脑海陡然间一片空白,随即一阵撕心剧痛贯穿全身,发出了高亢入云
宵的哀鸣。

  「唔啊!……啊啊……呜……呜嗯……啊……」火烧般的疼痛充满了她柔弱
的玉门,泪珠不禁夺眶而出。就是旁观的华瑄,也吓了一大跳,心中怦然,轻声
道:「慕容姐姐!」

  文渊连声安慰,柔声道:「好啦,好啦!小茵,别哭罗……」

  小慕容呜咽一阵,才轻声道:「好痛……呜呜……你坏死了啦!」

  文渊吻了吻她的朱唇,柔声道:「小茵,对不起啊!等一下,就会舒服了,
来……别哭了……」

  一边说着,同时温柔备至地爱抚她的肌肤,极是怜惜,下身不敢稍有动弹,
只怕又弄痛了她。

  小慕容初经人事,自是痛极,经得文渊一番舒缓,这才痛楚稍息,春情复炽,
迷蒙的泪眼慢慢转成了一片缱绻。她体内包含着文渊的阳具,正是火热难当,疼
痛转为麻痒,嘤咛一声,不觉扭了下腰。

  这一下动作,文渊便知小慕容已开始感到舒适之意,当下轻声道:「小茵,
可以了吗?」

  小慕容轻吟一声,低声道:「可以啦……不过……你……你可别太粗暴……
像刚才……嗯……」说着说着,俏脸通红,腼腆之极。

  既得首肯,文渊恭敬不如从命,缓缓抽动起来。小慕容的私处内潮湿柔软,
固不待言,且兼收缩甚紧,摩蹭的感觉强烈之极。文渊只挺进数下,便觉快不可
言,忍不住渐渐加快了速度。

  「啊啊……啊呀!啊、啊、唔啊……」小慕容全身承受着文渊的爱意,失神
地娇吟着,精巧的双乳正和他结实的胸膛互相挤压,感受着温热的男子气息。两
人脸庞相对,立时缠吻起来,放纵的春声便成了低沉诱人的嗯唔。

  文渊忽地离开了两片樱唇,起身采跪姿,将小慕容双腿抬起,扛在肩上,双
手转而托住她纤腰后。如此一来,两人交合之处高高拱起,滋滋声响之下,更可
见到一根通红之物不停进出柔嫩的少女秘地。

  小慕容羞不可抑,叫道:「不要……啊、啊、唔……别看……」

  华瑄在一旁看着如此淫靡的景象心跳不已,棉被里的身子紧紧缩着,心道:
「文师兄跟慕容姐姐怎么这样……好厉害……啊呀!我,我跟文师兄做的时候,
也像慕容姐姐这样吗?」眼见小慕容失魂落魄的陶醉样子,忍不住脸上发烧,双
腿紧紧夹住。

  文渊奋力冲刺,兴奋到了高亢处,忽然按住小慕容膝弯处,向前猛推,两膝
直顶到了她乳房,像要把小慕容翻过去一般。

  「啊呀!啊……啊……好……好丢人……唔……」小慕容身子被文渊推得曲
起,阳物每一次冲击,就被推得前后摇晃,好似腾云驾雾,飘飘然、陶陶然,虽
觉这姿势羞於见人,但既然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也就任他胡来了。

  只见小慕容香背着床,晃前晃后,双乳被膝盖压迫得挤向两旁,香汗随之飞
溅,又有自乳端滴落的。文渊单臂横压住她膝弯内侧,另一只手却去玩赏她白嫩
的屁股,抚摸揉捏,满手温软。

  「唔啊!」小慕容心头快感狂袭而至,被这接二连三的攻势弄得气喘嘘嘘,
哀声叫道:「啊!我……我……嗯嗯……不……真的不行了……文……文渊……
哥……哥……我……啊……」文渊喘了口气,悄声道:「什么不行了?」说着加
快抽送,真如狂风暴雨,直冲得小慕容兴奋不已,那天仙般的体态更显得柔弱不
堪,螓首急摆,香汗如雨,哪里能说出话来,只剩下银铃乱摇的吟叫。

  蓝灵玉自门缝看去,不甚清楚,但翻云覆雨的声音却听得分明,耳听得小慕
容呻吟得越发急促,心跳也是越来越响,真羞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离开,却
又不知为何,难以自制。

  房中床上,文渊亢奋已达极峰,身子一冲,阳精万马奔腾般破栏而出,猛烈
无匹地贯进了小慕容胴体。小慕容蓦地一阵颤动,好似一波火热巨浪将她抛上虚
空,霎时间没了神智。

  「啊……啊啊啊!」高亢的叫声稍一持续,小慕容颓然侧首,气喘嘘嘘,双
乳如浪起伏,在激情后犹自难以平复,余波荡漾。文渊一抽出阳具,小慕容股间
立时涌出了大量的汁液,或清或浊,甚有冒泡而出者。床上三人看了,都禁不住
脸红心跳。

  小慕容满脸羞红,娇喘道:「看啦……你把人家弄成这么难看。」文渊喘了
几下,微笑道:「怎地怪我了?」右手一探,摸了摸紧缩的花瓣,掬起了一些汁
液,手掌爱怜地回味小慕容的雪白胴体,所过之处,都濡了一片湿亮。

  蓝灵玉看到此处,已是两腿发软,全身无力。她自幼喜做男装打扮,言行举
止也都像少年,明快爽朗,唯有这男女欢好之事是她所未曾亲见,此时,看了文
渊、小慕容这一番云雨,一时头晕目眩,不知所措,几乎站不住脚。


               (三十七)

  正在蓝灵玉失神之际,忽见小慕容慵懒无力地撑起身来,向文渊下身低下头
去,两只手掌把玩着那根正在休养生息的物事。只见那阳具在小慕容的抚弄按摩
之下,又渐渐朝气蓬勃起来。小慕容微一转头,向华瑄笑道:「华家妹子,你来
试试。」

  华瑄脸色羞红,自躲在被子里,低声道:「我不会啊。」

  小慕容笑道:「来做几次就会了啊,你看喔……」樱唇微绽,轻吐绛舌,往
那气势腾腾的顶端舐了一下。

  文渊坐起身来轻轻摸着小慕容如云秀发,轻声道:「小茵,你别太累啦。」

  小慕容神色娇羞,将那东西贴在唇前,笑道:「只怕要累的是你呢。」

  双唇向前一送,一点一点地亲吻、舔舐,柔得难以言喻,阳具上湿答答地,
在小慕容口中更加滋滋有声。

  文渊浑身一颤,双手搂住小慕容香颈轻轻摆腰,在小慕容嘴里抽动起来。文
渊初次射出阳精,便是在小慕容的樱桃小嘴之中,小慕容又是对他这地方把玩过
多次了,吸吮吹含、揉摸搓捏,诸般花样无不涉及。文渊被这温软唇舌包裹住,
舒服得难以形容,下身早已重整旗鼓,准备大战一场。

  「嗯……唔……」小慕容迎着文渊的抽送,微微摆动脖子,口中的丁香小舌
也毫不歇息,一圈一圈轻舔着,引得那火棒似的东西每每险些爆发而出。小慕容
喘了口气,吐了出来,仍用双手不停套动,笑道:「妹子,你来接替。」

