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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群芳谱】(未删节全本) 作者:龟哥{201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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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回故里第095章顿悟之二

  婉儿见九哥哥取胜,心中甜蜜无比,心想便是剑仙九哥哥也能打赢。哪知再
一看,那文士气质大变,气势凛凛,九哥哥愣愣的站住一会,突然毫不犹豫的向
他气劲的中心冲去,心中大惊,想要叫他却是张嘴一个字也没有叫出来。

  杨宗志顶着气流一路冲进去,半空中身子一转手指在自己腋下一穿,奇诡怪
异的点了过去,指尖也是嗤嗤作响,那文士又哈哈一笑,待杨宗志手指接近,气
势却是一弱,伸手捉住了杨宗志的指尖。

  杨宗志感到自己的手被捉住,两只手刚一接触,一股气劲便好像大海一般向
自己身上冲来,忙运力抵抗,只是那气劲又好像潮汐一样,一波接一波,滔滔不
绝,到了第九波冲击终于抵抗不住,内腑被猛的一击,站立不住跪了下去。

  婉儿见九哥哥被那文士捉住,支撑了一会,身子突然一颤,就好像深受重伤
站不住,跪倒在地,心中大惊,再也不管有没有危险急急的跑过来,才看清楚九
哥哥好好的跪在那里,浑身颤抖,哭道:「你放开他,你放开他。」

  就要伸手去打那文士。

  那文士见婉儿冲过来,面上慈祥的一笑,道:「不要打扰他,他这个时候正
在天人交战。」

  婉儿见他面上慈爱,让人觉得甚是温暖,心中一颤,讷讷的站在那里不知道
该作什么,只是双眼死死的看着九哥哥。

  杨宗志被那文士捉住重伤,跪在低下,神志突然昏迷了起来,感到自己进入
到另外一个世界,走了一会,突然看见面前有五道气流在奔腾穿袭,那五道气流
有强有弱,搅在一块却又互不相让,再过了一会,突然又三道合作一块将另外两
道围在一起,那两道气流被围仿佛甚是惊慌,拼死反抗,左冲右突,另外三道气
流死死守住,却被冲的四处火起。

  再过了一会那两道气流冲击的力道弱了,好像停在了中间蓄势等待爆发,这
时杨宗志好像受到感应,被什么一推,向那包围圈跌进去,刚刚落入包围圈只感
到身子一轻,脑中清醒过来。

  杨宗志清醒过来感到自己全身气劲充沛,从未有这般情况,忍不住呼啸一声,
脱开了那文士的手向上飞去,再落下的时候右手一伸点出两指直取那文士的右肩。

  婉儿在一旁定定的看着九哥哥,只感觉九哥哥身子颤抖不止,低着头跪在那
里,不知道在作什么,再过了好久,九哥哥突然大喝一声飞向上空,身子一转落
下来,却是带着强劲的呼啸声。

  那文士见到这气势,面上一惊,还是如刚才一般用剑气相迎。婉儿只觉得面
前一亮,波的一声,再转头看九哥哥已经好好的落在地上了,那文士浑身衣炔翻
飞,右肩的衣上被破了一个大洞。

  杨宗志落在地上,只觉得浑身舒畅,只想喊叫,再一看那文士右肩受伤,知
道他刚才不是要伤害自己,只是为了帮自己调理身上的不同内力,心中不觉甚是
愧疚,又跪下道:「小子鲁莽,伤了前辈,还请恕罪则个。」

  文士看着杨宗志,面上尽是安慰,伸手扶起杨宗志,哈哈笑道:「不必多礼,
我见你身上内力繁杂甚是奇怪,这才伸手相试,没想到今夜却见到了点苍剑派,
五台山显通寺和久已失传的擒月枪法这几种绝学,只是……只是你身上还有一股
怪异的气劲,我一时也不清楚是什么来历。」

  说到这里,又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点苍剑派的?没想到后辈
弟子当中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杨宗志对他心中佩服,低头道:「晚辈正是点苍剑派的,排行第九,名叫风
漫宇。」

  那文士喃喃念道:「风漫宇……风漫宇……」

  又连说三个「好,好,好」接口道:「昔年我与你师父东棠公有过一面,他
现在身子可还好?」

  杨宗志见婉儿在一边神态担心的看着自己,伸手将婉儿拉过来,道:「师父
身子安好,这便是师父的爱女,叫做秦玉婉。」

  那文士看着身前的二人,少年英俊无比,少女美貌娇弱,只觉得是珠联璧合
一样般配,不禁呵呵赞道:「好一对璧人。」

  秦玉婉见那文士问起爹爹,正要向他问好,突然听到他脱口赞到,面上一阵
大红,心里却颇为甜蜜,娇柔道:「您与我爹爹是故交么?」

  那文士仰头想了一会,显然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才悠悠说道:「你回去见到
你爹爹,就说玉剑门的昔年故人向他问声好。」

  秦玉婉听到玉剑门,若有所思了半晌,突然道:「您可是铁剑卓天凡,卓伯
伯?」

  杨宗志在一旁听到她说出这个名字,心中大惊,暗道:难道这位就是号称剑
法天下第一的卓天凡了?

  卓天凡微微一笑,也不回答,道:「秦侄女,你怎么没有随你爹爹学武?」

  秦玉婉心中一黯,答道:「我小时候爹爹说女子不该习武,反而应该相夫教
子,作些女红才是正途,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让我习武。」

  卓天凡听到她如此说,仿佛想起了一件事,叹了口气,又转头对杨宗志说道:
「风贤侄,你现在的功力混杂了很多门派和前辈毕生的心血,此时江湖上已经少
有敌手,还盼你以后报仇的时候少造杀戮,多行善举才是。」

  杨宗志心中对他的传奇甚是神往,听他温言相劝,赶紧低头,道:「是。」

  卓天凡见杨宗志俊逸飘洒,又哈哈一笑,道:「只怕是风贤侄你这样的人物,
以后行走江湖定是命犯桃花的,又是一代传奇故事了。」

  秦玉婉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颤,赶紧转过头去看九哥哥的样子,只觉得入眼
确实好看,心中又是一酸,暗哼了一声,卓天凡哈哈一笑,又道:「我云游天下,
今日见到年轻一辈中的俊杰翘楚,心中甚是安慰,日后有缘我们再见之时,希望
能喝到你们的喜酒才好。」

  卓天凡这话一边说,身子一边快速向后飘去,只说到喜酒两个字时,那身子
已经隐入黑夜中不再可见。

  杨宗志抬头见他身子快速几下隐入夜色,只一会就看不见,心中一紧,突然
想起在北郡的时候他派人送信给一个将军,却被罗天教的人劫走的事情,就想要
发声询问,但此时一看,哪里还能见到卓天凡的影子,心中不觉甚是惆怅,讷讷
的说不出话来。

           梦回故里第096章顿悟之三

  婉儿心中只是想着卓天凡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想起那句「喜酒」心中不禁
大是害羞,赶紧啐道:谁要嫁给这个坏蛋了,这卓伯伯说话真是没个正经,这坏
蛋若是拿这个来笑话自己,那我羞也羞死了。

  想到这里转头看一下九哥哥,却见他对着卓天凡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浑不
理自己,此时月黑风高,四处无人,甚是宁静,九哥哥站在身边依稀还能看出绝
世的气度形态来,她不禁又想起卓天凡说的「命犯桃花」心里又是一酸,暗中哼
一下,道:坏蛋坏蛋,你好了不起么?你若不现在过来恳求于我,我也是不理你
的。

  过了好一会,杨宗志才醒转过来,叹了口气,对秦玉婉轻轻说道:「好婉儿,
我们回去吧。」

  秦玉婉在一边低低的哦了一声,就跟在他身后转身往回走。

  杨宗志走了几步,感到身后婉儿的声音有异,心中奇怪,不禁转过头看了一
眼婉儿,却见她小嘴鼓鼓的好像正在生气,婉儿面色微微苍白,但是小嘴却是红
嘟嘟的可爱粉嫩,现在鼓了出来只觉得这小丫头娇痴的紧。

  杨宗志微微一笑,咳嗽一声,学着卓天凡的嗓音说道:「嗯哼,好一对璧人
……」

  婉儿听见他装模作样的学别人说话,说的又是这般羞人的话,不禁脸上通红,
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抱住他左边的胳膊,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欢声道:
「看你还笑话我,看你还羞我。」

  杨宗志见婉儿更是娇痴,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手臂感觉触碰到婉儿胸前的
柔软,此时春风暖意十足,两人衣着都不甚厚,杨宗志只觉得手臂上又是温暖,
又是丰弹,心中不觉一荡,说道:「婉儿,那道长不是只传授给你一本机关消息
的书么?怎么天下武功你却都识得?」

  婉儿见他说自己天下武功都识得,心中得意,将他的手臂抱的更紧,腻声说
道:「那本书里面有一个天下武学目录,我看到之后就想,你这个坏蛋以后定然
还是要笑话我是笨丫头的,所以我都记下来,也好不让你看轻了。」

  杨宗志点下头,嗯了一声,道:「我听十四弟说:」九哥,你见到小师妹可
要小心些……小师妹这些年来越来越厉害,我们这些师兄弟心里面想甚么,她都
知道一样,甚么都瞒她不过。『我就想,婉儿这些年来勤学苦读,就好像女才子
一般,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却是近不了身的,只恐还没走近,便已经被你知道了心
中的想法,岂不是难堪的很?「

  婉儿听到他如此说,心中一紧,将小脑袋也依在他胳膊上,叹口气,道:
「九哥哥,别人的想法,我大多时候看一会便就知道了,只是你心中藏有很多心
事,婉儿是猜不出来的,那本书上说,人欲所取,皆为心中有喜爱,忧虑和恐惧,
我心中对其他人如同冷眼旁观,因此还能看的分明,但是对你我却无论如何也作
不到冷冷的旁观,你知道么?」

  杨宗志听到婉儿的话,心中概叹,暗道:此言不假,道出了世间人们心中的
真谛,好个喜爱,忧虑和恐惧。

  两人一路顺着上山的大路向上行去,走了一个时辰,看见点苍剑派的大门在
望,此时黑月风高,剑派中却是烛火通明,大门口的高高挂起了四个灯笼,灯笼
下有一个人影,左右徘徊踱步,不时抬头看看前面的山路,显得甚是心急,仿佛
在等待什么。

  杨宗志看的奇怪,和婉儿一起向大门走去,待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是七师哥
沈阙为站在门口。

  沈阙为在门口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突然抬眼看见两个人缓缓走了过来,仔
细一看正是小师妹,面上一喜,迎过去道:「小师妹,你怎么才回来,我……我
们都担心坏了。」

  走过去才看见小师妹原来身边还有一人,一看正是风老九,心中惊怒,哼道:
「你怎么也在这里?」

  杨宗志对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身边秦玉婉冷冷清清的说道:「七师哥在这里等着有什么事?」

  沈阙为这才将眼神放在小师妹身上,不觉面上又是一柔,温言道:「师父让
我找你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婉儿听他如此说,淡淡哦了一声,转身道:「九哥哥,我回去了,你自己好
好歇息吧,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完对杨宗志甜甜一笑,转身冉冉走了进去。

  沈阙为听到小师妹叫风老九作「九哥哥」又听见她说明日还要找他,心中更
怒,双眼瞪住杨宗志,尽是仇视一般的目光。

  杨宗志见小师妹走进去,再不多想,对沈阙为说道:「七师哥,我也进去了。」

  只留下沈阙为瞪着他的背影,双拳紧紧握住。

  杨宗志一路走向自己的精舍,走过演武场见四周空旷漆黑,并无一人,心想
各位师兄弟只怕都去睡下了,便顺着演武场的旁边小路走向内间,突然听到身后
一个轻轻的声音唤道:「九弟。」

  杨宗志转过身来,这才看见聚恩堂中还有火烛亮光,此时聚恩堂的门外黑影
处隐约站了一个人,周围黑暗看不清楚是谁。

  杨宗志心中奇怪,走了几步走过去,那人也走了出来,走到身边,就着聚恩
堂中透出的微微灯光,杨宗志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八师哥张松生。

  这八师哥为人老实木讷不善言辞,因此也与杨宗志没有交往,杨宗志没想到
是他在这里喊住自己,问道:「八师哥,你是在叫我么?」

  张松生点点头,道:「是,九弟你刚刚从外面回来么?」

  杨宗志想起这八师哥在派中老实本分,并不出头,自己对他印象浅的很,不
知他找自己有什么事,点下头,道:「八师哥找我有什么事?」

  张松生双眼看着他,目中甚是犹豫,沉吟了一会道:「九弟,你虽然出门了
十年,不过这次你回来的时候作了件天大的好事,得了丐帮几位英雄的交口夸赞,
后来又在伏虎镖局中大显身手,我们这些师兄弟谈起来的时候都是敬佩的很的。」

  杨宗志看他想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浑然摸不着头脑,心想:他怎么也
和五哥一样尽是说些好听的话?

  张松生见九弟不搭话,又说道:「而且我看虽然十年过去了,但是师父对你
的喜欢也是一点不减当年的,你说是不是?」

  杨宗志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点点头,张松生兀自又沉吟了一会,拉住杨宗
志的袖子,将他拉到演武场更远更阴暗的地方,才转身悄悄说道:「九弟,你锋
芒太露,要当心一些。」

           梦回故里第097章顿悟之四

  杨宗志心中一惊,暗道:难道八师哥发现了什么,这才来提醒我的?嘴中却
应道:「当心什么?」

  张松生只摇摇头,叹道:「师父这些年都在选谁来接自己的衣钵,我们这些
辈份靠后的弟子,本都是不存奢望的,只希望能学到一身好本领,以后好维护本
门尊严,行侠仗义才好。」

  杨宗志这些天不断听到师父说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现在见八师哥也这么
说,心道:师父这些教诲,看来都是深深刻在大家的心中了。暗中又点一下头。

  张松生继续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出门去了,今年剑派中轮到我出去积善
修业,所以我就想,师父平日里以身作则,我们作弟子的自然是要以师父为榜样,
眼中见不得不平的事情。」

  杨宗志听得一愣,接口道:「什么是行善修业?」

  张松生挺胸道:「你出门的太久可能不记得了,我们点苍剑派在外面颇有侠
名,主要是因为每年都会派出一个弟子出山,在外面行侠扶危解困,作下五件利
国利民的大好事,滇南武林中人感念我们的恩德,才世代传诵得来。」

  杨宗志听得心中神往,暗道:点苍剑派原来还有这样传统,怪不得不管是谢
老爷子还是什么人,说起点苍剑派倒是心中佩服的很。

  张松生见九弟想的出神,又道:「九弟,你刚刚回来,年轻气盛,又是失了
记忆,师父对你疼爱本来也不必多说,但是就怕有些人看到之后觉得师父是想要
将衣钵传给你,这才心中不服起来,九弟,你自己要多留个心眼才好。」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才恍然,暗道:我对这点苍剑派的衣钵全不在意,心中
一心只想早点去找到爹娘冤死的原因才是。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抱拳道:「多谢
八师哥的厚爱,漫宇心中知道了,必会加倍小心。」

  张松生见九弟答应,笑了一下,点头道:「嗯,九弟,你原本从小就聪明机
智过人,我这般和你说也是多余的,只是你记忆失去了,又假若对人全不防备,
怕你有个措手不及而已。」

  说完之后看了他一眼,再不多话,转身就走了杨宗志看着八师哥的背影离去,
心中惆怅,暗道:八师哥此来显然不是无意碰见自己,而是专门来提醒,他心中
想到他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剑派,生怕走了之后发生什么不可预计的事端,所以才
来告诉自己一声才走。

  想到这里也转身向自己的精舍走去,穿过演武场的小门,见到里面一排精舍
从坐到右依次是十五个师兄弟的房间,这时窗户或明或暗,叹口气,走回到自己
的房中。

  杨宗志点亮桌上的灯,坐下倒杯茶端在手中,心中想起今日一天来的遭遇,
想到卓天凡那威不可当的剑法气势,又想到婉儿执拗坚强的往事,最后还想到爹
娘的事情,心中急了起来,心想:我此时身子已经完全恢复,正是要找个机会离
开这里,好去寻找爹娘留下的消息线索才是。

  想到这里突然听到嗤的一声,从窗口飞进来个东西,杨宗志心中一凛,看那
东西小巧,心道难道是暗器?忙站起身来。

  只是那东西飞快而又笔直的飞到桌上落了下来,插在了桌子上,杨宗志定眼
看去,却见是一个小小的飞镖,作的甚是精美,飞镖的头上夹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杨宗志看的一愣,伸手将纸条缓缓取了下来,打开看上面写道:「今夜亥时,
师父房前的柳树下相见。」

  杨宗志看的一愣,寻思:这是谁发给自己的,为了什么事?只觉得心中茫然,
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杨宗志见此时时辰已经差不多快到,便再坐了一会,吹灭灯火,轻轻的走出
了房间,关上房门,一看周围师兄弟房中的灯火大多都已经灭掉,显然是都睡下
了。

  杨宗志摇摇头,轻轻的向内间师父房中走去,此时天色漆黑,头顶乌云遮住
了月色,四周万籁寂静一般,杨宗志想了一下,穿过内间的门,一直走到师父房
前的柳树旁。

  抬头再看,四下里都无一人,只看到师父房间此时还是灯火通明,窗户上有
人影闪动,隐约传出两个声音在小声说话,又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婉儿,爹爹
见你今日行为颇不寻常,你心中可是有什么事么?」

  这声音听着宏大豪迈,正是师父的声音,杨宗志听到他的话,心想:看来师
父在与小师妹说话,我怎能站在这里偷听?想到这里就想转身出去,突然听到小
师妹娇嫩的声音说道:「爹爹,你要说什么?」

  秦东棠叹口气,又接着道:「爹爹对不住你,这些年来对你照看的不好,所
以自从十年前我们与伏虎镖局闹翻之后,你心中一直闷闷不乐,对爹爹和派中的
师兄弟都是爱理不理的,是不是?」

  杨宗志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师兄说小师妹这些年
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今日见了她巧笑盈盈都是吃惊不已。

  耳中又听到小师妹也叹口气,说道:「爹爹,这些年来婉儿心中痛苦,所以
怠慢了爹爹,您……您不要生气。」

  秦东棠的声音突然提高道:「婉儿,你心中痛苦可是因为十年前我把小九赶
出师门的原因么?」

  顿了一下,又说道:「十年前,爹爹碍于面子不得不将小九赶出师门,我看
你每日里都茶饭不思,清晨很早就搬个小板凳坐到山门口去,一直到天黑了才回
来。我心中就想:婉儿对自己的师兄弟倒是关心的很。只是我心中更是愧疚,便
去劝你,但是你总不听我的,从那时起对我就不太多说话了。」

  秦玉婉听到爹爹这番说话,心中委屈,轻轻哭了出来,道:「爹爹,是婉儿
不好。」

  秦东棠愣了一下,继续道:「婉儿,你自小性子就执着的很,就好像……就
好像你娘一般,听不住别人的半句劝,我劝了你许多次,你就是不听,我也无法,
只能每天中午和下午去看一眼你,谁知道两年后,你自己又回来了,不再每天到
山门口去等,我心想:看来婉儿长大了,总算是想通了,不让别人担心才会回来。
但是……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说多余的话,每日又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婉儿,这些
年真是苦了你了。」

  秦玉婉听到爹爹如此说话,想起爹爹这些年对自己的担心,又想起自己苦等
十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秦东棠见婉儿哭出声来,慈祥道:「婉儿,傻孩子,
你别哭了,爹爹知道过去是自己太要面子,只是现在小九好好的回来了,爹爹心
中和你一般也是开心的很,我们点苍剑派的十五个弟子终于团聚在了一起。」

  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梦回故里第098章顿悟之五

  杨宗志听到师父和小师妹为自己回来而开心说话,心中也是感动,过了一会
又听到秦玉婉渐渐止住了哭声,缓缓道:「爹爹,我娘还活着的对不对?」

  秦东棠声音惊道:「婉儿,你知道了什么?」

  秦玉婉沉默一下,又道:「爹爹,这些年来你虽从来不提娘亲的事情,但我
总是在晚上看见你独自呆在房子里闷闷不乐的,婉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爹爹分
忧的。」

  秦东棠沉默了好久,却说道:「婉儿,你过去这些年因为爹爹做错这件事情
而不开心,现在这些心事可都放下了么?」

  秦玉婉听到爹爹这般问她,知道他还是不愿说起这事,又想起今日与九哥哥
一起偷偷跑出去喝酒,心中一甜,轻轻「嗯」了一声。

  秦东棠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顿了一下又道:「今日伏虎镖局的谢老爷子过来拜谢,后来喝过酒之后,我
与他一道杀了几盘,他突然向我问了几句话,你猜他问什么?」

  秦玉婉轻轻问道:「他问什么?」

  秦东棠又呵呵一笑,道:「他说:」秦侄女这些年不见,倒是出落的花容月
貌了,而且聪明机智无比,小弟我一见了心中真是欢喜的很了。『「秦玉婉听到
谢老爷子夸赞自己,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又说道:」他只说这些么?「

  秦东棠又道:「他喝了口茶,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原本小弟心喜秦侄女,
是想要高攀一下,给自己的犬子说个亲的。『「秦玉婉听到这里,轻轻啊的一声,
颤声问道:」那爹爹你怎么答他?「

  秦东棠还是呵呵笑道:「我还没有说话,他又自己说道:」可是小弟在席中
见秦侄女看着风贤侄的眼神中大有情意,心中犹豫不住,风贤侄是我伏虎镖局一
家的救命恩人,而且生的丰神俊朗,气质非凡,秦侄女心中对他欢喜也是人之常
情,所以小弟想来想去,还是想先问问老哥你的意思再作决定才好。『「秦玉婉
好像万万没料到这句话从爹爹口中说出来,又是啊的一声惊呼,急道:」谁……
谁对他大有情意了,谢老爷子怎么尽是胡说?「

  杨宗志站在外面听到小师妹一直平平淡淡的说话,说到这句话声音突然转大,
显然是急于辩解,心中一愣,心想:难道小师妹只是顾念到自己小时候照顾她,
又因为她的原因被赶出山门这才感激自己而已,却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爱慕。想
到这里杨宗志心中恍惚,暗道,这便好,我才好快快离去。

  秦东棠在一旁哈哈大笑,接口道:「哦?看来我的宝贝女儿对小九却是半点
情意也没有的,这样也好,我正好去答应了谢老弟,也让我们点苍剑派和伏虎镖
局世代交好,成就一番美话。」

  秦东棠的话一说话,婉儿的声音又急呼道:「爹爹,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我谁都不嫁的。」

  秦东棠见婉儿声音又急又气,才说道:「好好好,这件事情我们都先放下不
再提了好么?」

  秦玉婉沉默良久,才幽幽轻道:「爹爹,我……我……」

  秦东棠慈祥道:「婉儿,今日你与爹爹说了这么多话,爹爹心中开心的很,
你这就早些去歇息吧,别累着了。」

  秦玉婉听见爹爹这么说,才轻轻嗯了一声。

  杨宗志在外面听见呀的一声,有人推门走了出来,不想被人看见,才轻轻转
到柳树的影子下躲了起来,抬头向前看去,只见一个娇弱身影缓缓向外走去,依
稀看着就是小师妹的娇躯。

  杨宗志看小师妹低着头向前走,仿佛有心事一般,等她走了一会转过拐角不
再看得见,心中奇怪道:「到底是谁约我到这里相见呢?怎么此时还不见人影?」

  杨宗志又在柳树下等了半晌,左顾右盼依然不见有人进来,心中更是惊奇,
转头向师父房中看去,见火烛照映下,师父的身影投在纸窗上,显得甚是孤单落
寞。

  杨宗志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人来,心想难道是并没有人要在这里见自己?抬
头看见天色更晚,正想转身离去,突然听到师父房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师父在房
里说话了,道:「淑芸啊淑芸,我们的宝贝女儿已经长大了,现在已经生的和你
一般貌美,甚至比你年轻时还聪明了得,你可知道?」

  杨宗志听得一惊,暗道:难道房里还有一人?听见房内咕噜一声,好像是喝
酒的声音,过了一会,秦东棠的声音又道:「这十六年过去了,难道你竟一点都
不念夫妻情分,母女情意么?难道你还不能忘记过去的事情么?」

  杨宗志听了半天,只听见师父一个人的声音自说自话,却无人应答,才想:
原来师父是一个人在说话,并无其他人在房中了。

  突然又听到秦东棠说道:「我生平有两大憾事,一件是十年前一时意气为了
自己的面子将小九赶出了门,另一件就是你了,现在小九已经好好的回到了我身
边,而且乖的很,懂事的很,我很开心,可你何时才会回来?」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才知道:原来师父说的两大憾事,一件是我,还有一件
就是这个淑芸了,只是不知道这淑芸是谁?突然念头又一转,师父刚刚说夫妻情
分,母女情意,难道这淑芸竟然是师娘不成?

  杨宗志听到此时房内一连串咕噜声不断传来,心想:师父想起师娘,在借酒
消愁了。只是我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不知师娘到底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师
父与师娘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想要帮他却无从帮起。

  杨宗志又愣愣的站了一会,看见师父熄了房中的灯火,过了好一会,房内再
无动静,想来是喝醉酒,睡下了,才点点头,自己走了回去,回到自己的精舍内,
也不再点灯,径自上床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杨宗志被小十四叫起来,说是要去练剑和自己拆招,
杨宗志无奈,只得起身陪他去演武场练剑。

  刚刚走到演武场,看见其他师兄弟都已经起来练了不知多久,人人身上都大
汗淋漓,面上不禁一红,暗道自己过去作息没有规律,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
时候睡下,想什么时候起来,便什么时候起床,倒不如这群师兄弟每日勤修苦练
来的辛劳。

  顾垒递给杨宗志一把龙泉宝剑,说道:「九哥,我那日在伏虎镖局看你的招
数快的很,而且奇怪的很,都没有好好的看清楚,你今日便使出来让我看个仔细
可好?」

  杨宗志接过宝剑,点下头,就和顾垒斗了起来,斗了一会,杨宗志只觉得小
十四臂力惊人,只是出手招式迟滞,招与招之间连接颇不圆润,便说道:「小十
四,你用『晓松剑法』攻我。」

  顾垒应一声好,手腕一抖,划出一个剑花,径直向杨宗志的眉间刺来,杨宗
志见他这招虽然虎虎风声,但是直进直退,手腕笔直,显然是没有后招,摇一下
头,身子轻轻一闪,避了开去,右手宝剑递出,取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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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回故里第099章顿悟之六

  顾垒这招尽力而出,后背空门大露,这时见九哥快速闪到一边,一剑取向自
己的空门,心中一急,不禁脚下连踩,使出了云龙九转的身法,想避过后背的威
胁,杨宗志见顾垒身子轻轻腾起,微微一笑,右手剑势不转,身子一侧,径直追
向他的后背。

  顾垒在空中转了两转见九哥还是一剑直取自己背后,背上有如针刺一般,只
觉得空中真气一浊,落下地来,颓然道:「九哥,我打你不过。」

  杨宗志也停下身子轻轻一笑,道:「小十四,你记住出招要留三分力,若你
一招出去尽是全力拼命,再无变化,人家破了你这招就是取你性命的时候了。」

  顾垒听得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想了起来。突然听见一旁有个声音哈哈笑道:
「好九弟,你此次回来,功力已经大是不凡了,就让二哥来领教一下如何?」

  杨宗志转身看见二师哥陆志通从一边走了过来,赶紧躬身道:「二哥,你剑
法高超,小弟是比不上的。」

  陆志通呵呵笑道:「我听说你在黄龙山与魔教的西门教主过过招,后来又独
斗魔教四大长老,这次你回来又在伏虎镖局中一矛刺死四个高手,这些事迹师兄
弟里面现在都传开了,你又何必谦虚。」

  杨宗志听他这么说,才说道:「前面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这伏虎镖局的
事么我只是机缘巧合,并不是功力真的有如此高了。」

  陆志通又呵呵一笑道:「天下巧合之处都有必然的原因,你一身经历如此传
奇,必是有自己的真本事,来来来,就让二哥来见识一番九弟的剑法。」

  陆志通听说他矛法厉害,便只是说与他斗一斗剑法,杨宗志听见二哥这么说,
只能点头道:「好,那我们就点到为止,互相印证一番。」

  陆志通见九弟答应,点一下头,拿出一块绿布缠在自己左手臂上,举起手中
宝剑唰唰两剑刺了过来。

  杨宗志也赶紧拿出大师兄准备的绿布缠在自己左臂上,抬头一见他手法,点
头暗道:二哥的剑法比小十四精通的多,这两剑使出来,游刃有余,剑尖颤抖,
都是留有后招的,而且剑力十足,辛辣的很。

  当下也不犹豫,右手宝剑当的一声应了过去,两剑相交,杨宗志感到一阵大
力传来,心中一凛,剑势一转宝剑贴着陆志通的剑向下切去。

  陆志通万万没有想到九弟变招如此之快,一招还没有使老,第二招马上就使
了出来,九弟手上的宝剑好像有磁力一般吸住了自己的剑,再顺着自己剑身砍下
来,心中一惊,大喝一声,手中剑向上一抬,想要将他的剑荡开。

  杨宗志见二哥施出内力想要荡开自己手中的剑,微微一笑,任他将剑尖抬起,
手中的剑转一个快速的剑花,一转眼径直刺向陆志通的肩头。

  此时身边练剑的众弟子都停了下来,围过来看着他二人比剑,开始看到二人
你来我往一番,待看到杨宗志这一剑使出来,手势奇快,剑花挽的极其漂亮,后
面的刺法也是疾速无比,正是晓松剑法中的「苍松迎客」不禁都是轰然叫起好来,
心中都是神往,均暗道:难怪九弟在外有如此威名,只是这手晓松剑法使将出来,
自己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陆志通见这手使出来,自己的力道都在荡开他手中剑那下使了出去,现在新
力未生,待要转剑尖去再次荡开他手中剑时,已经是来不及了,不禁面色一惨。

  杨宗志看到二哥面色一变,心中一笑,就想要收回手中刺出的剑,使一个
「尽是苍影」作一个收手势,于是手中剑向后一撤。

  突然听到人群中一人喊道:「师父来了。」

  众人不由得均是转头向聚恩堂门口望去,杨宗志见剑尖已经撤回来,也是下
意识转头望了一眼,突然耳边听到噗的一声,再转过头来,只见自己手中的剑尖
已经好好的刺到二哥的肩头上了,二哥肩头的衣服上已经染了一层鲜血。

  杨宗志看的大惊,赶紧撇开手中剑,抢过去道:「二哥,真是对不住,小弟
一时失手收不回来,你伤的重不重?」

  陆志通嘿嘿一笑道:「九弟好剑法,我没事。」

  杨宗志赶紧拔出剑尖,一伸手点了他肩头附近的几大穴位,帮他止住流血。

  秦东棠走出聚恩堂见大家都聚在一起不知再作什么,待走近一些才看到中间
站了两人,小九手上一剑刺到了老二的肩头上,不禁面色大惊,几步走过来怒道:
「怎么回事?」

  围观的众弟子都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邓先笛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说道:
「二弟和九弟比剑,九弟一个失手刺伤了二弟。」

  秦东棠一听这话,心中更怒,哼道:「同门比武,怎能伤及性命?」

  顿了一下又对杨宗志说道:「小九,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杨宗志心中惭愧,低头道:「徒儿本想收剑,只是收的慢了,不小心伤了二
哥,一切都是徒儿的错。」

  陆志通在一旁却大声道:「不关九弟的事,是我剑法没有学好。」

  秦东棠听到这两句话,心中更怒,喝断道:「住口,我们学武之人最忌讳恃
强凌弱,剑法好了就能随意刺伤别人么,那什么侠义解困救危岂不是都成了空口
白话?」

  秦东堂心中气不过,又怒哼了一声,道:「老二你赶紧下去包扎一下伤口,
小九你……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师父的话,听到了么?」

  说完自己背手就走了出去。

  众人都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见师父生气,本来群情高涨,也都没
了兴致,纷纷散开。

  杨宗志见大家都散开,才对陆志通低声说道:「二哥,真是对不住,我没想
到这剑竟然刺中了你,你伤的厉害不厉害?」

  陆志通微微一笑,道:「九弟剑法当真卓绝,我不妨事,你放心吧。」

  说完自己走了回去,杨宗志见他走远,叹了口气,也走回精舍而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杨宗志也再无心情练剑,加之心中焦急想要离开剑派出
去查访爹娘的事情,在房中踱来踱去,甚不安宁。

  又过了好一会,杨宗志走累了正要坐下来歇息一下,突然门口有人砰砰拍门,
呼喊道:「九弟,九弟。」

  杨宗志不知何事,走过去打开房门,见五哥费决站在门口,面色甚是焦虑,
问道:「怎么了,五哥,出什么事了?」

  费决见杨宗志开了门,急声道:「九弟,你快到聚恩堂中来,师父发脾气了。」

  说未说完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杨宗志心中一惊,暗道:难道是刚才的事情还没过去,师父还要惩罚自己?
想到这里不觉也几步跟了上去。

  待走到聚恩堂中,见所有师兄弟都好好的站在里面,师父一个人坐在上首的
座位上,面色甚是阴沉,杨宗志走进去,站在末尾,听到师父大声喝道:「若是
外人来作的,我是万万不相信,你们说,最近我点苍山出现了什么外人。」

  这时顾垒突然接道:「对了对了,前几日伏虎镖局的人来到了山上,会不会
是他们作的?」

  秦东棠心中大怒,接道:「呸,伏虎镖局的谢老爷子是大仁大义之人,怎么
会作下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小十四你不要乱说话。」

  杨宗志在末尾听得一头雾水,转身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十五弟柏飞虎轻轻问道:
「十五弟,出了什么事?」

  柏飞虎在派中年纪最小,胆子也小,此时见师父发怒,早就吓的战战兢兢的,
不敢转头,只是低着头悄悄的说道:「师父……师父的金烟杆又丢啦。」

  杨宗志听得惊奇,暗道:这金烟杆十年前被自己偷过一次,怎么会又丢了?
这会又是谁来作的呢?最近可没见什么生人上山来。

  站在最前面的邓先笛缓缓说道:「前几日师父还曾拿出来抽了一番,距现在
不过几日功夫,想来就是最近才丢的才是。」

  秦东棠面色阴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大家都静静的站着不敢说话,此时
堂中一片寂静。

  突然站在右手边中间的沈阙为身子抖了一下,哼了一声,但是却没有说出话
来,秦东棠抬头看老七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喝道:「老七,你有什么话要说?
为什么不说出来?」

  沈阙为听见师父呼唤,走了出来,犹豫了半晌,才讷讷说道:「昨夜……昨
夜弟子曾见老九进了师父的园子。」

  杨宗志只感到一时大家的眼光唰的都聚到了自己的身上,有惊奇,有怀疑,
有看热闹的,也有担心,不禁心道:我昨夜确实是进了师父的园子,只是我可没
拿金烟杆。

           梦回故里第100章修业之一

  秦东棠坐在座位上,听见老七这个说话,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沉吟了好半晌,
才缓缓说道:「小九,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杨宗志心想,昨日有人约我在师父房前的柳树旁相见,只是自己根本什么人
都没见到,我此时没有人证物证,要是拿出纸条如此说,人家定会说我是欲盖弥
彰,但是我心中坦荡,却没作过,怎能承认什么?

  想到这里,杨宗志站出来,躬身说道:「徒儿没见过金烟杆,也没有偷拿。」

  秦东棠见小九不承认,沉吟了一会,又想起十年前的事情,面上犹豫不决,
这时站在前面的沈阙为又道:「拿没拿过,自然到你房中一搜就知道了。」

  秦东棠听见老七这么说,点一下头,又问道:「小九,你怎么说?」

  杨宗志心想我没拿过,自然房中什么都没有,怕了谁来,点头道:「那便请
师父到我房中查看一下也好。」

  秦东棠听到这句话,脸色才稍稍好看一点,摆手道:「那我们大家都一起去
看看,没有的话自然不能冤枉了小九。」

  说完站起来带着大家一起走了出去。

  杨宗志跟在师父身旁,低头走路,没几步就走到了自己房前,伸手推开房门
道:「师父请进去看吧。」

  秦东棠点下头,嗯了一声就当先走了进去,大家在后面一个一个跟上来。

  秦东棠见大家在房中桌下,床前的抽屉中找了一会,毫无所获,都是要转身
回来禀告,才点一下头,心道:我可不能冤枉了小九,让他难过。

  突然沈阙为两步走到杨宗志的床前,掀起枕头,只听见周围几人啊的一声惊
呼,秦东棠再走近过去,看见自己的金烟杆果然好好的就躺在枕头下面,不禁心
中大怒,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杨宗志万万没有料到,在自己枕头下搜到了金烟杆,心中大惊,暗道:怎么
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转头看去,见师父气的浑身发抖,整个脸色都成了暗红,
显然又是失望又是生气。

  再转头看见在师父身边好好低头站住的八师哥张松生,见他站在那里轻轻摇
头,突然想起昨夜他对自己所说:「九弟,你刚刚回来,年轻气盛,又是失了记
忆,师父对你疼爱本来也不必多说,但是就怕有些人看到之后觉得师父是想要将
衣钵传给你,这才心中不服起来,九弟,你自己要多留个心眼才好」杨宗志心中
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这就是对付自己的手法了,那纸条……那纸条分明是
诱自己昨夜进到师父的园子里,然后今日说起来让自己反驳不得,其实这金烟杆
早就被人拿走了,趁机放到我的房中,我昨夜回来也不察觉,直接睡下了,这才
让人得逞。

  杨宗志想个分明,不禁转头看了一眼七师哥沈阙为,见他也低着头,但是面
上仿佛有得意的笑容浮现,暗道:你为何这般恨我?照说师父要传衣钵,也轮不
到你!

  转念又想:是这样,是这样,平日里见七师哥对小师妹殷勤无比,想来是大
有情意,此次我回来,他见小师妹尽是与我说些小时候的事情,以为小师妹对我
动了真情,他哪里知道小师妹只是顾念小时候我照顾她的恩情和我代她受过,被
赶出师门的愧疚之义,却无男女之念的。

  想到片刻,杨宗志心中恍然,暗道事情只怕就是这样了,只是自己没有证据,
却也不知该怎么开脱,而且自己着急离开点苍山,心中实在也不想再留在这里多
受师父的恩情,只觉得这恩情每多一分,自己离去的决心就会少一分,心中只想
师父好像十年前一样又将自己赶出点苍剑派才好。

  秦东棠在一旁站了片刻,见小九只是低头沉思,却不分辩,心中怒起,再也
忍不住,一伸手指向小九,指尖微微颤抖,喝道:「小九,怎么……怎么又是你?」

  杨宗志听师父的语气中又是生气又是伤心,想起师父这些日子对待自己一片
真心,心中也是难过,跪下道:「师父……师父……」

  秦东棠见小九自己跪下,沉默了良久,才叹口气,温言道:「你……你可是
又去山下赌钱,赌输了,要当了这金烟杆还债?」

  顾垒想起九哥这次回来哪里有去赌钱,就是连色子都没有碰一下,心中一动,
怯怯的接口道:「师父,九哥他……」

  秦东棠手一挥,阻住顾垒的说话,其他弟子本来有几个也想为九弟开脱,只
是见师父这样怒气冲冲,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时场面又冷清了下来。

  众人都默默不敢作声,杨宗志只是跪在地上也不说话,秦东棠双眼直直的看
着小九,依稀想起十年来他流落江湖,居无定所,离去的时候只是个十岁大的孩
子,每日里只怕是吃不饱饭,又睡不好觉,当真可怜的紧了,这身坏毛病当真也
不好马上改掉。

  转念又想到自己一生正派,讲究行侠仗义,自己的弟子作出这般偷鸡摸狗的
事情,又怎么能一声不吭的放过,那自己以后还如何在派中竖立威严,领袖西南
武林?想到这里面上神色更是犹豫万分。

  房中沉默了好久,秦东棠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颓然叹息道:「小九,你说
……你说师父应该怎么惩罚你?」

  杨宗志听师父说话的声音仿佛失望透顶,眼中一红,抬起头来看着师父的脸
瞬间好像又苍老了几岁,额下黑白的胡子看去白胡子又多了几根,心中一紧,不
觉也是犹豫不定。

  转眼看了一下师父身边站着的八师哥张松生,心中又一动,忍不住道:「师
父,徒儿愿意接受惩罚,师父就让徒儿现在下山去积善修业吧。」

  秦东棠听到他这么说,面上一愣,暗道,如此倒是个好办法,我当年赶走小
九,如今实在不想再重蹈覆辙,只是又不能轻易的放过他,心中为难的很,现在
他说要去江湖上积善修业,倒是个解决此事的法子。

           梦回故里第101章修业之二

  秦东棠捏着额下的黑白胡子想了一会,嗯一声,点头道:「也好,你作了错
事,这就出发去山下积善修业,记得要作下五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才能回来赎
了你这次的过错,知道了么?」

  杨宗志赶紧低头拜道:「是。」

  秦东棠又说道:「你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即刻就回山来,不必再在外面多呆
了,知道了么?」

  杨宗志又应道:「是。」

  秦东棠这才感觉释怀,再轻轻道:「小九,你身子刚刚好,做事虽然要紧,
但是也要量力而为,不可逞强斗狠,徒自枉送了性命,你知道了么?」

  杨宗志听见师父对自己细细叮咛,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心中又升起感动,不
禁眼眶潮湿,面对地面,拜倒哽咽道:「徒儿知道了,师父也请多多保重。」

  秦东棠听见小九的回答,心中也是一酸,不想被众人看到,才转头对邓先笛
说道:「先笛,你去准备些盘缠用具,让小九带了下山。」

  邓先笛在一旁点头道:「是,师父。」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身边的顾垒心中一动,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秦东棠这才转身过来,扶起小九,慈祥道:「你出去山下修业,不能像在派
中胡意妄为,处处要记得你代表的是我点苍剑派的百年形象。」

  杨宗志听师父这么说,点一下头,秦东棠又说道:「你此去快则半年,迟则
一年,便能回山了,路上要多多当心,不要忘了师父说的话。」

  说到这里,转过头去,右手轻轻拍着小九的肩膀,说道:「去吧,去吧……」

  杨宗志转过身再看一眼师父,只见他转过了头,不愿再看自己一眼,心中难
过,再看看身边众多师兄弟,只觉得泪水渐渐模糊双眼,心中哼一声,一咬牙转
身大步走了出去。

  杨宗志头也不回,一直走到剑派的大门口,见外面天色不到晌午,头顶天空
依然晴朗,只是北边有一团乌云滚滚的向这边漫了过来,正要走出门,突然听到
身后有人喊道:「九弟,你等等。」

  杨宗志转过身来,看见大师兄走了出来,快步走到自己身边,从怀中掏出银
两盘缠,放到自己手中,叹口气,道:「九弟啊,你这任性妄为的性子何时才能
改改?希望你这次下山之后可以改好了才是,免得师父总是为了你生气。」

  杨宗志想起八师哥在演武场对自己所说的话,突然又想起在剑派的悬崖边五
哥费决对自己说道:「师父这些年一直在想传衣钵给谁,只是大师兄温和,二师
兄辛辣,三师兄沉稳,师父心中一直犹豫不决罢了。」

  不禁心想:二哥人如其剑,果然是辛辣的很,三哥在伏虎镖局中倒是真的沉
稳的紧,大哥也确实是温和忠厚的人。

  想到这里,杨宗志对大师兄强自笑一笑道:「大师兄,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
对小弟的照顾,小弟心中感激不尽。」

  邓先笛点下头,道:「九弟,你本来天分极高,师父对你又很是宠爱,我原
想你这次历尽千辛万苦回来,师父还是对你好像以往一般另眼相看,料想是要传
他老人家的衣钵给你才是,只是没有想到事态发展难以预料。」

  杨宗志听了这话,接口道:「大师兄,小弟无德无能,怎能接了师父的衣钵?
大师兄你多年来一直在师父身边照顾,师父这衣钵正是应该传给你才是。」

  邓先笛微微摇头,苦笑一声道:「我原来天赋就一般,师父的功夫却也只学
到六七分,想来师父总是不满意的。」

  杨宗志又大声说道:「我点苍剑派讲究的是行侠仗义,可不是讲究的威震江
湖,功夫第一,所以我们的掌门不一定要功夫最好,但是一定要有一颗向善除恶
的心才对。」

  邓先笛听到九弟振振有词,好像平生第一次才认识九弟一般,愣愣的盯着杨
宗志,杨宗志对他微微一笑,行个礼,说道:「大师兄,我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转身就向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又听到人喊:「九哥,你等等。」

  杨宗志心中奇怪,转身见顾垒在后面急急的赶来,身边还牵了一匹马,杨宗
志轻轻一笑,道:「小十四,你这马是哪来的?」

  顾垒几步牵马跑过来,脸上满是汗水,急道:「九哥,你一路路途遥远,便
带了这匹马去吧。」

  杨宗志这才转身看看这马,发现这马虽一身洁白,但毛发凌乱,身材瘦小,
皮不包骨,脖子处还有一块黑斑,皱眉道:「这马都快饿死了。」

  顾垒听见九哥嫌弃这马,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九哥,这马虽弱小,但是
总是聊胜于无,而且我仓促之间只能找到这样一匹马了,你就将就着骑了他吧。」

  杨宗志看小十四一脸通红,满头都是大汗,知道他为了自己去找马辛苦,心
中不禁感动,接过缰绳道:「好,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那我便一起带了它走,
希望它这一路可以吃的肥肥胖胖的回来,哈哈。」

  说完牵了马就要离去。

  顾垒在身后又低声道:「九哥,你不见见小师妹了再走么?」

  杨宗志一愣,想起婉儿的娇弱样子来,心中一暖,接口道:「不用了,我很
快便会回来的。」

  顾垒一急,又道:「九哥,我见这次你回来,小师妹还像小时候一般缠着你,
好像心中还是喜欢你的。」

  杨宗志又一愣,想起昨夜在师父门外听到师父和婉儿的说话,微微一笑,道:
「小十四,你别胡说,小师妹是感念我们小时候的情意,才会眷念于我,我这便
走了。」

  说完再不多话,转头沿着大路向山下走去。

  顾垒看着九哥的身影逐渐变小,那瘦皮白马跟在他身边一瘸一拐的走着,慢
慢转过山头不见,心中又是神往又是难过,只希望自己变成白马才是真正快意起
来,想到这里不禁泪水淹没了双眼。……

  杨宗志一路下山而去,穿过山腰的市镇,也不停步,一路走到了山脚,抬头
看看天色,发现北方的乌云此时已经慢慢滚到了头顶之上,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
有一场春雨下下来。

  想要走快几步,却被一根缰绳拉住了,再转头看看身边一瘸一拐走的甚是艰
难的白马,心想北方都是高头大马,这南方的马儿却是这般瘦小力微,不禁喃喃
苦笑说道:「马儿啊马儿,到底是我骑你呢,还是你来骑我的?」

  杨宗志无奈的摇摇头,正要伸手托住马儿的腹部好让他和自己一起走快些,
突然听到身后官道上得得的马蹄声急急的传了过来,杨宗志转头看,见一匹紫红
高头大马急急的向自己这个方向冲了过来,马背上仿佛有一个人,但是那人伏在
马背上,看不清楚。

  杨宗志见那马走的疾,只得拉过自己的瘦马走到路边,免得被它撞到了,那
马又急急赶了几步,跑到自己身边,却听见吁的一声娇呼停住了,杨宗志看的奇
怪,见马停下来,马背上缓缓立起来一个人,一身淡黄色衣裙,好像有多处黑块
和破损,一张娇俏的小脸,明亮的大眼睛,眼中全是泪水,小嘴还红嘟嘟的鼓了
起来,不是小师妹是谁?

           梦回故里第102章修业之三

  杨宗志看的大吃一惊,唤道:「婉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玉婉这下看见杨宗志,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一下全部流了出来,
大哭道:「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事情?」

  杨宗志听得一呆,心想:我答应你什么?觉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愣愣的
看着她,秦玉婉见他说不出来,心中更是伤心,又哭道:「你在山腰下答应过我,
这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了的,你不记得了么?」

  杨宗志听她原来是说的这个事情,这才想起来,只是当时她如此说了一番,
自己并没有答应下来啊,想到这里,杨宗志只得温言道:「婉儿,你怎么来了?
师父知道你来了么?」

  秦玉婉见他转过话题,对自己的承诺提也不提,心中更是气苦,双手一撑,
径自从高头大马上跃了下来,直扑到他的怀里,咬了他一口,才哭道:「你为何
说过的话不算数?你为何又要独自一人走了?」

  杨宗志见她娇柔身子浑然不顾,从高马上一跃而下,只得一把接过婉儿,心
中无奈,暗想,我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风漫宇了,此时我身上负有如此多的恩情和
责任,怎能好像小时候一般,陪你在点苍山上呆一辈子?

  他嘴中只得道:「我原本也没有想到,只是出了点事情,我不得不离开点苍
山,下山去修业,还好一年之内就回来了,所以你赶紧的回去吧,过一年之后我
再回来陪你喝酒说话。」

  秦玉婉听他说到修业的事情,哼一声,娇声道:「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这是沈阙为布下的阴谋,你如此聪明机智,怎么会上了他的当?」

  杨宗志听得一惊,道:「你都知道了?」

  秦玉婉又哼一声,恨恨的道:「如果不是十四师哥来跟我说了这件事情,又
找马让我骑马来追,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想告诉我了,让我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
只晓得坐在点苍山的山门口,傻傻的等你一生一世?」

  杨宗志听到她说坐在山门口等,想起她曾经坐在那里等了两年,心中不禁愧
疚。

  又听她说起小十四告诉她这些事情,还给她找马来追,不禁看了一眼她骑来
的高头大马,苦笑一声,道:「我被这小十四算计了,他给我找了一匹又瘦又小
的马,骑也不能骑,走也走不快,又给你找了一匹高头骏马来追,当真是……当
真……」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秦玉婉听他如此说,在他怀里轻轻转了个身子,看了一眼他身边那匹白马,
果然瘦不拉叽,好像从没吃饱过饭一般,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这一笑,
又觉得不对,赶紧又板上了娇嫩的小脸。

  杨宗志低头看见小师妹原本满脸泪水,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出来,更是娇艳
若滴,跟着又板起了俏脸,当真是神色三变,只是每个神色都是很好看。

  杨宗志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只看到乌云滚滚的要压了下来,心中不禁担心,
垂头催道:「婉儿,你赶紧回去吧,此时天要下雨了,你再不回去只怕就要淋雨
了。」

  秦玉婉刚刚止住哭,听见他这么说,不禁又伤心的哭了出来,道:「你知道
我是怎么追出来的么?」

  杨宗志愕然,接口道:「怎么?」

  秦玉婉抬起头,双眼直视着他道:「我听十四师哥说了你的事情,心中大惊,
想着你才回来没几天,怎么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心中着急的很,便骑了十四师
哥找来的马,一路下山骑过来,只是这马性子烈的很,从山上狂奔而下,我一路
抓不紧缰绳,好几次都摔下马来,我摔了两次,心中更是着急,心想,这么一耽
误,只怕你走的更远了,我再也追不上了。」

  说到这里满脸胀的通红,好像真是着急万分一样,忍了一会又放声嘤嘤的大
哭起来,想来是将刚才心中的焦虑和担心都释放了出来。

  杨宗志听她一番说话,想起她刚刚身上倒真的是有不少黑块,而且衣裙都破
损了一些,显然是摔下马过,而且摔的不轻,后来见她身子紧紧的伏在马背上,
想来是怕自己再次摔下来,便紧紧的抱住马头,连前面的路也不多看了。

  杨宗志心头又是感动,又是为难,正要说话,突然婉儿又说道:「要是我知
道追上你之后,你紧紧的劝我回去,对我却不理不睬,刚刚我在山上还不如摔死
了好了,省得自己回去伤心死了,还多受折磨。」

  杨宗志听得大吃一惊,道:「你……你,你偷偷跑出来,师父可是要担心的。」

  秦玉婉又问道:「那你呢?你偷偷走了,难道我就不伤心了么?」

  杨宗志头大如斗,心想这婉儿的性子当着执拗的紧,自己怎生想个法子好好
的哄她回去才是,心中正在思索,突然听到婉儿轻轻说道:「九哥哥,你是不是
在想法子好哄我回去?」

  杨宗志被她说破,面上尴尬,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头
疼,秦玉婉看了他一会,却破涕轻轻笑了起来,娇声道:「我们点苍剑派每年都
会派出门人到山下去修业积善,到今年已经是六十三年了,可我们点苍剑派里可
从没有规定只能派男弟子出门,也从来没有规定一次只能派一个弟子出门,是不
是?」

  杨宗志听她娓娓说来,下意识点点头,心念一转,突然惊起,瞪着婉儿,一
字一句道:「你……你不会是要……」

  秦玉婉见九哥哥醒转过来,咯咯一笑道:「没错,九哥哥,我就是要和你一
起去修业行善,然后再一起……一起回山来。」

  说到这里不禁脸上红了一红。

  杨宗志目瞪口呆,摇头道:「这怎么可以……」

  话未说完,突然感觉面上一凉,抬头望去天上已经乌云密布,此时已经开始
零星下起了雨,只得道:「好婉儿,我们先躲过这场雨再说。」

  杨宗志再不等待,将身边的两匹马拴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上,脱下自己的外套
盖在婉儿身上,又一把抱起她的娇躯,运起云龙九转的轻功向北方掠去。

  婉儿被九哥哥一把横抱在怀中,然后只听见身边呼呼风声,婉儿也不关心,
只是痴痴的看着九哥哥。

  见他为了自己不被雨淋,脱下他外面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自己还从未被他
这般姿势的抱在怀中过,不觉面上一红,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甜蜜,暗道:九哥哥
心中还是像小时候一般关心我的,他嘴上从来不说,但是作每件事情,每个动作
都无意间流露出来。想到这里将自己的脸蛋朝他怀中又靠了一靠,闻到他身上一
股男子气息,不觉面上通红,心头沉醉了起来。

  杨宗志疾掠了几十丈,抬眼望去四周一片昏暗,都笼罩在滚滚乌云之下,只
是在树林北边好像有一个破旧的茅屋耸立,不由心中一喜,赶紧向那边方向掠去。

  杨宗志将轻功施到极致,当真快如闪电一般,半柱香时间就到了那茅屋外边,
抬头见这茅屋阴暗,也无炊烟燃起,大声喊道:「里面有人么?我们兄妹可否能
进来避避雨?」

  杨宗志在外面大喊了两声,都无人答应,婉儿抬起头轻轻道:「九哥哥,里
面可能是没人的。」

  杨宗志也点点头,见身边的雨稀里哗啦的下得起劲,再不犹豫,伸手就用力
推开茅屋的木门,只觉得一阵重重的霉味喷了出来。

  杨宗志皱一皱眉,也不多管,抱着婉儿走了进去,看见里面甚是黑暗,没有
声息,想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杨宗志将婉儿放下来,从怀中取了火石打
燃,就着火光找到一张小桌,点燃了上面的油灯,屋内忽的一亮,生出了亮光。

  杨宗志四顾看去,见这茅屋内没有什么摆设,只是中间有一张小桌,放了四
个凳子在周围,最里面有一张小床,心想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家境倒是清贫的很。

  杨宗志将婉儿扶到桌边,婉儿突然伸手拉住他,然后用手摸了摸那些凳子,
见凳子上已经颇多灰尘,才从怀中取出一块淡黄色的丝帕,在他身前的凳子上反
复擦了擦,这才擦了几下自己身边的凳子,拉着他一起坐下。

  秦玉婉此时还是披着杨宗志的外套,却不还给他,用这外套将自己包裹起来,
好像对这外套甚是喜欢,才转头望着九哥哥温柔一笑。

  杨宗志坐下来,见婉儿一脸乖巧的看着自己,完全不顾身边只是在一个陌生
的简陋茅屋中,不禁叹口气,道:「婉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玉婉呆呆的看了一会九哥哥,又一伸手将他拉近到自己身边,道:「九哥
哥,你知道沈阙为为何要设计害你?」

  杨宗志听她问起,又叹口气,道:「我原本以为他是因为怕我传了师父的衣
钵才如此作,后来一想只怕是不对,他可能是因为婉儿你才这般行为。」

  秦玉婉见他猜的也八九不离十,乖巧的点点头,又道:「我原本今日一早就
想来找你,只是……只是……」

  只是了几下,不由想起爹爹昨夜的问话,心想,我本是想来找你,只是昨夜
爹爹那般问我,我可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的太明显,不然你这坏蛋只怕是更得意
了。于是接着又说道:「只是另有事情耽误了,没想到就是这半日功夫,就生了
这许多变故。」

  杨宗志听她说到,突然又想起二哥受伤的事情,想起自己明明已经收去了剑
锋,不可能伤到人的,怎么会偏偏刺中了二哥呢?

  杨宗志又叹口气,渭然道:「派中有的师兄弟怕我传了师父的衣钵,有的师
兄弟是为了你,都不希望我留在点苍剑派里,而且我自己在外面也有些事情要做,
所以发生这些事情也不奇怪。」

  秦玉婉轻轻捉住九哥哥的手,心疼道:「九哥哥,你这次回来,比以前可心
软得多了,以前你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的,
决不会一走了之。」

  杨宗志又叹口气,想起十年前自己一时义愤,就将伏虎镖局的谢少镖爷打个
半死,当真行事狠辣,又想起卓天凡曾经说过:「谁害了你,你便去和谁拼命,
谁对你好,你便去加倍对谁好回来……」

  不觉心中难定,接口道:「我原本就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况且他们都是我的
师兄弟。难道要我去拿剑找他们拼命么?」

  秦玉婉突然说道:「要是那些你必须要去拼命的人里面,有一些是你过去的
朋友,还有一些是你的亲人甚至师兄弟,你便怎么办?」

  杨宗志听她这么问,更觉得心里堵的慌,心中只是想,要是害死爹娘的人中
有婉儿所说的这种人,那自己会怎么办?

  秦玉婉见九哥哥沉寂发呆,心中疼惜,正要劝慰他,突然心中想起一事,娇
声问道:「九哥哥,你昨夜当真去了爹爹的园子么?」

  杨宗志被她唤醒,这才想起昨夜定是沈阙为假传纸条,约自己去师父房前的
柳树旁见面,便点一下头,秦玉婉见他点头,面上大红,道:「那……那你可听
到什么?」

  杨宗志就着微微的灯光看见婉儿面上突然一片晕红,心想:我自是什么都听
见了,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免得你不好意思。

  于是道:「我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什么都没听见。」

  秦玉婉听他说什么都没听见,心中将信将疑,又问道:「你真是什么都没听
见?」

  杨宗志听得心下暗笑,心想:婉儿这个丫头倒是要面子的很,本来谢老爷子
提亲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转头听见外面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伴着风
声,打在茅屋的顶上哗哗作响,这才转过头来点一下头,嗯了一声。

  秦玉婉见九哥哥听了自己问话,却转过头去听了听外面的雨声才回来点头,
心头一颤,踌躇暗道:九哥哥要是听了昨夜的话,听到爹爹转述谢老爷子的话后,
我却拼命否认,又说谁也不嫁,心中定然产生误会,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了好一会,才说道:「九哥哥,你知道我今日为何拼命骑马追你?」

  杨宗志见她双眼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都是深情,轻轻一笑道:「你莫不是
怕我又一走就不回来了?」

  秦玉婉却不笑,正色道:「正是,我心中一想到你又走了,而且不知何时才
会回来,只觉得又急又怕,我急的是此刻再去追,不知还能不能追的上,怕的是
我又好像六岁那年,从小路的山坡上一路滚下去,等滚到山腰的时候,你已经杳
无踪影了,我又要像小时候那般坐在山口等你回来。」

  杨宗志见她面色平静,语音缓缓,万没想到她说出这些话来,心中激荡,紧
了紧她的手,温柔正色道:「婉儿,你真是傻丫头,我怎么会一去不回来了呢?
无论如何,你对我的这份恩情我总不能忘记才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忘记了过去的
事情,这次却再也忘记不了了。」

  秦玉婉见他说的斩钉截铁,面上一喜,将自己的小脑袋都依偎到他怀中,只
觉得这破旧茅屋,微微灯火,隐隐带着香味,却让自己都身心温暖了起来。

  杨宗志见婉儿温顺的趴在自己胸前,右手抚了抚她的如云秀发,正要说话,
突然听到外面一个女音轻轻唤道:「请问屋里有人么?」

  杨宗志听得一愣,暗道:这种时候还会有人到这里来?正想要搭话,突然外
面又一个女音急道:「岳师姐,这茅屋如此破烂,里面怎么会有人住,我们直接
进去不就好了?」

  这时又听先前那个女音急急的呼了一声,杨宗志只感到砰的一声,茅屋的大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了,秦玉婉本来好好的趴在九哥哥怀里正心中温馨,听见
大门被人撞开,啊的一声立起了身子,脸上一片通红。

  =======刚才有书友说我最近速度慢了一些,我基本上还是每天两章,
而且这章还是大章5000字。

  不过每天发书的时间稍稍晚了一点。

           梦回故里第103章修业之四

  杨宗志见外面门外人影一闪,进来一个娇小红衣女子,年纪不大,脸上还有
稚嫩之色,那女子显然是没想到这破烂茅屋中竟然还有人,刚刚听到屋内一声低
低的娇呼。

  她此时身子已经闯了进来,才看见茅屋中燃了一盏昏黄的煤灯,围着灯光坐
了两个人,不觉夷了一声,站在门口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才好。

  杨宗志见她一身都被雨水淋湿了,红色衣衫紧贴在娇躯上,料想她是进来避
雨的,正想招呼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道:「若红师妹,你怎么又是
这么鲁莽?」

  那声音虽是带有训斥,但语气听着甚是温婉,仿佛从来都不会生气一般,语
音一过,从门外又闪进来一个人影,却是个身穿蓝色裙袍的高挑女子,身材样貌
成熟的多,婷婷站在门口显得窈窕而舒展。

  她缓缓几步走进来,在灯光下,脸庞也如她的声音一般,让人看去甚是温柔
可亲,点头歉然对杨宗志二人道:「真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这茅屋之中竟然还
有人的,打扰了你们。」

  杨宗志抬头看这蓝色和红衣两名女子都是腰上佩剑,而且身上衣裙都被大雨
淋了个透,心想她们只是来避雨的,却无恶意,轻轻一笑,道:「不妨事,这茅
屋中本来无人,我兄妹二人也是来此避雨的,只是比你们早到了片刻。」

  话音刚落那红衣女子赶紧说道:「岳师姐,我就说了这茅屋中本来没人的嘛,
谁想到有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在里面呢?」

  说完向杨宗志二人一撇,神情仿佛是你们才不对,你们不该躲在里面。

  杨宗志看的一皱眉,身边的婉儿却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来,那岳师姐看师妹言
语中得罪别人,赶紧又道:「你们不要介意,我这若红师妹年幼,说话是无心的。」

  若红师妹听到师姐这般说话,心中已是不服,在一旁嘀咕道:「我年纪也不
小了。」

  神情中分明都是不服小。

  秦玉婉在一边听到她如此说,噗嗤一笑娇声道:「你既然年纪已经不小了,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自然能回答出来咯?」

  若红师妹听到这个话,这才注意看了看面前坐着的女孩子,只见她脸上眉清
目秀,一笑起来唇红齿白,美貌的很,却裹了一件大大的外套在身上,不禁看的
一呆,下意识接口道:「你要问什么?」

  秦玉婉又轻轻一笑,道:「有个农夫为了过新年,买了一条大鲤鱼养在家中,
准备等年夜那天杀了下酒,岂知被门外过路的两只猫见到了,那年幼的猫就说:」
今夜我去将那条鱼偷了出来,我们也快快活活的过个新年,好不好?『那年长的
看了看她瘦小的身子,就说:「不成,这条大鲤鱼可活了些年头了,只怕也有得
五六年才是,你却如此瘦小只怕制不住它。』这时那年幼的猫此时又说了一句话,
你猜她说的是什么?」

  若红师妹听完之后好好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杨宗志一见心头苦笑,暗道:
这若红师妹这般笨心思,偏偏刚刚说我们偷偷摸摸躲在里面,得罪了婉儿这般聪
明的丫头,只怕是讨不了好。

  于是赶紧说道:「外面风大雨疾,两位姑娘都已经浑身淋湿了,这便坐下歇
息一下好了。」

  说完指了指自己身前的两个凳子。

  那岳师姐甚是大方,点头一笑,转身掩上大门,走过来擦了擦面前的两个凳
子,自己先坐了下来,这才仔细看了对面二人一眼,待看到杨宗志脸上不禁一愣,
自己脸上却先红了起来。

  那若红师妹却不肯坐下来,又想了半晌,才问道:「喂,那年幼的猫到底说
了什么?」

  杨宗志听她还不放过,摇摇头,暗道,你这不是自找么?却听见身边的婉儿
噗嗤又一笑,说道:「她说的是……我年纪也不小了啊。」

  说完又是咯咯笑起来。

  岳师姐听到这里想了一下,突然皱了下眉,只是并不是很生气的神态,仿佛
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恼怒一般,若红师妹还没听明白,兀自又想了一会,
才恍然,满脸涨的通红,怒道:「你……你……」

  她这才明白这个美貌的小姑娘刚才将自己和师姐比作了偷偷跑进农夫家中的
馋嘴猫,心中一怒,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剑来,杨宗志只觉得面前亮光一闪,左手
不禁在桌下握住婉儿的小手,转头一看,见那宝剑上五颜六色甚是光彩,心中不
禁甚是奇怪。

  岳师姐转头见师妹一言不合就拔出宝剑来,又皱下眉,转头道:「若红师妹,
你作什么,还不快把剑收起来?」

  若红师妹一脸怒气,鼓嘴道:「岳师姐,这丫头骂我们是馋嘴猫,我们……
我们怎能放过她?」

  岳师姐又道:「明明是你言语中先得罪了别人,人家怎么没有拔剑出来?」

  杨宗志听岳师姐声音中甚是温婉,即使是在发脾气的时候也是细声细语的说
话,点下头,才轻轻放开婉儿的手,只是自己的手刚一放开,秦玉婉一伸手反握
过来,又是紧紧握在了一起。

  那若红师妹仿佛对自己的师姐颇为忌惮,愣了好一会,才极不情愿的将宝剑
收回到剑鞘中,那宝剑一回剑鞘,剑上的光芒才随即隐去。

  若红师妹收起宝剑,又哼一声,好好的在板凳上坐下来,只是稚嫩的小脸转
向一边,看也不看杨宗志二人。

  杨宗志侧耳听去,只觉得外面的风雨声似乎是小了一些,这场春雨来的快,
去的倒也快。

  杨宗志暗道婉儿出语讥讽那两位姑娘,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紧了紧握住的手,
轻轻说道:「婉儿,你才该与人家道个歉,师父平时可不是这样教我们的,是么?」

  婉儿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只是转头看九哥哥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眼神中仿
佛带些殷切,才万般不情愿的道:「小妹无礼,给峨嵋派的师姐赔个不是。」

  说完也是鼓起了自己好看的鲜红小嘴,拿眼睛瞟着杨宗志,意思是我这是给
你面子,可不是怕她们。

  杨宗志看婉儿娇俏表情,无奈一笑,只听见若红师妹坐在凳子上没好气的轻
哼一声,头依然没有转过来,岳师姐倒是好脾气,笑一下道:「不妨事,大家都
年轻气盛罢了。」

  说完不觉夷了一声,奇道:「姑娘怎知我与师妹二人是峨嵋派的?」

  婉儿眼睛看着杨宗志,轻轻一笑道:「刚才这个年幼的……小师妹手中拔出
来的,应该就是你们峨嵋派才有的七彩剑吧,我听说这七彩剑乃是用峨嵋山特产
的七彩玉混合精铁炼铸而成,拿在手中光芒四射,还未伤敌便已乱其心神了,是
不是?」

  杨宗志第一次听说峨嵋派的事情,见岳师姐也在点头,心想:婉儿见识总是
不凡。

  岳师姐见婉儿将自己等人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心中也想:好聪明的女子。
身边的若红师妹听见人家赞自己门派的铸剑,心中大大有面子,这才脸色转缓,
嘴中不再哼来哼去,用眼神撇了对面二人一眼。

  杨宗志想到这里,不觉接口问道:「二位姑娘怎么会在点苍山脚下,还被大
雨所淋?」

  若红师妹听到他问起,不觉脸上一红,恨声道:「若不是那个妖女,我们怎
么会躲到这里,又被这大雨淋了一场,哼。」

  岳师姐端庄的坐在一边,叹口气,轻轻道:「若红师妹,你若不是去招惹她,
我们又怎么会错过了玉龙镇的宿头。」

  若红师妹又哼一声道:「那妖女这般霸道,把个玉龙镇搅个鸡犬不宁,我却
看不过眼。」

  岳师姐又叹口气,垂下头不再接话,杨宗志听她二人争论起来,不好接话,
只得好好坐着听她们说,婉儿坐了一会,仿佛身子累了,轻轻将小脑袋又好像小
时候一般靠在杨宗志的胳膊上。

  过了好一会,岳师姐才抬起头来,轻轻问道:「对了,还没有请问两位的尊
姓大名。」

  杨宗志这才点下头,应道:「在下叫风……风九,这位是我的师妹,小名叫
婉儿。」

  岳师姐听了之后喃喃念了几遍,「风九,风九」看来是在想江湖上可有这么
一个名号的年轻少侠,若红师妹在一旁听了,却是眼睛一亮,道:「你姓风?…
…那你正好去玉龙镇,说不定找的就是你。」

  杨宗志听得一愣,茫然道:「什么?」

  岳师姐听师妹如此说,也是会意过来,温婉道:「风公子此行要是路过玉龙
镇,可千万要当心一些。」

  杨宗志摸不着头脑,只得不说话,等她继续,岳师姐见他不回话,深深望了
他一眼,才低下头,又道:「不知何时,玉龙镇来了一批神秘人物,他们到了那
里之后只是到处寻找各家姓风的男子,只要是见了姓风的男子从不问什么原因立
刻就抓走,过了好几日才放回来,只是那些回来之人不是遍体鳞伤,便是浑身青
紫……今日若红师妹见到之后心中不忿就和那些人打了起来,那些人的身手很是
怪异,不像是中原武功路数,为首的好像也是一个番邦的小姑娘。」

  身边的若红师妹听了师姐的说话,却哼一声抢道:「什么小姑娘,就是个小
妖女,妖里妖气的,我看她八成可能是被一个姓风的男子给甩了,这才心中不忿,
找了全天下姓风的男子撒气,见一个打一个。」

  说完又是哼哼两声。

  杨宗志听到她们如此说,心中惊奇,暗道:这天下之大,当真无奇不有,姓
风的也成了罪过。想到这里点下头,微微一笑道:「在下多谢二位姑娘的提醒。」

  话刚说完突然感觉自己握住婉儿的手被她轻轻捏了一下,婉儿在一旁接着娇
声问道:「那他们抓姓风的男子,是抓少年男子呢,还是抓成年或者老年男子?」

  岳师姐听秦玉婉问起来,想了片刻,才道:「这个我们倒没有留心,想来他
们是不管什么年纪的,只要是姓风的一概抓走。」

  若红师妹又一拍手,笑道:「对了,那小妖女定然是被姓风的少年男子抛弃
之后,又被姓风的成年男子抛弃,最后又被姓风的老年男子也抛弃了一遍,这才
对天下所有姓风的恨之入骨才是,咯咯。」

  岳师姐在一边听了脸颊一红,垂头轻轻道:「若红师妹,你怎么又胡说八道
了?」

  若红师妹一愣,强辩道:「我哪里有胡说,不然那小妖女为何老少不分,青
红皂白也不分,见了姓风的男子一概抓走呢?」

  说完转身见岳师姐低着头,脸色仿佛很红,昏黄的油灯照射下显得嫣然销魂,
心中不禁奇怪,暗想:师姐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总是大方自若的很,师父和师
叔们一直对师姐甚是推崇喜爱,现在却脸红的这么厉害。

  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杨宗志,这时细细的看了起来,就着灯光依稀见他果然
是生得好看的很,英眉虎目如同刀削刻画一般,此刻正看着自己这边方向微微一
笑,笑的自己心中一烫,目中不禁也是一迷,口中却娇呼道:「喂,风九……风
九公子,你可别打我师姐的主意啊。」

  顿了一下,转眼一笑,又道:「你可是见我岳师姐生得温柔美貌,心中正打
着鬼主意,这才笑的这么……笑的这么坏。我告诉你,我师姐可是名花有主的,
她许的人家可是当今武林……」

  正说到这里,一边垂头的岳师姐突然沉声喝道:「若红师妹,你尽胡说些什
么。」

  声音听着甚是着急,前面无论若红师妹怎么胡闹,她口中虽也斥责,但是语
气一直都是温婉可亲的,只是听到这句话说出来后,语气竟隐隐激荡了起来。

  若红师妹听岳师姐声音变化,心想她定然生气了,俏皮的吐一下舌头,却也
不敢继续再说下去了。

  杨宗志听这若红师妹胡言乱语一番,自己手上被婉儿也狠狠的捏了几下,心
头只是苦笑,侧耳又听了一下屋外,只觉得外面此刻已经是风平浪静起来,雨声
已不可闻,只有缓缓的流水声还隐隐传来。

  他料想外面此刻暴雨已过,自己正好快快离去,好出去寻找爹娘的消息,便
点下头,微微一笑,漫声道:「外面此时风雨已过,我们兄妹这就告辞了,两位
姑娘正好在这里将衣物烘干,二位请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再不停留,一手拉起婉儿就向屋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唤道:「风公子。」

  杨宗志心中奇怪,转过头,却见岳师姐转身轻轻唤住了自己,她见杨宗志转
身过来,脸上又轻轻一红,温婉道:「你们要是路过玉龙镇千万要小心一些才好。」

  杨宗志听她原是好意提醒这个,点下头,应声是,道:「多谢姑娘提醒。」

  说完转身开了大门走出去,耳边隐隐听见若红师妹师妹在屋内惊呼了一声,
道:「岳师姐,你看这油灯……」

  言语中甚有一丝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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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回故里第104章修业之五

  杨宗志走出大门,却见此时乌云已过,天空又重新渐渐放晴朗过来,不时有
缕缕阳光透过还没走掉的云层照射下来,四处的泥土经过细雨的洗涤,隐隐散发
出一股田园的潮气,心中不由得一畅,一手拉起婉儿向自己刚刚捆马的官道方向
走过去。

  走一会,杨宗志突然道:「婉儿,你一会就自己先回去,免得师父担心好么?」

  婉儿听他这么说,却不说话,贝壳般的玉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摇了摇
头。

  杨宗志又微微一笑,道:「婉儿,你此时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难道还要像
小时候那么任性执拗么?再说我这次下山可不是去喝酒打架的,却是有师门的任
务在身,你没了酒杯可扔,岂不是没事可作?」

  婉儿听他换了几种说法劝自己,却仍不说话,只是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紧紧的
盯住他,眼神中全是讨好和可怜之色,杨宗志看的心中一软,又摇头道:「而且
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想来要担心坏了,让人怎么忍心?」

  婉儿抬头看了一眼九哥哥,见他皱着眉头,也是好看的很,小声求饶道:
「九哥哥,我走的时候已经给爹爹留下了音讯,告诉他我陪你去修业积善,年内
再陪你……陪你一起回来。」

  顿了一下,又道:「所以爹爹知道我与你在一处,总该放心的了。」

  杨宗志听她如此说,显然是走之前已经都想好了,下定了决心,想起这个美
丽的小师妹从小坐在山口等了自己两年,性子真是执拗的很,又心想:婉儿如此
见识广博,只怕对我在外面寻找爹娘的线索颇有帮助。

  一念至此他恍悟暗道:杨宗志啊杨宗志,你分明心中隐约也是喜爱婉儿跟着
自己的,偏要找这么些牵强的理由。

  口中却道:「只怕师父见到你的信时会想:小九这小子如此糊涂透顶,我可
怜的婉儿与他在一起,怎么能受到他的照顾,想来应该婉儿照顾于他才是了。」

  婉儿听得眼中一亮,急道:「九哥哥,那你是答应我与你一起出去修业了么?」

  杨宗志见她此时眼神中尽是殷切期盼的神色,有神的很,微微一笑道:「我
怕你又坐在剑派门前山口等我,坐的太久了,四处的景色都望了个遍,只怕到我
们都成了老头子,老太婆的时候,再想去山中闲逛,你定说我年轻时分这四周景
色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再看已经无趣的很了。哎,那我到时候岂不是也很无趣?
这样想来为了以后着想,我倒是应该带你出去的。」

  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一脸对将来的担心。

  婉儿听见他调侃自己,面上一片通红,心中却生出向往来,忍不住噗嗤一笑,
娇柔腻道:「谁要和你这坏……坏蛋老头子一起去闲逛了……」

  说了一句,面色沉醉悱恻起来,将自己身子又偎进杨宗志怀里,紧紧贴在一
起,身子却渐渐火热了起来,凹凸有致的曲线让杨宗志心中不禁一荡。

  秦玉婉呆了一会,轻轻叹口气,喃喃道:「九哥哥,婉儿心中只希望你方才
不是说好听话骗我的就好。你像小时候那般哄我,我心中欢喜的很,就算……就
算你是骗我的,我也是无怨无悔的上你的当。」

  杨宗志搂着一脸迷醉的婉儿一路走到官道旁,见婉儿骑来的高头大马和自己
的瘦小矮马站在一处,耳鬓厮磨在一起,心下一笑,想:这瘦马莫不是一匹小母
马才是。想到这里轻轻一笑,道:「婉儿,我们二人却只有一匹马可骑,这小十
四当真是害人匪浅。」

  婉儿心中沉醉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听见他说话才清醒过来,转头看了一眼那
瘦小的白马,咯咯一笑,道:「九哥哥,这白马虽瘦,但总是十四师哥的一番心
意,而且要不是它,你早就一骑绝尘而去,我怎么还追得上,你便带了它一起走
吧。」

  杨宗志想起顾垒对自己真心实意仍如小时候一般,点一下头,道:「正该如
此。」

  说完抱着婉儿跃上高头大马,将瘦马的缰绳绑在自己座下的马鞍上,一抖手
中的缰绳,那高头大马便带着这二人一马奔走了起来。

  杨宗志骑了一会,见四周密林缓缓倒退,不时有耕田人持了农具在路边劳作,
心中沉吟半晌,低头温言道:「婉儿,我这十年来的经历虽坎坷,却也丰富的很,
我原也不想瞒你,此时无事,我便都告诉你了吧。」

  婉儿听他说要讲这十年来的经历,心中好奇又紧张,双手不觉紧紧抱住他的
腰,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杨宗志见婉儿温柔听自己说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天
色,心神不禁又飞回到了十年前中原定州大战那个烽烟蔓延激荡的日子里……

  秦玉婉一路听他讲起如何被爹爹救起,改名杨宗志,后几年跟着爹爹学习军
务走遍天下,又在钟南山拜师学艺三年,如何又领了兵部十五万兵马收复北郡十
三镇,然后再带兵一直打到突厥和大宛交界的凤凰城,揭破了冥王教教宗欺骗世
人的邪术,然后在凤凰城兵败,深受重伤被莫名其妙的送了回来,不禁心情一会
惊喜,一会哀叹,一会惋惜,一会自豪,起起伏伏了好半晌。

  秦玉婉静静聆听,默不作声了好久,才抬起头来,右手怜惜的抚着杨宗志的
脸,轻道:「九哥哥,我从未想到你这十年来竟然过的如此惊心动魄,我过去一
直自想你孤苦一人流落江湖,只是哀怨可怜的紧了,却不知你从未自苦过身世和
环境,倒是作出一番大事业来。」

  说到这里顿了一会,语音又激荡道:「九哥哥,你是世间的好男儿,大丈夫,
也许上天注定,生就要经历这些辉煌和磨难的,婉儿这一生别无他求,只希望伴
在你身边为你分忧解难,让你一辈子心中都没有不如意才好。」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柔情又起,抚了抚婉儿的秀发,说道:「婉儿,你为
何要对我这么好?」