  华瑄大羞,不肯出来,偷偷瞧着文渊,好一阵子,才钻出棉被来。她今晚还
没和文渊行事,仍穿着衣衫,只是方才看得刺激,早就汗湿透了,双腿间的裙摆
尤其异常湿润。

  华瑄不安地看着文渊的下体,犹豫片刻,伸出右手去摸了摸顶端。小慕容收
了手,在华瑄背上轻轻一推,娇笑道:「妹子,加油罗!」

  华瑄面红耳赤,心道:「这,我怎么会嘛?我……万一不小心咬到,怎么办
啊?」

  文渊见华瑄一副又羞又急的神态,脸上香汗欲滴,极之娇艳,心中一荡,一
把拉过华瑄,微笑道:「师妹,你且试试,别怕。」

  华瑄脸上烫得直要冒出烟来,低声道:「文师兄……你……你真想要的话,
我就来罗。」趴在文渊腿上,微一迟疑,启唇碰去。

  华瑄生涩地吻着文渊的下体,虽然努力,却不得要领,始终不敢把它含进嘴
里,只是不断拙劣地舔吻。但这种稚嫩的技巧另有一番刺激,那就是难以满足,
勾引得文渊心痒难搔,下身真如烈火中烧,直想把华瑄立时压倒,主动大干一场。
只是既然想体验华瑄初次的口中功夫,也就竭力压抑。

  华瑄越弄越是害羞,心道:「慕容姐姐怎么能做得这么好?我……我真的不
行啦,到底该怎么弄嘛……」正在此间,忽然两只柔嫩的手掌自背后探进自己衣
里,轻轻揉着她的双乳,一边拨开她的衣裳。

  「唔……嗯……」嘴中被文渊塞满,华瑄只能含糊地发出喉音。小慕容慢慢
将华瑄身上所有扣带解开,拉下了华瑄的裙子。华瑄羞涩地夹紧双腿,哪知却把
一片片浪水挤了出来,白皙的肌肤显得艳丽多端。

  小慕容从背后抱住华瑄,在她耳边轻声指点:「手上再用点力……嗯……现
在要吸一下……对了……嗯嗯……你做的很好嘛……」她软语指示之余,也看得
心神不思,摸索着华瑄精致的胴体,轻声喘息,藉以发泄心中遐思。

  华瑄口中吞吐,已经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加上小慕容的动作,不断逗弄少女
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越发春情难耐,闭紧双眸,不顾一切地含弄起来,将阳具上
的棱头直吞进去,使力吮动。

  文渊见华瑄忽然积极起来,也就尽情享受她的口舌侍候,下身快美不堪。小
慕容玉乳贴在华瑄背上,小手却到华瑄股间寻幽探秘,拨草掘泉,纤纤十指弄得
湿淋淋地,犹不肯休。此时她也无暇给华瑄什么指导了,心中情欲又生,倒想快
快把文渊的阳具抢过来。

  华瑄受着双重刺激,更是心跳不已,鼻音渐浊,俏眉紧蹙,忽然吐出文渊那
湿黏的阳具,娇喘连连,哀求道:「文师兄,我想要啦……」这句话说得娇腻之
极,文渊本来已要在她口中射出,此时热血上涌,一个克制不住,猛地一颤,一
道白浊液汁急喷而出,毫不保留地洒在那张渴望的脸庞上。

  「哎呀……!」华瑄吓了一跳,睁大了双眼,满脸都在阳精喷洒之下,口中
温温热热,也喷进了不少。文渊呼了口气,苦笑道:「师妹,你干嘛把我吐出来
啊?」

  华瑄羞得低下头去,低声道:「我……我想要你把它放在那里嘛。」

  门外,蓝灵玉瞧见这一幕,心如火焚,不自觉往股间一摸,但觉手掌一贴裤
布,立觉下身凉凉地,显然泛滥成灾已久了。她心如鹿撞,双颊火热,心中思绪
大乱,低声自言自语:「真的……很舒服吗?」手指微颤,正想探入裤中揩乾水
液,耳边忽地一凉,一个男子口音说道:「来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

  蓝灵玉大惊:「不妙,什么人来到我身后,我竟然未曾发觉!」正待反应,
腰间一紧,已被那人拦腰抱住,封了穴道。

  那人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道:「别作声,否则,你那三个小丫环难保平
安。」蓝灵玉本要呼救,听他一说,便即收声。

  那人将她横抱而起,脚下一轻,如狂风卷叶般穿廊下楼,身法迅捷之极,轻
身功夫高妙卓绝。他奔出店外,到了庭中,进了一间柴房中。

  那人将蓝灵玉往草堆一放,拍了拍衣服。蓝灵玉定睛一望,这人相貌约二十
多岁,身着青衫,腰佩长剑,是个英俊青年,眉宇间颇有冷傲之意,正朝着自己
上下打量,面浮微笑,目光移到双腿之间,便不再看它处。蓝灵玉被他看得既羞
且怒,叫道:「你看什么?」

  青衣人嘿嘿一笑,说道:「看你这湿答答的阴户哪,还会是什么?」

  蓝灵玉没料到他出言如此,气得脸颊通红,但身在人手只有强忍怒气,道:
「阁下是什么人?」

  青衣人道:「我是谁?这可不怎么要紧,要紧的是我想做什么。」说着走进
几步,蹲了下去,正对着蓝灵玉两腿之间。

  蓝灵玉见他举动,已猜到了是什么事,不禁羞愤交加,叫道:「恶贼,你要
逞凶,日后必受报应!」

  青衣人抬起头来,冷笑道:「素闻巾帼庄都是女中豪杰,三庄主蓝灵玉身负
绝艺,怎么也信这善恶之报么?」

  此言一出,蓝灵玉心里一惊,心道:「他知道我的来历,难道是本庄的对头
吗?」

  青衣人又道:「说也奇怪,蓝灵玉是当代侠女,武林闻名,竟然会偷看旁人
享受鱼水之欢,那里还湿透了,若传了出去,真不知武林同道要怎么看待巾帼庄
了?嘿嘿!」

  蓝灵玉心中凉了半截强自定神,说道:「看阁下身手,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何必用此手段?阁下若有它图,只管明说。」

  青衣人点了点头,随手拿了一小束长稻草,说道:「好!我问你三个问题,
你只要答得好,这事情便绝不外传。」

  蓝灵玉别无选择,只得道:「问罢。」

  青衣人嘴角一扬,道:「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跟男人交欢过?」

  蓝灵玉闻言,脸上一阵飞红,咬牙道:「没有。」

  青衣人嘿嘿冷笑,说道:「你这回答言不由衷。我再问你,你刚才偷看那三
人,觉得怎么样?」

  蓝灵玉想到文渊等人缠绵之景,心中一乱,低声道:「也没怎样。」

  青衣人冷笑一声,手一递稻草往她颈中搔去,暗运内息,说道:「别胡混,
快说!」

  蓝灵玉颈中被搔得麻痒不堪,难受之极,偏又动弹不得,忍不住轻轻呻吟,
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青衣人道:「我代你说,你定是看得欲火中烧,心里发浪起来,想找男人发
泄一番,是不是?」