  婉儿看了看他,神思迷离起来,俏声道:「九哥哥,我从小就只有爹爹没有
娘,爹爹这些年一直念着行侠仗义,造福世人,对我却管的少了,我心中一直孤
单的很,自从你小时候来到剑派中之后,才每日陪我开心快乐,那时虽然人人都
说你顽皮任性,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却是好的很,你可还记得过去你为了救我,手
也摔断过,头上也受过伤,还有你这耳朵……」

  说完伸出手揉了揉杨宗志的左耳后一道浅浅疤痕,又道:「也是为了接住从
桃树上跌下来的我,破过一道大口子,流了好多的血,我当时都心疼死了。九哥
哥,婉儿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以后无论如何也要陪伴着你,让你每日都快快
乐乐的,只是没想到这中间经过了这么多波折,现在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婉儿
心中是再也不能离开你一步了。」

  说完将自己的小脸也贴到了杨宗志的胸膛。

  杨宗志呆呆的,听着婉儿对自己深情款款,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处子幽香
弥漫了出来,心中却是恍然,想起倩儿对自己又如何不是这般,万分依顺,从不
违拗,耳边听到婉儿如同蚊蝇般小声道:「九哥哥,婉儿现在知道你有许多大事
要去作,有许多责任要去承担,婉儿也不敢阻拦你,只是希望你将婉儿带在身边,
我……我就算每日只是给你洗衣做饭,也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杨宗志听得却轻轻摇摇头,叹口气,道:「我心中却从未想过什么辉煌与功
业,我只知道,自我懂事之日起,便承受了爹娘,师父和婉儿你们众多人太多的
恩情与关怀,心中只想要对你们每个人都千般的好。我十几岁就在军中,不是想
着要建功立业,只是看爹娘为了军国大事白发如霜,心中疼惜,才想到要帮他们
分掉一部分的忧愁。前几日那卓天凡前辈曾经说过:正所谓男儿丈夫,有所为有
所不为,谁害了你,你便去与他拼命,谁对你好,你便更好的报还给他。我心中
思来想去,只觉得这句话当真才是我此时心中的真实写照。」

  ============家里来客人了,接待了一下,所以晚了一点。这
是这一卷的结束,明天开始下一卷。

           梦回故里第105章一掌之一

  两人骑马行了一个多时辰,杨宗志抬头看去,看见前面有一个比较大的市镇,
镇边有一条弯弯的小河流过,沿着小镇一路向北,再低头看婉儿好好的躺在自己
的怀里,好像一只温顺的小猫,美丽的眼眸半睁半闭,玉脸上还残留一抹羞红。

  这时杨宗志隐约仿佛听到婉儿娇俏的小肚子发出一阵轻轻的咕噜声,不由得
轻轻一笑,说道:「婉儿,前面到一个市镇了,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再
上路可好?」

  秦玉婉半闭着眼睛,好像在沉醉的想着什么,只是用小瑶鼻发出轻轻的嗯的
一声,便不再说话了,杨宗志见她答应,催了一声座下的马,一路向市镇赶去。

  两人骑马淌过小河,进了市镇,杨宗志放目望去,见这是个颇大的市镇,从
南向北一路望不到头,却有一股南国的风味,两边的房屋都袖珍玲珑,又在屋顶
垒垒的伸出几个角来,与北方宽大正方舒适的屋舍格局全不相同。

  杨宗志骑马又行了一会,看见前面路边有一个三层的复式酒楼,一眼望上去
倒显得气势磅礴,再走近一看,上书「回香楼」点一下头,抱着婉儿下了马来,
道:「便是这里吧。」

  门内的小二眼尖,见下马两位客人,唱一声迎了出来,接过缰绳道:「两位
客官,欢迎来到回香楼,两位是住店还是打尖?」

  杨宗志抬头见天色尚早,道:「我们打尖,吃完还要赶路。」

  小二见这二人都是长袍坯服,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小媚俏,弯腰笑道:
「原来两位客官是远道而来,可是第一次到玉龙古镇的?」

  杨宗志一愣,心想:原来这里就是玉龙镇了,不禁想起方才若红师妹说的一
番话,点下头,道:「正是第一次来。」

  小二面色古怪,又踌躇一下,问道:「那……那敢问这位男客官您贵姓?」

  杨宗志听得一呆,接口道:「难道你们这个酒楼接待客人还要打听姓名不成?」

  小二赶紧哈腰道:「不敢,不敢,只是……只是……」

  杨宗志皱眉道:「只是什么?」

  小二赶紧又道:「只要客官您不姓风,那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婉儿在一旁眨眼道:「姓风又如何?」

  小二面色一整,道:「客官只要不姓风,无论姓什么,小店都是欢迎之至,
但是……但是客官要是姓风嘛,那就请换一家好了。」

  杨宗志哑然失笑,暗道:看来这姓风的在玉龙镇不光被人打,连酒楼都不能
上,当真奇怪的紧。再转头一看婉儿,心想婉儿方才便饿了,我还在这里跟他墨
迹什么,点头道:「我姓杨的,怎么样?」

  小二一听说这客官姓杨,顿时双眼发光,闪开拦在门口的身子,伸手请道:
「两位客官请进。」

  说完又向里面高声喊道:「贵客两名,杨公子和他的夫人到。」

  秦玉婉和杨宗志刚刚踏进酒楼大门,突然听到身后小二的高喊,面上升起一
片潮红,急忙将头低下去,却也不去争辩。

  小二将他两人引到二楼的楼上,找了个靠窗栏的位置坐下,道:「二位客官
可要尝尝小店的拿手小菜?」

  杨宗志突然想起在点苍山上顿顿吃辣椒,只怕再见到辣椒自己就头晕脑胀,
赶紧道:「都上,只是,不要放辣椒。」

  秦玉婉和小二听他如此说,都噗嗤笑出来,小二嘻嘻笑道:「敢情客官是从
北方来的,吃不了我滇南的风味?」

  顿了一下,又道:「那也不打紧,小店正好有一个从北郡请来的厨子,客官
可要尝尝他的手艺么?」

  杨宗志一听,大喜,道:「甚好,速去。」

  小二这才点头下去了。

  秦玉婉在一边笑了一会,才道:「九哥哥,你还像小时候一般,吃不了辛辣。
你可还记得,你从前每次下山去喝酒,都要跑到那凤来酒楼去吃他家的北方菜,
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来。」

  杨宗志也一笑,道:「我这口味可能是改变不了了。」

  顿了一下,又道:「婉儿,你可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婉儿听他问起,摇摇头,柔声道:「不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
跟着去。」

  杨宗志点下头,又说道:「那日,我们重逢的第一日,我与小十四在凤来酒
楼里喝酒,突然听到一位说书的先生说起我这次率兵出征的事情,他说书最后,
说到皇上怪罪于我杨家在北方蛮子那里失了朝廷七万兵马,我爹娘受不住逼迫,
双双自尽身亡了。」

  秦玉婉听得啊的一声惊呼,抓住杨宗志的手,说道:「许是那说书先生胡说
八道也可能。」

  杨宗志摇摇头,皱眉道:「他身上有一张朝廷发下来的文书,那文书上我看
的真切,确实如他所说一般无二。」

  秦玉婉想了一会,才道:「如此说来,九哥哥,你是想去洛都看看了,是不
是?」

  杨宗志点下头,嗯了一声又道:「那日我刚刚听到噩耗,心中只是自责自怨,
浑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本身,后来我冷静下来,细细的想过,才觉得这件事情中间
定有蹊跷,我爹爹钢筋铁骨般的铮铮硬汉,怎么会作了自缢轻生的事情,便是我
娘亲,也是巾帼英雄,更不会去轻生妄为,这事情实在古怪。」

  秦玉婉也想了一下,安慰道:「那日我见九哥哥你被人打倒,病恹恹的躺在
街上,落魄可怜,原来却是听了这个消息,心中难过才这般。」

  说到这里明媚的大眼一红,小手更是紧了紧,道:「九哥哥,你还有如此多
的大事等待你去作,你可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子,不可再轻贱自怨了好么?」

  杨宗志面色一正,说道:「前几日卓天凡前辈几句话骂醒了我,我此时心中
只是焦急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决不会再去作那自伤心神的无谓事情。」

  秦玉婉痴痴看了几眼他的脸,见他此时已经面色平静,这才放心下来,突然
小二走到身边,道:「来咯,两位客官,这便是北郡的面,请慢用。」

  说完从盘中端出两碗热腾腾的瘦肉汤面放在两人面前。

  杨宗志一看这面,心中大喜,点头,道:「好。」

  取出筷子便吃了起来。

  秦玉婉虽然饿了,但还是斯斯文文,用袖子掩住了小嘴,轻轻的尝了几口,
只觉得甚是清淡可口。

  杨宗志呼噜的大吃几口,正在畅意,突然听到身边窗栏下一阵骚动吵闹,不
觉心中奇怪,转头向下望去,看见一群身着赤色劲装的大汉在大街上四处喧嚣,
见了妇孺小孩便一把推开,见了男子便抓到街边盘问起来,稍有反抗马上几人便
合围上来拳脚相加,街两旁分别各有一排商贩,小贩们见到此情景仿佛见怪不怪
一般,赶紧收了自己的摊,等在一旁,也不敢上去帮忙,一时间楼下喝问声,殴
打声,喊叫声纷纷吵闹起来。

           梦回故里第106章一掌之二

  杨宗志心中奇怪,见小二从自己这桌路过,唤道:「小二哥,下面发生了什
么事?」

  小二听到杨公子问起,摇摇头,叹道:「每日都是这样,已经有好多天了。」

  杨宗志听得一惊,哦了一声,见小二又悄声低语道:「不知何时,来了这一
群恶徒,占了县太爷的府邸,每日出动在大街小巷寻找姓风的男子,倘若见到姓
风的,问也不问即刻抓走,就算不是姓风的,也是被他们吓的不轻啊。」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恍然,与婉儿对视了一下,见她也是将眼神瞟向自己
这边,点头又道:「原来是这样,那抓走又如何?」

  小二又道:「抓走可不得了了,轻则遍体鳞伤,重责……重责落下残疾,一
生都不能复原。」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杨宗志听完,心中不由得一怒,暗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等恶徒,可
恶的很。

  小二见杨公子眉头皱起,赶紧又道:「客官,您可千万招惹不得他们,他们
都是暴徒,手中都有兵器,就连县太爷都乖乖的将自己的府邸让了给他们,不敢
得罪了他们,更何况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们。」

  杨宗志心想,这县太爷如此附势,也不是个好官。点下头,不作声色道:
「那县太爷的府邸在哪里?」

  小二听得一愣,哑口道:「客官你要作什么?」

  杨宗志轻轻一笑道:「我知道它在哪,便好绕开他,免得多惹是非。」

  小二这才松口气,道:「县太爷的府邸倒是好认,沿着楼下这条大路走到尽
头,见到一座大庄院,门口有两座大石狮的就是。」

  杨宗志听得点头,便不再多问,只是低头吃面,几大口吃完才好好的叹口气,
见婉儿面前的一碗面才吃了几口,她只是吃了几口便不吃了,坐在对面双眼怔怔
的看着自己吃,不觉笑一下,道:「婉儿,我看我们今日便在这里留宿一宿,明
日一早再上路好么?」

  秦玉婉温婉的点点头,问道:「九哥哥,你要去这群人占了的府邸看看是不
是?」

  杨宗志点点头,道:「师父总是告诉我们要行侠仗义,救危扶困,如今有这
样的事情我们点苍剑派的弟子怎么能不管?」

  秦玉婉看看他,微笑一下,只是说:「九哥哥,你要去作的事情,我自然不
会拦你,只是你自己要小心一些,不要大意了。」

  杨宗志点下头,扬声唤小二道:「小二哥,麻烦给我们开两间上房,我们要
住店。」

  秦玉婉听他如此说,面色一红,轻轻急道:「九哥哥,你……你怎么要两间
……两间……」

  杨宗志听到婉儿在自己身边小声说话,一愣神,暗道:不是两间是几间?想
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暗自一笑又想:刚刚那小二哥进门的时候叫道杨公子和夫
人到,此刻若是我要两间房,那便是告诉这小二哥,婉儿不是我的夫人了。

  小二听到杨宗志的呼唤,应了一声,跑过来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我夫人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们就在你这店里住
下了,请给我们一间安静的上房。」

  小二一听喜道:「好咧,请二位随我来。」

  秦玉婉听九哥哥这般和小二说话,心中大羞,面色红的快滴出血来,心中却
甜蜜如溢,低着头,温婉的跟在杨宗志身后去了。

  小二将他二人引进三楼最靠边的一间大房子,才回身关门道:「二位客官好
好歇息,有什么吩咐尽管唤我。」

  杨宗志抬眼见这房子内倒是古香古色,摆设都考究的很,中间的圆桌上还放
了一个茶色的棋盘,这才点头,笑道:「夫人,你还满意么?」

  婉儿一路低着头走进来,这时听见九哥哥取笑她,面红不依道:「你……你
坏死了,你便取笑我吧,坏蛋。」

  说完伸出玉手握成小拳头在他胸前捶了几下,只是落手轻柔就好像轻抚一般。

  杨宗志看外面天色还早,哈哈一笑,抓住她的一只手道:「婉儿,你这般聪
明,我们就来下棋好么?」

  秦玉婉一听,心中也大动,嫣然笑道:「九哥哥,你小时候总是笑我是笨丫
头,我今日可不会饶过你。」

  杨宗志又哈哈一笑,带着秦玉婉走到圆桌旁,将黑棋的棋篓推到婉儿的面前,
道:「夫人先请。」

  秦玉婉也不反驳,哼一声,抬手便落下一子,杨宗志点点头,也应了一子,
两人下了好一会,杨宗志见婉儿开始落子飞快,后来越来越慢,每一步子都是想
了许久才落下,心想:婉儿心高气傲,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刚刚被我取笑了一番,
现在在这棋盘上倒是想找回些面子。

  心神恍惚间不禁想起在阴山山顶上与那白发老道长下了一盘棋,那一盘棋对
自己后来人生的很多决断都起了影响和变数,杨宗志心中一动,抬头问道:「婉
儿,你八年前见到的那个道长是长得什么样子?」

  秦玉婉正在沉思棋局,听到九哥哥这般问,心中也是奇怪,茫然道:「他么,
长得倒是鹤发童颜一般,一头白头发……」

  杨宗志心中又一动,接口道:「是不是额下有一排稀稀疏疏的白胡子,说话
的时候总是有一只手在这排白胡子上轻抚的?」

  秦玉婉听了也是一愣,点一下头,娇声问道:「九哥哥,难道你也认识他?」

  杨宗志点下头,道:「我不认识他,只是我后来也受了他的恩惠,这老道长
当真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了得,料事如神的很。」

  秦玉婉想起那道长与自己说八年后会见到九哥哥,又掐指算出自己家里的事
情,心中大是认同,手中却落下一子,噗嗤笑道:「九哥哥,看你这步棋如何应
对。」……

  晌午过后,杨宗志便一直与婉儿在房中下棋,杨宗志感念她心高气傲,不服
自己小时候笑话她,便总是在最后关键时刻落子输给了她,却也逗得婉儿咯咯娇
笑不已,下了几个时辰,杨宗志见外面天色已晚,推下手中的子,道:「婉儿,
你今夜不必等我了,自己先睡,我去那边查看一下。」

  说完站起身子就要转身出门。

  秦玉婉心中一急,伸手捉住他的手,理了理他胸前的衣襟,沉吟了一会,低
头道:「九哥哥,你早去早回,我在这房里等你,你不回来我便一直等着。」

  杨宗志眉头一皱,温言道:「我这一去也许会耽误好些时候,你自己早早睡
下的才好。」

  秦玉婉见他仍是坚持,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杨宗志轻轻一笑,道:「走也。」

  说完掀开大门走了出去,秦玉婉见他走出去,赶紧跑到窗户边,推开了临街
的窗户向下望去,却见他一路走下楼,走出街道,径直向街北走去,此时天色已
经渐渐暗淡了下来。

  ==============请不要走开,广告之后还有一章!

           梦回故里第107章一掌之三

  杨宗志一路顺着大路向北走去,走了一柱香功夫,果然看见前面有一排大院
子,门墙高耸,门口立着两个巍峨的石狮子,心想就是这儿了,此时天色黑了下
来,四周的人烟也逐渐稀少,这玉龙镇在滇南倒也不是个重镇,到了夜间自然四
处灯火昏暗,隐隐疏疏,并不密集。

  杨宗志沿着院墙走了一会,转头见身边四下无人,施出云龙九转的轻功跃到
了墙上,向下看去,见眼前是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大堂,堂内灯火通明。

  院子四周也是火把俨然,照得院内通通透透,杨宗志见此时院内无人看守,
身边不远处有一颗高高的参天大树,心中不由得一动,想起上次在伏虎镖局那素
允仙子便是隐身在一颗树上查看环境,便也纵身一跃,飞到了那颗树枝上,躲了
起来。

  杨宗志躲起身子,过了好一会,才见一群赤衣劲装大汉押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那些赤衣大汉俱都身材魁梧,手持火把,中间有几个袒露出胸怀,露出里面黑黑
的胸毛来。

  那十几个赤衣大汉,押着几个人走到大堂前的台阶下,喝道:「跪下。」

  说完便腿上一用力,将那几人踢倒跪在堂前,然后大汉中走出一人,走到台
阶前躬身喊道:「启禀小王爷,公主,今日的人带到了。」

  话音一落,从大堂中走出三个人来,那三人一男一女一个和尚,男的锦衣华
服,头上带个方正的帽子,那女子身穿绿色锦袍,头戴一个玉冠,垂下来各式珍
珠玉石在脸旁,和尚一身袈裟,身材更是魁梧,年纪甚大,脸上肌肤却细腻宛若
婴儿般,低头垂眉走在二人身后。

  杨宗志听得一愣,心想:小王爷和公主,难道是洛都来的?不对,这男子和
这女子的衣着打扮显然不是中原人士,想来是番邦的王族才对。

  那三人走出来之后,其中的小王爷哼一声,道:「赤勒罕,今日抓来几个?」

  那赤衣大汉赤勒罕躬身道:「启禀小王爷,附近姓风的男子,还没被抓住过
的实在是不多了,今日只……只抓来四个。」

  那小王爷仿佛听得甚不耐烦,一挥手道:「开始吧。」

  赤勒罕赶紧领命下去,叫手下的人抓了一个上来,那抓上来的人身材矮小,
一见打扮就知道是滇南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双腿发抖,
几乎不能站住身子,全靠身边两个大汉扶住才能勉力支撑。

  赤勒罕走上前,大声说道:「现在我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胆敢有一丝隐瞒
不报,或者口中遮掩回答不出来,休怪我等大刑伺候,听清楚了没有?」

  那矮小汉子被带到县太爷的府上,听他如此说,更是发抖,只把头点的好像
小鸡啄米一般。

  赤勒罕清了一下嗓子,大声问道:「我问你,你十年前可到过这玉龙镇?」

  那矮小汉子一听,急道:「小人就在这玉龙镇附近长大,小人……小人……」

  赤勒罕听他讲话夹缠不清,威怒喝道:「我只问你十年前有没有到过玉龙镇,
没问你在哪里长大?」

  矮小汉子一听,更急,差点跪下,颤声道:「到……到过……到过。」

  赤勒罕这才点点头,又问道:「我再问你,你或者你家里的什么人,有没有
在亲属中排名第九的?」

  矮小汉子哭笑不得的道:「大人,小人……小人家中只有兄弟三人,实在…
…实在没有排名第九的。」

  赤勒罕又喝道:「除了你兄弟,你家远房的表哥表弟,叔叔侄子,爷爷孙子
里面有没有一个排名第九的?」

  矮小汉子兀自想了一会,才低头道:「实在……实在……」

  说到这里突然眼中一亮,急道:「有倒是有一个,小人的表舅舅在家中便是
排名第九的。」

  上面那三人都只是好好站在台阶上,那公主站在中间,小王爷站在她身边,
和尚站在他们身后,那公主一直静静的听下面的人问话,脸上全无表情,只是听
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激动起来,抢前几步,娇呼道:「他……他叫什么名字,今年
多大了?」

  下面的矮小汉子听到这群赤衣汉子的主子问话,更是惶恐,赶紧低头道:
「小人的表舅舅叫做迟大海,今年四十有六了……」

  刚刚说到这里,那公主站在台前,眉头一皱,仿佛甚是失望,低声道:「怎
么……怎么不姓风?」

  矮小汉子在下面隐约听到,哑然道:「小人的表舅舅自然是随小人表妈的娘
家姓。」

  那公主听到这句话,脸上再无表情,娇哼一下,又走了回去,赤勒罕听他如
此说,惹了公主恼怒生气,目中一怒,呸的一声,一脚踢在矮小汉子的腿上,那
矮小汉子被踢的嗷了一声,跪倒在地上,急哭道:「大人,大人,小人哪里回答
错了?要不……小人这就回去叫我父母再多生几个,一定生足九个,一定……」

  台阶上的小王爷看的一皱眉,手一抬,赤勒罕赶紧又喝止道:「闭嘴!」

  矮小汉子身边两个搀住他的赤衣汉子同一声喝闭嘴,那矮小汉子赶紧才住了
嘴,不敢再说话。

  赤勒罕这才问道:「我再问你,如果你在路上看见几个人欺负一个卖花的老
大娘,你会怎么做?」

  那矮小汉子被问的呀了一声,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这些人想要的答案,
这次再不敢乱说话造次,沉吟了半晌,作不出声来,赤勒罕在上面大喝道:「说!」

  那矮小汉子吓的一机灵,这才说道:「若是小人看到几个人欺负一个买花的
老大娘么……那就……对了,小人自然上去劝阻一番,让他们对这卖花的大娘好
一些,不要欺负了老人家。」

  说完赶紧抬头看着上面几人的脸色,看看自己答的到底对不对。

  赤勒罕听到后来眉头一皱,又呸的一声,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将那矮小汉子
打倒在地,喝道:「带下去,拷问他还有没有没说实话的。」

  矮小汉子身边的两人赶紧应一声是,夹住那矮小汉子下去了。

  杨宗志在大树上听得清楚分明,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抓住了姓风的进来,只
是严刑拷问一番,心中大是惊奇,暗想:他们抓了这么多姓风的进来,全是问的
这种古怪问题,叫人怎么作答?

  再低头看下去,见那赤勒罕喝一声:「下一个。」

  手下的人又带了一个上来,赤勒罕将刚才问的三个问题又问了一遍,只是这
个姓风的回答的更是夹缠,赤勒罕听得火起,又一脚将他踢了出去,一直这样将
今日抓来的四个人全部问了个遍,只是个个说到后来,都是前言不搭后语,赤勒
罕怒火万丈,将每个人都踢得如同滚地冬瓜,这才抱拳向台阶上三人躬身道:
「今日就这几人了,属下……属下办事不力,还没找到公主要找的人。」

  刚刚问话期间,除了问矮小汉子那一下,其余时间那小王爷,公主和和尚全
都一句话不说,只是站在台阶上看,只是越看越是一脸失望之色,那小王爷这时
才哼了一声,道:「明日要再多抓几个来,这玉龙镇没找到,就到附近的乡下也
去找,知道么?」

  赤勒罕赶紧应声是,小王爷才挥挥手,道:「下去吧。」

  赤勒罕听了命令,朝下面一挥手,那些赤衣汉子们夹了四个姓风的全都下去
了,这时这院子中只剩下大堂出来的三人。

  那小王爷想了一会,转头对身后的和尚说道:「大法师,今日辛苦你了,你
也先回去休息吧。」

  和尚念一声阿弥陀佛,向身前的二人施个礼,转头走进大堂到后院而去。

  这时那公主才幽幽的叹口气,对着院子中的火光发呆起来,小王爷在一旁轻
声问道:「索紫儿,你心中失望的很了,是不是?」

  索紫儿又叹口气,目光仍是呆呆的看着下面的火把,并不答话,小王爷又道:
「我们在这玉龙镇已经呆了二十天了,你这仇人只怕是找不到了,也许他已经死
了,又或许早就离开玉龙镇了,我们现在这般找法岂不是大海捞针一样?」

  杨宗志在树上听得一愣,心想:原来他们找姓风的,是来寻仇的,听这公主
名叫索紫儿,如此怪异,想来定不是我们南朝的人,难道他的仇人却是个南朝人
不成?

  小王爷在一边兀自说了半天,那索紫儿就是不答话,小王爷仿佛也生气了,
轻哼道:「你也别忘记了,我们此来可并不是游山玩水的,父王可是交代了给我
们任务的,我们现在什么事都没作,就在这玉龙镇耗了二十来天,怎么回去跟父
王交差?」

  索紫儿听到小王爷这般说,才娇哼一声,说道:「哈克钦,你自去交你的差
吧,我要留在这里。」

  说话声音娇嫩的很,只是这话说完便不再言语,转身自己走了进去。

  哈克钦见索紫儿一言不合就走了进去,一人站在大堂外,面色阴沉,想了片
刻,一跺脚,也走了进去。

           梦回故里第108章一掌之四

  杨宗志隐在院子里的树上,心中想了半天,也未曾弄清楚这整件事情的来龙
去脉,心想: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见他们欺负弱小无辜,这下我应该是先将那
几个人救走,然后再作打算才好。

  思索分明,正要从树上跳下来,去找那几个被抓的姓风的男子,突然抬眼看
见院墙处人影闪动,悄无声息的跃进来两个人,那两人翻过院墙,亦步亦趋的缓
缓走到杨宗志躲藏的大树下,停了下来。

  杨宗志心中奇怪,向下望去,只是这院墙边甚是黑暗,从上往下看,看不清
楚样貌,便又立住身子想再等等看。

  那二人缓缓走到大树下后,停在树后等了一会,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
「岳师姐,我们好好的又回来作什么?」

  杨宗志在树上听得心中一动,暗想:这声音……这声音不正是今日所遇那个
若红师妹的声音么?听她叫岳师姐,难道她和她师姐又来这里了?

  这时另一个声音温婉道:「这个妖女这般害人,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的。」

  这声音听着柔和可亲,不正是岳师姐是谁?

  下面二人四处观察了一会,眼见这院内无人,突然若红师妹轻轻哈了一声,
又道:「我知道了,岳师姐,你是不是怕今日我们遇见的那个风公子被那小妖女
抓住了,这才回来救他的是不是?」

  岳师姐声音稍急道:「你胡说什么?这里关着的所有姓风的,我们都会救。」

  若红师妹嘻嘻轻笑道:「这里可是关着好几十个姓风的,我前几日说来救他
们吧,岳师姐你却叫我不要惹事生非,现在这里多关了一个姓风的,岳师姐你的
态度怎么就变了?」

  岳师姐的声音更见急,道:「叫你来你便来,你若是不想去救,我就一个人
去。」

  若红师妹又嘻嘻一笑,道:「想要救他那有何难?我去引开小妖女,你自己
去救人好了。」

  说罢从树后闪出身子,大声叫道:「小妖女,你出来,小妖女,你滚出来。」

  岳师姐和树上的杨宗志都万万没想到若红师妹这般做法,均大吃一惊,杨宗
志看的摇摇头,心想,你这个小姑娘当真是草包心思。

  大堂中的人听到这声呼叫,不一会都是齐刷刷的跑了出来,那群赤衣汉子也
从内院里跑了过来,看见来的就是一个小姑娘,这才手举火把将她团团围住在中
间,哈克钦看清楚来人,皱下眉,喝道:「又是你这个臭丫头,昨日放过你,你
还跑回来作什么?」

  若红师妹嘻嘻一笑,才道:「只要你们将你们抓的无辜百姓放了,我便不来
找你们的麻烦,不然么……不然么……」

  眼神却若有若无的瞟了一下大树。

  杨宗志在树上看见她向自己这个方向瞄来,心想:你虽是要引开他们的注意
力,好让你师姐救人,只是你这般做法,只怕你师姐还没救到人,你便也被捉住
了,还要你师姐来救。若红师妹表面笑嘻嘻,心中却是急道:还不快去救那位么,
我这是给你单独去救他的好机会,你可要抓住才是啊。

  哈克钦哈哈大笑道:「臭丫头,你胆子倒是不小啊,就这么闯了进来,好,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向手下的赤衣汉子们一挥手,那些人擎出短刀都围了上来。

  杨宗志在树上看的分明,见树下的岳师姐浑身颤抖,显然是心中犹豫不决,
再抬头看去,见若红师妹已经拔出了腰上的七彩剑,这七彩剑果然不是凡物,虽
然此刻身边只有火把阵阵,但是经过这七彩剑反光之后,晃的那些赤衣汉子眼睛
都快睁不开了,若红师妹趁这个机会,娇叱一声,舞剑就向围过来那些汉子刺去。

  那些赤衣汉子眼睛被迷,都是反应变慢,等到再看清楚地时候,一把姿彩斑
斓的宝剑已经到了自己身边,皆是大惊,两人舞起手中的短刀,向剑锋砍去,其
余几人快速向后退身过去。

  若红师妹见有两人舞刀看上来,吃吃一笑,将手中的剑扬起到他们面前,那
二人只觉得面前一花,再反应过来只听见嗤嗤两声,自己已经被这宝剑刺到了手
臂上,拿刀的手一个拿不稳,咣铛一声短刀掉在了地上。

  杨宗志坐在高高的树上,虽然也觉得五彩斑斓,但是受到的影响总算是小一
些,见这若红师妹虽然脑子笨点,但是一手剑法却是快速又辛辣,下手绝不容情,
只一转眼便刺伤两人,那二人手臂被刺,已经无法再运刀进击,只得仓皇后退。

  若红师妹打的兴起,依法施为,众人只听见嗤嗤几声不绝于耳,又有几个赤
衣汉子被她刺中手臂,再打了一会,那二十多个赤衣汉子到后来只剩下十个左右
没受伤,其余的都是手臂受伤无法再战。

  若红师妹只觉得今日这架打的甚是痛快,心中欢畅,咯咯一笑,道:「你们
再来啊,怎么不上来了?」

  那剩下的十个赤衣汉子心头沉吟,暗道:她这剑有古怪,尤其是在黑夜里,
这般反射火光,我们都无法尽到力,便眼睛一花被刺到了,这架打的不公平之至。

  若红师妹咯咯一笑,正要自己冲出去,突然听到阿弥陀佛一声,那大法师站
在台阶上大喝一声道:「都熄掉火把。」

  下面这些赤衣汉子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过来,都面上一喜,将手中的火把狠
狠踩在地上,远处受伤退下来的,更是将身边插在院子四周的火把也都熄掉,这
时整个院子里都是一派漆黑,只有大堂中的灯光隐隐从门口传了出来,只是这样
的灯光下若红师妹手中的剑已经难以再反射它的光芒耀花身边的人了。

  剩下那十个赤衣汉子见四周黑暗了下来,都哈哈大笑,又手持短刀攻了上去,
这下双方各凭本事,倒是斗的互有攻守起来。

  若红师妹被围在中间,手中宝剑已经失去了威力,独自面对十个大汉的攻击,
渐渐体力便不支起来,手上的剑法也舞的慢了不少,隐隐还能听到她的阵阵娇喘
声,也仿佛慢慢的大了一些。

  岳师姐在树后见若红师妹被众人围在中间,以一敌十,慢慢不支,有几次都
险象环生,娇声道:「若红师妹你不要慌,我来助你。」

  说完也是拔出宝剑抢了上去。

  若红在人群中突然感觉到压力一轻,再转头看见岳师姐也抢了进来,不禁叫
道:「岳师姐,你不是救人去了么?」

  岳师姐却道:「我怎能见你一个人在这里拼命而不管。」

  若红师妹气喘吁吁一笑道:「好,那我们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峨嵋派的分
身合击之法。」

  岳师姐在一旁应道:「好。」

  说完伸出左手揽住若红师妹的腰,将她的娇躯揽过来到面前一舞,右腿向前
一跨,若红师妹正好脚好好的站在了岳师姐的右腿之上,然后二人同时挥剑向面
前的赤衣汉子刺去。

  杨宗志在树上就着微微的灯光,倒也还看的清楚,开始看到若红师妹在里面
相形见绌,渐渐难以抵挡,岳师姐果然抢出去救下她,只是她二人不知怎么一转
站到了一起,手中的七彩剑同时挥出去,分别抢攻身前赤衣汉子的上中下三路,
她们手中的峨嵋剑法本来就是轻巧灵动的很,此时合力一击,那面前的赤衣汉子
一个措手不及,嗤嗤被上下各刺中一剑,大叫一声,飞了出去。

  岳师姐和若红师妹又依法施为,转头再刺,耳中只听到嗤嗤声,又刺出去三
人,都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杨宗志心想:看来她二人这种合击剑法已经练习甚久,双剑合并倒是威力大
增,远远超过二人分别抵抗这些赤衣汉子。

  其余还剩下六个赤衣汉子见自己的同伴被对手二人合击刺中四人,都是心惊,
只是小王爷和公主还站在一边,又不能退却,只能硬着头皮支撑。

  耳中突然又听到阿弥陀佛的一声喝,只见那大法师从小王爷他们身边弹起身
子,飞到空中,人在半空突然挥出右手大喝一声:「阿弥陀佛。」

  向地上的二人击去。

  岳师姐和若红师妹正在迎敌,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喝,心中都是一凛,赶紧转
过身子,见一人从半空中落下来,只觉得身边风声赫赫,劲力逼人,都是下意识
挥出手中剑刺去,那和尚飞的越近,手掌在空中仿佛在不断变大,到了近前,岳
师姐突然大喝一声:「大手印。」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和尚的一掌击在了她二人合力组成的剑网上,将她二
人手中的七彩剑都震飞了出去,岳师姐和若红师妹都娇喝一声,倒在了地上,剩
下几个赤衣汉子赶紧持刀抢过来,架住了她二人。

           梦回故里第109章一掌之五

  杨宗志在树上看的也是心惊,暗道:好厉害的掌力。待的大法师将岳师姐她
二人手中的七彩剑震飞,心中不由一动,趁那巨响声,身子从大树上悄悄的滑了
下来,就着夜色,运起云龙九转的身法向大堂门口纵去。

  大法师一掌击倒了峨嵋派的二人,这才低头立起单掌念个咒,哈克钦见终于
制住了那两个女子,心中大喜,走前几步,喝道:「将她们捆起来,带过来。」

  手下那几个赤衣汉子轰然应声是,正要找绳索将二人捆起来,突然听到一个
冷冷的声音,道:「别动,放开她们。」

  场上众人都是大惊,一齐转头向大堂门口看去,只见索紫儿公主已经被一个
男子给从身后制住了,那男子背对的大堂的灯光看不清楚容貌,只觉得身材甚是
高大。哈克钦看的心中一惊,喝道:「你是何人?快快放开她!」

  杨宗志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潜到大堂门口,伸出右手从身后制住了索
紫儿公主的咽喉,这才喝止了他们,又听见哈克钦的喝声,轻轻一笑,道:「你
先放开她们二人再来问我是谁。」

  哈克钦见索紫儿被人制住,心中犹豫,不知该不该放开那边制住的二人来交
换。

  杨宗志制住索紫儿,眼睛只是盯着那大法师,心想:这老和尚掌力如此厉害,
我可要防着他偷袭过来。突然感觉怀中的索紫儿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心想,这小
公主也有害怕的时候。

  这时索紫儿突然挣扎了起来,杨宗志心中一惊,手上用多一分力,轻喝道:
「别乱动。」

  索紫儿突然说话了,娇嫩的声音颤抖道:「你……你是谁?」

  说完这话完全不理会锁在她咽喉的杨宗志的手,竟然转过头来,看了杨宗志
一眼。

  杨宗志更惊讶,心道:难道你吃定我不可能伤害你么?想到这里面上更一肃,
对她喝道:「你不怕死么?」

  索紫儿转过头看到杨宗志刀削刻画的俊面,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那张面孔
竟然一会清晰,一会模糊个不停,只感到和少年时候那张可恶的脸隐隐相合起来,
索紫儿被他语言中一吓,眼睛红了起来,哭音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杨宗志听得一呆,哑然迷茫道:「什么?」

  索紫儿本来已经快哭出来,这时又紧紧咬牙忍住,鼻子中又哼了一声,杨宗
志眉头一皱,高声喊道:「小王爷,你莫不是觉得这小公主性命太长了,不想来
做个交换?」

  哈克钦本来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只把眼睛轻轻瞟向大法师,见他低着头只
是在摇头,现在又听到那人这么说,一咬牙,怒道:「放人。」

  赤衣汉子们听到这声喝,都缓缓松开手中的刀子,突然看见院墙外呼呼呼的
跃进来十几个人,那些人俱都是黑衣蒙面,手持明晃晃的弯刀,那十几人跃起来
之后,其中当先的一个喝道:「全部格杀,一个不留。」

  身后的人轰然应声是,都手持弯刀抢了过来,赤衣汉子们和峨嵋派师姐妹不
知究竟,但是被人杀到面前只能无奈招架,大法师又宣一声阿弥陀佛,却是运起
右掌紧紧的护在了小王爷的身边,一时之间场上众人又斗作一团。

  杨宗志看的大吃一惊,心想,这些又是什么人,怎么进来了不问青红皂白一
概格杀?想到这里突然感觉怀中的索紫儿又挣扎了起来,姣好的身躯在自己胸怀
中扭来扭去,正要喝止她,突然面前刀光一闪,抬头见原来是刚刚领头那人,手
执弯刀快如闪电的劈了过来。

  杨宗志看他拿刀劈过来的方向,显然是要将索紫儿和自己一起砍成两段,心
中一凛,左手下意识的一揽索紫儿的纤腰,施起云龙九转的身法跃了起来。

  那黑衣蒙面人看他们二人跃起,心中一喜,冲过去,向他们落地的方向砍了
上去。

  杨宗志抱着索紫儿跃到空中,突然感觉索紫儿一阵颤抖,在怀中转了个身子,
本来是背靠自己,现在变成了面朝自己,心想:你终是害怕了?

  便也无暇多顾,眼见那黑衣蒙面人朝自己落地的方向赶了过来,想要截住自
己,暗中运气调息。

  索紫儿在空中看见,不禁口中娇呼了一声,手不自觉得抱紧那人的脖子,小
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突然感觉自己身子在半空中一转,又重新弹了起来,而
且势头比上一次还要快还要猛。

  黑衣蒙面人正在高兴自己一刀要奏功,突然面前一花,那空中的二人竟然没
有落地,而又重新飞了起来,心中大惊,暗道:难道见鬼了不成,再看那二人又
转回身子要落到原来跃起的地方,才再大喝一声又冲了过去。

  杨宗志在空中转了一转,看清楚那黑衣蒙面人的刀势来向,轻轻对索紫儿说
道:「抱紧了。」

  身子又一转,闪电般向下俯冲下去,右手一伸直取那黑衣蒙面人的面门。

  那黑衣蒙面人在地上正在发力前冲,万万没有想到那两人在空中还能这般转
向,只觉得面前又一花,一个手掌突然已经伸到自己的面前,耳中听到噗的一声,
便倒了下去,没有知觉了。

  杨宗志一掌击倒这蒙面人,转头看去,那边峨嵋派的两个师姐妹合击在一起,
单斗三个黑衣蒙面人,倒也隐隐占着上风,其余那些赤衣汉子则被杀的杀,伤的
伤,苦不堪言,大法师护在小王爷身边一双肉掌对付三个蒙面人,也还是护的滴
水不漏。

  只是又突然感觉面前一阵香气传来,索紫儿凑过来,娇嫩的声音再问道:
「你是不是……那个恶人?」

  只是这次语气比上次平静的多。

  杨宗志茫然不明白,转头看了下自己面前的二尺处的娇俏小脸,这才第一次
看清楚她的容貌,只看到她十六七岁年纪,苏白玉观下面是一对丹凤大眼,眸子
深邃如同玉石猫眼,眼睛却是深深陷进去,皮肤白皙的很,小小的鼻子,还有两
三个小雀斑,看着可爱娇俏的很,但是绝不是中原女子的长相。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便去救下你的同伴。」

  索紫儿大眼一睁,忽然紧张起来,娇躯微微扭动,双手却是偷偷掩住了身后,
娇滴滴慌道:「你……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杨宗志又一笑,道:「你从此以后不要再找姓风的麻烦,我便去救他们。」

  索紫儿听到他如此说,呆了一呆,随即将丹凤眼突然闭上,昂头骄傲道:
「哼,你休想我答应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那些姓风的恶人。」

  杨宗志一愣,没想到她软硬不吃,倒是有性格的很,只得作出恶像道:「嘿
嘿,你莫非一点都不怕死么?」

  索紫儿听他恶声恶气,此时好像才害怕了起来,睁开大大的眼睛瞪着他道:
「你……你要作什么?」

  杨宗志本来左手一直抱住她的腰,这时她已经转过身来,不禁又嘿嘿一笑,
左手在她的屁股上「趴」的一声狠狠的打了一掌,响声甚是清脆,手中下意识的
感到这小公主的屁股倒是生的丰挺弹润,面上却更是凶恶起来。

  索紫儿被他在翘翘的香臀上狠狠打了一掌,浑身上下都起了颤抖,突然面色
一红,哭音喊道:「果然……果然你……你又这般欺负我?你这个恶人。」

  杨宗志听得一呆,暗道:什么果然又欺负你,我什么时候还欺负过你?只是
面色更凶恶喝道:「你答应不答应?」

  索紫儿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委屈和屈辱,几滴滚珠般的眼泪哗啦流了下来,嘴
上却不哭出声音,一脸哀怨的直直看着他的脸色,就是不说话,杨宗志一看不行,
正待再打一掌,突然听到索紫儿狠狠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我便放过天下
其他所有姓风的,但是……但是……我绝不会放过你。」

  杨宗志听她终是答应,正要点头,又听到后面还有一句补充,不禁一呆,暗
道:莫非你知道我也姓风,你这姑娘有这般聪明才智?脸上却是一整,道:「好,
你记住你今晚所说的话。」

  说完又轻道一句:「抱紧了。」

  身子一纵,飞到那几个赤衣大汉身边抢了进去,那几人本来苦苦支撑,正要
支持不住,只觉得身边人影一晃,又听见噗噗几声,那些抢攻的黑衣蒙面人尽皆
背后中了一掌,倒在地上。

  杨宗志见结果了这几个人,又转到峨嵋派师姐妹那边,见她们剑阵已成,浑
然一体,倒是不好攻破,那三个黑衣人舞着弯刀拼命抢攻,却收效甚微,心想:
这师姐妹若不是开始被大法师打了一掌受了伤,此刻只怕早已解决了这三人才对。

  看了一会,也是一掌抢过去,那三个黑衣蒙面人此刻变成腹背受敌,更是捉
襟见肘,刀法大乱,被若红师妹在正面嗤的一声刺中一个,其余两个正想逃跑,
又被杨宗志一掌打翻一个,剩下的被岳师姐一剑刺中了肩头,撒掉弯刀,血流如
注。

  杨宗志见制住了这边三人,正要和岳师姐她们说话,突然又听到身后一声阿
弥陀佛大喝,面前的若红师妹突然面色大惊,急道:「小心后面。」

  杨宗志转过身,才看到原来大法师解决了他那里的三人后,又施出佛门大手
印功法跃到空中印了过来,一只右掌此刻已经在空中伸出拍了下来,杨宗志只感
觉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劲气逼迫,无法向外退出,只能微微一笑,将左手中好好抱
着的索紫儿向前一转,迎了上去。

  大法师人在空中见那人突然将公主转了出来,眼见自己这一掌要是印在公主
的身上,岂不是叫她立时香消玉殒,不禁背上冷汗,赶紧又吸一口气,将马上要
发出的劲力又收了回来,只是一掌婴儿脸已经涨的通红。

  杨宗志在下面看的一笑,右手二指撮指成抢,在自己和索紫儿腰上一转,手
一伸,噗嗤一声向面前刺了过去,大法师人在空中,又无云龙九转的身法转身,
刚刚收回自己的掌力已经耗费了自己的所有气力,这一指却是无法躲藏,只听见
嗤的一声,那指劲从自己手下穿过,将自己的袈裟上刺了一个洞,这才好好的落
下地来,满头冷汗。

  这大法师本是得道高僧,这次从背后偷袭实在是由于公主被那人制在手中,
心中无奈才发,这会见那人趁势反击,指风却不刺中自己,只是刺中自己身上的
袈裟,沉吟了一会,立掌洪声道:「多谢小施主手下留情,老衲感激不尽。」

           梦回故里第110章一掌之六

  杨宗志嘻嘻一笑,道:「公主,你是不是可以兑现你的诺言,放了那些无辜
百姓了?」

  索紫儿看上去受惊过度,此刻白皙的小脸上却是一片嫣红,听到杨宗志这么
说,转头过去,哼道:「你们,去把这些天捉来的那些人都放了。」

  那几个赤衣汉子听到公主冷着面孔这般说话,又看刚才那个挟持公主的人救
过自己的命,迟疑了一会,都弓腰道:「是。」

  一起走到了内院里,不一会,从内院里带出来二十几个人来,只见一个个都
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杨宗志看的皱眉,瞪了索紫儿一眼,大声道:「你们现在自由了,赶紧回家
去吧,听到了么?」

  那些人听到他说这番话,兀自还不相信,愣愣的站在那边不敢动,一旁的若
红师妹气不过,娇哼道:「你们还站在这里作什么?还没被人打够么?」

  那些人一听到这句话,想起自己的经历,只觉得就算是死也要冒险跑一把,
也好过再回去被逼问被毒打了,都大呼一声,一扭一扭的跑了出去。若红师妹看
他们跑步的样子滑稽,不禁在一边咯咯咯的大笑了起来。

  小王爷哈克钦一直被大法师护在身后,现在见那些黑衣蒙面人死的死,伤的
伤,为首的那个蒙面人也被杨宗志一掌拍倒在地上,便几步抢过去,从一个赤衣
大汉手中接过一把短刀,制在那黑衣蒙面人脖子上,再一把扯掉他面上的黑巾看
了一眼,才伸出左手在那人面上噼噼啪啪的打了几耳光。

  那黑衣蒙面人过了半晌哼了一声,幽幽的醒转过来,哈克钦见他醒转,大喝
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蒙面人醒来见自己被抓住,心中大惊,只是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浑身
颤抖不已,哈克钦见他不说话,更怒,又沉声喝问道:「你说,是不是……是不
是大王子……是不是大王子派你们来的?」

  手上的短刀用力,在那人的脖子处刺进去几分,那人的脖子已经汩汩的流出
了鲜血。

  那黑衣蒙面人听到哈克钦后一句话,哈哈哈哈的笑起来,喘气道:「你休想
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门也没有,哈哈哈哈。」

  又笑了两声,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哈克钦见他不知死活兀自大笑,不禁眉头
一皱,待反应过来不对,那黑衣蒙面人已经笑不出来了,仔细一看从他嘴角缓缓
流出了一股黑血。

  哈克钦这才明白他害怕自己逼供,竟然服毒自杀了,呆了一会,站起身子来,
慌忙让手下的大汉去查看其他被打到的蒙面人,却见那些蒙面人都与刚才这个一
样,全部都嘴角流黑血而死,心中又是气恨又是震惊。

  过一会哈克钦看着手下的赤衣汉子将那些无辜南朝百姓放走,只是此时索紫
儿还在别人手里,所以也没阻止,看着那些人都跑出这院子,才转头喝道:「臭
小子,你……你还不放开索紫儿?」

  哈克钦年纪也不大,说完这句话脸上胀的通红起来,杨宗志听到,点一下头,
缓缓伸手放开索紫儿,只是索紫儿自己的一双小手兀自还缠在杨宗志的脖子,对
着他讷讷道:「你……你……」

  站在一旁的若红师妹看见,又娇喝道:「风九……风九公子,你怎么还不放
开她?」

  杨宗志心头无奈,心想,我怎么没放开,我手已经松开了,只是她的手还在
我脖子上呢。于是转头对索紫儿温言说道:「公主,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索紫儿本来一直讷讷的表情,听到若红师妹的话,突然面色大变,哭音道: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这恶人。」

  杨宗志呆住,茫然道:「怎么了?」

  索紫儿突然咬住玉齿,放小声音,恶狠狠在他耳边道:「你……你还记不记
得,十年前你在我身上打了几巴掌,今日……今日你又在那里打了一掌,我……
我恨死你了。」

  说到最后更是咬牙切齿了起来。

  杨宗志愣愣的,心想:十年前,什么十年前。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五哥费决
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段话来,道:「好九弟,你小时候虽然顽皮,但是心地却是
很好,我以前见你遇到了苦难的人都会上去伸出援手,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
山下碰到了一群外邦的人在欺负我滇南百姓,那些人都是吐蕃国的使者,连这里
的地方县衙都不敢得罪,你却不管这么多,上去就打散那些爪牙,抓住了他们那
个什么公主小姐,让她给那些她欺负过的百姓道歉……」

  想到这里不觉又暗道:她刚刚让手下问这些人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十年前可
曾到过这里,第二个是家中有谁排名第九,第三个正是看见有人被欺负了会怎么
作。

  杨宗志想了一会不由得惊讶轻声道:「是你?你是吐蕃国的那个小公主?」

  索紫儿见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猛的转下头张开小嘴悄悄的在他耳背上狠狠
的咬了一口,才放开他的脖子,自己脸红的施施然走了回去,杨宗志被她咬的耳
朵上剧痛,红肿了起来,不禁伸手摸了摸,只是她这咬人动作非常隐蔽,其他人
本来就见他二人是贴在一起,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一个这小动作。

  杨宗志摸了一会自己的耳朵,这才叹口气,转身和岳师姐,若红师妹出了院
子,三人一出院子,若红师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风公子,原来你功
夫好的很那,还让我师姐白白担心了一回,跑来救你。」

  岳师姐听见师妹这么说,大急,道:「若红师妹,你又胡说些什么?我们只
是来救这些被关在这里的所有姓风的男子而已。」

  杨宗志刚才隐身在树上,她们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是一笑,道:「两
位姑娘行侠仗义,舍己为人,当真让我这般男儿们也汗颜的很。」

  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尤其是你,若红师妹,你独斗二十个赤衣男子,
手中宝剑,翩翩姿采,却是潇洒漂亮的紧了。」

  若红师妹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他早就来了,不觉面上一红,口中兀自道:
「谁是你师妹了,你怎么能叫我师妹?」

  岳师姐却在一边道:「风公子的功夫真是俊的很,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杨宗志听到她问起自己的门派,却从来也不肯弱了师父的威名,抱拳道:
「在下来自点苍剑派,在派中排行第九,所以叫风九。」

  若红师妹听他如此说,嘴上喃喃道:「点苍剑派,风九,点苍……」

  突然啊的一声,娇呼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风……风漫宇了是不是?」

  杨宗志听得一愣,暗道:风漫宇的名头很大么?怎么她们也知道。不禁微微
一笑,道:「在下正是风漫宇,不知道若红师妹怎么知道在下的名号的?」

  若红师妹只是听着他的话,这回连他叫自己若红师妹也不反驳了,盯着他的
脸看了几眼,兀自道:「怪不得,怪不得。」

  杨宗志被她看的心中发毛,不知她自己嘴里在念叨什么,只得一笑,道:
「什么怪不得?」

  若红师妹又摇头,道:「怪不得江湖上传言,说你去魔教挟持了魔教的小公
主,让她老爹听了你的吩咐行事,又说魔教的小公主自从见了你,也被你整个人
迷住了,每日里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了起来,是不是,师姐。」

  说完掩住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岳师姐被问的啊了一声,却不敢接话,杨宗志听得一愣,心道:自己醒来就
听说自己是被人从西蜀罗天教中救回来的,只是自己前面哪有去过罗天教,而且
魔教的小公主,那不就是筠儿了么?自己前些日子哪有在西蜀见过她?这些江湖
传闻,都胡说八道的紧。

  一边的岳师姐呆了一下,见师妹说的放肆,不觉温婉喝道:「若红师妹,你
这嘴巴每日里不胡说八道几百遍便止不住了是么?」

  若红师妹接口道:「我哪里有胡说八道,你看他长得这般……这般……这般
稀奇古怪,今夜又见到他对付那什么小妖女公主的手段,哪个不是和在魔教的事
情一模一样?想来这件事情只怕就如江湖传闻一般无二了。」

  说到这里又咯咯笑了起来。

  岳师姐见师妹说他长得这么稀奇古怪,不觉也是转眼过来细细看了他的一眼,
看了这一下,只觉得心中一烫,面上一红,就不敢再看了,低下了头去。

  杨宗志轻笑一下,朗声道:「两位姑娘,人生相聚如浮云,却道再会何有期。
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定会再见。」

  说完也不搭话,转身几步消失在夜色中。

  岳师姐见他走远不见,此时抬头一看,天上一轮弯弯的明月,突然想起古人
说道:明月千里寄……明月千里寄……不觉心中恍然,再低下头来,看到自己二
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玉龙镇的街道上,此时路上行人稀少,家户门窗紧闭,只
有隐隐的灯光透过窗户传了出来,向过路的人们诉说着这万家灯火的温馨佚事,
突然身边的若红师妹欢声跑了起来,对岳师姐笑道:「师姐,我今夜很快乐。」

           梦回故里第111章痛吻之一

  杨宗志沿着漆黑的街道一路往回走,此时天色已晚,走了一柱香时间,看到
前面的高耸的八角「回香楼」杨宗志走进去,看见此时一楼已经没有客人,只在
柜台上有一盏昏黄的油灯,老板正一手支颐在柜台上打瞌睡,杨宗志摇摇头,也
不唤醒他,径自向楼上走去。

  上了三楼,一路穿过回廊,走向最里面一间,杨宗志心想:婉儿此刻只怕早
已睡下了,我若去叫门岂不是要惊醒她了?想到这里心头不禁犹豫了起来。

  一边想一边走,走到门前,杨宗志发现那房门竟然没关,从房门口里透出了
亮堂灯光,房中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小声说话,杨宗志心中一惊,抬步一直走了
进去,看见婉儿和另一个老者坐在桌边正说话。

  秦玉婉正在与人说话,心中忽的一动,转头看去见杨宗志进来了,面上一喜,
站起身子跑上来,欢声道:「九哥哥,你回来了。」

  杨宗志轻轻扶住婉儿,点一下头,转头看见一黑须老者正襟危坐在桌边,心
中迷惑,接口问道:「这位老先生是……?」婉儿噗哧一笑,道:「这位老先生
就是这『回香楼』大名鼎鼎的孙师傅。」

  杨宗志哦的一声,心想:孙师傅,如何大名鼎鼎了?转头看着婉儿,见她一
脸俏皮,双眼流波晕转,耳边却听见孙师傅站起身来谦虚道:「不敢,不敢,小
老儿叫孙奉北,只是个厨子,不敢妄称师傅。」

  杨宗志对孙师傅轻轻一笑,不知道他是何人,便招呼他在圆桌旁一起坐下,
婉儿走过来给他们二人都斟了杯茶,才道:「九哥哥,你今日吃的北郡的面味道
怎么样?」

  杨宗志想起下午吃的面,心中一动道:「原来那碗面就是孙师傅煮的,当真
是纯正的北郡风味,一点也不假。」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所以我晚些时候将孙师傅请了过来,请他教我这北
郡的面是如何下法,孙师傅可全都告诉了我呢。」

  孙奉北赶紧一点头,道:「夫人人极聪明,学小老儿这个煮面方法只需要一
遍就能融会贯通,真是难得的很。」

  杨宗志听到这话,面上一柔,端起茶杯一口喝进去,暗道:原来婉儿请这孙
师傅过来只是因为知道我爱吃他下的面,就亲自找他来向他请教。

  秦玉婉却脸一红,端庄的坐在杨宗志身边不说话了,杨宗志点一下头,转头
随口道:「孙师傅,你是北郡哪里人?怎么会到这滇南来的?」

  孙奉北叹口气道:「小老儿本是北郡的郡州人,来这有半年多的时间了。」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接口道:「难道你是因为北方蛮子攻打北郡十三城,
才迁移到南方的么?」

  孙奉北点一下,道:「不错,小老儿本是郡州『城隍楼』的掌勺师傅,去年
秋天,大家都在盛传北方蛮子要打过来了,那时小老儿还兀自不信,却不想北方
蛮子趁我守城的南朝军士外出巡查,兵不血刃的取下了郡州城,让我等百姓一夜
之间,才知道城头旗帜易主,小老儿心灰意冷之下就迁移到极南之地来,打算在
此终身养老。」

  杨宗志听得哦了一声,心道:蛮子军队怎么会得知我守军外出巡查,而且一
夜取城,显然是事先作好了准备,想到这里突然联想到自己在北郡一路看过去,
基本上城池完好,没有大规模攻城的痕迹,原本也是很诧异,这样想来,这次蛮
子进攻北郡倒是事先准备充分,取的容易的很了。

  杨宗志想了一会,问道:「孙师傅,不知道蛮子们进了郡州城,有没有大肆
烧杀扰民造成动乱的?」

  孙奉北摇了下头,道:「说来也奇怪,这次蛮子们进城,却好像是当起了父
母官一样,不但不扰民,反而还维护日常秩序,小老儿也是想不通。」

  顿了一下,双目一亮又道:「只是我最近又听说,朝廷派了杨家的少将军又
将北郡十三城从蛮子手中夺了回来,而且还一直打到了蛮子的老家去了,朝廷还
下旨免了北郡十三城的两年税赋,哎,这滇南好是好,但是终年不见积雪,生活
习惯和北郡却是天差地别,小老儿人老思乡,这几日又打算回去郡州了。」

  秦玉婉本来温婉的坐在一旁,听了孙师傅这句话,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杨宗
志,眼神中又是爱慕又是自豪,杨宗志点一下,微微笑道:「孙师傅家中还有什
么人么?」

  孙奉北微微一笑,呵呵道:「我家中还有内子和小女,都和我一起到滇南来
了,我们正在商量看这几日就要辞行启程了。」

  杨宗志见孙师傅脸露幸福之色,显然是想到一家天伦,又要回到故乡的缘故。

  三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会,孙师傅才道:「公子和夫人你们早些歇息吧,
小老儿告辞了。」

  说完起身向大门走去,杨宗志点一下头,回道:「希望孙师傅早日回到北郡,
颐养天年。」

  说完和秦玉婉将他送出门口,才走了回来。

  秦玉婉等孙师傅走远,才轻轻关上房门,想起孙师傅临走时说的话,不禁面
上一红,一双玉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才是,沉吟了半晌,才轻轻转过身来,此时
房中火烛通亮,看见九哥哥坐在圆桌边定定的想着心事,兀自出神,不由得心中
柔情,缓缓走过去,道:「九哥哥……夜……深了。」

  说完这句话整个小脸蛋红成一片。

  杨宗志听到婉儿叫他,才从沉思中醒转过来,抬头看见婉儿一脸娇羞的站在
自己身边,脸上秋波流转,隐隐有一丝荡意传来,想起婉儿刚才说的话,转头看
到这房中只有一张床,心中一凛,暗道:自己做事全凭义气,却少考虑,虽然当
时为了婉儿开心只订下了一间客房,此时要睡觉却难办了。

  杨宗志心中不禁为难起来,想了一会,又道:自己年少,做事全凭心中喜好,
很多事情做的无半分道理,就好像带了兵马去解救秀风姑娘,虽然皇上传了密令,
但若是爹爹收到这样的命令,定不会出发,反而会在北郡驻扎下来,只说锦囊未
曾打开就是了,又或者婉转的规劝皇上,当不会拿三军将士的性命作玩笑,难怪
爹爹会对我失望的很了。

  秦玉婉羞涩的站在杨宗志身边,见他仿佛没听到自己说话般,还是低头深思,
心中难为情,鼓起勇气,用手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只是头却低的越来越深,
脸蛋也越来越红。

  杨宗志叹口气,抬头道:「婉儿,你今夜便睡在这房中的床上,我……我去
另找一处睡下。」

  秦玉婉听他如此说,心中一酸,道:「九哥哥,你要去哪里睡觉?」

  杨宗志心中茫然,微微一笑,道:「我一会出去找个喝酒的地方,坐一坐便
也到天亮了。」

  秦玉婉双眼一红,泪水酝积起来,一跺脚委屈道:「你不睡觉,那我也不睡
觉。」

  杨宗志叹口气,无奈道:「婉儿,你要作甚么?」

  秦玉婉扭头道:「九哥哥,你心中可是讨厌我么?」

  杨宗志皱眉接道:「我怎么会讨厌你?」

  秦玉婉哼一下又道:「那你为何又要出去睡觉?」

  杨宗志一阵头疼,道:「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如何能睡在一起?」

  秦玉婉哭音道:「那我将自己给了你,你要不要?婉儿心中早已是你的人了,
你若是不要我,我……我便是活着也没了乐趣。」

  杨宗志见她忍不住哭起来,摇摇头站起来,双手扶住秦玉婉纤弱的肩头,柔
声道:「婉儿,这些事情总是要经过父母媒妁才行,你与我一道出来,已经让师
父担心了,那更不能作下……作下错事让他老人家再生气了,对不对?」

  秦玉婉听到他这么说,却噗哧一下笑出来,轻声道:「坏蛋,谁要和你作那
些……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我只是和你睡在一起,说说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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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梦前尘第112章痛吻之二

  杨宗志摇摇头,又要继续说话,秦玉婉却脸色一转,道:「我不管,你今夜
要是出去了,我便也一刻都不睡,你若是狠得下心,就不理我这个伤心可怜的小
丫头好了。」

  秦玉婉说这话虽是冷下了面孔,但是表情却是宜嗔宜媚起来,充满了期盼,
杨宗志知道她性子执拗,只怕这话说的出,便也做得到。

  他心想:婉儿对我一片深情,我也不好让她伤心难过。才叹口气,道:「那
好,若我晚上做梦打拳将你打晕了,又或者将你这花容月貌打得不好看了,你可
怪不得我。」

  秦玉婉噗哧一声,红着脸笑道:「我做梦却爱下棋,而且不光自己下,还找
自己身边的人一起下才行,你可别嫌烦。」

  说完轻轻瞟了他一眼,转身自己走到床边,将床上的被褥整开铺好,自己一
件衣服也不脱,就钻进去,背对外面躺了下去。

  杨宗志在身后看的目瞪口呆,见婉儿背对自己整理被褥,然后以一个诱人的
曲线钻了进去,心中犹豫了良久,也叹口气,回身吹灭桌上的火烛,走过去躺了
下去。

  黑暗中,杨宗志刚刚一躺下,只感觉里面对着墙壁侧躺着的婉儿浑身都是一
抖,心中不由一动,恍然想到:婉儿只怕我半夜走出去,又被店小二看见,便拆
穿了她被叫杨夫人的谎言,所以千方百计的让我在房中睡,只是我一躺下来,她
却害怕起来。

  他心中不由得好笑,咳嗽一声,将自己的身子向床里面靠了靠。秦玉婉背对
外面,感觉九哥哥的身子靠了进来,颤抖的更是厉害,又向里面挤了挤。

  杨宗志见她还在躲,又向里面靠了靠,却感觉婉儿的身子不光是颤抖,甚至
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在被子中都能感到一股热浪。

  秦玉婉又躲了两下,只是自己的身子已经贴在墙上了,那个坏蛋还在向里面
挤,心中大羞,颤声轻轻道:「九哥哥,你睡……睡外面……一些。」

  杨宗志却不搭话,也不退回来,过一会慢慢打起了呼噜来,秦玉婉在里面浑
身发抖,却听见那坏蛋在外面好好的打起了呼噜,心中惊讶,道:他这么快就睡
着了么?

  想了一下又道:不是,他定是故意气我,这会正在那里装睡呢。想到这里心
中大气,什么也不顾了,轻呼一声,一翻身转了过来,一把扑进杨宗志的怀中,
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双手死死的抱住他脖子,却再也不敢动了。

  杨宗志没想到婉儿突然大着胆子欺到自己身上来,只觉得鼻中一阵幽幽香气
冲面而来,味道淡淡的却也极是好闻,怀中此时婉儿玉体轻轻颤抖,一片火热,
虽然隔着两人衣衫,但美好的娇躯浮凸有致,在自己怀里清晰的显了出来。

  杨宗志心中不由得一荡,感觉自己身上也火热了起来,心中翻来覆去想的都
是这个娇柔美丽的少女对自己十年来的深情一片,忍不住低下头在婉儿的额头上
轻轻吻了一口,道:「婉儿,我不逗你了,你早些休息吧。」

  秦玉婉被杨宗志在额头上亲了一口,浑身都酸软了,心中甜蜜无比,双手下
意识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乖巧的嗯一声,耳中听着杨宗志的心跳砰砰声,鼻中
嗅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心里羞涩难当,想要昏睡过去,却怎么也无法定下心来,
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火炉,烤的自己的身心都热烫一片。……

  ================湖州城地处中原要塞,又是大江沿线的
重要渡口,滚滚大江横穿湖州而过,千里江堤,一泻而来。

  沿着江岸两边住着许多船家,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些船家一辈子
都靠渡人运货为生,经营的就是这水上的生意。此时正是南朝盛世,国力昌盛民
风朴实,大江面上看过去只见千舟万帆,点点缀缀,江面映射日光,倒是一番热
闹景象。

  在这众多舟子里面,有一艘正沿着江水北上,在舟尾操舟的是一个四,五十
岁左右的船家,一身蓑衣,头戴竹笠,胸前挂了一个大大的烟杆,显然是好这一
口。

  那船家身边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穿蓑衣,却穿了一身粗布印花
紧身衣服,身上处处是荷花和莲叶的花印,面相清秀,就如同这江南的风光一样
内蕴,梳了两个大辫子垂在身后,手上拿了一块洗的发白的毛巾,不时伸出手来
擦一擦船家面颊上的辛勤汗水,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却没有看着身前,而是转也
不转的望着船头。

  船头上站着一个褐色坯布套装的少年人,傲然背手站在那里,眼神却迷茫,
看着四处热闹的场面,仿佛想什么心事想的出神,那少年脸上剑眉星目,棱角分
明,正是杨宗志。

  杨宗志站在船头好一会,心里一直在想:为何蛮子取北郡如此轻易,这中间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江风吹来,吹起他的衣服咧咧作响,兀自不觉,浑不知身
后有一道眼神瞬也瞬的盯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突然船舱的布帘被人打开了,从里面走出身着淡黄衣裙,天仙
化人般的秦玉婉,秦玉婉仿佛一辈子从未见过大江东去,两岸猿声的情景,欢呼
一声,几步跑到杨宗志身边,咯咯笑道:「九哥哥,这里好美啊。」

  杨宗志听到婉儿在身后唤自己,这才转过头来,看见婉儿一脸欢快的跑到自
己身边,两只玉手伸出来挽住自己的胳膊,不禁对她微微一笑。

  秦玉婉被他笑的心中一颤,再加上两岸风景秀丽,山体连绵,忍禁不住,踮
起脚尖伸出小嘴偷偷在杨宗志脸上啄了一下,然后赶紧红下小脸,将自己的小脑
袋依靠在他胳膊上,只敢四下里看着两边的景色了。

  杨宗志被婉儿亲了一下,神情一愣,暗道:这几日与婉儿同行同住,她将自
己的日常生活打理的无微不至,贴心无比,又对自己千依万顺,千娇百媚,仿佛
就是倩儿也在身边一般。

  想到倩儿,不禁叹口气,道:「这里确实是秀美丽色,我过去听人说到:黄
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心中便想,江南风景,春暖花开,漫步江边那是一副怎样的水墨山水画,没
料到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秦玉婉听他说的神往,心中也不禁起了相同的意境,轻轻点点头,正要接话,
突然听到船尾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公子好兴致,好才学啊,公子沿江而上转洛
水去洛都,可是要去赶考的么?」

  杨宗志转头见船家与自己说话,轻轻一笑,道:「船家,此去洛都,要几日
时间?」

  那船家摇了一会舟,手上缓了一缓,回道:「若是风平浪静,一路相安无事,
也只要五日时间可到。」

  顿了一下,又犹豫一番,道:「若是……若是不碰到那些人,料想公子正可
赶上今年的大考,不会耽误公子的大事。」

  杨宗志听到这船家话中有话,微微奇怪,扶着婉儿一起转过身来,道:「船
家所说的那些人是指的哪些人?」

  那船家呵呵一笑,道:「公子你是一介书生,从南方来,却也毋须知道这些
江面上的事情。」

  杨宗志点一下头,道:「船家,您在这大江边上生活有多少年头了?」

  那船家听杨宗志问起,将手上的桨轻轻交给身边的小姑娘,自己从怀中掏出
烟丝放进胸前挂着的烟杆上,点上火石,呼呼的抽起来,悠悠道:「老朽在这大
江边上已经住了四十多年了,每过三年便会捎上你们这些从南方来的学子到洛都
赶考,今年到你,也有十多次了。」

  杨宗志又点下头,道:「老人家你久居江边,可听说过一个门派叫做北斗旗
的?」

  那船家听到他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一口烟抽进去忘了吐出来,不禁问道:
「公子你也知道这北斗旗么?」

  杨宗志轻轻点头,却不答话,那船家想了一下,道:「这大江两岸分别有两
个门派,一个是齐天派,世居江南,一个是北斗旗,世居江北,这两个门派手下
都有众多弟子,相互不服,连年争斗,弄得我们两岸的人都叫苦不迭。哎……还
好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武当派正好在他们两个门派中间,这么多年来一有大事发生,
武当派的道爷们也会出来化解,这才没有将事情闹大。」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哦了一声,微微笑起来,随口问道:「船家您家
里还有其他什么人么?」

  那船家将手中的烟杆熄灭掉,在船板上瞌了瞌,回道:「老朽家中还有老母
尚在。」

  说完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小姑娘,道:「这是老朽的女儿,小名唤作印荷。」

  然后对自己女儿道:「印荷,你快见过公子。」

  杨宗志听到他介绍自己的女儿,这才转头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对她点头一笑,
那印荷姑娘甚是腼腆,却不敢看他,只是低着脑袋,红着脸坐在船尾,手中拿着
桨却一动也不动。

  ============速度很慢么?每天两章,合计6000多字,作
为一个不是职业写手的上班族,很慢么?

           幽梦前尘第113章痛吻之三

  杨宗志见此时晌午刚过,太阳正烈,江风也大,害怕婉儿受不住,低头道:
「婉儿,我们到船舱里面去休息一会好么?」

  婉儿正好好的靠在他身上听他与船家对话,这时见他对自己温柔说话,朝他
嫣然一笑,点了下头。

  杨宗志给船家打个招呼,便扶着婉儿走进到船舱里。船舱之中不大,居舍简
单,只有一个小塌和一张小小的方桌。

  两人走进来,杨宗志刚要说话,突然江面上一个浪头打过来,小船一阵摇晃,
秦玉婉小时候一直在点苍山上长大,何曾经历过这种江水浪涌,娇呼一声,吓的
赶紧扑到了杨宗志怀里。

  杨宗志见她神情娇懦,心中一柔,想起她刚才偷偷亲自己一下的怯怯表情,
暗道:过去倩儿也好像婉儿一般,在自己身边尽心照顾,小心讨好自己,自己总
是不懂得珍惜,可是经过爹娘这件事情之后,自己心中后悔莫及,再怎么能伤害
身边这些一心对我的人一丝一毫呢。

  思虑之下,心中更是一痛,轻轻将婉儿扶到小塌上坐下,然后右臂一伸,将
婉儿紧紧搂在怀中,低下头深情唤道:「好婉儿,你莫怕。」

  秦玉婉心中正在惊慌,被杨宗志一唤,抬起头来看着他深情凝视自己的眼神,
突然心中涌起一股迷醉,只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日思夜想的时刻便是这时,双眼
痴痴的望着他,什么害怕都丢到脑后去了。

  杨宗志看着婉儿娇俏美丽无比的小脸,微微泛红,肌肤吹弹可破,心中柔情
更起,缓缓垂下头,对着婉儿那红艳艳的小嘴吻了下去,秦玉婉见九哥哥低头来
亲自己,心中一痴,闭上眼睛,只懂得顺应和接受。

  杨宗志吻住她小嘴,只觉得又柔又嫩,香气扑鼻,亲了几下,又一用力,舌
头破开她的小嘴,钻了进去。

  秦玉婉哪里经过这仗势,心中不禁慌慌然,脸上烧的通红,眼睛闭的更紧,
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杨宗志见婉儿只是呆呆的迎奉自己,却不敢回应,心中一
笑,手上也用力,在婉儿俏腰玉背上游走了起来,秦玉婉感到九哥哥的大手在自
己身上抚摸,所到之处,自己身上都是火热一片起了反应,心中更是痴迷,轻轻
啊了一声,却是将自己紧紧闭住的玉齿松了下来。

  杨宗志轻轻一笑,舌头再不等待,又钻的更深,在婉儿小嘴里面戏耍一会,
卷起婉儿娇艳的小舌头,吸了出来,吸到自己的嘴中,吸匝吮舔了一番,只觉得
婉儿满口都是香津,流到自己口中甜甜的却又腻人。

  秦玉婉从未与人这般亲密,现在对她做坏的正是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被他
这番挑逗,哪里还忍禁得住,小嘴中轻轻嗯嗯的呻吟了起来,甚是诱人,一双小
手不知该往那里去摆,全身情动如火,娇躯却在九哥哥怀里扭股糖般扭动不已。

  杨宗志只觉得婉儿一对玉乳在自己胸前磨蹭一番,酥软娇嫩的感觉一阵阵传
来,磨的自己浑身也大热,鼻息不由得沉重起来,口中吸入的都是婉儿呼出的甜
甜香气,杨宗志再大力的吮吸了一下婉儿的香甜小舌头,左手却是一转,转到了
婉儿的胸前,隔着衣服捉住婉儿胸前一对淑乳中的一只,抚弄了上去,入手只觉
得乳肉四溢,丰弹挺立。

  秦玉婉被杨宗志捉住胸乳,啊的一声轻呼,忍不住求饶道:「九哥哥,你…
…你……」

  只是此刻她已是娇喘细细,语不成句,说出来的话音仿佛都带着媚荡的呻吟
声。

  杨宗志被她一唤,抬眼看她一脸求饶的可怜表情,心中一愣,暗道:婉儿是
个如此心高气傲而又知书达理的玉洁姑娘,我这般对她究竟是对是错?心中如是
想,手上却停了下来,放开被自己捉住的玉乳,坐了起来。

  秦玉婉见杨宗志放开自己,坐在一边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心中突然害怕恐惧,
又求饶道:「九哥哥,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说到这里赶紧将自己的小嘴主动又凑上来,伸出小舌头轻轻舔弄他的嘴唇,
却见他久无回应,心中却是一阵惊慌,张开小嘴紧紧嗜住他的嘴,怎么也不肯放
开了。

  杨宗志呆呆的想了一会,心中茫然,突然惊觉婉儿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小
嘴紧紧的咬住自己,却感觉两道热热的东西从自己脸上流了下来。

  杨宗志心中一惊,伸手一抹,却见是婉儿的泪水,心疼道:「婉儿,你怎么
了?」

  秦玉婉直直的看着他,咬住嘴唇道:「九哥哥,你可是见婉儿不听你的话,
心中不喜欢婉儿了?」

  杨宗志皱眉道:「婉儿你怎么这么说?」

  秦玉婉抢到他怀中,抱紧他的脖子,轻泣道:「婉儿的心是你的,身子也是
你的,只要你想……婉儿……婉儿总是应了你的。」

  这话说的缠缠绵绵,凄哀荡婉,却又深情无比。

  杨宗志见她这般委曲求全,拍了拍她的背,温言道:「好婉儿,我刚刚没有
生气,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秦玉婉这才放开他脖子,转到他面前轻轻道:「你刚刚想起了什么?」

  杨宗志见她到自己面前,微微红翘的小嘴仿佛被自己吮的肿了一些,伸手抹
了抹她脸上的泪痕,叹口气道:「我心中只是想,好婉儿你对我一片痴心,我自
也是实意对你,但是刚刚我作的事情,却让你心中为难了起来,不知是对是错。」

  秦玉婉听他这番说话,才呼一口气,心中放心下来,却又甜甜的,温婉微笑
道:「九哥哥,我心中十四年前便将自己交托给了你,你现在才来取,可都晚了
一些呢。」

  说到这里脸上一红,眼波流转,又道:「你刚刚那般对我……那般对我……
我心中却是开心极了,只是……只是我从未这般过,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害
怕的是九哥哥你以为婉儿是个不知羞的丫头,心中不珍惜婉儿了,担心的是我又
不知该如何作,才能讨好到你,让九哥哥你也……也称心如意才是。」

  秦玉婉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如轻轻呻吟一般,说完这句,再
也忍不住羞意,轻轻将小脑袋靠在杨宗志身上,再也不敢看他了。

  杨宗志没想到婉儿对自己情深若斯,自己这般对她,她却毫无怨言,心里想
的却是怎么讨好自己,害怕自己不高兴,叹口气,道:「好婉儿,你却什么都不
用管,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便能让我称心如意了。」

  秦玉婉听到他这么说,轻轻乖巧的嗯了一声,脸上满是微微笑意,显得心中
开心快乐无比。

  杨宗志呆了一会,又轻轻一笑,道:「好婉儿,你今日还要同我下棋么?」

  秦玉婉一听,不依的扭扭身子,娇哼一声,道:「人家下不过你,你却还来
笑话人家,坏蛋。」

  杨宗志哈哈一笑,又道:「可我却都是输给你了呢。」

  秦玉婉躲在他怀中咬牙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让给我了么?哪有人总
是在最后收官的时刻频频出昏招的,哼,你这下又可以笑话我是笨丫头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我怎么会,我的好婉儿精通天下武功路数,又长于
布阵指挥,我心中却是佩服的很。」

  秦玉婉听见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才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听
到外边「呜……呜……呜」的响声大作起来。

  杨宗志也听到这「呜呜」之声,只是他从未经历过江湖,对一些江湖上召集
同门,开香设坛的讯号甚不清楚,听到这声音心中也是茫然,仔细听去,这「呜
呜」声开始缓重,后来越来越急,倒渐渐带了一点啸叫在其中。

  杨宗志听不分明,却隐隐又听见船尾的划桨声咚咚的大了起来,那船家好像
又对印荷姑娘喊了一句:「不好。」

  杨宗志心中一惊,对婉儿说道:「婉儿,你好好呆在船舱里面,我出去看看。」

  秦玉婉却不知外面的事情,心中只有杨宗志,见他神色凝重,也点一下头,
乖乖的在小塌上端庄坐好。

           幽梦前尘第114章痛吻之四

  杨宗志掀开布帘,见自己这小舟已经不再向前划行,反而是靠向大江南岸,
再一转头见其他的舟子此刻都是急急的向岸边靠去,都不敢沿江继续而下,心中
惊讶,回头道:「船家,出了什么事情?」

  那船家双手用力划桨,操舟的速度比刚才快了甚多,也不抬头,答道:「是
齐天派,这螺声表示他们派中出了大事了,此刻一定是封锁了下游江面,公子,
你到船舱中好好歇息一番,我们到江边打探一下,等事态过去,再顺流而下吧。」

  杨宗志听老船家如此回话,点下头,道:「不急,不急,老人家你尽管慢慢
走就是了。」

  印荷姑娘在一边心中想:你倒是体贴的很,但是这般耽误,若是误了你赶考
的时刻,岂不是……想到这里不禁也手上用力,在一旁帮爹爹划起桨来。

  杨宗志在船头转眼望去,见千舟万帆此刻都一分为二,有的是向江北划去,
有的是向江南岸划去,大江之中倒是一个舟子都走的不剩。又转头问道「船家,
那些舟子为何去了江北?」

  船家喘息了一会,才道:「我们大江两岸的船家要么是投靠了齐天派,要么
是供奉着北斗旗,从无转圜,两边都登记造册,备录在案,那些往江北去的,都
是北斗旗下的船户,此时有事发生,当然是要过去受得庇护。」