  蓝灵玉体中一丝真气四处钻窜,痒得说不出话来,泪水直在眼眶打转。

  青衣人道:「好,你不否认,就是默认啦,嘿嘿!」说着收回内力,拿开稻
草。蓝灵玉如获大赦,急促喘气,几滴汗水自鼻尖滴落,直瞪着青衣人。

  青衣人道:「你既然想尝尝云雨之欢,那好,这第三个问题呢……」伸出手
去擦掉她眼角泪珠,笑道:「你想不想跟我干一回?」

  蓝灵玉喘了几下大气,勉力出声道:「不……不要……」语调虚弱无力。

  青衣人扳过她的下巴,冷笑道:「你说不要?真是太不聪明了,今天本大爷
心情正好,没平常那么粗暴。好罢,今天就先不上你,不过可得给你点难得的回
忆,嘿嘿,嘿嘿!」


               (三十八)

  蓝灵玉闻言,不禁花容失色,急忙运功冲穴。但是,那人的点穴手法别有一
功,且兼内力深厚,虽然连连运劲,真气依然窒碍难行,不见其效。

  青衣人轻轻挥动稻草束,笑道:「小姑娘,你今天不想跟大爷好,就让你尝
尝其他的手段。」

  青衣人说毕,左手按在蓝灵玉右肩,啧啧几声,说道:「仔细瞧瞧,倒是个
小美人儿,干什么穿戴得像个男人?这个……嘿嘿,可太可惜了。」

  蓝灵玉想摇开肩膀,然而动弹不得,无可反抗,心中又急又气,骂道:「恶
贼,你别碰我!」

  青衣人冷笑几声,道:「好啊,个性倒倔得很。我说呢,脾气越硬,越容易
断的,要不要现在给你断一断?」

  蓝灵玉怒道:「你……你这恶贼……」

  一句话未能骂完,青衣人蓦地将她攫入怀里,冷笑道:「好好享受!」头一
倾,强自夺取了她的双唇,以激烈的动作狂吻着。

  「唔唔!唔嗯……呜……」蓝灵玉惊慌地想要闪避,但无济於事,唇上一阵
热气,紧跟着一条舌头闯进了她的樱桃小口中,毫不客气地纠缠她的香舌。蓝灵
玉完全抵抗不得,心中既觉难过,又感羞辱,初次和男子相吻,竟是如此情境之
下。

  青衣人双手不闲,肆无忌惮地伸进蓝灵玉外衣,隔着抹胸单掌揉按她双乳,
左右来去,指缝更不时夹弄乳尖。蓝灵玉羞愤无地,声带呜咽,全身酥软,一时
思绪俱乱。

  被青衣人吻了不知多久,蓝灵玉渐渐失了神,紧闭着的双眼流下两行泪水。
青衣人显然是个调情老手,舌头不断勾引着蓝灵玉,玩弄乳房的力道和手法也是
花招百出,或捏或揉,或压或拉。

  蓝灵玉哪里能够忍受,明知这人险恶无比,两粒可爱的乳头依然无奈地亭亭
玉立起来,强烈的情欲袭上心头,蓝灵玉悲哀之余,又觉得迷惘,暗道:「为什
么……他明明是意图不轨……还是……觉得……?难道……不……我……我怎能
这样不知羞耻……」

  青衣人按按挺立的乳尖,心中有了底儿,才结束这狂野的热吻,笑道:「小
姑娘,感觉如何?舒服死了吧?」

  蓝灵玉喘着气,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低声道:「你别再碰我了……你杀了
我罢!」

  青衣人一怔,随即笑道:「嘿嘿,你还没尝到真正的甜头。别掩饰了,其实
你觉得再舒服也没有了,以前没有人让你这样快活吧?只不过你觉得我是个淫贼
恶徒,受限於仁义道德,不得不心生反抗而已。假如咱们是名正言顺的干事,你
的舌头非来跟我缠个不停不可……」

  蓝灵玉越听越羞,叫道:「谁要跟你名正言顺!你如此作恶,还沾沾自喜,
真是不要脸之至!」

  青衣人嘿地一笑,道:「不错,我是要作恶,看你能奈我何?」手掌一握,
陡地紧抓住抹胸,向外一扯,直扯了出来。蓝灵玉登时衣襟大开,双峰半掩,姿
态香艳十足。

  青衣人冷笑一声,一手拉断她腰带,衣衫再无束缚,下摆飘开。蓝灵玉立觉
上身空荡荡地跟裸身已差别不大,心中羞不可抑,只想:「他要怎样对付我?」

  只见青衣人左手一探,「嘶」地一声,蓝灵玉右袖被他齐肩撕去,露出胜雪
香肩。青衣人靠上前去,伸舌舔了一下,笑道:「这可真是细皮嫩肉,包在衣服
下面,简直浪费了。」蓝灵玉紧咬牙关,被他舔过之处留下了唾液,凉飕飕地,
又是一番刺激。

  青衣人手运真力,随挥随撕,只见柴房中碎布纷飞,蓝灵玉发带已落,一头
乌云披了开来,身上衣物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处处露出肌肤,股间秘境也只留下
些许破布遮蔽。

  蓝灵玉见自己几近赤裸,满心羞耻,偏偏她脸泛红潮,乳尖俏立,双腿间流
泉涌至,娇躯香汗淋漓,跟身处的乾草堆形象恰恰相反,不但引眼,更是惹人遐
思,任谁看来都像是一个春情勃发的少女。

  青衣人左看又看,啧啧赞道:「好漂亮的身子,看来不比我家小妹差。嗯,
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脸蛋也够美,这才像个姑娘家,让人……嘿嘿,一看就
想插哪。喂,你改改先前那回答,让我干几回罢,包你回味无穷的。」

  蓝灵玉听他不时突来一句粗鲁言语,欺凌已极,只恨自己手刃恶人无数,对
他却无力相抗,不禁气苦,只有骂道:「你别妄想!」

  青衣人冷笑道:「我妄想?我若想要上一个女人,本也用不着她同意。只不
过你这样的小美人难得一见,若不是你心甘情愿,强做起来,趣味要打点折扣。
嘿嘿,个性太硬,不过要让你来求大爷干你,也不是做不到。」

  蓝灵玉满脸羞红,骂道:「你好无耻!谁会……什么心甘情愿,我死也不会
要跟你……你……」

  猛地,青衣人右掌疾挥,掌风卷过,柴草纷飞,蓝灵玉身上残留衣衫尽数碎
散,再无遮掩。蓝灵玉软倒稻草堆中,被这一掌逼得胸口郁闷,大声喘气,双乳
起伏。

  青衣人抓起一束稻草,笑道:「很凉快吧?嘿……难得我今个儿精神愉快,
你不想趁这好机会享受一番,实在可惜。好罢,你想用哪个洞儿代替?嘴巴?屁
眼?就算是耳朵或鼻子,也不成问题。」

  蓝灵玉喘息稍缓,骂道:「下流,肮脏!」

  青衣人面露冷笑,伸出稻草束,随意拨弄着她柔软丰盈的双乳,说道:「那
你想怎么样呢?光溜溜的蓝三庄主?」

  稻草甚为粗糙,搔在细致的嫩乳上,真是说不出的难受,蓝灵玉如受万蚁咬
囓,刺激之强烈,比搔在颈部时更为厉害。

  「啊呀!呃嗯……呃啊,嗯啊!不要……呜……停……手……」蓝灵玉惊叫
不久,便难以矜持,转为无助的哀唤。青衣人见她神态大乱,手一放,任由稻草
落下,揽过娇躯,让她背坐在自己身前右手环抱,轻轻揉动被汗水浸湿的美乳,
笑道:「怎么样?现在舒服多了吧?嗯,这奶头还真是可爱……啾啾啾……看来
真的没给男人摸过,硬成这样子……」

  蓝灵玉难止啜泣,语带哭音叫道:「你到底是谁?是皇陵派的?龙宫派的?
神驼帮的?我蓝灵玉本领不佳,以致被你这样侮辱,算我不长进,但是我巾帼庄
姐妹们志气仍在,就算一死,也不会任你们欺凌……」

  青衣人眉头一皱,说道:「皇陵派关我屁事?龙宫派关我屁事?神驼帮又关
我屁事?这些家伙跟大爷放的屁扯不上半点关系,跟狗屁倒相差彷佛。你搬这些
人出来做什么?」

  蓝灵玉心头略松,暗道:「原来不是他们。」又道:「那你……你……你到
底是谁……啊……嗯嗯……唔……」她还没说完,青衣人手上的挑逗动作已全然
消除了先前的难受感觉,带来至为销魂的绮念,竟不觉呻吟起来。

  青衣人在她右耳根轻轻舔舐,呼气般轻声道:「我告诉你,你让我干?」

  蓝灵玉轻轻咬着下唇被他玩弄得筋骨尽酥,心中又慌又羞,无力地低叫道:
「不要……绝对不要……」

  青衣人双手齐出,大姆指、食指指甲拈住她两个乳头底部,稍稍陷入,轻巧
地摘动着,又用那低沉虚无的语调道:「我的名字……是一个『修』字,你想想
我是谁?」

  蓝灵玉正自如在迷梦之中,一听此话,脑海陡然一阵清明,心道:「修?武
林中有哪一个高手用这名字?」左思右想,却是想不出。青衣人细细赏玩她的双
乳,暗自得意,心道:「你不知道我姓慕容,只怕再想一百年,也想不到你是被
大慕容看上了,嘿嘿!」

  这青衣人确是慕容修。他追上赵平波一众后,被陆道人引了开去,没能逮到
赵平波,陆道人又将他甩了开去。慕容修一肚子气发泄不得,想起小慕容说过紫
缘故乡在襄阳,心道:「现在找不到小妹,不如去襄阳碰碰运气。」

  一路往襄阳行去,路上却正遇到被华瑄所伤的那群僧人,见他们行迹有异,
逼问之下,知道文渊等确实往襄阳而去,当下也不留活口一个接一个毙於剑下,
便赶往襄阳。

  然而到了襄阳时,小慕容、紫缘、华瑄等人都已离开。慕容修接连碰壁,烦
闷不堪,心想:「陆杂毛那批人要往京城,我乾脆自己去把他们杀个痛快!」当
即动身北上。他一人独行,倒比文渊、小慕容两路都行得快,路途中错过了小慕
容在南阳放的信号,这晚却也住到了邓家店,还比文渊等人先住进房,互相没见
到面。

  他久历江湖,住店不久,已看出蹊跷,心道:「想不到大爷我今天住了间黑
店,正可大杀一场,出口鸟气。」待得夜里,正等店里动手,哪知蓝灵玉那里先
战了起来。他暗中过去查看,正见到蓝灵玉和邓氏兄弟交手,之后她药性发作而
昏迷,文渊善后,而后离店去找华瑄,他便偷偷跟着,又一路跟着小慕容等回来
邓家店,听全了来龙去脉。

  慕容修始终暗地察看,乃至於文渊和小慕容、华瑄一床缠绵,更是看得眉飞
色舞,心道:「这小子本钱倒不差,小妹不必我担心了。」自窗外溜回屋中,却
发觉蓝灵玉在房门外偷瞧,神情难耐,不禁心动,暗道:「这小姑娘武功不弱,
生得也美,看她先前表现,还是个倔丫头,想不到居然在这里偷看我家小妹。算
你运气好,正好本大爷在此,就帮你解解春情罢。」

  他是武林魔头,自管不得诸多道德规范,将蓝灵玉掳到柴房软硬兼施,把一
身风月本事搬弄出来,蓝灵玉是个未经风流的少女,哪里禁受得起他这番调情,
越来越难以把持。

  蓝灵玉想着这「修」字,拼命思考,就是没个头绪,乳头上传来的刺激却毫
不放松,弄得她心里羞耻无已,却又渐地恍恍惚惚,如有醉意。


               (三十九)

  慕容修见她股间爱液肆流,又轻声诱惑:「想不出么?别想了,你低头,看
看……你有没有流过这么多淫水?奶头有没有这样挺过?是不是又热又昏,想要
我来把你插一插啊?」

  蓝灵玉听他语音,温柔如能醉人,用字遣词却粗俗不堪,只羞得不知如何是
好,低声喘道:「你……你好无耻……」

  慕容修舔了舔她纤细的香颈,道:「我会很多无耻手段,你想不想试试?」

  蓝灵玉被他舔着肌肤,浑身一颤,几乎心也酥了,呼吸急促,哀声道:「不
要……嗯啊……呼……」

  慕容修扳下一根木柴的细枝,在她双腿间挥来挥去,自言自语道:「嗯,这
么湿了,如果没东西来插插钻钻,简直太可惜了。」

  蓝灵玉吃了一惊,见那树枝比慕容修食指还粗了一圈,又有多处枝梗,听慕
容修这么说,心中不禁害怕,急叫道:「不要……这,这是……」

  慕容修神色自若,说道:「这是树枝,很可怕吗?」手臂缓缓推送,树枝已
顶在她柔嫩的私处上。

  蓝灵玉哀叫道:「住手……不可以啊!啊,啊呀!」

  慕容修却颇有兴奋之态,把蓝灵玉推到草堆中,叫道:「好啊,那么换作我
这家伙好了,成不成?」左手解开裤带,一条精力旺盛的东西指向蓝灵玉。

  蓝灵玉一见那物,羞得满脸火红,忙闭上了眼,叫道:「这……这……更不
行……」

  慕容修嘿嘿冷笑,道:「好吧,只好请你品尝树枝的滋味了。」右手一插,
那木枝慢慢往她私处钻了进去。

  「唔啊,啊啊!不……不要……啊、啊呃,啊……呜……啊……」蓝灵玉娇
嫩的阴处如何能够抵受,坚硬的枝梗压得她体内刺痛,立时哭了出来连声哀叫。
慕容修一边送入,一边搅动翻转,咬着她耳朵吹气,轻声道:「堂堂巾帼庄三庄
主的蓝灵玉女侠,要输给一根小树枝吗?太丢脸了吧!」