  杨宗志听到这里才心中恍然,嗯了一声,见这老人家和印荷姑娘齐力,小舟
行驶甚快,不一会便要到南岸边,那里早已停满了客舟,稀稀落落的斜靠在岸边,
聚作一处。

  船家又划了几下,转头道:「公子,你与夫人只管在舱中休息,外面的事情
不需理会,等事情过去了,老朽才来叫你。」

  杨宗志见船家和印荷姑娘脸上都是一片焦急之色,心知他们是一番好意,点
一下头,低头又走进船舱里面,见婉儿还好好的坐在小塌之上,便仿佛刚刚自己
出去,一动也没有动过一般,不禁微微一笑,心想:婉儿这小丫头从小性子就执
拗的很,只是这次跟了自己出来,倒慢慢变得温婉了不少。

  秦玉婉见杨宗志进来,也是一笑,道:「九哥哥,外面出了什么事?」

  杨宗志摇摇头,走过去坐下,道:「好像是齐天派里面出了些事情,此刻已
经封锁了下游江面,大江上的舟子都只能靠岸等待了。」

  秦玉婉点一下头,道:「齐天派的掌门号作『只手翻江』洪嵌离,据说是水
上铁掌功厉害的很,一掌打下去,便能让大江浪水翻涌过来,倒不知是不是言过
其实。」

  杨宗志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想起莫难曾经与自己说过,他们北斗旗的丁老旗
主便是死在这洪嵌离手上,只是这洪嵌离也是身受重伤,温言道:「这江北的北
斗旗,与我也还有些渊源,若是他们有事,我也不好坐视不理。」

  说完将莫难和尚千里找寻自己,又传授枯木心法和破长刀法给自己,最后又
在北方战场上牺牲性命救了自己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秦玉婉在一旁静静的听,听到最后不禁心惊,满手都是冷汗,沉吟了一会,
才道:「九哥哥,这和尚对你好的很那?」

  杨宗志嗯一声,道:「他一心只是想我去争作他们北斗旗的旗主位置,没想
到却为了这个愿望赔了性命,哎。」

  秦玉婉见他摇头叹息,握住他的手,道:「你原来是朝廷的剿北将军,倒是
不屑于去作一群土匪头子的,只是……只是你若去作了北斗旗的旗主,手下号令
这江北千万舟子船家,往这江边的山头上叉腰一站,那也是……那也是威风的紧
那。咯咯咯咯。」

  说完自己掩住小嘴笑了起来。

  杨宗志见婉儿千方百计只是想自己开心起来,也是一笑,道:「在我心目中,
作将军和作水贼头子却无分别,只是这莫难和尚一心待我,他临死之前我郑重答
应了他,所以这威风凛凛的差事,我定要抢过来,好让婉儿也能叉腰站在我身边,
和我一起共享荣耀才好。」

  秦玉婉听他说的有趣,正在咯咯娇笑,却听见他最后一句,小脸一红,啐了
一下道:「你这坏蛋从小便胡作非为,没得每次闯祸总是要拉了我进去才好。」

  杨宗志见婉儿娇羞的模样,心中一荡,知道她又是想起了自己暴打谢少镖爷
的事情,正要继续调笑她,突然脚下的舟子咚的一声震动,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嚣
吵闹声,显然是自己这艘舟子已经靠到了南岸边了。

  杨宗志靠坐到小塌里面,轻轻掀开了舟子一边的窗帘,透过木竹匾的小窗向
外看去,见到外边江岸停满了其他的小舟,舟上的船家大多已经上了岸,正聚在
一起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这艘船上的老人家也落下地,走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从岸边山坡上走下来几个人,红头巾包住头发,一人手里拿了
一展旗旌,上面一个大大的洪字,想来应该是齐天派的人来了。

  杨宗志正向外看,突然闻到身边幽幽一阵香气传来,转眼见婉儿也坐了进来,
靠在自己身上,小脑袋凑过来也从这个小木竹窗户看出去,只得轻轻一笑,向一
边让了让,使她也可以看出去。

  两人再向外看去,见那几个红头巾汉子一路跑到岸边,其中一个大胡子对船
家们喝道:「所有船户听好,你们舟子里现在都要接受检查,现在你们都回到你
们的舟子上去。」

  说完大手一挥,要这群船家散开各自回去。

  那些船家里有一些年轻气壮的,听到这么说,不想扰了舟子里的客人,面色
犹豫,其中一个大声回道:「那如何使得?客人此刻都还在船舱里,怎么能说搜
就搜?」

  大胡子面色一恶,冷哼道:「你这小客船里面难道载的是王公贵族,豪门大
阀不成?我们齐天派要搜的舟子,没有一个敢说个不字的。」

  说完将那个回话的船家一手抓起来,狠狠向后一推,怒喝道:「还不滚回去?」

  那回话的舟子被大胡子一推,连退几大步,还是站立不住,一屁股又坐在地
上,差点就掉入江水中,其他那些船家看到这架式,哪里还敢多言,只得闷头各
自回到自己船上。

  秦玉婉在小窗上见那些齐天派的门人行为,不禁皱眉道:「这齐天派人行事
如此骄纵,这些船家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不是好好保护于他们,反而气焰
嚣张,哼。」

  杨宗志在一边摇摇头,只是不说话,再看过去,见自己这舟子的老船家也悻
悻的走了回来,一边听到印荷姑娘娇唤了一声:「爹爹。」

  老船家只是叹口气,却没答话。

  那几个红头巾汉子便顺着这些舟子一艘一艘的搜查过来,其中一个,面相甚
是阴骛,搜了几艘舟子之后,转到杨宗志所乘的这艘上,叫道:「王老头,你今
日载的是些什么人?」

  那老船家咳嗽一声,答道:「大爷,老朽载的是去洛都赶考的书生,这时眼
见时辰耽误,大爷能否行个方便,让老朽这船先过去了?」

  那阴骛汉子嘿嘿一笑,道:「方便?若是谁都要行个方便,那我这差事也不
用当了,总坛岂能放过我?」

  说完推开王老船家就要上船搜查。

  秦玉婉见这势头,又哼一声,回脸看杨宗志只是看着窗外,却不说话动作,
心中却是笃定,暗道:九哥哥必不会坐视不理,让这些恶人得逞。

  那阴骛汉子推开老船家,一脚踏上舟子,却见人影一闪,一个人站在了自己
的面前,仔细一看却是个灵秀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两个大辫子垂在身后,一
身花布紧身衣服衬的胸部鼓囊囊的。

  阴骛汉子目中一亮,哈哈笑道:「王老头,这就是你的女儿么?多时没见已
经长得这般水灵了。」

  说完对着印荷哈哈笑起来。

  印荷姑娘却是一皱眉,道:「你……你不能上去,里面的人你不要打扰。」

  阴骛汉子听得哦了一声,笑嘻嘻的道:「为何我打扰不得?莫非你这个小丫
头也思春了,藏了个汉子在船舱里面?」

  印荷姑娘听他言语粗鲁,被他说的面色一红,嘴上却坚持道:「你就是不能
上去,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阴骛汉子嘿的一声,沉下脸唬道:「你知道我们齐天派要找什么人,什么东
西么?」

  印荷姑娘摇摇头,却是也不让开,一脸坚持,那阴骛汉子道:「我们老掌门
治病的药给人偷了,说不得现在偷药的人就躲在你们船上,若是放跑了他,你们
谁担待的起?」

  印荷姑娘听他说的严重,急道:「船上的公子是从南方来的,却不是偷你们
东西的人,你们不要去打扰他。」

  阴骛汉子见印荷姑娘急的快哭了一般,嘿嘿一笑,道:「若我不上去搜查也
可以,只是……只是么。」

  说到这里更是得意的笑起来。

  印荷姑娘听得心中一动,接口道:「只是什么?」

  阴骛汉子又嘿嘿一笑,才道:「只要小丫头你好好的陪我一晚,伺候的六爷
我舒服了,我就放过你们这个舟子,让你们过去?」

  印荷姑娘听得面上通红,心中厌恶不已,赶紧低下了头,却还是站在上船的
地方不让开,一旁的王老船家再也听不下去了,抢一步,道:「六爷,小女还是
没有嫁人的黄花闺女,您便放过她吧。」

  阴骛汉子道:「哼哼,放过她,她能跟了我武老六,那是她的福分,你们老
王家有我撑腰,在这江南也可以抬起头来,你这老头子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王老船家无论那武老六如何说就是摇头不答应,印荷姑娘站在船尾,心中犹
豫难过,转头看了一眼船舱的位置,只觉得自己心中万事总是没有如意的结果。

  武老六再说几句,已经渐渐不耐烦了起来,又喝道:「闪开,老子今日是舟
子也要,人也要,再挡在这里,莫怪老子翻脸动手。」

  说完伸出手径直向身前的印荷姑娘抓去。

  印荷只是一个船家女子,却无武功,武老六一手抓过来,出手甚快,转眼即
到身前,无从躲避,心中不免凄苦,只得闭上眼睛浑身颤抖起来。

  印荷颤抖了一会,却感觉武老六的一只手半晌也未抓到自己身上,心中奇怪,
不禁又睁开眼睛,却见武老六啊的一声,闪身退后到岸边站住,一双阴骛的眼睛
满是惊讶,四处打探,刚刚伸出的右手上满是鲜血,仿佛已经抬不起来了一般,
只是用左手扶住,浑身疼的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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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

           幽梦前尘第115章痛吻之五

  秦玉婉刚刚在小窗户上,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当听到那武老六让印荷姑娘
陪他一夜就放过这舟子,不禁轻轻呸了一声,又见到武老六翻脸动手,心中不禁
担心起来,却见杨宗志转头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右手一抬,一个小小的东西嗤
的一声穿过小窗,飞了出去。

  再看见那武老六右手满都是鲜血,退到了船下,满面惊恐的四处查看,这才
噗嗤一下笑出来,回头道:「你这个坏蛋,不到最后危急时刻总是不会出手的。」

  这话虽然调笑之语,但是面上神情却是深情无限,又是自豪,又是妩媚。

  武老六惊恐了一会,到处查看却不见任何异常,刚才那东西飞来极快,自己
只隐约听见丝的一声轻响,就手上一痛,连飞来的是什么暗器都没有看清楚。

  武老六等了一会,胆气又壮了起来,喝道:「谁哪个不长眼的暗算你家武六
爷?有本事你给老子站出来。」

  刚一喊完又四处查看起来,却见派中其他几个兄弟还在那几艘船上搜查,此
时舟子虽林立,但是却无一人看着可疑,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印荷姑娘本来心中凄婉,却见那凶恶的武老六不知被谁教训了,不敢过来,
这才宁静下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船舱一眼,仔细一看,隐约从舱边的小窗户上
看到一双眼神,仿佛明亮的很又是熟悉,心中不由得一动,痴痴的想了起来。

  杨宗志见婉儿调笑自己,也不在意,转回头来,笑道:「好婉儿,我身上的
银子都被我扔出去了,这下我可没钱付账吃饭了,只好吃你的了,你可带了有足
够的银子在身上?」

  秦玉婉小脸一挺,脆声道:「没有没有,我身上也没有一点银子,这下要饿
到你这坏蛋了。」

  说完又是咯咯的掩嘴笑了起来。

  杨宗志听得一脸失望,突然眼睛一转,道:「真的没有?我却不信,我得好
好搜搜,说不定婉儿藏了好大一锭银子在胸前,故意不拿出来罢了。」

  说完双手一伸就要向婉儿怀中搜去,秦玉婉玉脸大红,不依的挣扎起来,嘴
中却娇呼道:「坏蛋……坏蛋……你又要对我使坏了么?你……你……哎呀。」

  杨宗志和婉儿闹了一会,耳中又听见岸边的山坡上「呜呜」的号角又传了过
来,一连四声,每一次都急过前一下,不禁停下手,又转头看去。

  武老六仍是一脸惊疑的站在岸边,此时是进也不是,退更不甘,那边几个红
头巾汉子听到这几声号角,却不再搜查,都跳下船来,相互招呼一声就要上山。

  大胡子见武老六仍是站在那边不过来,忍不住急喝道:「老六,你作什么?
总坛召集,你还不快快回来。」

  武老六吃了暗亏,心中不甘就此罢休,但是此刻总坛召集又不能不去,想了
一下回头对王老船家咬牙怒道:「王老头,你不要再犯在我的手上,不然我定让
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哼一声,急急向大胡子那边跑过去。

  杨宗志看的心中一动,知道他们派中定是出事,这才紧急召唤门人回去,不
由得回头对秦玉婉说道:「婉儿,我们两个身上都没有银子,眼见这一路走下去
甚是困难,不如我们去找武老六他们那里借一些过来使使,等小生我考上功名,
必不会亏待于他,你看可好?」

  秦玉婉听他一说,便知道他是想去看看热闹,心道:九哥哥总是好像小时候
一般,见了这样的事情,不去看看只怕他睡觉都睡不好。想到这里淡淡一笑,道:
「要去借钱便你这坏蛋自己去,这次你作坏事,就跟我没半分关系了。」

  杨宗志见婉儿摆出一副初见她时的清淡模样,哦了一声,道:「那好,婉儿
你好好呆着,我一个人去上面看看就回来。」

  说完再不说话,从小塌上起身就要出舱而去。

  秦玉婉见这坏蛋吃定自己,一点也转圜,心头一急,呼道:「你这坏蛋……」

  说完也赶紧爬起来,跳到杨宗志身上,对着他的胸口好好的咬了一口,才满
意下来。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这下你自己跳过来,可怪不得是我拖你下水的了。」

  说完扶起婉儿一起走了出去。

  印荷姑娘见那些齐天派人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心头呆呆的站在船尾,王老
船家眼见危机刚过,也是叹了口气,抽出烟杆吸了起来,转头见那船舱里的公子
和夫人走了出来,不禁问道:「公子,你们要上哪里去?」

  杨宗志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锭大大的银子,塞到王老船家手里,道:
「老人家辛苦了,不必再送我们了,我们自己再从陆路去洛都就好了,你们就此
回去吧。」

  王老船家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纹银甚大,便是付过路费仍剩余很多,忙摇头推
拒道:「我们还未将公子送到地头,这酬金怎么能收下?」

  杨宗志又一笑道:「老人家,您年纪也大了,这趟为了我们得罪了齐天派的
人,这路水路以后行走更是要小心谨慎才好,若是您呆到重阳之后,在这齐天派
的地头混不下去,便去到北岸北斗旗那边,拿出这锭纹银说要见旗主,必会有人
接待于你。」

  说完将那锭银子强行塞到王老船家手中,不再多话,转身牵了婉儿的手,一
起跳下岸边,向山上走去。

  王老船家手中拿着银子,心中寻思公子刚刚留下的话,揣测难安,叹了口气,
熄灭烟杆转过头,却见印荷还兀自立在船尾舷板上,双眼中泪光闪闪,胸脯起伏,
口中「吟」的一声,一滴眼泪缓缓落了下来。……

  杨宗志牵了婉儿的手一路向山坡上走去,见这山势倒不急,甚是平缓,顺着
山路一路向上走去,抬头看去见再过一会,隐约便有一些红头巾汉子站在山路两
边,显然是哨桩,耳边却听见婉儿噗嗤一笑,道:「九哥哥,你身上分明还有这
么大一锭银子,却骗我说自己一点银子也没有了,这下可不是被我拆穿了么?」

  杨宗志苦笑一下道:「我刚刚感念王老人家庇护我们之德,将大师兄送给我
的银子都给了他,这下却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秦玉婉听他说话,又咯咯一笑,伸手从自己怀里拿出几张纸来,此时天色已
近傍晚,天空一轮红日斜斜的照射在山道上,婉儿拿出那些纸在他面前得意一展。

  杨宗志仔细一看,却都是上好的银票,每张都是百两之数,哈哈一笑道:
「好婉儿,原来你早有准备,不带大锭的银子藏在胸前,却是带了银票出来害我
没找到,哎,我原本是想去和武老六借一些银子使使,现在看来倒是找错了对象,
真正的大财主却是在自己身边。」

  秦玉婉听到这话,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眼神定定的看着他,脸上一派喜悦
安乐。

  又走了几步,杨宗志伸出右手紧紧挽住秦玉婉的纤腰,低声道:「他们此时
派中有事,定然戒备森严,我们要上得山去,却不能走这大道了。」

  说话间将婉儿搂进怀中,伸出左手护住她的头脸,身子一纵,舍了大道,钻
进旁边密实的树林里,一路飞纵了上去,这林中树木繁多,有些地段又是悬崖峭
壁般难行,杨宗志带着婉儿攀爬了一会,不禁也累了,停下来喘了几口气。

  秦玉婉躲在他胸前,见他伸出左手衣袖护住自己,不让自己被身边的树叶草
丛划到,这会又听到他轻轻的喘息出声,心中感动,伸出自己的小手抚了抚他的
胸口,嘴上却是咯咯轻笑道:「九哥哥,无论你是在点苍山还是到了齐天派,总
是爱走小路上山的。」

  杨宗志又喘息了几口,才气匀过来,呵呵笑道:「这次还好,没有像你上次
一样,从点苍山上滚坛子般滚下去。」

  秦玉婉听见他笑话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知道自己总是说不过他,啐了一口,
道:「坏蛋便是坏蛋,总是正经不到一会。」

  两人再休息一下,杨宗志又搂紧婉儿,再向上跃了去,过了小半个时辰,看
见上头一片密林,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红日已经垂下山头不可得见,只隐隐
从天上的霞彩中反射一些光芒。

  杨宗志聚一口气,脚下一踩身下的树干,嗖的一声窜了上去,一路上树叶袭
来,杨宗志赶紧一低头,将婉儿抱在怀中护住,再过一下才穿出这片密林,落到
一颗高高的树上。

  这颗大树便长在齐天派山头的山崖边,参天蔽日甚是繁密,此时天色已经逐
渐黑暗,杨宗志瞧不清楚山崖那边的情况,便想再休息一下才跃过去。

  秦玉婉从他怀中轻轻抬起头来,见自己二人已经穿过山路上的所有树林,落
到了最上面的一棵大树上,此时二人身下就是万丈悬崖,不禁心中一紧,双手死
命的抱住他,小脸紧紧的贴在他胸前,同时听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咚咚……
咚咚……节奏竟然隐隐相合了起来。

  杨宗志又歇息片刻,正要跃过山头,突然听到对面一个略微苍迈男子声音轻
轻笑道:「刘师侄,现在我们到了登拓山最角落的悬崖边,这里总是安全无患了
吧,你这性子当真是谨慎的可以。」

  此时天色黑暗,杨宗志和婉儿又是躲在山边悬崖的大树上,树枝树叶茂密,
只能听见声音,却见不到对岸的人。

  过了一会,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小声接口道:「左师叔,不是我小心谨慎,
只是我们现在大事未成,正到关键时刻,万事还是留意一些的好。」

  听这语气应该就是那个刘师侄了。

  杨宗志和婉儿在树上听得一凛,都心想:这二人有话不好好说,却跑到这悬
崖峭壁边来讲,显然是要说些辛密事才对。想到这里秦玉婉又将小脑袋靠在杨宗
志身上紧了紧,小嘴却是紧闭,一点声响也不发出来。

  前面说话的左师叔又呵呵一笑,道:「刘师侄,你这性子可一点也不像我师
兄,我师兄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头脑虽简单,但是义气凛然,你却是小心翼翼,
步步为营,心机深沉的可怕。」

  刘师侄听到这句话,仿佛颇不耐烦,抢道:「左师叔,师父的药可是你偷走
藏起来了?」

  左师叔又嘿嘿一笑道:「难道你不希望你师父的药被人偷走?若是你师父吃
了这『医仙』开的药,全身功力都好好恢复了过来,这齐天派中哪里还有你刘师
侄的位置?」

  刘师侄听到这话,不禁哼了一声道:「师父偏爱那个姓余的小子,一身功夫
尽数传了给他,既然他待我不仁,却也怪不得我对他不义。」

  左师父又嘿嘿一声,仿佛幸灾乐祸道:「余师侄比你刘师侄晚入门,只不过
他多读了几年书,师兄便处处偏袒于他,不光一身武功传了给他,甚至我看这掌
门位置也是留给他的,刘师侄,我要是你,心中也是难以服气的。」

  左师叔顿了一下,又嘿嘿一声,道:「这次我们定要趁派中大乱之际,将偷
药的事情嫁祸给余小子,然后逼迫师兄先将掌门位置传了给你,哼哼,如此一来,
余小子不就是刘贤侄你手中的棋子一般,任你摆布?」

  说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颇为得意。

  刘师侄听到这里,嗯了一声,沉默了半晌,才道:「左师叔,不是侄儿多心
怀疑你,只是这般作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何要处处维护于我?」

  左师叔顿了一下,嘿嘿道:「刘师侄,自从你小时候来到齐天派,我就对你
另眼相看,一直觉得你将来正是人中龙凤,我齐天派要兴旺起来,压倒对面的北
斗旗,靠的人正是你这样的才行,余师侄虽然知书达理,但是我们这辈江湖人物
成就功业,凭的都是手中的兵器和胸中的计谋,学习的都是曹丞相『宁愿我负天
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我』的训话,你去与人讲大道理,有谁会听得进去?」

  刘师侄听了这番话,哦了一声,想了好久,又道:「左师叔,你莫将小侄看
低了,你这番话说出来给那姓余的小子听,他定然是相信不讳的,只是你这些话
说给我来听嘛……嘿嘿就……」

  左师叔听到这几句,呵呵干笑两声,道:「贤侄你可莫当我这是推脱之词,
我这正是在给你讲人生道理,前几日我看叫你去将你师父的药偷出来,你总是犹
豫不决,举棋不定,心中急切,这才帮你偷了出来放在我身上。」

  左师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我嘛……」

  语气之中犹豫了一会,又道:「几十天前,我在江湖上遇到了一个门派,叫
做夜雨十二楼,他们的楼主是一个妙曼无双的仙子,那仙子无意中碰到我,听说
了你和我在派中被人挤兑的情形,对我们的遭遇大是同情,这才给我出主意让我
这般助你行事。」

  刘师侄在一旁听得哼了一声,道:「她让你这般助我?可有提什么条件?」

  左师叔嘿嘿一笑,道:「嗯,这仙子说以后倒是有些事情要用到我们的,只
是现在时机未成熟,不方便提出来罢了。」

  刘师侄哈哈笑起来,道:「那左师叔你又落到什么好?」

  左师叔呵呵,呵呵的笑了几下,才迟疑道:「那仙子长得冠绝天人,虽然我
没有看到她的全貌,但是只看她风标气度来说,真是我这生平从未见到过……」

  刘师侄听这话,哼一声抢道:「所以左师叔到时候是想,我们在派中作主之
后,好有资格去迎娶那位仙子了?」

  左师叔嘿嘿两声,却不作答,刘师侄叹口气,又道:「只是左师叔你已经有
了家室妻儿,平日里看,倒也幸福美满的很,为何又要这般?」

  左师叔也叹口气,道:「不是怕贤侄你笑话,我自从见了那仙子之后,再回
来看见自家的黄脸婆,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只觉得一辈子要是和那仙子生活
在一起,那才是神仙美妙的日子,若像现在这般碌碌的活一辈子,那我倒宁愿死
了的好。」

  刘师侄哼一下,道:「左师叔你张口闭口仙子,仙子的,只怕却是连人家的
姓名也不得知吧,人家又怎么会嫁了给你?」

  左师叔听了这话,仿佛心中恼怒起来,哼一声,道:「那是我自家的事情,
就不劳刘贤侄你操心了,现下我们只要想好怎么才能作完这剩下的事情,助你好
好登上掌门的位置,就行了。」

  刘师侄听他这句话,只是嘿嘿,嘿嘿的笑,再不答话,左师叔叹了口气,才
道:「好了好了,刘贤侄,我们这就回去,出来的久了,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完对岸就再无声响,显然是两人一起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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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梦前尘第116章痛吻之六

  杨宗志和秦玉婉在树上将二人的对话听得分明真切,过了好一会,杨宗志见
对面再无声息,才吸一口气,抱着婉儿跃到了对面的山头上。

  两人刚刚一落地,秦玉婉在杨宗志怀中轻轻笑起来,道:「九哥哥,这个什
么师叔师侄的,原来在这里是商量这些事情,看他们做事的手法和目的,却是和
沈阙为在点苍山上害某个小坏蛋的办法倒是一样的。」

  杨宗志听得心中蓦然一动,口中却接道:「这二人听着应该就是齐天派中的
人,只是我听说齐天派的掌门人洪嵌离与江北北斗旗的老旗主丁晚成比武,拼的
一死一重伤,这洪嵌离此时正是身受重伤,可能武功也失去了,所以请了那个什
么医仙开了一副药,倒是想恢复这一身功力。」

  秦玉婉听得轻轻啊了一声,点一下头,也道:「原来是这样,所以这个什么
师叔师侄的看不下去,才想到这个偷药嫁祸给人的办法,要谋了这齐天派掌门的
位置。」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他们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的老掌门此刻武功尽失,
无力抵抗,而我师父却是健铄的很,好好的呆在点苍山上的。所以那个左师叔偷
了药,却不敢好像七师哥一样放在余师侄的房中,生怕被人发现了,献了给他师
兄服下,那他们的大事也就此败了。」

  秦玉婉想了一会,又道:「九哥哥,你觉不觉得,那个什么十二楼的名字听
着倒是熟悉的很。」

  杨宗志嗯了一声,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在点苍山腰的破庙中听到夜袭伏虎镖
局六人中的一个说起道:「想来是应该到了,老大以十二楼的名义向伏虎镖局下
的帖,那谢老头想必此刻已经收到,知道该怎么作才对。」

  不禁哑然道:「正是,我们那次在点苍山腰的破庙中仿佛就是听到其中一人
说起过什么十二楼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十二楼是不是就是方才左师叔所说的夜雨
十二楼才是。」

  秦玉婉也低头想了一会,才道:「是了,那个万老大说他正是代表什么十二
楼而来,而且他们留下一个帖子给谢老爷子,下面的落款就是一个小竹楼,边上
有一条小溪流过,不正是这夜雨十二楼的意思么?」

  杨宗志嗯了一声,心头赞道:好个聪明的婉儿,耳中听到秦玉婉娇哼了一下,
又道:「那个什么左师叔,居然为了一个所谓的美貌仙子就要抛下自己的原房妻
儿于不顾,真是可恨可气之极。」

  杨宗志听得哈哈一笑,放开秦玉婉漫声道:「小师妹天生聪明伶俐,学究无
双,稍一思量就将这件事情推算的水落石出,小坏蛋我心中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

  说完弯腰作了个揖。

  秦玉婉见他调笑自己,玉脸一红,不依的举起粉拳在杨宗志胸前打了几下,
娇声道:「你这坏蛋又来……笑话我了么?」

  此时山头月色俨然,一轮弯弯的明月已经爬上了枝头,杨宗志见她月色下神
情娇俏,美丽端庄,心想:婉儿自小聪明,被我笑话作笨丫头,看来心中倒是不
服气的。想到这里,立起身子,微微一笑,道:「婉儿,我们再去里面多看一会
好么?」

  秦玉婉嫣然一笑,道:「此事已经勾起了你这个坏蛋的好奇心,若我这会说
不去看了,你自然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的。」

  杨宗志嘿嘿一声,附在秦玉婉耳边悄声道:「若是婉儿仙姑你不每日对我这
般好看的笑上一会,那我才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的才对。」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牵起一脸红晕的秦玉婉,向山前走了去。

  ============杨宗志牵了秦玉婉一路向山前走过去,穿过一片
树林,见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山坳,山坳里面寨子耸立,不下几百,一条蜿蜿蜒
蜒的山路从山下一直都山顶上,穿过这几百个寨子,山顶明月斜照,皓洁清婉,
山下每个寨子顶上都挂了一些大红灯笼,方便行人上下山时看路,远远的望去,
倒是气势磅礴的很,却又隐隐透出一股温馨之意来。

  杨宗志和秦玉婉此时站在山顶上,见最前面有一个大寨子,巍峨立起有三层
楼这么高,心道:这齐天派倒是有钱的很了,怪不得那个刘师侄处心积虑的要做
这齐天派的掌门人。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又向那边大寨走去。

  走了一会,远远的见大寨门口守卫森严,夜色下两边站了几十个红头巾汉子,
一字排开,手握刀把,倒是不好进的很。

  杨宗志见那寨子院墙修的甚是高大,自己想要跃上去倒是要借力才行,但是
抱着婉儿可就困难了,想了一会,心中犹豫不决。

  再等了一会,杨宗志突然听到身后山下上来的路上有几个人高声说话,心中
一凛,赶紧牵了婉儿走到一边的草丛边躲了起来,一会就听见其中一个男子骂道:
「他娘的今日真是晦气的很,呸呸呸。」

  另一个人接口洪声道:「老六,你小子今日怎么回事?一路魂不守舍的到处
张望,不会是丢了魂魄吧。」

  杨宗志听见第一个声音阴沉,甚是耳熟,不禁从草丛中微微探出脑袋,看到
三个红头巾汉子走了过来,隐隐看见正是自己在江南岸边见到搜查舟子的武老六,
大胡子几人。

  武老六听到大胡子问话,哎了一声,才道:「石大哥,我今日在江边,正在
搜查景村王老头的舟子时,不知被哪个兔崽子的暗镖给暗算了一把,现在这只右
手还是抬不起来呢。」

  大胡子石大哥听到这句话,哦了一声,沉吟道:「这景村的老王头,世代都
住在湖州江南,没有听说过和武林人士有过什么交往,你怎么会在他那里吃了亏?」

  武老六垂着头,咬牙又道:「这王老头老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下次碰见他
要把他挫骨……」

  话说一半,突然听到身前的大胡子石大哥喝了一声:「什么人?」

  武老六感到眼前人影一闪,自己刚要动作,那个身影欺过来,在自己胸前鸠
尾穴上一点,武老六不禁体软,委顿了下去。

  杨宗志拖着这三个红头巾汉子走回到草丛后面,见婉儿正娉娉的站在那里,
大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眉,看着自己满脸的笑意。

  杨宗志将这三人摔倒地上,走到武老六的头顶恶狠狠的道:「武老六,你给
我听真切了,若那景村的王老船家少了一根手指头,我就砍下你的一只手,若他
少了一根脚趾头,我就砍下你的一只脚,若是他家里其他人有什么不妥,我就把
你斩成一段一段的,给他们作下酒的包子馅,你听清楚没有?」

  说完又在他背上踢了一脚。

  那武老六哼了一声,听到这个阴森森的声音,吓的浑身发抖,颤声道:「听
……听到了,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小人以后定将王老……王老爷家里一家老小,
当祖宗一样供奉起来。」

  杨宗志见他吓的不轻,这才嗯了一声,道:「这就对了。」

  说完在他的脖子后啪的一拍,武老六闷哼了一下就晕了过去。

  杨宗志正要将其他两人也拍晕了,秦玉婉突然在身边呼道:「等等。」

  盈盈走过来对其中一个汉子问道:「你们今夜进总坛的切口是什么?」

  那汉子听见武老六被这人拍了一掌,哼一下就再无声息,此刻生死未知,吓
的牙齿格格打颤,结巴道:「江……南……初开,江……北晚败。」

  杨宗志听得一愣,皱眉想了一下才心中恍然,暗道:看来这齐天派与北斗旗
当真是仇怨颇深,便是日常切口都是针对他们的。

  突然躺在一边的大胡子石大哥大声喝道:「老四,你不要命了……」

  说到这里不禁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来人啊……」

  只是一句话还没喊完,就被杨宗志抢过来一掌拍晕了,杨宗志又走过来,见
那老四双眼大睁,仿佛见了鬼魅一般恐怖,不禁对他微微一笑,也是一掌拍了下
去。

  杨宗志解决了这三人,抬起头来,道:「婉儿,我们要进到这大寨中去,说
不定也得扎上他们这样的红头巾才行,而且……而且你这一身漂亮的淡黄衣裙,
也要掩盖起来才是。」

  秦玉婉听得脸一红,皱眉道:「你这坏蛋要去作坏事,偏偏要累我也跟着受
罪。」

  说完叹了一声,杨宗志哈哈一笑,从那几个汉子头上取下红头巾,又将其中
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的外套扒下来,自己戴上一个红头巾,道:「那就委屈婉儿
你了。」

  秦玉婉见他手上拿着的外套和头巾走过来,不禁眉头又是皱起,面上全是一
副厌恶之色,想了半天才点下头,让杨宗志帮她把红头巾系好,又将那矮小汉子
的外套罩在她外面,秦玉婉却只让他罩在外面披着,就说什么也不肯再穿上了。

  杨宗志走几步,回头看看,见夜色之下倒也看不出破绽,哈哈一笑,道:
「那我们齐天派的两大高手这就进总坛去吧。」

  说完牵过婉儿一路向大寨走去。

           幽梦前尘第117章谋逆之一

  两人走近大寨门口一看,见到里面是一个宝塔般的大堂,宝塔分为三层,下
面两层都有灯火照射出来,最上面一层却是一团漆黑,显然这就是总坛了。

  杨宗志待自己二人走近大门,学着石老大的声音对身边的婉儿大声道:「老
四,我们快快进去吧。」

  婉儿听到他这个话,知道他是学石老大,也不接话,只是点了一下大大红头
巾包裹下的小脑袋,门口站着的那些汉子见这自己人打扮的两人走过来,其中一
个喝道:「慢着,江南初开。」

  杨宗志听到这句切口,心中一笑,又学着大胡子石大哥的粗豪嗓子喝道:
「江北晚败。」

  只是他二人都是低着脑袋,不敢抬头怕被人认出面相来,此刻天色尽墨,大
寨周围燃起了几个火把,烧的咧咧直响,那汉子见二人答对切口,又见是红头巾
披头,更不多想,喝道:「快进去吧。」

  杨宗志二人不再等待,赶紧几步就走进大寨之中,转头望去,见这大寨四周
用木竹围起了高高的墙,中间一个宝塔般的高楼,宝塔东南西北方向各自立了一
个大大的火把,此刻那宝塔内的一楼灯火通明,喧嚣的紧。

  杨宗志拉了婉儿向宝塔走去,进了宝塔见门口周围站了一群红头巾汉子,正
在乍呼呼的争论着什么,杨宗志生怕被人识别出来,只得带了婉儿站在这群汉子
身后的阴暗处,停了下来。

  抬头望去,见前面大堂尽头有一个宝座,下首两边各有几张凳子,此刻那宝
座上坐了一个老者,一身褐色的布袍,一头黑发但是前面白了一撮,坐在最高处,
靠在宝座背上,精神甚是委顿。

  下面两排凳子上分别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长须的汉子,和三个二十来岁的年
轻人,只是他们四人和宝座上的老者都没有戴着红头巾,只是正常打扮。

  宝座上的老者抬头见下面围着的汉子们吵闹,皱皱眉,拍了一下身边的扶手,
轻轻喝道:「好了,大家别吵了。」

  这声音虽不大,但是气势倒是威严,下面站着的这群汉子,听了这声喝,都
渐渐的停止了嘴上的争吵,安静了下来。

  那老者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才轻轻道:「我只是问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你们在下面吵个什么?」

  顿了一下,又对自己左边下面坐着的一个年轻人道:「抚同,你说说,这件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杨宗志见那老者的架式和威严,心道:这应该就是齐天派的掌门人「只手翻
江」洪嵌离了。不禁留心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老者面相威严,脸色甚白,倒
像是真的失了武功一样。

  洪嵌离向下面问了一句,下面左边一个白衣年轻人站起来,躬身说道:「师
父,弟子从长白山医仙费沧那里取了夺命丹,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派中,昨夜
便将这夺命丹好好放在了师父您起居的二楼中,只等七日斋戒之后,师父您便可
以服下了。今日早些时候弟子还上去看了一眼,这夺命丹就在二楼,却不想晌午
之后这夺命丹却已经不见,弟子现在也是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嵌离听得点一下头,道:「昨夜我也是见到这夺命丹了,今日我上三楼闭
关斋戒,后来就听到说这夺命丹已经不见了。」

  这时右手边坐着的一个年轻人哼了一声,却说道:「余师弟,那夺命丹就你
一个人见过,此刻不见了,除了是你还有谁能拿走呢?」

  杨宗志和婉儿听到这个声音,都是心中一惊,不禁转头对望了一眼,杨宗志
心想:是了,这个就是刘师侄的声音了,那前面说话的这个就是他的余师弟才对。

  余抚同听到这句问责,摇头道:「刘师兄,小弟怎么会拿走师父恢复功力的
仙药,你莫要冤枉了我。」

  洪嵌离在上面听了两个弟子的对话,也接口道:「冲儿,抚同怎会拿走那夺
命丹,你说话可要有些依据才是。」

  刘冲又嘿嘿一下,道:「师父,当日你说起要到长白山医仙那里去求夺命丹,
本来弟子是要自己去的,但是余师弟千方百计的想了办法让他去了,弟子心中就
在奇怪,后来余师弟去求了不知真假的夺命丹回来,放在师父您的起居室里,其
他人更无人看见放在哪里,现在这夺命丹又丢了,难道这件事情还不可疑么?」

  刘冲这句话说完,下面站着的红头巾弟子们中有一些又鼓噪了起来,有人说:
「就是,这事可疑的很。」

  又有人说道:「老掌门可千万要多个心眼啊。」

  其中大多都是附和刘冲这句话的声音,杨宗志在后面听得一皱眉,心想:看
来这刘冲不光是自己要谋位,而且早已买通了下面一些弟子帮扶他,好行事。

  想到这里不禁偏头看了一下身边的婉儿,只见婉儿身材娇小,此刻前面堂中
的情形被身前的大汉们挡住,看不清楚,只是听到那些说话声,一双明亮的大眼
睛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一般,看见杨宗志来看她,这才
对着杨宗志皱了一下可爱的小鼻子。

  杨宗志见婉儿身处这环境中倒好像没事人一样,也是佩服她的勇气,心头又
顽皮心起,低头对着她作了一个对眼,逗得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幸身前的
汉子们正在吵嚷,她这噗嗤一下被这些声音所盖住,就算如此,婉儿也是脸色一
红,赶紧捂住小嘴,再也不敢看他了。

  宝座上的洪嵌离听见下面又吵闹起来,心头烦躁,又喝道:「吵些什么,吵
些什么,都给我闭嘴。」

  声音虽然还是不大,但是相比前面,语气更是严峻了起来,下面那些正在喊
话的汉子们,听见老掌门发怒,都是嘎然将声音止了下来。

  洪嵌离皱着眉看着下面的情形,沉吟了好一会,才道:「此事现在还无定论,
派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也不单单就是抚同一个人才是。」

  刘冲听到师父这句话明显偏袒余抚同,面色一变,又道:「师父,我只怕这
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弟子今日想来想去,只是在想,不让师父您恢复功力,
对谁最有好处?弟子想只怕是北边那些家伙才最高兴看到这件事发生,而他们想
上到我们的登拓山总坛上来,那是千难万难,所以……所以……」

  洪嵌离在座位上听得眉头更皱,接口道:「所以什么?」

  刘冲又歇了一下,才道:「所以他们只有收买了去办这件事情的人,才有机
会作成这件事情才对,是不是?」

  坐在刘冲对面的余抚同听到刘师兄这句话,面色大变,道:「刘师兄,你这
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在说小弟被北斗旗的人收买了,偷了师父的药,去交给
他们不成?」

  余抚同说到这里满脸通红,又道:「若是我要拿走那夺命丹,又何必不远千
里去长白山求了它回来?」

  刘冲嘿嘿一笑,道:「你自己作的事情,你自己心中最清楚。」

  余抚同满脸胀的更红,一只手指着刘冲,口中却是「你……你……」

  的说不出话来。

  刘冲见此情形,哈哈一笑,道:「你莫不是被人揭露了出来,说不出话来了
吧。」

  余抚同身边坐着的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见这个情形,忍不住小声道:
「余师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作这样的事情的。」

  刘冲身边坐着的长须汉子听了这句话,捏了一下额下的长须,叹口气道:
「虽然我也不相信余师侄会作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实现在摆在眼前,白师侄,你
年纪幼小,不知道情况,切莫乱说话。」