  蓝灵玉发狂似地哭叫:「你……你快……啊啊!……住……手……呜嗯……
呜呜……好痛……你……卑鄙……下……流……」

  慕容修却看得兴高采烈,阳具渐渐胀大,笑道:「看……快受不了了吧?要
不要换这一根?」

  蓝灵玉语带呜咽,哀叫道:「啊啊……不……不要……啊!啊呀,啊啊!」

  树枝不断深入,刺着蓝灵玉从未受过侵袭的肉壁,泡在滑稠的汁液中,肆无
忌惮地侵略。蓝灵玉不停哭喊,忽然树枝前进受阻,停了下来。

  「啊哈!呼啊……啊啊……哈啊……」蓝灵玉全身汗湿,剧烈喘叫,一时不
知身在何处,疑是飞上虚空。忽听慕容修轻声道:「小姑娘,顶到最深处罗,再
进去的话……『波』一下子,你就要破身了……武林知名的巾帼庄蓝灵玉,竟是
被一根小树枝夺去贞操,一定会是永传武林的事迹……」

  蓝灵玉双眼泪汪汪地,哭叫道:「呜呜……你……你……」

  慕容修舔去她脸上泪水,笑道:「要去了……一,二,三,哇!」

  慕容修一叫,蓝灵玉心中一阵悲苦,紧紧闭上眼睛。不料下身一声轻响,并
不觉痛,一怔之下张开眼来,却见慕容修手中拿着那根树枝,笑嘻嘻地道:「树
枝怎么比得上我这根宝贝?你这个洞非得由我来开苞不可……嘿嘿,嘿嘿!」

  蓝灵玉不住喘息呻吟,眼见树枝离体,略觉安心,但下身却有些异感,似乎
被什么东西压迫,身子已是不受自己控制双腿大开,保持着慕容修造成的姿态,
其下压着的稻草堆湿了一大片。

  慕容修把树枝递到蓝灵玉眼前,晃了一晃,道:「你看看,这树枝有没有什
么不同?」蓝灵玉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那树枝刚被慕容修折下,本来只有一端
有新折的痕迹,但现在另一端也有断痕。

  她突然心中一跳,颤声道:「有……有折断过?」

  慕容修笑道:「你看得挺仔细啊……是断了一小截,你想它在哪里呢?」

  蓝灵玉心中惊羞,下身私处内稍稍一夹,猛地一下刺痛,不禁哀叫:「啊!
呀!」

  慕容修轻轻在她下阴拍了一拍,笑道:「等我要进去时,自然会拿出来了。
嘿嘿,现在也可以。」

  一拍之下,蓝灵玉刺激更甚,狂乱地哀啼着,叫道:「不要……不要!啊,
唔啊!」

  慕容修放下树枝,跨在蓝灵玉小腹上,对着她脸蛋展示怒冲冲的大家伙,吐
了口气,说道:「想不想要?」蓝灵玉只见眼前一根粗大阳具,根部垂着两个似
球袋之物,心中大羞,忙合上眼睛。

  蓦地慕容修坐上她身子,冷笑道:「好,先让你,好好见识一下!」腰部一
送,那大家伙冲上了双乳之间。慕容修把蓝灵玉身子往后挪,顶到了墙边,将她
的头向胸前一扳,几乎就要碰到那阳具。

  蓝灵玉看到这等不堪的姿势,心中慌乱,急叫道:「你……你想怎样?」

  慕容修双手抓住了两个乳房,使力捏了一捏,笑道:「不错,不错,又软又
有劲……嘿嘿!」两手往中间一拢,用两团玉乳将那棒子夹住。

  「啊啊!」蓝灵玉大羞,不禁叫出声来,不料慕容修腰身挺进,双手顺势将
她乳房推向前去,巨棒一同冲出,直顶到她两片樱唇中。蓝灵玉正张着嘴,这一
下舌头正碰到阳物尖端,羞急得无地自容,下身一紧,身体里的小树枝又发挥了
吓人的效果,带来难忍的刺痛。

  慕容修大叫一声,抓着两个丰润白嫩的玉乳,压向中间的阳具,前推后拉,
急速擦拭巨棒,摩得几乎要出火。蓝灵玉身不由主,双乳被摩擦得火热,既在大
慕容掌握之中,又受阳物的刺激,满怀羞意,神智渐渐丧失。

  慕容修越动越起劲,额头稍稍出汗,连声喝叫:「喝,哈!怎么样,爽透了
吧!他妈的,这奶子真是过瘾……叫吧,叫啊!」双手用力紧捏,两个漂亮的乳
峰像是湿面团一样,变成各种形状,对肉柱施予着无上的舒爽感受。蓝灵玉连声
呼叫,喘个不停,一时间被潮涌而来的快感吞噬了。

  忽然胸前几丝真气冲向四肢,却是慕容修解开了她身上穴道。慕容修发狂般
地使劲在乳沟里逞威,大笑道:「动啊,叫啊!你现在能动了,可是反抗我的好
机会……来啊!」

  蓝灵玉忽然能够活动,体内汹涌的快感猛地宣泄出来,双臂像上了弹簧般跃
起,紧紧抓住慕容修腰部,竟然不能自己地大声呻吟:「啊啊……唔啊!哦……
呃……」双腿交叉摩擦,想要抵挡小树枝引来的痛楚,但是却越发厉害,渐渐转
为一种她不敢相信的感觉。

  慕容修奋力蹂躏着两团美乳,阳具火烫,叫道:「呼……好啊,怎么不反抗
啊?太舒服了是不是?想不到你还满放荡的嘛……」

  蓝灵玉羞不可抑,心中叫道:「我身上穴道全解开了,这是,攻击他的好时
机……可是……可是……完全使不上力……」这一丝清醒马上被慕容修的攻势击
溃,蓝灵玉双乳急速振动,夹着一条凶猛火龙,不断在她眼前张牙舞爪。

  慕容修喝道:「去抓着你的乳房!」蓝灵玉螓首急甩,发丝散乱香汗飞洒,
已经不能再加抵抗,双手颤抖,竟慢慢放到自己乳边。

  慕容修猛地执住她两只手掌,硬逼她挤压自己的双乳,叫道:「快动!对,
使力捏,捏到手指陷进去……好极了,浪到十足……快,再快!」

  蓝灵玉羞惭无地,叫道:「不要说了!啊、啊啊……」然而她的手却开始遵
照慕容修的意思,且揉动得更加激烈了。

  慕容修索性放开了手,让蓝灵玉的小手催动玉乳招呼宝贝自己抓住她的头,
往胸前直按,笑道:「看清楚没?这可不是我在强迫你,是你自己想要我这兄弟
了,嘿嘿,你这故作姿态的浪荡丫头……真是迷人的要命……」

  蓝灵玉越听越羞,喘道:「不是……我不是啊……啊……嗯……哦哦……呼
呼……」

  柴房中回荡着蓝灵玉高亢放浪的呻吟,以及慕容修嘲弄挑情的言语,气氛满
是荡意。慕容修大声喝叫:「要不要我来干你?快说!」蓝灵玉身子一颤,樱唇
开合,不敢答声。慕容修又叫:「进到你下面的洞里,可要比现在舒畅十倍,你
要不要?」

  蓝灵玉心神大乱,下体被小树枝弄得一蹋糊涂,已不觉太痛,双腿不由自主
地交相厮摩,颤声道:「我……我……」

  慕容修往身后一揩,在潮湿的花瓣上狠抓一下,伸到她眼前,手掌上沾满了
浪水,几滴水珠滴在她唇上口中,笑道:「看看你,湿成这个样子……」手掌猛
地按在她双唇,喝道:「舔乾净,快!这可是你自己的淫水……嘿嘿!」

  蓝灵玉羞愧难当,双手依旧奋力挤压,舌头却自行伸了出来,笨拙地舔着他
的手指,也吞进了自己的体液。慕容修笑道:「味道很鲜美吧?瞧瞧你是怎么舔
的……要好好地舔指甲缝啊!他妈的,还真的没舔过男人似的……」

  蓝灵玉简直羞死了,想要停下,舌头却不听使唤,动得都快发麻了,心中一
片混乱:「我……我不能这样……但是……啊……」猛地慕容修加快摆腰,又夺
走了她的理智。

  「啊啊……!」蓝灵玉手掌跟着加速揉动,玉乳急振,呻吟大作,正自神魂
不属,猛听慕容修喝道:「要不要我干?」

  蓝灵玉喘道:「我……那是……唔……啊!」

  慕容修喝道:「快说!」

  蓝灵玉心神剧颤,放声哀叫:「别……数……不……我……我……我不要,
啊……」

  慕容修双眼一瞪,叫道:「嘿嘿,蓝灵玉,蓝灵玉!」忽地抓住她头发,腰
部猛地一挺,怒不可遏的火龙爆发吐焰,灼热的阳精破关冲出,急劲地喷向蓝灵
玉脸上。

  「啊……唔……」蓝灵玉闭上眼睛,接受阳精的冲击,俏丽的脸蛋沾上了大
片白浊,下身花丛间蜜液横流,似在无奈地呜咽。两只小手无力地自乳上滑落,
疲惫的双乳在余威下颤抖着。慕容修吐了口气,双手抓起乳峰,将巨龙口边的残
液用力拭去,又狠狠捏了几下。蓝灵玉心力交瘁地狂喘,再也使不上半点力道。

  慕容修抹着她的脸面,将阳精肆意地涂抹在她脸上各处,低声道:「还是不
要?真的不要?」

  蓝灵玉虚弱地张开双眼,睫毛上的沾污让她看出去一片迷蒙,但仍然勉力摇
头,喘着气,哀声道:「不要……不可以……」

  忽见,慕容修霍地起身,站到蓝灵玉双腿之间,用力扳开,大叫道:「他妈
的!大爷我可不管你了,你不要也得要!」蓝灵玉下身猛地剧痛,小树枝在这一
扳之下刺向肉壁,真痛得死去活来,疲累之余,哪里能够忍受,哀叫一声,眼前
发黑,昏厥过去。

  昏迷了不知多久,蓝灵玉下身忽感刺痛,惊醒过来,却已在自己房中,躺在
床上,阿穗正替自己拭着汗,身上穿着一件单衫。阿穗见她醒来,喜形於色,轻
声道:「三庄主,你可醒了!别起来,你休息一下。」

  蓝灵玉实在也甚疲惫,低声道:「我怎么……在这里?」

  阿穗道:「这事情我也是糊里糊涂的,我跟阿缨、阿环正在房里睡着,突然
有个男人来敲门,就抱着三庄主你,说发现你昏倒在柴房里。我跟阿缨赶快把你
接过来,那人身法好快,就自己走了。三庄主,你怎么会这样呢?」

  蓝灵玉「嗯」了一声,心中混乱之极,低声道:「那时候……我就是……穿
这样?」

  阿穗奇道:「当然啦。三庄主,你……你究竟怎么了啊?」蓝灵玉勉力坐起
身来,忽觉下身里面传来一阵痛感,不禁「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阿穗惊道:「三庄主,你受伤了吗?」

  蓝灵玉强忍痛楚,心中一阵悲哀:「那东西还在里面吗?」

  向阿穗摇头道:「不是……不是……唉,那人是什么样子?」

  阿穗托着下巴,稍一思索,道:「他啊……他穿了件青衫,腰间系了把剑,
长得很英俊,可是眼神有点奇怪……」

  蓝灵玉心中哀叹:「是他……并不是有人救我。」

  阿穗又道:「对了,三庄主,那人还跟我们说,他发现你时,看到了一个小
洞,他用这根树枝……」说着拿过桌上的一根树枝,续道:「插进去过一下,结
果断了一截在里面,就没有再用其他的东西。我们听得莫名其妙,到柴房去看,
又找不到什么小洞,真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三庄主,你知道吗?」

  蓝灵玉听得脸上发热,说道:「这,我哪里知道?」顿了一顿,又道:「阿
穗,你去睡罢,我很累了。以后……以后我再跟你们说今天这事。」

  阿穗见她脸色不好,心中关切,说道:「三庄主,你要保重身体,大庄主她
们都在等着你呢。」

  蓝灵玉强笑道:「你放心,我没事的。去睡吧!」

  阿穗脸现笑靥,应道:「是!」

  待得阿穗退出,蓝灵玉拉开被子,隔着裤子,用手摸了下私处,果然又是一
痛,身体里被什么东西塞着。她紧咬牙关,把裤子脱了一半,伸手去拨那两片嫩
肉,想取出里面的小树枝。但是一碰便觉疼痛,又不敢把手指伸进去,真急得不
知如何是好,心想:「这淫贼如此可恶!他……他还告诉阿穗她们树枝的事……
这样又不能找她们来帮忙了,我……我该怎么办?」

  转念又想:「没有再用其他的东西……他是说没有把我……我……唉,不可
能吧……就算真是没有,我也没脸回去见姊妹们了……」想到被慕容修欺凌的情
况,自己的身体居然在一时之间显得大为受用,又是悲哀,又觉羞耻,趴在床上
放声大哭。

  哭着哭着,身心俱疲下,渐渐又睡着了。直到天明,蓝灵玉睁眼醒来,股间
又湿又凉,双腿紧挨,又是小树枝作祟。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暗道:「罢了!不
能找阿缨她们,只有去找华姑娘或慕容姑娘帮忙了,希望阿缨她们几个没多嘴乱
说。」下得床来,才走了一步,便觉酸麻难当,不由自主地轻声呻吟,羞得不知
所措,勉力忍耐,穿好衣衫,拿了双戟,走出房去。


               (四十)

  来到一楼,文渊等人正弄着早点。既然邓家店已破,有何餐食,自然不需多
问自取便了。华瑄拿了个馒头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说道:「蓝姐姐,早啊!
这是你的。」