  杨宗志在后面听得分明,这长须汉子的声音分明就是左师叔的声音无二,心
想:是了,你们两个此时就是在演戏了才对。

  洪嵌离听见下面几个人争论了起来,心中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摆一下手,
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堂外一个声音大声道:「老掌门,武当派的首座弟子天丰在
外面求见。」

  洪嵌离心中正在烦闷,却听武当派的人又来求见,只是武当和齐天派两派相
隔不远,又不好得罪,只得说了声:「有请。」

  堂外的弟子应了一声是,不一会就见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杨宗志也没想到
武当派的人会来,这时抬头看去,见这武当派的天丰也是长得身材高大,面相英
伟,一脸忠厚之色,身上穿着是武当派的袍子,头上带个发髻,神态朴实无华的
很,杨宗志见他人品气质卓越,心中不禁对他升起一丝敬意。

  天丰几步走进来,下面站着的红头巾汉子自觉的分开两边让路,让了他进去,
天丰又走到堂中,才行个礼,道:「晚辈天丰见过洪老掌门,这个时候打扰贵派
真是唐突的很。」

  洪嵌离在座上呵呵一笑,道:「天丰师侄这个时候,来我这齐天派,不知道
有什么事情么?」

  天丰颔首道:「晚辈的恩师今日听说贵派号角声大作,不知贵派发生了什么
事情,这才叫晚辈前来看看,如是有什么为难事,晚辈也好帮一帮手。」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却是想起王老船家说过,北斗旗和齐天派年年争斗,
若不是这武当派一直从中调停,事情早就闹大了,这才恍然暗道:这天丰来可不
是为了帮手的,他是为了息事宁人的才对。

           幽梦前尘第118章谋逆之二

  洪嵌离听到天丰这句话,心道:我这是家丑,又不是与外面有什么争端,怎
么可以让你们武当派介入进来?嘴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今日手下几个儿
郎们搞错了情况,吹起了号角,只是现在我派中万无一事,却叫青松道长多虑了。」

  天丰听到他这个话,哦了一声,转头往四周看去,见齐天派的内堂弟子大多
都围聚在这大堂之中,显然不可能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现在洪老掌门不说出
来,他也不好强人所难,犹豫了一会,才道:「既然是这样,晚辈自然是好回去
禀报家师,只是……只是。」

  洪嵌离正想他早早离去,忙问道:「只是什么?」

  天丰抬起头,又道:「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晚辈现在离去赶路,只怕很难回
到武当山,希望洪老掌门可以行个方便,借晚辈一间陋室,让晚辈好歇息一晚,
明早再离去可好?」

  洪嵌离听到这个话,面上倒是犹豫了一下,只是人家也说的在情在理,却不
好驳斥显得太不近人情,刘冲听到武当派的要留在这里,面色也是一变,心道:
此时若再不行事,只怕就来不及了。

  洪嵌离想了一下,才垂首道:「抚同,你就带了天丰少侠去下面的小寨中歇
息下来,不可怠慢了贵客。」

  余抚同听见师父这样说,只得垂头答应道「是」转头又对天丰说道:「天丰
师兄,请。」

  天丰点头一笑,道:「多谢了。」

  这才转身和余抚同一起下去了。

  洪嵌离见他们走出去,叹了口气,又沉吟了一会,对身下坐着的其余几个人
道:「你们都跟我上来,其余弟子在这里等着。」

  说完虚弱的站起身子来,转身从宝座边的小楼梯噔噔噔的上了二楼,刘冲,
左师叔和白师侄三人跟在他身后也上了楼去,楼下站的一群汉子面面相觑,都不
知是何意,作不出声来。

  杨宗志见他们四人上了楼去,心中一动,牵了婉儿的手也轻轻从宝塔一楼的
大门走了出去,然后转到宝塔的背面,向上看了看,又对婉儿眨了下眼,右手抱
住婉儿纤细的腰肢,吸一口气,轻轻的纵了上去。

  杨宗志站在宝塔外面伸出的屋角边沿上,转头从窗户中看了进去,见里面灯
火俨然,洪嵌离坐在一个凳子上,其余三人站在他身后,都是低头不作声,婉儿
见他看了进去,也不服气,转过小脸也是贴在他脸上一起看了进去。

  洪嵌离坐了好一会,右手食指轻轻扣击桌面,得得声响,刘冲和左师叔等人
都不知是何意,左师叔在洪嵌离身后对着刘冲频频施眼色,刘冲看了几眼,面上
犹豫了一会,才沉下脸来,躬身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叫我们上来,有什么事
情?」

  洪嵌离嗯了一声,从沉思中醒来,缓缓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么?」

  左师叔在身后听得面色一变,接口道:「有什么蹊跷?」

  洪嵌离又道:「这总坛宝塔,除了抚同之外,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能够来去自
如,其他派中弟子平日里都是进不来的,现在夺命丹丢了,难道不奇怪么?」

  刘冲听到师父这么说,心中一慌,赶紧道:「正是,若不是余师弟偷了这夺
命丹,怎么会好好的丢了呢?」

  洪嵌离仿佛心中甚怒,喝道:「住口,你事事都说是你余师弟作的,你可有
什么真凭实据?」

  刘冲见师父这般说话,牙齿一咬,道:「师父,你可知道现在我齐天派的情
况么?」

  洪嵌离听得茫然,问道:「什么情况?」

  刘冲又道:「师父,自从您身受重伤之后,我们齐天派在这江南是一日不如
一日,派中弟子们都说,老掌门功力失了,余师弟又性情软弱,我们这齐天派过
不了多少时日,就要拱手让江北的人收去了。」

  洪嵌离听到这话,大怒,拍桌子道:「放屁,是哪个不张眼的弟子在下面胡
说八道,你去割了他的舌头。」

  刘冲点一下头,接道:「若是只有一个弟子这般说,那原也可以教训一下他,
让大家都知道这样不应该,但是现在派中弟子人人都是这样说话,又怎么能掩住
悠悠众口?」

  洪嵌离哼了一声,却是道:「冲儿,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冲面上犹豫了一会,咬牙跪下道:「师父,你操劳一生,将这齐天派发展
到现在这般规模,也辛苦的很了,现在师父你身子不好,冲儿恳请师父看在整个
齐天派的面子上,将这掌门的位置传授给我,我接过师父的衣钵,定然会将齐天
派发扬光大,决不会让江北的人看我们的笑话。」

  洪嵌离听得心中大惊,转过头来,看着跪在面前的刘冲,伸出右手,口中
「你……你……」

  的说不出话来,站在一边的白师侄却是受了一惊,颤音道:「刘师兄,你…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这不是要谋朝篡位么?」

  左师叔站在白师侄身后,突然呼的一掌切在白师侄的背心,嘿嘿一笑,道:
「白师侄,我说了你不清楚事情状况,最好是少说话的,你却怎么总是不听呢。」

  白师侄被左师叔偷偷在身后打了一掌,啊的一声,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洪嵌离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如此演变,伸手指着刘冲和左师叔,道:「你们…
…你们是想谋反了?」

  刘冲此时才抬起头来,恳求道:「师父,弟子被你抚养长大,绝不敢有一丝
对你不敬的心,但是现在事情紧迫,就请师父传了这掌门玉杖给弟子吧,弟子发
誓决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左师叔却在一旁道:「刘师侄,你尽罗里罗嗦些什么,让他说了藏玉杖的地
方,取了出来,不就万事都成了么?」

  洪嵌离心中又是惊恐,又是难过,听到刘冲又道:「师父,您还是答应了我
吧,只要你答应我作掌门,我保证一辈子好好侍奉你,决不会对你有一丝失礼之
处。」

  洪嵌离心中惊怒,正要喝一句臭骂过去,突然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轻轻道:
「老前辈,您不妨先与他虚与委蛇一番,等他们狼子野心尽露,才一起揭发他们
才好。」

  洪嵌离听得心中又一惊,暗道:这是何人,他躲在哪里?难道是武当派的天
丰察觉了这件事情,出言警示于我。想了一下转念又道:不对,不对,这个声音
绝不是天丰的声音。想到这里洪嵌离心中踌躇,不知该怎么作才好。

  左师叔在一旁听了刘冲的话,叹了口气,道:「刘师侄啊刘师侄,你莫不是
要学那余师侄,总是妇人之仁才好,现在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你心中还是
犹豫有什么用?」

  刘冲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看了几眼师父,又想起余师弟,牙齿一咬道:
「好,就请左师叔先在此照看一下,小侄去下面安排停当马上上来。」

  说完站起身子,几大步噔噔的下了楼,对下面的汉子们喊道:「今日师父说
累了,你们就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再来,师父还有事情宣布。」

  下面那些汉子听到这个话,轰然是一声,又交头接耳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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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夢前塵第119章謀逆之叁

  二樓上此刻衹有洪,左二人相對,白師侄卻是昏倒在洪嵌離的腳邊,洪嵌離
看也不看腳下,一直雙眼怒睜,瞪著左師叔,突然道:「岸丁,老夫一生對妳如
何?」

  左岸丁面有愧色,嘿嘿一笑,尷尬道:「師兄,妳一向對我都很好,我小時
候功夫不好,妳總是在一旁獨自教我,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洪嵌離卻接口搶道:「那妳為何反我?」

  左岸丁嘆了口氣,卻道:「師兄,妳當年英雄了得,開創了我們齊天派,自
己作了掌門,我一直想,在師兄的手下也可以成就一番功業,哪知妳越活到老,
豪氣越是消退,膽子也越來越小,我們這些年本來有很多機會可以滅掉整個江北,
可是妳竟然一個一個的都放棄了,師兄,妳可知道,劉師侄雖然對妳總是唸叨故
情,不忍加害妳,但是他對著其他人,嘿嘿,可都是心狠手辣的緊,妳正是缺了
他這樣的手段。」

  洪嵌離聽得哼哼一聲,正要接口罵他,劉衝卻是見下面的人都走光了,才又
跑上了樓,衹是面色猶豫不知是該繼續跪下還是怎麽,洪嵌離看了他一眼,道:
「妳們打算怎麽對付我?」

  劉衝道:「師父,衹要妳交出掌門玉杖,明日在眾弟子面前將掌門位置傳給
我,弟子保妳安享晚年,衣食無憂。」

  洪嵌離嘿嘿道:「好個安享晚年,衣食無憂,妳是想囚我洪某人一輩子才對
吧。」

  劉衝畢竟是洪嵌離撫養成人,這時見師父譏諷自己,也不敢生氣,面現愧色,
道:「師父,妳以後要想出去游玩,弟子總也是陪著妳的,不會衹將妳安置在登
拓山上,請妳放心。」

  說到這裏,突然塔下一樓傳來一個聲音喚道:「師父,師父,妳可是在上面?」

  正是餘撫同的聲音,洪嵌離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動正要說話,左岸丁卻搶一
步點住洪嵌離的穴道,讓他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對身邊的劉衝打個眼色,一起又
走了下去。

  洪嵌離穴道被點,說不出話來,坐在那裏如坐針氈,心中不禁好像熱鍋上的
螞蟻一般憂急,突然想到:剛才那個聲音說話之後,一直沒了動靜,到底他在等
些什麽?耳邊卻聽到塔下餘撫同的聲音又道:「劉師兄,師父他可……」

  說到這裏嘎然而止,顯然也是被他們制住了。

  過了一會劉衝扛了餘撫同的身子和左岸丁一起上來,將餘撫同丟到白師弟的
身邊,這才轉過身來,解開洪嵌離的穴道。

  秦玉婉在窗邊看著裏面發生的一切,卻是心中驚詫九哥哥為何到現在一動也
不動,衹是在這邊好好看著,想到這裏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滿臉都是微
笑,也轉過臉來,不覺被他笑的心中一燙,忙對他眨了一下左眼,朝窗子裏看了
一下,意思是妳怎麽不進去?

  楊宗誌見婉兒對自己使眼色,又是一笑,也對她眨了兩下右眼,意思是不用
急,我們再等等。秦玉婉看了一會,心中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才點下頭放下
心來,衹是心中又一動,暗道:九哥哥衹是看到我眨了一下眼,便知道了我的心
思,而我衹見他對我笑笑,眨兩下眼也知道了他的意思,難道這就是古人所說心
有靈犀一點……一點……那個了麽?想到這裏不禁臉色又紅起來,心中卻極甜蜜。

  洪嵌離被解開穴道,又是哼了一聲,卻道:「妳們,要對撫同和子佑他們怎
麽樣?」

  劉衝見事情已經作到這個地步,橫下心道:「師父妳自然是沒有事的,衹是
餘師弟和白師弟嘛,他們協助北鬥旗的人偷走師父的奪命丹,都要畏罪自殺了才
是。」

  洪嵌離聽得心中怒極,卻哈哈笑了起來,道了句:「好,好,好。」

  左岸丁也鼓掌道:「甚好,甚好,劉賢侄,妳師父一生住在這寶塔之中,他
這叁樓妳可有上去過?」

  劉衝皺著眉,搖了搖頭,道:「師父從來不許任何人上這個叁樓。」

  左岸丁嘿嘿又道:「那妳猜這叁樓上都有些什麽?」

  劉衝轉頭看了師父一眼,衹見他臉色驚怒,不覺又搖搖頭道:「我猜不出來。」

  左岸丁悠然道:「以我來猜嘛,他這一生的財寶,武功秘笈……甚至那掌門
玉杖,定然都是藏在這叁樓的才對。」

  劉衝開始聽到財寶和武功秘笈都沒有反應,再聽到掌門玉杖,突然眼中一亮,
歡聲道:「正是,正該如此才是。」

  左岸丁哈哈笑起來,道:「那就請劉賢侄帶了妳師父一起到叁樓去找找吧。」

  劉衝重重的嗯了一聲,說道:「得罪了,師父。」

  一把扶起洪嵌離往去叁樓的樓梯走去,左岸丁也跟在他們身後。

  楊宗誌聽得心中一動,回頭又看了婉兒一眼,抱住她的纖腰,又一個雲龍九
轉,翻身輕輕上了叁樓,衹是剛剛一上叁樓,楊宗誌感到身後的玉笛輕輕一動,
好像生了感應。

  裏面叁人一起上了叁樓,這叁樓之上甚是漆黑,沒有火燭,左岸丁取出火石,
茲的一聲打燃,就去點亮了燈火,整個叁樓為之一亮,左岸丁四處看了一眼,突
然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好像都忍不住,喘息道:「師兄啊師兄,
我從來沒有想到,妳這神秘的叁樓上竟然……竟然全是女子的畫像,哈哈哈哈,
真是笑死我了。」

  楊宗誌聽得心中一動,忍不住也透過窗戶看了進去,衹見叁樓四周的墻壁上
果然是挂滿了畫像,畫像上都是一個女子,有的坐,有的站,有的仰頭沉思,有
的手中揮舞,身子騰起作舞劍狀。

  洪嵌離被笑的老臉一紅,哼了一聲,卻不說話,左岸丁笑了又一陣,突然止
住笑聲,夷了一下,啞口道:「這女子……這女子的相貌……」

  劉衝卻不關心這些,衹是到處尋找玉杖的下落,四處看去,看見正中一副畫
像的下面,有一個供臺,玉杖果然好好的立在那裏,心中狂喜,幾步搶過去一把
抽出玉杖,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左岸丁兀自想了一會,轉頭看見劉衝已經取得玉杖,不禁撫掌道:「恭喜劉
賢侄……哦不,恭喜劉掌門,賀喜劉掌門了。」

  劉衝狂笑了一會,反手將玉杖別在身後,一把從腰間抽出了隨身的寶劍,面
色陰沉的向洪嵌離和左岸丁這邊走了過去,左岸丁見劉衝終于要對自己的師父下
手,不禁點頭笑道:「好個劉師侄,妳現在總算明白了成就大事的人,定要有非
常的智力,承受常人無法忍耐的壓力,過了這一關,以後才能一帆風順。」

  劉衝拔出寶劍,幾步走到他們跟前,抬起手來,伸手就是一劍刺出去,衹是
這劍竟不是刺的洪嵌離,而是一劍直直的刺到了左岸丁的身上,左岸丁萬萬沒有
料到劉衝抬手一劍就是刺向自己,根本沒有反應,劍尖就已經嗤的沒入自己胸口。

  左岸丁面上極度驚恐,口中呵呵兩聲,運力啞口道:「妳為……為什麽?」

  劉衝嘿嘿一笑,陰惻惻道:「妳為了一個女人就能出賣自己的師兄,自己的
掌門,難保妳將來不為了這個女人又來出賣我,況且,我作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情,把柄卻是落在了妳和那個女子的手上,我若不殺妳,一輩子都要受到妳們的
節制,嘿嘿,左師叔,妳下了陰曹地府,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妳自己這把年紀
卻是起了色慾,委實是不應該啊。」

  說到這裏手中的劍又向前刺進幾分,左岸丁啊的一下慘呼,撲通一聲倒了下
去。

  秦玉婉在窗外萬沒有想到事情是如此進展,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害
怕一不注意就發了驚呼聲,楊宗誌在一旁心中卻是嘆息,暗道:那個人倒是沉的
住氣啊。

  劉衝一劍刺死左師叔,轉過身來,雙目已經盡赤,嘿嘿森笑道:「師父,此
刻我已經將叛逆的左師叔也殺了,妳明日若是從了我,按照我吩咐的指令去作,
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還是保妳一生平安,若是妳明日有一點不對勁,弟子別無
他法,也衹能作下這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洪嵌離見自己的弟子變成這般模樣,衹是搖頭嘆息,心中衹覺得萬般無奈,
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窗外也嘆息道:「晚輩這次冒昧前來,萬萬沒有料到竟然看
到了殺師奪權的人間慘劇,真是凄涼的很。」

  劉衝正在威脅師父,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大驚,轉身喝道:「什麽人?
滾出來?」

  那窗外的聲音又嘆息一下,從楊宗誌他們對面的窗戶上砰的破開窗戶跳進來
一個人,燈光照射之下,那人一紫色身袍子,中間一個太極圖案,正是武當派的
天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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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夢前塵第120章謀逆之四

  劉衝見自己作下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被這天豐看到了,心中大是驚恐,面上
目光閃爍,急急的想了幾下,道:「天豐師兄,妳幾時來的,看到了什麽?」

  天豐跳進來,四處看了看,又嘆了口氣,卻是不說話,劉衝又道:「正是這
左師叔大逆不道,想要對我師父不軌,我此刻將他已經擊斃了。」

  天豐看了一眼劉衝,見他雙眼通紅,神情慌張,也搖了下頭,道:「劉師兄,
洪嵌離老掌門當年將妳收為弟子,撫養妳這麽多年成人,妳如何能下的了手,要
加害于他老人家?」

  劉衝聽他語氣,知道自己作下的事情已經無法隱瞞,又道:「天豐師兄,這
些都是我們齊天派中的家事,妳是武當名門高弟,對這些事情當然是不屑一顧的,
還請天豐師兄就當什麽都沒有看到過吧,小弟以後一定對天豐師兄事事依從,衹
要妳但有所命,絕不違抗。」

  天豐又嘆口氣,道:「在下的師父青鬆道長曾經和在下說,我們武當門人,
見到世間有不平的事情,決不是要作袖手旁觀的人,更何況今日在下見到的可不
衹是不平的事情,而是人間慘劇,在下怎能置身事外?」

  劉衝見他軟硬不吃,走近幾步,道:「天豐師兄,其實事情遠遠不是妳所看
到的這樣,這事情還有曲折,妳看到這塔內四周挂到的畫像了吧,其實事情是這
樣……」

  說到這裏已經走到天豐面前,湊近頭好像要將事情悄悄告訴給他,衹是頭剛
剛一湊近,手中的寶劍嗤的一聲又是迅疾的刺了出去,直取的是天豐的胸口。

  天豐聽他越說聲音越低,不禁愣了一下,聽到劍響之聲,才醒悟到這劉衝要
偷襲自己,趕緊運起身法閃避,耳邊聽到茲的一聲,劉衝手中的寶劍已經刺破了
天豐胸前的衣服。

  天豐感到胸口劍氣一寒,也無暇多顧及,伸出右手向劉衝面門取去,劉衝一
見自己偷襲沒有將天豐刺死,衹是刺破他的胸衣,哼一聲,劍法一轉又向天豐的
右手削去,天豐見他劍法近身,使得頗快,右手不待使老,左手轉了圓圈向劉衝
執劍的手腕兜來,用的正是太極拳法。

  兩人近身拼了幾招,招招都是取命的招數,劉衝幾招劍法用老,見無法湊效,
自己卻被天豐的太極拳一圈又一圈的轉了起來,心中驚怒,大喝一聲,左手運拳
也是一下猛的擊過去。

  天豐見他拳勢甚猛,心中想起師父說過:「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
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不禁心中一凜,左腳邁步,右手也是揮過去,纏繞住劉衝的左手繞了幾圈,
將他手上的勁力都卸了下來,才喝一聲,順著劉衝的來勢一肘撞了過去。

  劉衝沒有想到自己全力一擊,卻是力道如同石沉大海,再過一會,那些力道
仿佛又生了過來,卻是全數向自己胸口撞來,一個躲閃不及,被那力道撞的大退,
噌噌幾步吐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倒在了師父的腳邊。

  洪嵌離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事態演變,這回見到劉衝被天豐一撞暈了過去,不
禁又是搖頭嘆了口氣,天豐見自己這招得手,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胸前,武當派的
衣服被劃開了一大道口子,胸前的肌膚上流出了鮮血,衹是這道口子並不深,淺
淺的衹是為劍氣所傷,不是大傷,這才呼了口氣,走到洪嵌離身邊躬身行禮道:
「洪老掌門受驚了,晚輩來的遲了一些。」

  洪嵌離見天豐向自己行禮,也是點一下頭,但是心中卻在想:剛才出言警示
的那個人呢?為何他一直不露面?難道已經走了不成?剛剛想到這裏,突然躺在
他腳邊的劉衝又大喝一聲,抬起手中寶劍一劍向天豐的胸口刺了過去。

  此時劉衝和天豐相距甚近,天豐以為劉衝已經被自己擊暈,心中放下了戒備,
正在向洪嵌離行禮,劉衝又是鼓起最後一口氣,全力擊出,等到天豐反應過來的
時候,已經無法躲避,眼見他劍尖就要刺進自己的胸口,自己已經躲閃不及。

  劉衝見此情形面上不由得嘿嘿獰笑出來。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另一面的窗
戶外嗤的一聲飛進來一個東西,快速無比,後發先至,叮的一聲擊到劉衝的劍身
上,擊的劉衝手中寶劍一偏從天豐的身邊穿過,劉衝右手被這衝力一衝,劍也拿
不住,飛了出去。

  天豐見這時險惡,再不猶豫,搶上去一步,一拳擊在劉衝的面門上,波的一
聲將劉衝打的眼冒金星,口吐白沫,天豐這招是含憤出手,下手也不留情,擊的
部位又是面門,劉衝受這一掌,又是哼一聲,倒了下去,再無一點聲息傳來。

  天豐見自己這掌擊實,心道這劉衝衹怕很難有命留下來,就算留下性命也衹
能是個殘疾人,這才吸了幾口氣,平息了一下劇烈的心跳,轉下頭來看見擊偏劉
衝寶劍的東西落在自己面前,用手拾起來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根普通的玉簪,玉
簪上還有點點餘溫,甚至隱隱還有一絲發香。

  天豐心想這弱不禁風的玉簪卻將精鐵所制的寶劍擊飛了出去,現在這玉簪還
好好的完好無損,又抬頭看了洪嵌離一眼,見他與自己一樣,兩人心中不禁都是
駭然。

  洪嵌離也吸了一口氣,心想:妳終于是出來了。轉頭揚聲道:「不知是哪位
前輩高人相助,洪某人這裏感激不盡了。」

  話音剛落,突然聽見對面窗戶也是砰的一聲,跳進來了兩個人,仔細一看這
二人都是紅頭巾披頭,一副齊天派手下弟子的打扮,洪嵌離心中不由得一驚,暗
道:我齊天派中難道還有這樣的藏龍臥虎不成?

  洪嵌離見那二人一跳進來剛落地,右邊矮小的那個突然揮起拳頭向左邊高大
的那人身上打去,口中還不依的嬌呼道:「妳這個壞蛋,壞蛋,妳救人便救人,
怎麽把我頭上的簪子也扔出去了。」

  聲音嬌俏儒諾,卻是個女子的聲音,心中不由得更是吃驚。

  楊宗誌跳進來,見婉兒不依了,哈哈一笑,道:「婉兒,那時時間緊迫,我
手上的銀子都被我扔光了,衹有無奈的借妳頭上玉簪一用了,妳別生氣,我再買
一個更好的給妳。」

  說完牽了婉兒手一起走過來,躬身道:「洪老前輩好,晚輩剛才見事情突兀,
一直沒有出來相救,還望恕罪。」

  洪嵌離聽他說話的聲音,便知是先前發聲警告的人,面上呵呵一笑,道:
「不妨事,妳此刻已經救了我和天豐師侄一條性命了,衹是不知閣下是哪裏……
哪裏的高人?」

  楊宗誌見洪嵌離口中懷疑,心知他是見自己兩人穿了齊天派的衣物打扮心中
驚疑,伸手取了自己的頭巾下來,又轉身將婉兒的頭巾和外套一起取了下來,這
才轉身過來道:「在下來自滇南點蒼劍派,姓風,在派中排行第九,這位是在下
的小師妹,叫做秦玉婉。」

  洪嵌離見他二人取下齊天派中弟子的打扮,卻是露出一對金童玉女的模樣來,
心中贊了一聲,道:「原來是滇南點蒼的高弟,怪不得有如此的身手,老夫常常
聽人說,點蒼劍派在滇南極有俠名,掌門人秦老英雄,東堂公在當地是領袖一樣
的人物,沒想到今日倒真是見到了滇南來的弟子,真是有幸的很那。」

  說完又呵呵的笑了起來。

  楊宗誌又一躬身道:「洪老前輩恕罪,我和小師妹無意中在山邊聽到了這劉
衝師兄和左師叔兩人的對話,話中說到要對洪老前輩以及其他幾位師兄不利,心
中好奇,就一路跟了進來,冒作了齊天派的弟子,希望洪老前輩不要介意。」

  秦玉婉見楊宗誌對著江湖前輩倒是說話恭謹,點一下頭,暗道:九哥哥雖然
平日裏嬉笑頑皮,但是遇到正事倒是從不馬虎。

  洪嵌離又呵呵一笑,暗道:這山崖邊是我齊天派的後方禁地,妳們在那裏聽
到他們說話,衹怕是早就上到我這山上來了才是。口中卻道:「不妨事,老夫倒
是希望派中能有好像風賢侄這樣的人物了,衹是老夫一生不懂教人育子,幾個弟
子都是這樣的不成器,哎。」

  楊宗誌聽他語氣中頗有滄桑,心中一動,徑直走到左師叔躺下的尸體邊,伸
手在左岸丁身上搜了一陣,摸出一顆藥丸,道:「這個正是洪老前輩的奪命丹,
這位左師叔偷了以後,一直好好的放在身邊,現在請洪老前輩收好了。」

  洪嵌離嘆口氣,點一下頭,伸手接了過來,一旁的天豐卻是說話了,道:
「風兄,妳剛剛扔出來的玉簪,卻沒損壞,現在還在這裏,妳也拿回去吧。」

  說完將自己剛剛撿起的玉簪遞了過來。

  楊宗誌看他手上玉簪,青色怡然,面色一喜,趕緊接過來,說道:「多謝。」

  轉身將玉簪插到婉兒的秀發中,見婉兒臉色這才轉嗔為喜,對她也是微微一
笑,耳邊卻聽到洪嵌離道:「哎,老夫糊塗了,怎麽還讓幾位站在這裏,我們這
就下去吧,老夫也好奉茶招待一下叁位。」

  說完自己轉身帶頭走了下去,天豐和楊宗誌都推說不敢不敢,也一起走了下
去。

  洪嵌離走下二樓,見自己兩個弟子好好的躺在地上,不禁又是嘆了口氣,楊
宗誌在一旁見他面色灰敗,知道他心中難過,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二人,見
都衹是被打暈了過去,便伸手在他們的人中穴上各自捏了一陣。

  餘撫同和白子佑慢慢醒轉過來,看到師父,天豐和另外兩個陌生人站在自己
面前,都是一驚,白子佑訥訥道:「師父……師父……」

  洪嵌離嘆息一聲,右手伸出撫了一下白子佑的額頭,道:「妳們的左師叔和
劉師兄謀逆叛教,現在已經都伏誅了,撫同,妳去樓上將妳左師叔抬走,好生安
葬了吧,另外……另外,妳劉師兄……」

  說到這裏沉吟了半晌,才道:「至于妳劉師兄,妳去將他關押到後山的小木
屋裏,沒有我的許可,誰也不許見他,也不可讓別人知道。」

  餘撫同又看了幾眼師父,這才躬身應聲是,走了上去,不一會抬了那兩人下
去了。

  洪嵌離等餘撫同下了樓,又低頭溫言道:「子佑,妳去泡幾杯茶來,為師的
要招呼一下這幾位貴客。」

  白子佑年紀甚小,轉眼看了那幾人幾眼,見天豐自己是見過的,楊宗誌長得
高大俊美,再看他身邊的小姑娘生的竟然是天仙化人一般,面上不禁一紅,也低
頭應了一聲下去了。

  洪嵌離這才招呼一聲道:「幾位賢侄,賢侄女,大家都坐下吧,幾位對我齊
天派有救派之恩,老夫便也不想矯情說什麽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話,衹是以茶
代酒,多謝妳們了。」

  楊宗誌和天豐又推拒一番,才好好坐了下來,不一會白子佑就端了幾杯茶上
來,給各人擺好,自己襝眉垂首站在了師父的身後。

  楊宗誌垂頭打開茶蓋,見杯中一股香氣冒了出來,就著燈光見那茶葉懸浮在
水中,隱隱成一個龍的形狀,知道是上好的龍井,不禁喝了一口,道:「好茶。」

  秦玉婉見了楊宗誌杯中的茶葉,在一旁嬌聲道:「這是五十年的龍井茶,沒
想到洪老前輩卻是拿出來招待了我們這些晚輩。」

  洪嵌離呵呵一笑,道:「秦侄女也姓秦,莫非和那東堂公……」

  秦玉婉面色一肅道:「正是家父。」

  洪嵌離哦了一聲,恍然道:「原來如此,果然是將門虎女。」

  秦玉婉眼神一轉,望向自己身邊,暗道:我哪裏是什麽將門之後,這個壞蛋
才是真正的將門之後,衹是他總是裝聾作啞,從不到處說罷了。

  一旁的天豐盯著楊宗誌看了許久,突然道:「風兄,妳這擲玉簪的手法是什
麽手法?我看那簪子飛進來,奇快無比,撞偏劉……劉師兄手中的精鐵寶劍竟然
也完好無損,可是妳們點蒼劍派有一個這樣的暗器手法麽?」

  秦玉婉一聽,眉頭一皺,暗道:胡說八道,我們點蒼劍派哪裏有什麽投擲暗
器的手法?

  楊宗誌搖頭道:「不是,我們點蒼劍派以雲龍九轉的輕功和曉鬆劍法聞名,
從無暗器手法。」

  秦玉婉聽楊宗誌這麽說,心中才滿意,又道:九哥哥在外面卻是從不忘記給
爹爹爭得面子的。

  洪嵌離在一旁嗯了一聲,道:「這麽說來,是風師侄妳內力驚人,純以內力
發出來,卻無任何取巧的方式了,風師侄這份內功當真是天下少有的。」

  天豐心中也是一驚,又道:「風兄……」

  楊宗誌見天豐氣質胸襟,都是名門高弟作派,對待長輩也是真誠有禮,聽到
他又喚自己,接口道:「天豐師兄,我看妳年紀也比我長一些的,不如我們就兄
弟相稱,妳叫我九弟,我叫妳天豐師兄可好?」

  說完對他微微一笑。

  天豐也見楊宗誌年少英俊,氣質非凡,心中早起了親近之意,再聽到他這番
提議,忙點頭道:「甚好,如此那小兄我就卻之不恭了。」

  楊宗誌哈哈一笑道:「不妨事,我派中的師兄們都是這樣叫我的。」

  天豐又點下頭,才道:「九弟,妳如何到了這齊天派登拓山來的?」

  洪嵌離在一旁也是點頭,心想:這正是我的疑問。

  楊宗誌又喝一口茶,衹覺得茶水甚是甘怡淳厚,才道:「我這次出門正是奉
了師父的命令,下山修業積善的,要在江湖上作下五件行俠仗義的事情,今日我
和小師妹乘船路過這裏,見到齊天派中好像有事發生,心中好奇,就偷偷跑了進
來,呵呵,正好聽見劉師兄和左師叔的對話,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洪嵌離心中恍然,暗道原來是這樣。楊宗誌頓了一頓,又問道:「洪老前輩,
我聽說去年正是您與江北北鬥旗的丁老旗主比武,這才受了重傷,而且丁老旗主
因此送了命,是不是這樣?」

  洪嵌離聽到這件事情,面色一黯,點了下頭,嘆口氣道:「不錯。」

  楊宗誌見洪老前輩面色沉重,沉吟了一會,才又問道:「衹是不知道齊天派
與北鬥旗到底有些什麽仇怨,要使得雙方互相爭鬥了這許多年?」

  天豐在一邊也是湊近頭臉,顯然同樣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洪嵌離聽到他
這般問,心中卻是沉吟了起來,右手手指又得得的扣擊桌面,想了很久,才嘆口
氣道:「子佑,這裏不用妳服侍了,妳先下去歇息吧。」

  白子佑本來站在師父的背後,聽到師父這樣說,衹得躬身應了一句是,轉身
下了樓。

  洪嵌離又扣擊了一會,才悠悠道:「風賢侄妳是我齊天派的救派恩人,妳既
然問起來,我自然也不好推脫……二十多年前,老夫與北鬥旗的丁晚成本是相交
莫逆的好友,那年我們在這大江之上大打了一場,叁天叁夜都無法分出勝負,互
相卻起了惺惺相惜之意,都認為對方是自己生平的勁敵,也是最值得交心的人,
後來我們為此還結拜了異姓兄弟,希望我們齊天派和他們北鬥旗共掌大江兩岸,
富貴榮華共享。」

  洪嵌離說到這裏聲音聽著悠遠,顯然是想起了多年的意氣往事,心中澎湃了
起來。

           幽夢前塵第121章謀逆之五

  洪嵌離頓了好一會,又道:「可是後來……後來……」

  說到這裏老臉一紅,咬了下牙,道:「妳們跟我來。」

  他徑自頭也不抬,站起身來幾步又走上了叁樓,楊宗誌叁人都心中莫名,互
相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楊宗誌上了叁樓見此時叁樓仍然是燈火未滅,剛剛躺在這裏的左師叔和劉師
兄都已經被餘撫同背了下去,衹是剛剛劉衝搶過來的掌門玉杖還好好的躺在地上,
燈光照射下瑩瑩的發出一些閃光。

  洪嵌離幾步走上去,拿起玉杖在手上輕輕撫摸了起來,臉上神色仿佛溫柔無
限,好像此刻撫摸的不是玉杖,而是一段無比溫馨的往事,楊宗誌叁人見他臉上
神情,都不敢打擾他,洪嵌離撫了好一會,才道:「妳們看見這四面墻上挂著的
女子了吧。」

  楊宗誌這叁人都嗯了一聲,轉身四下裏看了一下這畫像,衹覺得畫像中都是
同一個女子,清秀高挑,要麽是坐著要麽是站,或者正在練劍,卻是不同的表情
姿態,洪嵌離又道:「這畫像中的女子就是丁晚成後來的妻子,名叫葉若碎的。」

  叁人聽了都是大吃一驚,秦玉婉啊的一聲喚了出來,輕聲道:「怎麽會這樣?」

  洪嵌離又呵呵苦笑兩聲,道:「當年我先碰到了若碎,那日我在江邊見到了
她,驚為天人,心中如遭捶擊,呆呆的心中衹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要娶了她回家。」

  說到這裏老臉又是一紅,道:「老夫現在已經五旬年紀,人已快到黃昏,也
不怕妳們後輩笑話,但是當年我見到若碎那時的情景,即便是這麽多年以後,還
是記憶猶新,那時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的,就好像現在還在耳邊回蕩一般,哎。」

  楊宗誌和天豐聽到洪老前輩這時深情纏綿的話,都是面上一片尷尬,衹有秦
玉婉聽到,心中卻是大起相惜之意,暗道:我見到九哥哥時候的情景不正是這般,
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也如同剛剛發生一樣。

  洪嵌離又嘆了幾口氣,走過去,輕輕撫摸起了葉若碎的畫像,手指溫柔如面
對真人一般,又過了一會,才回過頭來,又道:「我那日見了若碎之後,心中一
直不安寧,就讓派中弟子去打聽了她是哪裏人家,叫什麽名字,可是心中一直猶
豫不敢上門去見她,真是可惜啊可惜。」

  秦玉婉見洪嵌離一臉悲愴,心中也道:正是,我心中也是這般愛著九哥哥,
但是我卻不會像妳一般猶豫不決,定要對九哥哥都表露出來,讓他知道我這番心
思才是。想到這裏不覺靠了過去,雙手又輕輕的挽住了楊宗誌的胳膊。

  洪嵌離閉著眼,臉上一片悲痛之色,緩緩道:「又過了幾日,丁晚成來我齊
天派作客,喝酒時候見我面色有異,便出聲詢問,我那時心中苦惱猶豫不決,便
將這件事情都和盤托出給了他,他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對我拍胸脯道:」嵌離賢
弟,妳這心事就交給哥哥我的身上,我保妳稱心如意,得償所願,如何?『我一
聽心中大喜,趕緊拜謝,又拿出我齊天派中的鎮派之寶玉杖交了給他,希望他將
這個作為聘禮信物下給若碎,丁晚成又哈哈答應了下來,接過我手中的玉杖,當
天就揚長而去了。「

  洪嵌離說話間一直閉著眼,仿佛不願意睜開眼睛面對畫像中人兒一般,又道:
「那幾日我在派中焦急等待,遲遲不見丁晚成過來回話,心中如同十五吊井打水,
七上八下般,卻又不好意思去催促,衹道他旗中事務繁忙,耽誤了下來。又過了
幾日,丁晚成果然前來了,我一見大喜過望,迎出山下,將他接上總壇來,又設
下酒宴款待于他,衹是他一路走上來,卻是衹字不提下聘的事情,我們酒喝了一
半,丁晚成才從衣袖中拿出我交給他的玉杖,道:」賢弟,不是哥哥我不盡力,
衹是……衹是……『我一看這情形,心中知道定是若碎拒絕了我,心中雖然悲痛,
但是面子上還要裝作毫不在乎一樣,又勸酒道:「無妨,衹是個女子罷了,不管
事情成不成功,小弟總是感激大哥一片相助之情的。』衹是送走他之後,我坐在
這裏手撫玉杖,卻是心中難受難過的緊了,喝了個酩酊大醉。」

  秦玉婉小腦袋靠在楊宗誌的手臂上溫婉可人,聽到這裏,想起這葉若碎最後
嫁了丁晚成為妻,不禁又啊了一聲,接道:「那後來……後來……」

  洪嵌離聽到這句話,雙眼突然睜開,眼神中都是鋒芒,大聲道:「不錯,雖
然我當時遭到拒絕,心中難過,但過了些時日,倒是慢慢好了起來,衹是這段時
間丁晚成卻是再沒來看過我一面,我衹當他忙著旗中的公務,也沒有在意,衹是
有一天……有一天……」

  說到這裏,洪嵌離須發都怒張了起來,雙手也緊緊握成拳頭,喝道:「有一
天,手下有個弟子來報,說北鬥旗前些日子出了件大喜事,是他們的旗主成了親,
我心想:這大哥自己成了親也不來叫我,怎麽會這麽糊塗,忘了我麽?想到這裏
我叫弟子們備下厚禮,自己親自登船到了江北岸,徑直到北鬥旗的總壇去賀喜,
衹是我剛剛走到北鬥旗總壇的外邊,遠遠的就看見丁晚成和一個女子牽手在一起
漫步,口中談詩詠賦,親密無比,那女子……那女子正是若碎。」