  蓝灵玉接了过来,强笑道:「谢谢。」踌躇片刻,说道:「华姑娘,可否请
你跟我来一下?」

  华瑄眨眨眼睛,微笑道:「什么事啊?」

  蓝灵玉支支吾吾地道:「这……这里不太好说……」

  文渊正走过来,拉了华瑄的手,笑道:「说什么啊?先过来吃饭吧。」

  华瑄点点头,又拉了蓝灵玉,笑道:「蓝姐姐,等下再说,我们先吃东西,
别饿肚子。」蓝灵玉从楼上走下来,本已禁受不起,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又是一
阵酸疼,几乎有些湿湿凉凉地,只有忍着不出声。

  众人坐了一桌,各自动用餐食,阿穗先到马房去喂马匹。过不多时,文渊问
道:「蓝姑娘,在下有几件事情不甚明了,想请姑娘赐教。」

  蓝灵玉坐着不动,虽然仍有些别扭,但至少不觉疼痛,神色自若说道:「文
兄想问什么?」

  文渊道:「昨日听姑娘所言,贵庄似有大事发生,又要请任兄去帮忙,恕在
下多事,想略知内情。」

  小慕容插嘴道:「蓝姑娘,你也不必回答他啦,他最会多管闲事四处惹祸,
给他知道越多事,越有麻烦呢。」

  文渊笑了笑,说道:「这倒没错,现在就有个小麻烦缠着我。」

  小慕容脸颊微红,笑嘻嘻地道:「你才知道?」

  蓝灵玉沉吟道:「此事关连甚广,我本来不想将文兄牵扯进来。但你既是任
大侠的师侄,这件事跟文兄、华姑娘也就有所相关。但不知文兄和华姑娘的师承
是哪一位?」

  文渊道:「先师姓华,名讳上『玄』下『清』,我师妹是师父的独女。」

  蓝灵玉道:「原来是华前辈门下,只要不是龙驭清的弟子,那就好了。约是
三个月前,庄里得到消息,神驼帮、龙宫派、皇陵派三个门派帮会各出高手,要
来合攻巾帼庄。」

  小慕容脸现诧异,说道:「神驼帮是塞外第一大帮,龙宫派盘踞海岛,没听
说过他们和巾帼庄结过梁子啊。」

  华瑄道:「慕容姐姐,你都知道啊?这两个门派是怎么样的?」

  小慕容笑道:「说来其实简单得很,神驼帮是专门打劫沙漠中骆驼旅队的匪
徒,龙宫派散在海上小岛,号称门派,说穿了是群海盗。不过虽然如此,却都是
有厉害功夫的。」

  蓝灵玉道:「我们本来也觉奇怪,这三个门派都是声势浩大,不知为何要对
付本庄。庄里姊妹四下查访,才知道了原因。」

  华瑄道:「是什么啊?」

  蓝灵玉道:「神驼帮贪财,龙宫派好色,皇陵派想要庄中的一样东西,叫做
十景缎。」

  文渊道:「贪财好色倒可理解,不过为此大动干戈,似乎小题大作了些。」

  小慕容说道:「嗯,巾帼庄是该有不小产业,以神驼帮而言,自当动心。若
说到美色,光看蓝姑娘也就知道了。」说着嘻嘻一笑。蓝灵玉一听,双腿稍稍一
紧,小树枝立时提醒她自己的存在,刺痛不堪。

  她强忍着不露痕迹,说道:「神驼帮跟龙宫派虽然势大,却不如皇陵派掌门
龙驭清的武功可怕,又有诸多守陵使武功均极厉害,大姊最担心的是这一点。」

  华瑄问道:「蓝姐姐,那十景缎是什么?是很珍贵的宝贝?」

  蓝灵玉道:「那是一疋锦缎,听说本来是有十疋,各自绣着西湖十景。我们
庄里这一疋,绣的是『花港观鱼』,是前代大庄主受托保管的。她说这十景缎虽
然绣工精细,价值却不只於此,其中还隐藏了一个秘密,须得将十景集齐,才能
见其奥妙。说是这么说,我们自然也瞧不出来。」

  小慕容道:「听说龙驭清武功之高,当代无敌,还需要什么前辈遗学吗?」

  蓝灵玉道:「这只是传说,谁知道呢?但是依庄中姊妹打探,龙驭清已找到
了其中六景的下落,自己也拿到了两景。」

  文渊道:「这秘密也不知是些什么?或许并非武功秘笈,另有它意。」

  蓝灵玉叹了口气,说道:「老庄主遗命,要我们好好保管这一疋十景缎,言
其至为要紧,万万不可落入奸人之手,又将其中秘密告诉了大姊,我们却不能知
道这锦锻究竟有什么妙处。龙驭清不知如何,知道庄中有这疋锦缎派了属下来,
开了许多条件来换,大姊总是不允。现在他们竟结集了神驼帮、龙宫派来硬夺,
依时间算来,再半个月,就要杀到庄上了。任大侠曾劝大姊将锦缎毁去,但大姊
执意不肯。」

  小慕容道:「巾帼庄虽然势力雄厚,但怕也难以跟这三大门派抗衡,难道没
有外援吗?」

  蓝灵玉道:「正因如此,我才出来寻任大侠相助。大姊曾经说过,任大侠共
有三位师兄,四人都从师门得传一疋十景缎,龙驭清迟早也要找上他的。」

  文渊奇道:「如此说来,我师祖岂非曾拥有其中四景?可是师父并没有留下
锦缎之类的物事啊。」

  蓝灵玉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所以说,这是跟你们两位也有些关连。」

  华瑄说道:「也许爹曾跟向师兄说过此事呢?」

  文渊沉思道:「或许如此……」忽见阿穗匆匆自门外跑进来,神色紧张,叫
道:「三庄主,咱们快走,有一大队人往这儿赶来,瞧服色是皇陵派,还有一些
似是龙宫派的。」

  蓝灵玉吃了一惊,说道:「有龙宫派?他们应该是直接沿海行船北上,怎么
会到这里?」

  阿穗道:「不知道啊,刚才远远看了一下,一共约有两百人之多,是从南边
来,似乎不是冲着我们来,但若被他们撞见就不好了。」

  蓝灵玉道:「不错,我们这就离开,不能犯险。」才一起身,下体传来一股
难耐的刺痛,忍不住微微蹙眉。

  一片马蹄声响传来,由远至近来得快极。隐隐听得有人叫道:「邓家兄弟,
黄尊使驾临,怎地没人出来迎接?」文渊低声道:「这批人来得好快,我们从后
门走。」

  众人才到后堂,堂前已有人叫了起来:「店里怎么没有半个人?两位邓师兄
呢?」

  文渊听得分明,心道:「看来这店是皇陵派的一个据点,好在这两位邓兄功
夫不太高明。」回头一望,忽见蓝灵玉脚下一踬,轻轻喘着气。

  文渊道:「蓝姑娘,怎么了?」

  蓝灵玉脸上微红,道:「没什么,有点累罢了。我们快走!」她口中敷衍,
心中却不住叹气,心道:「罢罢罢,只有先忍着。」

  才到后院,猛听后头一个声音叫道:「七弟,快来,有人往这里逃!」

  文渊等人都是一惊,回首一望,屋顶上立着一人,凭高视远,自然瞧见了他
们的去向,只不料他反应这等敏锐,才到店里,就登屋查看。

  耳听脚步、马蹄齐响,皇陵、龙宫两派的弟子已包抄过来,当先的却是康楚
风、康绮月兄妹,见是文渊,都是一怔。文渊低声道:「可真是冤家路窄,不过
这对兄妹武功有限,应付得来。」