  話說到這裏,洪嵌離仿佛又見到多年的那一幕場景,再也抑制不了心中的憤
怒,啊的一聲狂吼了出來,吼聲嘶啞,經久不息,聽到耳中又是一股悲愴的意味。

  楊宗誌他們叁人見他發狂,不敢阻止,心中都是感唸,道:衹怕這件事情對
他的打擊真的是很大了,此事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他回憶起此事來還是控
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秦玉婉又想道:這洪老伯倒是可憐的很,自己的心愛的人兒被自己的結拜大
哥搶走,難怪他要發狂了。

  洪嵌離狂叫了幾聲,才平息下來,衹是他現在身無內力,叫了這幾下已經是
氣喘吁吁了,好半晌才定下氣,道:「我當日也像現在這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
緒嘶聲狂吼了起來,丁晚成遠遠的看見我,突然面色大變,幾步飛了過來,就要
對我說話,我那時心中已經再也不想見到他,看見他追了過來,將手上的禮物胡
亂一扔,就轉身下山去了,丁晚成一路在後面,口中大喊道:」賢弟,妳等等,
妳聽我解釋。『我那時心中如同狂魔亂舞,再也聽不進去衹字片語,幾步就跑下
了山,登船回到了江南。「

  楊宗誌聽他說這些話,心中驀然想起了左岸丁在山邊對劉衝說道:「劉師侄,
妳這性子可一點也不像我師兄,我師兄是個至情至性的人,頭腦雖簡單,但是義
氣凜然,妳卻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心機深沉的可怕。」

  心想:這洪老前輩倒真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了,衹是他被奪了心中所愛,心
中定是恨極了丁老旗主。

  洪嵌離說到這裏,再不停頓,又道:「我回到齊天派之後,聽手下弟子報說
丁晚成一路追到了江南,現在正在山下求見,我心中怒起,暗道:妳竟然還有臉
來見我。便取了兵刃下去,與他見面,話也不多說,舉起兵刃便是一通猛打,那
些時日我整日思唸若碎,手上的功夫也都擱下了不少,我與丁晚成打了一架,竟
然難以取勝,我心中又是生氣,又是痛苦,見他手下並不下狠手,心知他有慚愧
之意,便架住他的兵器喝道:」妳我兄弟二人從此時起恩斷義絕,有如此袍,再
見便是死敵。『說完我退開身子,割下自己袍子的下角,扔到他的臉上,便轉頭
回了齊天派。從此我齊天派與北鬥旗處處爭鬥,一鬥就是二十多年,哎。「

  楊宗誌叁人聽到真相,不禁心中都想:原來事情是這樣。衹是想要勸說,卻
又無下口之處,心中都是嘆息,楊宗誌想了一會,道:「洪老前輩,您身子不好,
不如我們下去坐下歇息一會吧。」

  洪嵌離聽了這話,神情愣愣的點了點頭,木然的向下走去,仿佛一夜又老去
甚多,天豐垂頭跟在他身後,楊宗誌又回頭看了一眼畫像中的女子,也嘆口氣,
反身吹滅了房中的燈火,才牽了婉兒一起走了下去。

           幽夢前塵第122章心經之一

  楊宗誌與婉兒下來二樓,見洪嵌離和天豐已經好好的坐在了桌子邊,天豐端
起桌上的茶,輕輕吹了幾口氣,慢慢的飲了起來,舉止甚是拘謹。

  楊宗誌扶秦玉婉也坐下,又道:「洪老前輩,那去年您與丁老旗主互相爭鬥,
一死一傷的事情,又是怎麽回事?」

  洪嵌離此刻已經平靜下來,雙眼呆呆的望著桌面,聽到楊宗誌問話,才點一
下頭,道:「那日我與丁晚成割袍斷義之後,我回派中思來想去,覺得這口氣實
難下咽,便開始沒日沒夜的苦練『鐵掌功』,衹是我心中雜唸甚多,無法平心靜
氣,練來練去也是不得法。于是我又找了幾個最有名的畫師到江北去,偷偷描了
若碎各種形態姿采的樣子,挂在我的練功房中,每當我筋疲力竭,練不下去的時
候,我衹要看到墻上這些畫像,便又是渾身充滿了力氣。沒有想到的是,經過這
件事情之後,我的『鐵掌功』倒是功力大進,過去我練到第六重之後就一直無法
精進半分,但是受到這次刺激,我竟然十年內一口氣突破了第七到第九重,練到
了一掌飛花的境地。我心中暗暗高興,心道:這下我可以報的大仇了。」

  說到這裏洪嵌離舉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飲了進去,嘆了一聲,又道:「叁年前
的一個夜晚,我在這總壇寶塔叁樓內練功,練到一段,突然外面一陣怪風吹過,
吹的正中那張畫像掉下地來,我心中一動,暗道:天意如此,衹怕是時機來了。
便自己偷偷的下了山,乘船到了對岸,又偷偷的潛進北鬥旗總壇,找了許久,終
于讓我找到了丁晚成,他那時正獨自一人在涼亭中喝酒賞月,我看的心中一怒,
心想:我每天沒日沒夜練功,練的頭發都白了一塊,妳卻閑情逸致的很。想到這
裏我再也忍禁不住,跳出去,話也不說就與他打了起來。」

  秦玉婉將小腦袋一直靠在楊宗誌的手臂上,見洪老伯說起這段的時候,面色
在油燈照射下隱隱猙獰了起來,仿佛帶點淡淡的青色一般,不禁心中一緊,挽住
楊宗誌胳膊的手抱得更密實了。

  洪嵌離嘿的一聲,笑道:「我十幾年來日夜苦練『鐵掌功』,而那丁晚成卻
耽于美色,沉醉于妻兒天倫,他那『震旗功』的進境卻是遠不如我的了,我與他
鬥了好一會,施出一掌飛花的絕招噗的與他對了一下,他吃不住我這掌的力,吐
出一口鮮血來,哈哈,哈哈,倒在了涼亭的欄杆上。」

  洪嵌離說到這裏心中仿佛甚是得意,不禁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楊宗誌和
天豐聽到這笑聲,都是皺一皺眉,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洪嵌離又哈哈的笑了
幾聲,衹是這笑聲逐漸轉小,越來越小,但後面隱隱變成了傷心的哭泣聲。

  秦玉婉聽得心中大起同情,見洪老伯仿佛蒼老的佝僂著背,面色紅潤,臉上
竟然挂滿了老淚,秦玉婉看得一呆,大大的眼睛也是紅潤,不由得哽咽道:「洪
老伯,您……您別再說了,我們不想聽了。」

  洪嵌離眼睛一睜,陰森喘息接道:「不,讓我說,我若是不說出來,心中實
在難受。」

  頓了一會,又道:「我見他倒在欄杆上,已經身受重傷,心中快意無比,衹
覺得這十幾年來的苦練總算沒有白費,想到這裏,我對他吼道:」丁大……丁晚
成,妳沒有想到妳也有今天的吧。『丁晚成喘了幾口氣,抬頭與我說道:「賢弟,
我知道妳心中對我有怨恨,這麽多年來一直想報仇,衹是……衹是這其中確實是
有些原委的。』我聽到他此刻還在為自己辯護,心中對他鄙夷,呸的一聲,道:」
住口,我讓妳為我提親,妳卻是提到妳自己府上來了,奪妻之恨,我不殺妳,怎
麽能甘心。『說到這裏我心中再不猶豫,運起全身功力就要一掌將他斃命了,我
這一掌剛剛打到半空,突然旁邊院子裏一個身影搶了過來,大呼一聲撲到了丁晚
成的胸前,我拼命止住手上的勁力,抬眼仔細一看,見到……見到正是若碎,我
見她死死的抱住那丁晚成的脖子,一副甘心為他就死的神情,心中如同被雷擊中,
衹覺得萬唸俱灰,這十幾年來的拼命苦練全是白費,也是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來,吐到了若碎的背上。「

  天豐在一旁聽得心中一動,訥訥道:「洪老掌門……妳莫不是……莫不是。」

  洪嵌離嘆口氣,道:「不錯,我當時受到那情景的衝擊,身上還沒有散開的
內力,全部向我自己反噬過來,我承受不住這反噬之力,這才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天豐聽到事情果然如此,也是嘆口氣,楊宗誌和秦玉婉沒想到這兩敗俱傷之
局在叁年前就已經形成,不禁心頭黯然,洪嵌離又道:「我和丁晚成當時都是身
受重傷,若碎見我一掌沒打下來,抬頭看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背上的血,不禁
叫了一聲出來,丁晚成被這呼聲警覺,他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
竟然還假心假意的問我道:」賢弟,妳可是受了自己內力反噬。『我心中悲痛,
哼一聲也不說話,丁晚成垂頭想了好一會,道:「我知道天下有一門內功心法,
正是治愈妳和我這兩種內傷的。』若碎在一旁聽到,趕緊問道:」那是什麽心法?
『丁晚成又道:「那心法傳自西域,名叫』羅蘭心經『。』我聽到心中一動,暗
道:」難道天下真的有這麽一種心法可以治愈我的內傷?『丁晚成又道:「賢弟,
妳若是還信得過我,就在我這裏住下來,我保證派人去找到羅蘭心經交給妳來修
煉,可好?』我聽得心中一怒,呸的又是一聲道:」我齊天派手下高手如雲,我
自己難道不能去找麽,妳讓我住在妳這裏,焉知妳不是想要再害我?『說完我再
不搭理他們,鼓起最後的力道徑直回了江南。「

  楊宗誌聽他說到這裏,點一下頭,心中卻是聯想起莫難和尚曾經說過道:
「我們老旗主他……他已經死了?半年前與齊天派的洪嵌離為了爭那羅蘭心經弄
的一死一重傷。」

  心想:原來他們後面就是為了爭奪這羅蘭心經才弄到現在這般模樣。

  洪嵌離又道:「我回來之後,受了很重的傷,派中的事務無法打理了,那時
我幾個徒兒都還年幼,衹好將這派中的事務都交給我左……左師弟掌管,自己衹
是繼續練功療傷,可是這反噬之力無論我怎麽修煉也去不掉,到後來越是練功我
越是難受,衹得停下了不練。」

  頓了一會洪嵌離又道:「有一日,衝兒……哎,劉衝見我心煩意亂,便問我
怎麽回事,那時的他還是對我一片忠心耿耿的,全不是現在這般喪心病狂,我就
把羅蘭心經的事情說與他聽了,劉衝聽說這羅蘭心經能夠治愈我的內傷,當即拍
胸脯說為我到西域去尋找這羅蘭心經回來,我心想:難得他有這樣的孝心。就答
應了他。」

  楊宗誌點一下頭,暗道:看那劉衝師兄心機謀略,顯然謀奪這齊天派掌門之
位的行動不是這幾天才進行,那個時候他見師父受了傷,會怎麽想?那個時候的
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反意呢?想到這裏禁不住問道:「洪老前輩,不知餘師兄是哪
一年入的齊天派?」

  洪嵌離愣了一下,不知他問這句話的意思,隨口道:「撫同是九年前入的我
齊天派,那年我練功心急,差點走火入魔,就停了幾天,到山下去散心,見到一
個小孩子站在江邊背書,突然覺得我們這些粗莽漢子一生刀槍打殺,臨到最後連
自己喜愛的女人也看不起自己,衹有像他這樣飽讀詩書的人,也許才是個出路,
于是我就將他招到我手下收為第二個弟子,我雖然傳他功夫,卻不限制他讀書,
讓他一直讀下去。」

  楊宗誌聽到他如此說,心中也是一凜,點了下頭。洪嵌離才繼續道:「衝兒
……劉衝為我到西域去尋找羅蘭心經,一去就是二年,哎,想到這裏,我倒是覺
得衝兒這孩子也不全是一無是處,至少他那時對我的關心和照懷卻是一片真心的。」

  洪嵌離頓一下,又道:「兩年之後他回來,已經比以前長得更高更大了,臉
上全是一片滄桑之色,我看了也甚是心疼,衹是我一生都是個粗魯漢子,全不懂
得表達這些,都放在了心底。他回來告訴我說,他找到了羅蘭心經,並且從西域
偷偷帶了回來,衹是……衹是……」

  秦玉婉聽到這裏,大眼睛一閃,問道:「衹是什麽?」

  洪嵌離又閉上眼睛,一臉痛苦的道:「衹是到了這大江沿岸時,碰到江北的
人,被丁晚成……丁晚成這個老賊出手搶去了。哼哼,哼哼,這個老賊他害我一
生,讓我不得安寧,從未有過一天快活日子,我心中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扒了他
的皮!」

  洪嵌離說到這裏右手在桌子上重重的砰的打了一掌,此刻他身無功力,手掌
擊到桌面上,一衹鐵掌也通紅了起來,但是他卻全無察覺,繼續道:「我一聽到
這個話,心中怒極,便讓手下弟子帶了人去找丁老賊算賬,我們乘船剛剛到對岸
的江提上,丁老賊已經算好了我要來一樣,也到了那裏。他一見我,竟然哈哈大
笑起來,徑直走到我面前說道:」賢弟,黃天不負有心人啊,妳看這是什麽?
『我就著他手上展開,見到一本小冊子,外面封頁上卻是一串看不懂的文字,衝
兒站在我身後,也是驚呼一聲,對我喊道:「師父,正是這本心經。』我心中怒
起,心想:妳搶了我手下弟子花兩年時間為我找來的心經,此刻竟然還有臉到我
面前來炫耀。我想到這裏牙齒咬得吱吱的響,再也抑制不住,一掌便向丁老賊胸
口打去。」

  秦玉婉聽到這裏又嬌呼了一聲出來,天豐衹是木然的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
情,楊宗誌卻皺起了眉頭,輕輕的搖著頭。

           幽夢前塵第123章心經之二

  洪嵌離又嘿嘿一笑,道:「丁老賊那時正在得意忘形,萬沒有想到我招呼也
沒打,就一掌直打過去,被我一掌擊在紫宮穴上,他吐一口血,右手一個沒抓住,
那羅蘭心經就好好的飛到大江裏去了,我看他就算是死也不將心經給我,心中更
氣恨,又在他胸口打了一掌,沒想到我這一掌打下去,卻被他將我的右手死死抱
住了,他雙手拼命的拉住我,雙目凸起,鼻子口中都是鮮血噴出,一邊卻還是在
叫:」心經……心經……快救心經。『我哈哈一笑,道:「妳就算是再練一百年
的心經也是無用的了,妳此刻被我』鐵掌功『在身前要穴連擊兩掌,就是神仙也
救不活妳了。』我剛剛說到這裏,丁老賊身後突然衝出來個和尚,是他座下的傳
功長老莫難和尚,那莫難見我將丁老賊打死,大吼一聲衝過來,對我連踢了十幾
腳,我雙手被丁老賊死死捉住,閃避不得,被莫難也踢的口吐鮮血,暈了過去,
嘿嘿這丁老賊就算是死了也不放過我的,衹是我卻將他打死了。哈哈哈哈。」

  洪嵌離說到這裏好像說出了生平最得意之事一般,得意的大笑起來,笑了好
久,又劇烈的咳嗽一陣,秦玉婉在一旁看的心中不忍,輕輕走過去,在洪嵌離的
背上俯拍幾下,洪嵌離才止住了咳嗽,秦玉婉見他老邁可憐,又將自己沒喝的茶
水遞過來給他喝下,才走了回來。

  天豐聽完洪嵌離的講述,至此方才明白北鬥旗和齊天派為何年年爭鬥不休,
無論自己師門如何調停,下來之後還是照樣刀槍相見,原來這中間卻有二十多年
的仇怨醞積起來,不禁嘆口氣,心頭一片默然。

  楊宗誌聽到這裏,面上全是一片不忍之色,幾次張嘴想說話,卻又忍了回來,
右手不禁也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上,輕輕摩娑個不停,秦玉婉見楊宗誌一片沉重模
樣,心中也是心疼,以為他也是為了洪老伯的事情難過,伸出自己的玉手輕輕撫
摸他的胸口一會。

  楊宗誌被婉兒在胸口一陣輕撫,倒是下定了決心,抬頭道:「洪老前輩,晚
輩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洪嵌離咳嗽喘息了一陣,氣息才平了下來,抬手道:「風賢侄,妳有話盡管
說,老夫是個粗人,從來都不懂藏著掖著度日。」

  楊宗誌點了一下頭,沉吟了一陣,道:「洪老前輩,這件事情有沒有這樣一
種可能,叁年前,劉衝師兄他去到西域找尋羅蘭心經,但是他本身卻根本沒有找
到所謂的羅蘭心經,又或者說他當時已經嫉妒餘師兄,心中生了反意,故意不找
到羅蘭心經,然後等他得知北鬥旗的丁老旗主找到了羅蘭心經,這時才不得已回
來跟您說這心經原本是他找到的,衹是被丁老旗主給搶了去。」

  說到這裏楊宗誌頓了一會,想要理清一下思路,洪嵌離聽他說話,越聽眉頭
越是皺起,身子也輕輕顫抖了起來,天豐在一邊見洪老掌門神色不對,忙對楊宗
誌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講下去了。

  楊宗誌裝作沒看見一般,又繼續道:「而另一邊,丁老旗主對當年奪走老前
輩所愛,心中頗為慚愧,所以拼命去西域找了羅蘭心經回來,衹希望能交給洪老
前輩修練,減輕一些愧疚。那日洪老前輩去找他之時,正是丁老旗主來送經之日,
無巧不巧的雙方在江北的大提上碰見了,所以丁老旗主一見洪老前輩心中甚是開
心,才走過來說道:」賢弟,真是黃天不負有心人啊,妳看這是什麽?『說到這
裏他就被洪老前輩兩掌打死了……也許他下面要說的那句話正是:「我終于找到
了羅蘭心經交給妳,完成了我兩年前對妳的許諾了。』衹是他這句話卻是永遠也
說不出來了。」

  說到這裏楊宗誌自己也皺了下眉頭,又道:「不對,當時他也許還有時間說
後面的話,衹是這個時候劉衝師兄在後面喊了句:」師父,正是這本心經。『他
說這句話,正是提醒洪老前輩妳,這本心經就是丁老旗主搶走的那本,但是若丁
老旗主根本沒有搶過他的心經,又如何能聽得懂?而洪老前輩妳更是被這一句話
引燃了心中的憤怒,這才話也不說施了鐵掌功出來,是不是?「

  洪嵌離開始還衹是皺眉頭,現在聽到這裏,呸的一聲站起來,怒道:「胡說
八道……」

  說話的時候胸脯起伏,須發皆張,面孔紅紅的甚是駭人。

  秦玉婉在一旁看的一驚,趕緊倚到楊宗誌的身邊抓住他。洪嵌離心中對楊宗
誌的機智武功本來甚是敬佩,衹是他現在出語,句句針對自己的大弟子劉衝,所
以一時憤怒。

  但是他氣了一會,突然心中又想起劉衝今夜的所作所為,大逆不道,殺師叔,
逼迫師父,陷害師弟們,面色又是一慘,頹然的坐了下來。

  楊宗誌見他坐下心中沉吟起來,顯然是正在思索自己的話,也不作聲,端起
茶杯好好的喝了起來。

  天豐在一旁聽到這段話,也是心驚,萬萬沒有想到風九弟說出這樣大膽的推
斷來,衹是自己回過頭來思索良久,也發覺此事頗多的疑點,洪老掌門為當年奪
妻之恨所蒙蔽,認為丁晚成事事都針對于他,可是看丁晚成後面的表現,卻是頗
有悔意,幾次提到要幫助洪老掌門,現在想來衹怕風九弟的推斷也十有六七的可
能性。

  洪嵌離坐在位置上臉上神色變幻,一會青一會紫,過了一會身子竟然輕輕顫
抖起來,帶的桌子上的茶杯也叮叮作響,再過一會,洪嵌離突然啞著聲音道:
「風賢侄,妳是說最後丁老……丁晚成他不顧自己性命,還要抓著我說:」心經,
心經,快救心經。『卻是為了救下心經給老夫我療傷?「

  楊宗誌聽得心中一悲,想起若是如此,那丁老旗主崢嶸一生,卻也是個重義
氣的英雄漢子,不禁嘆了口氣。

  洪嵌離看見楊宗誌臉色,雙目中的神色突然發散開來,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渾身上下顫抖的更加厲害,到最後仿佛自己都已經克制不住渾身的顫抖,連牙齒
都咯咯的打起架來。

  天豐在一旁看的心中不忍,輕聲喚道:「洪老掌門,妳怎麽樣。」

  趕緊伸出右手按在洪嵌離肩背的秉風穴上,緩緩的渡了一絲真氣過去。洪嵌
離受到天豐的這絲真氣,才慢慢止住顫抖,不禁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秦玉婉看的心驚,定定的看著洪嵌離,過了好一會,才看見洪嵌離抬起頭來,
秦玉婉放眼一望過去,啊的一聲驚呼了起來,衹見原本洪老伯前額有一撮少少的
白發,現在卻前半個腦袋都已經是白發蒼蒼了,秦玉婉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一
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洪嵌離抬起頭,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今夜已經晚了,老夫這就叫人安排
幾位住下,幾位就早些去安歇吧。」

  說完帶著楊宗誌叁人下到一樓,見餘撫同還在大堂的凳子上坐著。

  餘撫同一直坐在大堂中候著,現在見師父和那叁人下來,趕緊迎過來,待走
近一見師父的樣貌,也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眼中全是恐懼。

  洪嵌離揮揮手,頹然道:「撫同,妳帶這叁位貴客到山間最好的寨子裏住下
來,明日一早師父有事情要對派中弟子宣布,妳幫為師將大家都召集過來。」

  餘撫同又看了師父幾眼,才應聲是,帶了楊宗誌叁人走出了寶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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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夢前塵第124章心經之叁

  餘撫同帶楊宗誌叁人走出大寨,順著山路一直向下走去,走了一柱香時間,
餘撫同突然回身道:「天豐師兄,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師父他老人家怎麽
了?」

  天豐聽他問起,默然無語,沉吟良久便將劉衝和左岸丁如何叛亂逼迫洪老掌
門退位,制住了他和白師弟,然後劉衝在叁樓冷不防下擊殺了左岸丁,正在威逼
老般掌門時候被自己打倒,以及後面洪老掌門所說與江北北鬥旗的恩恩怨怨是非
經過,全都說了一遍。

  餘撫同在前面帶路慢慢行走,聽到最後已是雙拳緊握,渾身都顫抖起來。這
時四人走到山中的路上,都是感到心頭沉重,說不出話來,楊宗誌抬眼四處望去,
見此時天色黑盡,除了這山道上有燈火照耀,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看不見。

  這蜿蜒的山道甚是窄小,一邊靠山體,一邊是山崖峭壁,修了木頭圍欄,腳
下都是青石臺階,四人再走了一會,突然前面隱隱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落地聲,
楊宗誌向前方看去,隱約看見一條白色的帶子從山坡上衝了下來,耳中漸漸流水
聲轟鳴了起來。

  秦玉婉靠近過來,輕聲問道:「九哥哥,那是瀑布麽?」

  楊宗誌輕輕點點頭嗯了一聲,衹覺得身邊的空氣也頓時清新起來,帶些絲水
露珠的味道。

  餘撫同聽完天豐的說話,就一直在前面垂頭帶路,默不作聲,楊宗誌看了一
眼那邊的瀑布,突然道:「餘師兄,為何我們一直沒有見到洪老前輩的子女呢?」

  餘撫同聽到這話,頓了一下身子,緩緩哽咽道:「師父他老人家一輩子都沒
有娶妻生子,衹收留了我們叁個弟子,所以沒有親生子女。」

  楊宗誌點一下頭,不再多問,便隨著餘撫同一路走去,再走了一會,走到一
個小寨門前,餘撫同停下道:「這裏面有十來間客房,此時都沒有人住,叁位可
以隨便住下,明日我會差人來叫各位用餐,現在叁位都早早歇息吧,撫同告退。」

  說完作了個揖,轉身回去了。

  楊宗誌見他說話時轉過了身子,裊裊的燈籠照射下,眼中晶瑩閃閃,似有淚
光,衹是強行隱忍而不發,快速的離去了。

  一旁的天豐嘆息道:「風九弟,愚兄從未想過今日到來會碰到這樣的事情,
這齊天派愚兄從前也來了有十幾次,卻從沒想到過這門派中竟然有這麽多秘密之
事。」

  楊宗誌心中鬱積,強自輕輕苦笑,道:「天豐師兄,小弟累了,要去歇息了,
妳也早些歇息吧。」

  說完對婉兒點一下頭,再不說話,自己徑自走了進去,隨手推開一個客房的
門,燈也不點,摸到床邊,一擺身子躺了下去。

  楊宗誌躺在床上想起今日所見所聞,心中難過起來,想起後來見到洪老前輩
那絕望頹然的神態,心道:我將心中的推論告訴他,到底是對是錯的?若是他一
輩子都不知道這個情況,雖然心中恨怒,但是這恨意卻也充實了他的心神,讓他
有目標和鬥誌繼續下去,若是他現在失去了這個目標,又為了打死丁老旗主愧疚,
衹怕是……衹怕是……想到這裏不由得嘆了口氣。

  此時天色將近夜半,楊宗誌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突然聽到門口響起一陣
輕輕的扣門聲,咚咚咚緩緩傳來,楊宗誌聽得心中一動,問道:「是誰?」

  門外半晌沒有聲息,過了好一會,一個嬌柔的聲音傳來道:「九哥哥,妳睡
了麽?」

  楊宗誌聽清是婉兒的聲音,爬起身子來,幾步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衹見一
個嬌小的身影輕巧的鑽了進來,此時屋內沒有燈光,楊宗誌看不真切,衹是婉兒
身上若有若無的淡淡處子氣息,自己倒是熟悉的很。

  秦玉婉進了房中,反手就將房門關上,楊宗誌眉頭一皺,道:「婉兒,這麽
夜了妳怎麽還沒睡?」

  夜色下秦玉婉輕輕搖了搖頭,嬌聲道:「我睡不著,九哥哥,妳陪我說會話。」

  說著牽起楊宗誌的手,又道:「九哥哥,這一路走來,我們都是同吃同住,
今夜讓我一個人在這漆黑的寨子裏面睡覺,我害怕的緊,九哥哥,妳抱我到妳的
床上去好麽?」

  楊宗誌心想:這裏環境陌生,而且剛剛發生了那麽凶殘的事情,難怪婉兒膽
小害怕了。他不由得點一下頭,雙手抱住婉兒輕盈的嬌軀,橫抱過來,走到床前
將她放下,才笑一下道:「婉兒,妳的身子當真是柔弱無骨的。」

  秦玉婉嬌羞的嗯了一聲,爬起身子來又抱住楊宗誌的脖子,將他也拉到自己
身邊躺下,自己將腦袋盡數都靠在他懷中,心中才踏實起來。

  秦玉婉靠了一會,突然輕輕夢囈道:「九哥哥,妳最後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麽?」

  楊宗誌一愣,呼一口氣道:「我不知道,我衹是聽到洪老前輩所說,覺得丁
老旗主的行事甚是古怪,這才心中推論,我當時說了出來,主要是想化解這齊天
派和北鬥旗二十多年來的仇怨,但是現在我心中也是迷惘,看到洪老前輩傷心絕
望的樣子,真不知道我這樣作是對還是錯了。」

  秦玉婉輕輕嗯了一聲,才道:「洪老伯當真是一個痴情的人,他過去衹不過
見了葉若碎一面,便將自己的一顆心都交付給了她,這二十多年來,卻沒有絲毫
的改變,我看他在寶塔的叁樓上挂滿了葉若碎的畫像,雖然他自己說這是為了激
發心中的鬥誌,督促自己練功所用,衹是剛才看他輕輕撫摸那些畫像時的溫柔樣
子,衹怕他心中一直還在思唸著葉若碎才是。」

  楊宗誌聽得嘆了口氣,心想:此時他若是知道自己殺錯了人,心中定然萬分
後悔,更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丁老旗主了。唸頭翻轉下,突然心中一動,用手撫了
撫婉兒披散下來的秀發,又道:「正是如此,洪老前輩這二十多年來,一直沒有
娶妻生子,大概也是因為他心中一直衹有葉若碎才是。」

  楊宗誌頓了一會,又道:「婉兒,我記得妳曾經說過一句話是,人慾所取,
皆為心中有喜愛,憂慮和恐懼,洪老前輩一生都是因為喜愛葉若碎而成,衹是要
化解他心中的這萬般想法,恐怕也衹有葉若碎才行的。」

  秦玉婉聽他說出這句話,不覺心中細細品味,緩緩閉上鳳目,心中痴迷,不
一會昏睡了過去。

  楊宗誌又想了一會,低頭看見婉兒靠在自己胸口,發出了均勻柔和的呼吸聲,
知道她已經入睡了,自己卻還是毫無睡意,心中想道:洪老前輩此刻心中必定疑
問重重,若要知道丁老旗主是不是真的搶了劉衝師兄的羅蘭心經,衹能去問劉師
兄才是。

  楊宗誌心中不由得一閃,暗道:先前聽洪老前輩所說,讓餘師兄將劉衝師兄
關在後山的小木屋中,我若是他,此刻必睡不著,定要去問個究竟才是。

  楊宗誌心中這麽想,渾身也是一機靈,輕輕的將婉兒好好的放在枕頭上,聽
見婉兒微微哼了一聲,囈語了幾句,又沉沉睡了過去,這才輕手輕腳的站起來,
開了房門走出去。

  楊宗誌一出房門,衹感到空氣一陣清新,心道:這山上入夜之後倒是濕氣濃
厚。想到這裏再不等待,一路又順著山道向上掠去。

  此時已經是半夜時刻,山腰上仿佛彌漫了淡淡的霧氣,山道邊隱隱有小溪溝
渠流水聲輕輕傳來,楊宗誌也不關心,一直上到山頂,又繞過大寨徑直向後山走
去。

  走不多一會,就到了先前到過的樹林,放眼望去,這裏四處一片黑寂,衹在
樹林東邊有一絲微微的燈光從一個小房子中傳來,楊宗誌心想剛剛我與婉兒從山
崖邊過來的時候,這裏沒有絲毫的燈光,想來那小木屋平時並無人居住,現在卻
是囚了劉衝在裏面。

  楊宗誌一邊思慮,又幾步掠到小木屋外,看到裏面又微微的燈光透過縫隙傳
了出來,楊宗誌找了個比較大的縫隙,將眼睛貼在上面,看了進去。

  楊宗誌看到裏面有一盞油燈放在一個臺子上,兩人背著自己這邊站在那裏,
突然洪嵌離的聲音在裏面嘆了口氣,低沉道:「衝兒,妳真是讓師父太……太失
望了妳。」

  楊宗誌一聽,心想難道劉衝此刻已經醒來了麽?衹是洪嵌離這句話說過之後,
裏面再無一點動靜,四周衹聞蟲子的叫聲。

  =========票票!

           幽夢前塵第125章心經之四

  過了好一會,洪嵌離又道:「事已至此,妳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劉衝的聲音才道:「我已無話可說,我衹恨……」

  說到這裏卻是喘息了起來。

  洪嵌離的聲音又怒聲道:「妳犯上謀逆,這是死罪,難道妳到此時都還不悔
悟不成?」

  劉衝嘿嘿一聲,道:「既已知是死罪,我悔悟不悔悟又有何分別?」

  洪嵌離悲嘆口氣道:「師父一生待妳,有哪裏不好,妳卻要反我?」

  劉衝哼一聲道:「我拜在妳門下之後,起初妳待我確實是很好,衹是後來…
…後來這姓餘的來了之後,妳就再也不多管我,一心衹想傳他武功,將掌門之位
傳授給他,我是派中的大師兄,憑什麽我還不如他,咳咳咳咳。」

  劉衝越說越激動,說到這裏卻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餘撫同的聲音啊的一聲,驚道:「劉師兄,妳大大的誤會師父了。」

  劉衝咳嗽了一陣,又哼道:「姓餘的,妳少在這裏說風涼話,我衹恨今日沒
有制住妳之後一劍了結了妳,以彌補我這多年來心頭之恨。」

  洪嵌離大喝一聲,道:「孽畜,妳到了這般地步還要不知死活,妳……」

  餘撫同嘆息一下道:「劉師兄,妳知道麽?叁年前妳去西域給師父找羅蘭心
經,回來的時候人憔悴的緊,師父看了萬分心疼,私下裏和我說,讓我每日給妳
的飯菜中多加些瘦肉和野味,說道,妳為了他在外面吃苦,他心中卻是感動的很。
劉師兄,師父一生沒有子嗣,衹有我們這叁個弟子,他待我們就好像親生子侄一
般,衹是這些話師父平日裏從來都不會說出來。」

  餘撫同這句話說完,小木屋內又是一陣寂靜,衹能看見裏面的燈光反射在四
壁上一閃一閃,又過了好一會,突然劉衝的聲音輕輕哭了出來,開始是細細的嗚
咽聲,到後來越來越大,漸漸變成了嚎啕大哭,聲音嘶啞,聽著甚是凄涼。

  這時整個後山一片死寂,衹有這劉衝的大哭聲響起,山體間回音震蕩,隱隱
聽著就好像有無數人在一起嚎哭一般讓人心感。

  劉衝自己哭了一會,突然喊道:「師父,我錯了,我對不起妳,妳一掌將我
打死吧。」

  洪嵌離長長嘆息一聲,也是喉頭哽塞,道:「衝兒,妳作下的確實是萬死莫
恕的事情,但是……但是我將妳一手養大,讓我親手殺妳,我著實作不到,而且
妳現在身受重傷,形同廢人,再取妳性命也是于事無補。」

  劉衝又哭了一會,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嘴中衹是喃喃道:「殺了我,殺了我,
殺了我……」

  餘撫同在一旁看的不忍,輕喚道:「師父……」

  洪嵌離又問道:「衝兒,師父再問妳一句話,希望妳如實告訴我。」

  劉衝聽到師父這句話,倒是平靜了下來,輕輕說道:「師父,妳問吧。」

  洪嵌離沉吟了一陣,才道:「我問妳,叁年前妳說去西域尋找羅蘭心經,去
年妳回來說已經尋到了羅蘭心經,衹是在回來的路上被丁……丁晚成劫走,這事
是不是真的?」

  劉衝沉默了良久,嘆口氣道:「師父,我心中對不起妳,那時我內心完全被
對餘師弟的嫉恨所占據,根本沒有心思去找那羅蘭心經,我出去兩年,衹在西域
轉來轉去,卻連羅蘭心經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頓了一下,劉衝又道:「衹是我在西域待了這麽久,又不好回來交差,心中
一直都在猶豫,直到那一天,我無意在西域見到了丁晚成他們一行人,我跟上去
偷聽他們說話,才知道他們也是來找尋羅蘭心經的,而且羅蘭心經已經被丁晚成
從一個寺廟裏借了出來,他們幾個正是要回江北去的。」

  說了一會,劉衝又哽咽的哭了起來,道:「師父,我那個時候心中有一個魔
鬼,拼命的告訴我說:這是我這輩子的機會來了,衹要我回去告訴師父,這羅蘭
心經本是我尋得,被丁晚成搶走,那師父必定怒極,一定會去找丁晚成算賬,到
時候我在一邊制造誤會,師父就會和丁晚成拼個妳死我活,那樣我才可以順理成
章的坐上齊天派掌門人的位置。」

  洪嵌離聽到這裏,砰的一拍桌子,怒道:「衝兒,妳……妳……」

  劉衝又搶道:「師父,弟子還有一句話要說……妳要萬分小心一個江湖門派,
叫作夜雨十二樓,師父,弟子這輩子已無面目見妳了,衹求妳讓我快快死去吧,
我衹要活著一天,心中就要受到這事情的折磨一天,當真是生不如死的。」

  說到最後語氣激動,狀若發狂。

  洪嵌離嘆口氣,道:「衝兒,妳害得為師殺錯了好人,丁……丁晚成大哥原
本取得羅蘭心經,真的是要送給我修煉來治療內傷的,而我……而我竟然將他擊
殺在大江之上。」

  話說到這衹聽見裏面啪的一聲,楊宗誌聽得心中一凜,暗道:洪老前輩心中
後悔,難道自己給了自己一耳光?洪嵌離又嘆道:「衝兒,妳犯下的這些錯,當
真是死一萬次也不能贖罪,但是……但是我見妳今夜即使是反叛之後,仍不願傷
害于我,哎,妳不願殺我,我又怎麽願殺妳呢,衝兒。」

  洪嵌離說完這句話,便默然下去,不再說一句話,一時之間小木屋內又是一
片寂靜,楊宗誌聽到這時,心中已是恍然,暗道:事情真的如同自己所想一樣,
這丁老旗主果然是冤死于洪老前輩鐵掌之下,哎。

  楊宗誌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又聽到餘撫同的聲音輕輕喚道:「劉師兄……劉
師兄。」

  喚了幾句,沒有人響應,餘撫同又提高聲音喚道:「劉師兄……劉師兄……
妳怎麽了?」

  喚到最後已經是大聲叫起來。

  楊宗誌心中一動,又重新將眼睛貼到縫隙上,見那背身站立的兩人此時都是
蹲了下去,餘撫同的聲音嘎然道:「師父,師父,劉師兄他……劉師兄他嚼舌自
盡了。」

  餘撫同不禁輕輕啜泣了起來,楊宗誌心中一驚,暗道:難道這劉衝心中愧疚,
無法原諒自己,竟然自盡了麽,衹是他在臨死之前,才說出了主使這件事情的十
二樓,就是要提醒洪老前輩當心這個門派而已。

  洪嵌離聽到餘撫同這句話,也是大吼一聲,悲愴的哭了出來,兩人的哭聲在
這悲涼的山頂春夜纏繞,裊裊的聽來就好像索命的鬼哭聲一般,楊宗誌在外面聽
得心中堵塞,默默嘆口氣,這才轉身緩緩的從後山走了出去,一直繞過大寨走下
山腰去。

  楊宗誌在自己歇息的小寨外山道上站了許久,清涼的風吹在自己臉上帶著潮
潮的濕氣,這才轉身輕輕推門進了屋,走到小床邊,見婉兒還是好好的睡在上面,
夜色中看上去姿態婉轉,曲線畢露,甜蜜靜溢,渾不知今夜山頂所發生之事,心
中不想打擾驚醒她,這才輕輕的靠在床頭躺下睡了過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楊宗誌突然身子震動一下,驚醒了過來,睜開雙眼一看四
周已經大亮,明媚的陽光透過小窗照進來,新的一天已是來臨,再轉頭一看,婉
兒正背對著自己,坐在桌邊的凳子上梳理一頭瀑布般的秀發,秀發從背後飄灑下
來,絲絲陽光穿透下,看上去飄飄慾仙般,當真是一幅春意海棠圖。

  秦玉婉梳了一會頭發,突然轉過身來,看見床上的楊宗誌醒來,靠在床頭上
定定的看著自己,目中一喜,走過來,嬌呼道:「九哥哥,妳醒了?」

  楊宗誌見婉兒一身淡黃色的素雅衣裙,中間一條翠玉帶子,束住了衹盈一握
的小細腰,緩緩走過來更顯得胸部豐挺,臀兒翹彈,不禁微微強笑道:「古人曾
說:楚王愛細腰,宮中多餓死,我原來一直不理解楚王為何會有這般癖好,衹是
現在看了婉兒妳的嬌俏模樣,這才恍然大悟啊……嗯,若我是楚王,也會讓全天
下的女子都學婉兒妳這樣,束住盈盈一握的蠻腰,才最能顯出溫婉女子的風采姿
色來。」

  秦玉婉聽他前面贊她,心中甜蜜,噗嗤一聲笑出來,露出潔白細碎的玉齒,
宛若盛開的芍藥鮮活靈動,越聽到後面臉色越紅,一直聽完,忍不住啐了一口,
衝過來,靠在他懷裏道:「妳這壞蛋清早起來便要對人家使壞了麽?……哼,妳
便來吧,我也不怕妳。」

  楊宗誌見婉兒嬌羞可愛,昨夜心中的鬱積才緩緩退去,嘻嘻一笑,正待說話,
突然聽見外面嗚嗚嗚的號角聲又傳了出來,楊宗誌心中一愣,放開婉兒站起身來,
道:「難道又出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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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梦前尘第126章心经之五