  小慕容轻声道:「蓝姑娘,哪些是龙宫派?」

  蓝灵玉低声道:「腰带上绣有龙鳞纹样的便是。」

  小慕容数了数,说道:「人数不多,不知有没有高手……啊呀!」忽然一声
惊呼,显是大为惊惶。

  华瑄道:「慕容姐姐,怎么啦?」

  小慕容脸色苍白,颤声道:「那里……黄仲鬼也在!」

  只见一个灰衣男子缓步走来,皇陵派弟子都让开两边,神态恭谨。那人最多
只三十来岁,面目阴沉,脸如冰铁,肤色暗淡,眼瞳也是一片浅灰,毫无生气,
正是明孝陵守陵使黄仲鬼。

  文渊心中一凛,暗道:「这人的武功确实厉害,当时我只跟他过了一招,不
知他到底有多深的功力?」眼见小慕容脸色大变,娇小的身子不住颤抖,轻轻拍
了拍她的肩。小慕容用力吐了口气,紧咬下唇。

  屋上那人跃将下来,身法灵便,显也是武功精深之辈。旁边一个年青男子冲
上前来,横眉怒目,一脸杀气,「刷」地抽剑在手,指着蓝灵玉喝道:「你带着
双戟,是巾帼庄蓝灵玉吗?」

  蓝灵玉道:「不错,阁下是龙宫七太子睚眦?」

  睚眦太子双眉一挑,喝道:「对,就是我!好,咱们不必到巾帼庄再打,现
在来分个生死罢!」不等蓝灵玉回答,已摆出了架势,喝道:「不必多说,出招
罢!」

  龙宫派掌门座下只收九名弟子,授以「九龙太子」名号,那登屋之人是二太
子螭吻,轻功绝佳,纵身高处如履平地。七太子睚眦好战嗜杀,最精剑法,武功
在九人之中排名第二,武林上也是威名赫赫。他二人奉了师命,先与黄仲鬼在南
方会面,处理一事,再行会合北上。

  龙宫派掌门性喜渔色,这次和皇陵派、神驼帮联手进攻巾帼庄,睚眦太子本
不同意,认为无其必要。其师却道:「睚眦,你历经大小百战,难道也怕对付不
了一众女子?」这话激得睚眦太子好胜心起,当下不再反对,反而摩拳擦掌,意
欲早日和巾帼庄一战。这时逢见蓝灵玉,自是按捺不住,立时拔剑相向。

  蓝灵玉不觉皱眉,心道:「四面环敌,要脱身已不容易,偏又有这讨厌的家
伙。」若在平时,她自能上前应战,但这时下身正有困扰,又是群敌环伺,不能
大意,当下并不回答。

  螭吻太子道:「蓝三庄主,咱们狭路相逢,谁也没预料到,你要动手就快,
否则来一场混战,你可别怪我们倚多为胜了!」

  蓝灵玉道:「你想怎样?」

  但听螭吻太子说道:「咱们本该待到贵庄再决胜负,然而在此领教,也无不
可。蓝三庄主,你要咱们一个一个上,还是一并领教?最好考虑周详些,否则万
一失手……在下可不保证会有什么事哪!」说着面上浮起微笑。

  蓝灵玉见对方有恃无恐,心中稍加衡量情势,低声道:「文兄,华姑娘,慕
容姑娘,我绊住他们,你们趁机突围离开。」

  文渊踏上一步,说道:「曾子教曰:『临大节而不可夺』,现下情况虽然很
是不妙,但若并力杀出,仍有机会,焉可让姑娘涉险?」

  蓝灵玉道:「这件事原不必牵扯上三位,让巾帼庄应付便了。」

  文渊道:「这却不然,皇陵派这对康家兄妹可与我们有些过节,怎么牵扯不
上?」

  康楚风想起当日被文渊破去笛音之事,心中本已暗恨,听文渊这一说,当下
喝道:「不错,本官就先拿你血祭,看招!」身形一晃,铁笛在手,和康绮月双
双攻到。

  睚眦太子叫道:「好啊,你们要抢头阵吗?」剑芒一陡,不由分说,剑锋攻
向蓝灵玉。

  文渊凝神静气,内息流转,劲透剑身,端立指南剑起手式,笑道:「上回还
在与阁下切磋音律,未料这次见面竟要干戈相见,真是煞风景了。」

  他神色自若,但一副心思始终摆在不发一语的黄仲鬼身上,心道:「这人地
位是守陵使,听任兄所言,武功在慕容兄之上,定是极难应付,要尽快制住这两
人,免有后患。」主意既定,回出一剑,直刺康楚风。

  康楚风举笛一挡,立实震得手臂发麻,大吃一惊连忙挥笛卸力,心道:「这
小子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恁地厉害,不可大意!」文渊的指南剑法招数平实,
锋芒不露,八分内力便发挥得十分威力,虽是同时敌住两人,却犹占上风。康绮
月欲以暗器伤他,却苦无时机。

  蓝灵玉使开双戟,和睚眦太子交战,只听叮叮当当之声连响,睚眦太子剑招
凌厉猛进,全无留手,招招都是致命杀着,当真是勇不可当。蓝灵玉双戟攻守有
度,却不敢轻易挪动身形,以免下体又有作怪。

  睚眦太子见她不肯全力相斗,还道是她看轻自己,心头大怒,暗道:「蓝灵
玉,你敢小看我睚眦太子,死了就别有怨言!」蓦地剑锋疾划,矫矢盘旋,威势
腾腾,三尺青锋如成恶龙,张牙舞爪,无数冷森森的剑光自四面八方裹至,正是
龙宫派剑法绝艺「龙翻剑法」,剑势若蛟龙掀浪,越翻越高,隐然将蓝灵玉守势
全盘吞噬。

  蓝灵玉见来势猛恶,再也不能有所顾忌,左戟当先迎招,右戟破其余势,一
路「引燕归巢」架势,身形游走不定,引开剑招,寻隙一一破招,一剑两戟,三
道兵刃连番交击,真个疾如星火,斗得难分难解。

  睚眦太子狂催内力,剑风披向方圆三尺之地,双眼血红,不杀蓝灵玉誓不罢
休。蓝灵玉奋力挡架,心道:「他剑势有极尽之时,待他剑锋略衰,我便可反攻
回去,击其疲弱……哎呀!」她手上正全力应敌,不料双腿移步时一个相叉太过
用力,小树枝摩擦肉壁,正刺到她最敏感的一个秘地。

  蓝灵玉娇躯一颤,柳眉蹙起,不觉惊叫:「唔啊!」脑海微一炫白,竟有些
许兴奋。她正聚精会神面对强敌,突然受了这一刺激脚步一乱,「铿」地一声,
左手短戟已被震飞。

  蓝灵玉大惊,猛然回过神来,眼前一花,睚眦太子剑刃已袭至眼前,下一瞬
眼,一道鲜血迸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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