  那号角声呜呜的响了四下,一次比一次急,杨宗志听得皱眉,伸手牵过婉儿,
一开门就走了出去,刚一出门,见另一个房门也是打开,天丰也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杨宗志二人道:「风九弟,不知道山上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上去
看看好么?」

  杨宗志点一下头,道:「正该如此。」

  与天丰一起向寨门外走去,秦玉婉见天丰看到自己与九哥哥从一个房子中走
了出来,脸上一红,不敢抬起头来,只是被杨宗志牵着,低头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杨宗志出得寨门,见外面便是山道,这山道修在悬崖峭壁之间,蜿蜒曲折,
山边风景雅致,却也无心观赏,一路急急的向山上走去。

  三人走了一会功夫,爬上山顶隐隐见到大寨门,门内站满了众多红头巾汉子,
都是齐天派手下的弟子们,此刻都围在宝塔的门外,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宗志三人又赶几步,走进大寨门,听见前面的汉子们都在议论纷纷,余抚
同与白子佑垂手站在宝塔大门的两边,过了一会,洪嵌离从宝塔里面走了出来,
秦玉婉身材娇小,站在这些汉子们身后本来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是突然听见身
前的汉子们都是啊的一声惊呼,然后都嗡嗡的交头接耳起来。

  秦玉婉心中急切,握住杨宗志的手道:「九哥哥,怎么了?」

  抬头之间杨宗志眼神愣愣的看着前面,好半天才叹口气,轻声道:「洪老前
辈……他又一夜苍老了好多。」

  洪嵌离本来只有一小撮白发在额头前,现在却是满头白发,竟无一根黑丝,
额头上也是布满了皱纹,脸色甚是苍白,显然昨夜并未休息好。

  洪嵌离走出来,咳嗽一声,漫声道:「各位兄弟,我洪嵌离创下齐天派,在
这江南扎寨已经有二十六年了,这二十六年来,承蒙各位兄弟的抬爱,我齐天派
才能兴旺繁荣,到今日已经是大江两岸声名显赫的大派,只是我洪嵌离渐渐也年
纪大了,再加上又受了很重的内伤,实在是无心无力再将齐天派更多的发扬光大。
昨日,我师弟左岸丁心中不服,竟然私自想要犯上谋乱,我那大弟子……大弟子
冲儿见到这个情况,死命维护我,被左师弟所……所杀,而左师弟也被冲儿一剑
刺死在总坛宝塔内,哎。」

  下面众多汉子听到这句话说话,都是呀的惊呼出声,无人想到昨夜竟然发生
这么多事情,洪嵌离咳嗽一声,又道:「所以我昨夜思来想去,为了我齐天派能
更好的发展,我决定……我决定将掌门人的位置传给我的二弟子余抚同。」

  洪嵌离刚刚说到这里,余抚同突然跪下大声道:「师父,这……这如何使得?」

  白子佑见师兄跪在了一边,赶紧在另一边也跪了下来,下面一众汉子们也都
跪下道:「老掌门,您不能退啊。」

  说完隐隐的传来一阵轻轻的哭泣声。

  此时整个大寨中除了洪嵌离,只有杨宗志三人还好好的站着,秦玉婉这才见
到宝塔门口的情形,见洪老伯果然一夜苍老,仿佛老了十岁,身前这群汉子都拜
服在地上,有些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秦玉婉被这情形所感,心中不由得也是一
酸。

  洪嵌离叹口气,又道:「大家都起来吧,我年纪已经大了,不再有当年的雄
心壮志,这齐天派要发展的更强大,必然是要传位给年轻一代的,我不作掌门了,
希望各位兄弟真心辅佐抚同,相信在他的手里,齐天派定然比过去更加人丁兴旺
才是。」

  说毕,洪嵌离对跪在身边的余抚同道:「抚同,你伸出手来。」

  余抚同见师父吩咐,茫然的将双手伸出来,见师父从身后拿出掌门玉杖,交
到自己手上道:「这是我们齐天派的掌门信物,从此时开始就归你所有,你要好
生保管,善对手下的弟子们,不要像你师父一样,善恶不分,正邪不辩,一定要
作到公正严明知道么?」

  余抚同抬头见师父对自己谆谆教诲,不禁喉头哽咽到道:「师父……你……」

  洪嵌离伸手扶起余抚同道:「好了,我现在将齐天派交到你手中了,我才真
正感到一身轻松。」

  说完对跪在下面的汉子们说道:「大家还不来拜见新的掌门?」

  那群红头巾汉子,见老掌门心意已决,不得已又齐声道:「属下见过掌门人。」

  向余抚同又拜了下去。

  余抚同只是神情愣愣的看着下首,好一会才叹口气道:「抚同何德何能,以
后万事都要仰仗大家了,各位兄弟们都起来吧。」

  洪嵌离哈哈一笑,道:「今日的事情已经宣布完了,大家都回去作好自己的
事情吧。」

  汉子们听到这句话,才一起起身,缓缓向后退出了大寨,下山去了。

  洪嵌离看着这些弟子们下山,偌大的大寨中只有这几个人,心中悲凉感概,
对余抚同说道:「抚同,以后派中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你自己可以作主决定,不
必再给我汇报。」

  说完转身对另一边的白子佑道:「子佑,你要多与你二师兄学习,争取能够
早日帮到他知道么?」

  白子佑小声应道是,洪嵌离才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那我就放心了,我
以后就住在这宝塔中,哪里都不去,你们也都走吧。」

  说完自己一转身就走进宝塔关上门,再无声息传来。

  余抚同在外面看的一愣,突然大声道:「师父,师父,你要一个人呆在里面
么?」

  喊了几句都无人回应,余抚同想起昨夜经历的各种事情,心中更是担心,不
禁拍门喊道:「师父,让弟子在你身边侍奉你好么?」

  过了好一会,洪嵌离苍老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道:「不必了,师父这辈子做
错了事情,再无面目应对世人,就让师父在这宝塔中忏悔自己的罪过,你去吧,
去吧。」

  余抚同听得心中一紧,转头看旁边的白子佑,只见他小小年纪的脸上也是一
片苍白,不禁又拍起门来,拍了好一阵,也无人来开门。

  天丰在一边看的也是脸色黯然,不知自己能帮助些什么,突然听到身边的风
九弟嘿嘿的冷笑起来,大声道:「洪老前辈,你自己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便想
一辈子躲在这个宝塔里面不敢见人了么?」

  杨宗志又嘿嘿的大笑起来,道:「只是可怜啊可怜。」

  秦玉婉见九哥哥一反常态,在一边出言讥讽,正要伸手阻止他,只是刚刚碰
到他的手,突然心中一动,到嘴边的一句话却是没说出来。

  余抚同听见风师兄出言讥讽师父,心中暴怒,几步冲过来,道:「你乱说什
么?」

  杨宗志也不看他,继续道:「只是可怜那被你打死的结义大哥,留下了孤儿
寡母,那留下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此时孤苦伶仃无人照应,我原想洪老前辈是
天下有数的英雄好汉,自己作下的事情就应当自己承担,却没想到我看错了人。」

  杨宗志说完还狠狠的呸了一声,天丰在一边听得也是皱眉,心想:风九弟这
些话虽然在理,但是这个时候说出来只怕是不合时宜的。余抚同更是怒气冲天,
只是他为人谦和达理,这才勉强忍下来,对杨宗志拼命打眼色告诫他不用说了。

  杨宗志对余抚同微微一笑,口中却仍然道:「洪老前辈,你若还是个铮铮男
儿,便不是该躲在这乌龟壳里面苟且偷生,而是去寻了丁氏母子,求得他们的原
谅,然后再好好照料他们一生一世,让他们再无更多痛苦难过,这才真的赎了你
的罪过……你若是一辈子躲在这里面,你的良心便能安了么?你就能问心无愧了
么?」

  杨宗志说到最后越来越大声,言辞也激烈了起来,余抚同在一旁忍无可忍,
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面上憋的通红,突然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宝塔的大门被
人打开,洪嵌离从里面走出来,沉声道:「不错,不错,风贤侄你骂的好,老夫
差点作了那最没有骨气的事情,我正该去找若碎和丁大哥的孩儿,求得他们的宽
恕,若他们不能原谅我,我便是死在他们手里也好过我自己偷偷躲在这里。」

  洪嵌离刚刚进去之前一脸沧桑,形同就木,此刻被杨宗志骂了一通,反而精
神矍铄了起来,仿佛又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余抚同见师父被杨宗志激了出来,这才明白自己错怪了他,赶紧放开杨宗志
的衣服,惭愧道:「对不住,风师兄。」

  杨宗志摇摇头,道:「洪老前辈说的不错,只是却不是现在,洪老前辈现在
正是要好好将养身子,恢复了一身功力才行。」

  洪嵌离听得一愣,道:「为何?老夫有无功力与这事有什么关系?」

  杨宗志叹口气道:「丁老旗主死后,北斗旗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旗下四大
长老不愿奉丁少旗主为新的旗主,相约在重阳之日各自推选一个人出来,比武选
旗主。」

  洪嵌离和其他人听得惊奇,都是哦的一声惊呼,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洪老前辈,试问你若还是这幅内力全失,手足酸软的
样子,又怎么能帮到他们孤儿寡母呢?」

  洪嵌离沉吟半晌,毅然道:「好,多谢风贤侄你告诉老夫这些,只是……只
是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杨宗志又哈哈一笑,牵起婉儿的手,转身向大寨门口走去,一边回头说道:
「晚辈不才,正是北斗旗传功长老莫难大师推举的那个旗主候选人,所以洪老前
辈要让丁少旗主接过先人的旗帜,恐怕要下一番功夫了。」

  说完哈哈大笑,携着婉儿走下山去。身后洪嵌离和弟子们众人看的面面相觑,
都是作不出声来。

  杨宗志牵着婉儿的手一路向山下走去,只觉得此刻心中写意无比,再转眼看
山路旁的美景,花鸟虫兽,瀑布温泉,都仿佛带着灿烂的生命般。

  秦玉婉跟在他身边,见他面上愉悦,心中也是充盈甜蜜,脚步轻快,突然咯
咯一笑,面上龊黠,眼波流转的娇滴滴道:「九哥哥,你这可是为你自己树下了
一个劲敌呢,若你以后还想在江边的山头上那么叉腰一站,作你的水贼霸王,只
怕要使出你这坏蛋的浑身解数才行了。」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我身边有聪明伶俐天下无双的小师妹陪伴,所以对
这齐天派倒是不怕的,况且就算是全天下的门派都加在一块,我天仙般的小师妹
只要轻轻玉手一指,他们还不是乖乖的都俯首称臣了么?」

  说完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出去。

  秦玉婉见他又取笑自己,脸上大红,心中娇羞,暗道:我与这坏蛋斗嘴总是
斗不过他的,但是我又偏偏喜欢与他这般斗嘴,喜欢让他取笑,看见他那坏坏的
笑容,就好像十年前一般亲切缠人,哎,婉儿啊婉儿,你这个傻丫头。

  秦玉婉想得心中一痴,忍禁不住心中的甜蜜和害羞,拿了他伸出的手指过来,
轻轻咬了一口,又伸出娇艳的小舌头,在手指的齿痕上乖乖的舔了几下。

  杨宗志见婉儿模样娇俏可爱,哈哈又一笑,身后一个声音却唤道:「九弟,
九弟,你等等我。」

  杨宗志转过身来,见天丰从后面一路飞掠而下,脚下飞快,施展的武当身法,
却也是飘逸的很,杨宗志站定身子,等天丰掠到身前,才笑着道:「天丰师兄也
要离去了么?」

  天丰点一下头,却道:「九弟,你的机智聪明让愚兄大开眼界,愚兄心中对
你真是佩服之致。」

  秦玉婉在一旁咯咯笑起来,娇声道:「他那都是坏蛋的坏心思,从小就是这
样,改不过来了,天丰师兄你可千万莫要学他。」

  天丰也哈哈一笑,一边随着两人向下走,一边道:「九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杨宗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朵,悠悠的漂浮在空中,一会聚在一起,大风一
过又慢慢散开,心中却是想起了爹娘和倩儿,只觉得这些云彩慢慢的都凝成他们
的面孔对着自己若喜,若悲,若嗔,若叹,不禁接口道:「小弟想去洛都看看。」

  秦玉婉见杨宗志抬头望天,神色悠然,知道他定然是想起了爹娘的事,心中
柔情一起,缓缓握住了他的手,天丰嗯一声,道:「愚兄若不是要先回派中向师
父禀报这件事情,真想与九弟一起去江湖上走动走动,见识一下江湖的精彩与艰
险,才是快意。」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天下之大,江湖却小,我们以后定还能见面,小弟与
婉儿这就与师兄告别了。」

  说完对着天丰作了个揖,带着婉儿顺着小道一路下去了,过不了一会,两人
身形在山麓石角边若隐若现,越来越小,慢慢就看不见了。……

  杨宗志带了婉儿一路下登拓山,出了齐天派水寨大门,沿着大江边向北走去,
走了好一会,日头已到晌午,眼见过了前面一个渡口,就是官道边的市集小镇。

  秦玉婉突然抬头笑道:「九哥哥,你为了行走水路方便,将我们的两匹马都
寄放在湖州一个农夫的家里,说以后再回来取,可是你这水路也没走了多一刻,
便又下了舟子,重新走到了陆路上,咯咯,你这样的聪明人,也作了这笨蛋的打
算么?」

  杨宗志听得一愣,哈哈一笑,转头看去,见婉儿俏丽的玉脸上一片通红,遥
翘的鼻尖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隐隐可以听到她说话声音甚急,仿佛带点娇喘,
心道:该死,婉儿身子柔弱,我却只顾自己埋头直走,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此刻已
经累的很了。

  杨宗志不禁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那小市集,拉住秦玉婉道:
「婉儿,那边有个小镇,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会,然后买上两匹好马,再来赶路好
么?」

  秦玉婉见杨宗志一脸歉意,对着自己温柔说话,心中大是甜蜜,娇笑道:
「要买好马可是你这坏蛋自己出银子,没得总是要打我身上银票的主意,而且…
…而且你一买就是两匹,都不知道节省一些么?」

  杨宗志又是一呆,接口道:「那不然呢?」

  秦玉婉害羞一笑道:「若是只买上一匹好马,我说不得就资助你一些,若是
要买两匹,那……那我就没钱了。」

  说完眨眼咯咯笑起来。

  杨宗志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婉儿是想与我共乘一骑,所以才花了心思这般
说。只是面上却哈哈一笑,道:「原来婉儿你是想自己骑马,让我走路在后面追
你呢,哎,就是不知道我这云龙九转的轻功,能不能追上你买的这匹健马。」

  说完叹了口气,皱起眉头,好像心中甚是担心。

  秦玉婉听得心中恨恨的,咬牙道:「谁让你……谁让你在后面走路追赶了…
…哼,你这坏蛋平日里不总是聪明过人的么?这会怎么又……又这么呆了?」

  杨宗志又夷了一声,惊讶道:「难道不是这样?难道婉儿你是想我骑马先走,
你再来追赶么?」

  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玉婉一见他笑出来,知道自己又上了他的当,心中娇羞,不禁扑进他怀中
对着他胳膊咬了一口,口中却不依道:「你这坏蛋又是笑话我,你明知道……你
明知道……」

  说了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杨宗志微微一笑,低头柔声道:「我明知道什么?」

  秦玉婉这时一张小脸仿佛着了火烧一般,又好像喝醉了酒,嗯嗯两声,用细
小无限的声音道:「你明知道我心中舍不得你,既不想让你累着,又不想你离开
我身边,你还这般说……」

  说到这里柔情猛的一涌,将自己的脸庞贴在杨宗志的胸口,再也不敢抬头看
他。

  杨宗志轻轻一笑,看见婉儿在自己怀中对自己款款深情,心中感动,低头对
着她的小俏鼻啄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扑鼻,令人心荡,这才道:「乖婉儿,你便
好好靠在我怀中,我扶你到那边的小镇休息一会,我们再找一匹马上路好了。」

  他右手用力,拥紧婉儿柔软而轻盈的身子,大步走了过去,秦玉婉仿佛还沉
醉在刚才的柔情中,只是嗯一声,低着头听他说话,见他又紧紧搂住自己,自己
与他贴的更紧,行走间身子摩擦挤弄,不禁全身一片火热,一只小手缓缓在他胸
口轻轻抚摸,头却更是不敢抬起来了。

            ===========

           幽梦前尘第127章招亲之一

  杨宗志扶着秦玉婉进了市镇,见这市镇虽小,但是紧靠官道,却是通往北方
的唯一大道,这时正是晌午时分,路上行人车马众多,尘土飞扬一片。

  杨宗志将婉儿护在身后,免得遭到尘灰打扰,仔细一看,这道上的过路客倒
是古怪,有和尚,有尼姑,有彪形大汉,也有矮小寸丁,有老有少,大多都头戴
斗笠,背上或者腰间都鼓囊囊扎有兵器。

  杨宗志看的奇怪,心想:当今世道还算太平,这里又是中原,并无战乱和兵
荒,怎么这路上的人都带着兵刃,莫非这个地方出了什么乱子不成?

  杨宗志避过几匹飞快驰过的骏马,拉着婉儿走到官道另一边,见那里正好有
个凉亭,外面大大的挂着一个「茶」字布招牌,想来是个喝茶歇脚的小店,门口
停了几匹马在外面,里面小桌旁也坐了不少的人,这才点一下头,带着婉儿走了
进去。

  两人一走进茶肆,茶老板走过来,迎道:「二位客官,可要喝茶歇歇么?」

  抬头见这二人男的高大英俊,气宇轩昂,女的娇小柔弱,却又美赛天人,两
人都身无包裹,也无兵器利刃在手,不禁问道:「二位客官难道是来此郊游踏青
的么?」

  杨宗志点一下头,道:「有劳老板,我们想坐下歇歇脚。」

  茶老板转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回头道:「二位都是书生娟秀的雅客,那就坐
在最里面去吧。」

  说完带着杨秦二人走到了茶肆的最里头,找了个靠窗栏的位置坐下来,然后
才转身下去沏了一壶茶上来,放在桌上。

  杨宗志称一声谢,秦玉婉在一旁,却抢一下将茶壶端了起来,给杨宗志和自
己都斟了一杯,这才放下茶壶,杨宗志看见婉儿乖巧,轻轻一笑,道:「还好这
杯子里面是茶水,若是酒水的话,这老板可就要遭殃了。」

  秦玉婉听得一愣,娇声问道:「怎么?」

  杨宗志朝秦玉婉眨一下眼,悠悠道:「这老板哪里知道,我这小师妹平生有
一个嗜好,便是将我喝过的酒杯一一从窗户上扔将出去,想当年在点苍山上,不
知有多少酒楼的老板却是闻秦色变的。」

  说完嘻嘻一笑。

  秦玉婉这才明白这坏蛋是在笑话,面上一红,给了他一个白眼,突然又想起
小时候那些柔情蜜意的事情来,心中却是欢喜的很。

  杨宗志和婉儿说笑两句,转头向茶肆里看去,见这里已经好好坐了十几,二
十个人,俱都是黑面风尘汉子,这些人坐下来之后都将身上的兵刃取了下来,全
部放在桌上,此时正在大声吆喝说话,场面甚是热闹。

  那些汉子中有些人见杨宗志和秦玉婉进来,偷偷拿眼轻轻瞄着他们,看了一
会,却又被身边的人叫去继续说话。

  杨宗志端起茶杯,一口饮了进去,觉得这茶水温热,虽不是什么上好名茶,
但是入口甘甜,却是解暑的好东西。

  突然旁边官道上又是得得的一阵马蹄疾声,杨宗志转头看过去,见五匹马并
肩骑了过来,马上各坐着一个汉子,背后都插着一个小旗子,上面一个红色的
「晁」字。

  茶肆里的汉子们也见到这几匹马,一个长须中年汉子站起身高声喊了起来,
道:「是晁家五兄弟么,你们也都赶来了?」

  那五个骑马人听到这声唤,一起转过头来,左首那个骑马人看清楚这边说话
之人,哈哈一笑,粗声道:「鲁大侠,好久不见,小弟当真是想念的紧。」

  说完转过头向自己身边的另一个骑马人道:「大哥,我们也赶了半日的路了,
不如在这里歇歇脚,逗留一阵再赶路好么?」

  那晁大哥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兄弟脸上,都是一片风尘之色,点一下头,道:
「好,我们也去坐一坐。」

  说完五人一起翻身下了马,将马拴在凉亭的柱子上,走进茶肆。

  原先坐着的那些汉子们见晁家五兄弟走进来,有几个过去是相识的,还有一
些虽不认识,但是都听过这五兄弟在粤北的名声,都是一片欢声,有些人站起来
给他们腾出了坐的位置。

  那晁老大哈哈一笑,拱了一下手,道:「原来这南方武林的义气汉子们都聚
在这里了,我们五兄弟也来凑个热闹好了。」

  原来坐着的那些汉子们都是哈哈欢笑起来,熟识的人都点头打了声招呼。

  晁家五兄弟坐下来,刚才呼唤他们的鲁大侠又道:「这次少林寺的武林大会,
我原本以为只有中原武林中的一些大门派来参与,没有想到你五兄弟一向在粤北
行走,也是听到了消息么?」

  晁老大又哈哈一笑,道:「我们五个弟兄一向都懒散的紧,足迹很少出粤北,
只是……只是这次武林大会,我们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鲁大侠哦的一声,正要接话,晁老大又道:「我们几兄弟虽然生在南荒之地,
消息闭塞,但是这些年我南朝与北方蛮子之间兵马争斗,我们倒还是一直都关注
着,去年冬天,我南朝派出一位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带了十五万兵马将北方四国
赶出北郡,重创了契丹和大宛两国的主力,然后又一路挥师北上打到了蛮子们的
凤凰城,搅的北方四国烽烟四起,我们五个听到这番消息,都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当夜又一起喝了不下二十坛酒,哈哈哈哈。」

  说完拍起手掌来,晁家其他几个兄弟听见大哥这么说,都在一旁微笑点点头,
显然是当时确实是开心兴奋到了极处。

  鲁大侠身边一个矮胖汉子听到这番话,叹口气,道:「不错,朝廷这些年来
与北方鸟蛮子作战,总是负多胜少,北郡的那些百姓们一听到蛮子们的铁骑声,
都是害怕的紧了。不过这次杨家的少将军却是给我们南朝男儿大大的长了脸,不
但赶走了他们,还将他们打到了极北的老巢去,动弹不得,当真是快意极了,嘿
嘿,嘿嘿,只是可惜啊……可惜。」

  秦玉婉见这些粗莽汉子坐在一起,高声议论的杨家少将军,却是自己对面的
郎君哥哥,心头又是自豪,又是甜蜜,一双玲珑俏目只是紧紧的盯着杨宗志,见
他低头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突然又听到最后这声「可惜,可惜」心中
奇怪,暗道:既然九哥哥这般英勇无敌,却又可惜什么?

  晁老大身边那个方才在马上招呼鲁大侠的弟弟,抬头看了一下这说话的人,
也是点头,粗声道:「好,衡阳府的高家神拳高英东高大哥也来了,小弟晁三,
见过高大哥了,你口中说可惜啊,可惜,却是可惜什么?」

  高英东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嗓子,才道:「这杨家少将军年少英雄,不畏强
敌,却又聪明机智,是我南朝这百年来少有的军事奇才,小弟我在湘南的时候也
是多次听人说起到,少将军智取北郡十三城,又趁了大雪翻过阴山,偷袭到蛮子
们的老巢,打的蛮子们措手不及,只是可惜后方粮草不济,无奈留下一半的兵力
于北方各个咽喉要道,制约住蛮子们南进的通路,这才在凤凰城里与蛮子兵们决
一死战,剿杀敌人无数,但是……但是他自己却也再无音讯,下落不明了,想来
也是凶多吉少,可惜我南朝三代大将傅齐杨,皆是丧命于北蛮之手。」

  说到这里又是叹一口气。

  晁家老三听到高大哥这句话,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却道:「高大哥,不瞒你
说,我们五兄弟此次正是听说少林寺的高僧们获悉了杨少将军的消息,要召开英
雄大会公布出来,所以十几年来第一次一齐出了粤北。哎,我们五兄弟生平佩服
的人物倒是不多,只是这杨家的少将军嘛,我们都是从心底里竖个大拇指的。」

  晁老三这话说完,他身边一个最年轻的小伙子,也点头拍手说道:「三哥这
话说的不错,我们五兄弟平时里都最爱听杨少将军的演义,听得多了,心中都是
钦佩万分,一致许他为我们南朝百年来的第一少将男儿。」

  鲁大侠看了一眼这小伙子,见他说的铿锵有声,嘿嘿一笑道:「晁家兄弟想
来才从粤北赶过来,倒是没有听说过。」

  小伙子身边那个年长他一些的哥哥接口道:「听说什么?」

  鲁大侠又嘿嘿一笑道:「在下最近正好就在这中原附近走动,前几日在襄阳
作了几件惩恶除奸的快意事情,却也在途中正好听说了一件事……说是北郡有一
位大大有名的仙子姑娘,长得美若天仙而又知书达理,这位仙子姑娘生下来却从
不爱女红,专门喜欢那些侠客演义,英雄古道的奇事,这次杨少将军的事情被这
位仙子姑娘得知以后,她便日夜茶饭不思,坐立难安,每日里都遣人去打探杨少
将军的下落,后来有一天,她听到手下人回报说杨少将军带兵打过了阴山,直捣
蛮子的老巢去了,她却是再也坐不住了,竟然作下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幽梦前尘第128章招亲之二

  茶肆中围坐的汉子们显然大多是不知道鲁大侠所说的事情,这时听到他说的
传奇无比,都是大大的哦了一声,晁老三不光哦了一声,更是将脖子都拉直了,
几乎都要凑到鲁大侠的面上,只等他的后话。

  秦玉婉也是听到这番说话,心中却是一阵酸楚,暗道:你这坏蛋没得去充了
什么英雄好汉,弄得人家小姑娘为了你茶饭不思,你这才快意了是不是?想到这
里也是心中哼了一下,又道:坏蛋,坏蛋,你倒也休想我一会再理你。

  想毕,拿一双大眼瞪了杨宗志一下,却见杨宗志已经转过了头,紧紧盯着凉
亭栏杆外的地上,心中不禁好奇,顺着他眼光看出去,见那里有两个农家的小孩
子,一男一女穿着都朴素。

  那个小男孩长得肥肥胖胖,此时正襟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头上戴着一个花
环编的头冠,旁边的小女孩也是四五岁相仿年纪,头戴花冠倒是可爱的很,端了
一个空的茶杯蹲在小男孩的身边,口中婉约道:「皇上,皇上你别生气了,妃子
给你倒茶来了。」

  说完拿起空的茶杯给小男孩喂了过去。

  秦玉婉看的一愣,心想:原来是两个童真的小孩子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心中不禁也是想起,自己如这个小女孩一般大小的时候,不正也是好像这小女孩
一样服侍着身边的九哥哥,憧憬依恋着他么?转念之下心中柔情又起,却也是端
起桌上的茶壶给杨宗志又斟了一杯。

  杨宗志听得这些汉子的纷纷议论,心中却是想:江湖传言,果然十有八九是
作不了准的。转头看见那两个小孩子旁若无人的玩乐,心中却是一凛,又道:这
次我要是去了洛都,倒是以什么身份去见皇上才好?皇上要是找我问起秀风的事
情,我该如何回答他呢?

  鲁大侠见大家都被吊起了兴致,又嘿嘿一笑,才道:「这位仙子姑娘得知杨
少将军去了北方战场,却是给家里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去寻了杨少将军,见他
一面,若是见到了他,即刻便会回来。」

  顿了一下,鲁大侠也叹口气,道:「这位仙子倒也是个让人感佩的妙曼人儿
了,她一个娇媚少女,不顾路途艰辛,离家之后一路翻过了阴山,顺着少将军北
进的路线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凤凰城,只是她体弱行走不快,却是没法赶上大
军北进的步伐,等她到了凤凰城的时刻,杨少将军已经与北方蛮子在城内决一死
战了。这仙子姑娘趁着黑夜偷偷的摸进城内,倒没有找到杨少将军的身影,却不
知她又想了个什么法子,带了少将军一个遗留下来的信物回来,一直回了家。」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才恍悟,晁家老五在一边道:「原来……原来是这样,
鲁大侠这些说法,我们兄弟五个倒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只是,这件事情又和
少林寺这次武林大会有什么关系?」

  杨宗志在一旁听了一会,眉头却是深深皱了起来,心道:这群汉子们,当真
是胡说八道,凤凰城那个时候硝烟弥漫,别说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是一只
苍蝇也别想好好的飞进来,又好好的飞出去,这些汉子们都没有去过战场,心中
想的,杜撰的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莫名事情,两军作战,哪里会蹦出个什么仙子
来。

  杨宗志翻转心头,不觉又是一愣,不自禁的想了赛凤公主,又道:那……那
赛凤姑娘却真的好像仙子一般的人物,她……她不知道怎么样了。只是这赛凤姑
娘虽然美若天仙,但却不是什么北郡远近闻名的仙子才是。

  秦玉婉见杨宗志坐在那里听大家说话,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心中心疼起
来,伸出小手握住他的大手,想要对他说话,却听到鲁大侠又道:「晁五弟问的
是,这说到那个仙子姑娘带着杨少将军的信物回到了家,日思夜想,心中颇不安
宁,便想要将杨少将军遗留下来的东西给全天下的英雄豪杰瞻仰一番,她过去常
常听人说起天下英雄出少林,少林寺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便就带了这个信物来到
少林寺,交给了少林寺主持方丈宏法大师,并言明道:天下所有的英雄好汉都可
以来少林寺,只是要看到杨少将军遗留下来的东西么……」

  鲁大侠说到这里也是摇一摇头,自己嘿嘿的笑了起来,晁老五听到心急,接
口道:「便要怎样?」

  鲁大侠又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位仙子姑娘的性情当真如同豪气男儿一般,
她将手中的信物交给宏法大师之后,说道:谁要看到杨少将军的信物,都可以,
只要是英雄好汉才行,杨少将军留下来的唯一信物却是不会给宵小之辈拿去玷污
的。宏法大师心中着实为难,便道:这是否是英雄好汉,又怎么能界定出来呢?」

  围坐的众人听到这话,不觉都是挺了下胸,纷纷道:「正是,英雄好汉难道
还有自己喊出来的不成?」

  言下之意是自己正是英雄好汉,却是不屑于去到处吹捧的。

  鲁大侠又摇头一笑,道:「怎么不是,这里在座的大多都是南方武林中的豪
杰,大家虽然对这为了国家舍生取义的少将军都推崇备至,但是自己也不会弱了
自己名头的,是不是?」

  众人这么一听,都是点头称是,晁老大在一旁接口道:「鲁大侠,你在湖州
襄阳一带,素有侠名,我们兄弟虽远在粤北,倒也都是听说过一些,想来英雄好
汉却是可以称的上的,那么你倒是可以去看看这信物了。」

  鲁大侠苦笑一声道:「在下倒也是不能的。」

  晁老大惊讶一声「哦?」

  道:「你也不可以?」

  身边众人听说以这鲁大侠的声名,却也不能看到,都是一片默然。

  鲁大侠又清了一下嗓子道:「宏法大师生性慈悲忠厚,这个是天下知名的,
他老人家不想为了这件事情得罪天下英雄,便对那仙子道:这事涉及天下万千英
雄的脸面,让谁来看,又或者不让谁看,这确实是个难题了。」

  杨宗志在一旁听得哑然,心想:自己在凤凰城哪里有留下什么信物,唯一可
能丢失了的便是这紫玉符,但是现在这紫玉符已经好好的回到了自己身上,再不
可能有什么信物了,没想到这件荒谬的事情却是闹的沸沸扬扬了。

  晁老大想了一会,才道:「在下也听说过少林宏法大师一身武功已臻化境,
而且佛法修为也是无边,想来他老人家定是有解决的办法的,既不驳了天下英雄
的面子,又不让宵小之辈有机可乘。」

  鲁大侠听到这个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都是莫名,不知道他笑的
是什么,过一会,鲁大侠才止住笑声,道:「这位仙子姑娘当真不是一个平凡之
人,她听到宏法大师这番话,也想了很久,却是提出一个办法来,她道:我辈英
雄好汉,都是习武之辈,既然在人品道德上很难分辩高下,那便在武艺之上较个
长短。她甚至说道:她自幼便崇拜具有一身高深武艺,侠骨柔肠的好男儿,这次
到了中原来,除了将杨少将军的信物带了来以外,便是想来见识一下武林英雄好
汉的风采,所以她愿意来一场比武招亲,这样最后获胜的那位,自然是成了她的
如意郎君,那这信物给他来看上一看,当然是不打紧的了,这样下来也不会伤了
天下英雄们的颜面。」

  茶肆中的汉子们听到比武招亲四个大字,都是轰然一声,不禁都叫起好来,
都想:这倒是个绝好的主意,大家比武招亲,凭的是手上的功夫,却不关什么英
雄不英雄的面子了。

  此时人人面上都是喜色一片,鲁大侠转头看了一圈众人的面色,又大声道:
「只不过,这仙子是有条件的。」

  众人一听,全都噤声下来,面面相觑一番,有些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条件?」

  鲁大侠哈哈一笑道:「就是年纪不能太大,不能好像在下这般,四十多岁了,
还要去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是让天下英雄笑话么?倒是好像晁五弟这般年
少英雄,却是可以去一争高下的。」

  其余众人一听都是哈哈大笑起来,都寻思:原来这鲁大侠说他也没有资格去
看这信物,倒是说他年纪太大的缘故,不过这倒也合情合理,想那仙子姑娘定是
年轻纯真,自然是不会嫁给一个小老头子的,哪怕他武功再高,人品再好。

  晁老五被鲁大侠一阵取笑,面上一片通红,心中倒是欢喜起来,好似这般年
纪的年轻人,在这茶肆之中倒是有不少,都是爱好热闹,碰到这样的事情当然不
会放过。晁老五面红了一会,讷讷的道:「只是不知道她带来的是一件什么样的
信物,让这天下英雄都去争了一番。」

  晁老三一直默默的听,听到这里也是哈哈大笑起来,道:「五弟,你可有一
展身手的大好机会了,还管他是什么信物呢?最好是给我们弟兄找个五妹回家,
大哥肯定高兴坏了才是。」

  鲁大侠嘿嘿一笑道:「具体是什么样的信物,在下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听到
传出来的风声说,看上去是个很重很大的东西,需要一个壮年汉子搬动才行,有
人说是一块大大的黄金珠宝,有人说是一块厚厚的银子作成的饰物,还有人说只
是一块大石头而已。」

  众人一听心中都不以为然,心想,这仙子姑娘从遥远的北方带过来,怎么会
只是一块破石头,当然是一块价值连城的黄金白银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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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梦前尘第129章招亲之三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一震,暗道:对了对了,我隐约记得弥留之际,在霍
得山绝境之处,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即将身死,再无期望,曾经留下了一
块刻字石头,上面刻有霍得山上所有兵士的名字,难道……难道真的有人将这块
石头带回来了么?

  杨宗志想到这里,不禁感到背上一阵冷汗,心中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即刻便
想去少林寺里面看个究竟才好。秦玉婉在对面看着他的脸色仿佛变了几变,心中
惊讶,娇声问道:「九哥哥,你怎么了?」

  杨宗志被这句话惊醒,恍惚了一阵,轻轻道:「婉儿,我们也去少林寺看看
好么?」

  秦玉婉听他这么一说,眼圈一红,转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陪你去。」

  杨宗志见婉儿一副小女儿情态,呆了一呆,道:「好婉儿,你怎么了?」

  秦玉婉心头酸酸的,委屈道:「你是听了这些汉子们说,那个什么……什么
仙子来的,专门带了你的信物追到中原来了,所以想去看看她到底长得什么样,
是不是?」

  杨宗志听她这么说,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却不知该怎么和她说才好。

  茶肆中这帮汉子们正说的高兴,喧闹一阵,突然听到门口一个声音怯怯的道:
「卖马了,大爷,可要买马么?」

  晁老大坐在最外边,听到身后这个声音,不禁回头看了一下,看见一个乞丐
一样的年轻人,浑身脏兮兮的站在大门口,满脸都是黑煤灰糊住,样貌看不清楚,
手里还牵了一匹马,那马通体白色,脖子处还有一块黑斑,看着却是瘦弱的很。

  晁老大哈哈大笑起来,道:「小伙子,你这样的马匹也能拿出来卖么?」

  那乞丐黝黑的面上仿佛一红,道:「大爷,您要么?」

  茶肆中的其他汉子们听到这边说话,都是转过头来,看了看那乞丐,又看了
看他手中的马,与其他汉子停在茶肆边的骏马比较起来,矮小瘦弱的很,不觉都
是哈哈大笑起来,有人道:「喂,你这马有得几日没吃过饭了?」

  还有人笑得打跌道:「不是,这马从生下来总共吃过几顿饭?」

  更有人道:「不对吧,你这马只怕是已经把马肉都卖光了,现在拿了一副马
骨头来卖钱么?」

  说到这里大家都是忍禁不住,又大笑了起来,那乞丐被大家一阵笑话,面上
却是红成一片,讷讷道:「你们……你们不买马就算了,干嘛要笑话我这宝马?」

  说到这里都快哭出来了一般。

  杨宗志听到这些说话,也是忍不住转头看了过去,看见那乞丐一般的年轻人
面上又是激愤,又是难为情,再转头看了一下他手中的马,却是心中一惊,下意
识的一拍对面的婉儿,道:「婉儿,你看他手中的那匹马,是不是眼熟的很?」

  秦玉婉正偏着头生气,听见他招呼自己,也不答应,暗道:你却连哄我一哄
也不愿意么?你去看别的女孩子,我在一边傻傻的算什么?

  杨宗志却一把站了起来,大声道:「好马,好马,真是好马,你这宝马,我
买了。」

  茶肆中的汉子们本都在哈哈大笑,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全是一愣,这才转头
看清楚喊话的人,只见那人说话之后站起身子来,身材高大,样貌英俊非凡,都
是心中一赞,道:好儿男。

  但是一想起他说的话,又都是摇头,晁老三忍不住说道:「小伙子,你不是
脑子坏了吧,这马如此瘦小,怎么会称的上好马?」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这马虽然瘦小,却也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正是名
副其实的千里马才是。」

  杨宗志心中感念小十四顾垒对自己的一片照顾关爱之情,所以见了大家笑话
他找来的马,心中也是不忿,偏偏也就胡诌一通,就是要说这是一匹好马。

  神拳高大哥在一旁听见,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说这是一匹千里马,
可是真的么?」

  杨宗志点一下头,也不答话,走出去,对着那乞丐问道:「朋友,你这马要
卖多少银子?」

  那乞丐见到终于有人肯来买自己这匹马,心中狂喜,颤声道:「就卖……卖
……卖十两……十两银子。」

  杨宗志听到他这句话,眼睛大睁,呆看着他,喝道:「什么?」

  晁老大在身边哈哈笑起来道:「小伙子,我见你是一个世家公子哥,可能是
初次出门,这些世道行情是不知道的,这马根本不值钱,莫说是十两银子,便是
白送给你,你还要考虑这马能不能养活,还有多久可活的事情才是。」

  杨宗志听晁老大这句话倒是说的善意,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上当受骗而已,
那乞丐听到晁老大如此说,更是心急,赶紧接口道:「我只卖……只卖五两银子
好了。」

  话一说话,却见杨宗志只是摇头叹气,赶紧又道:「那……那三两银子可好?」

  杨宗志叹了口气,大声道:「如此好马,你却将他这般贱卖,我真是心中对
你可惜的很……二十两银子,你要是少要一个子,我便不买了。」

  那乞丐听得双目圆睁,拿出右手使劲的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是产
生了幻听或者错觉,忍不住接口问道:「大爷,您说……您说多少银子?」

  杨宗志又伸出两个手指,道:「二十两银子,少一个子也不行。」

  身后那群汉子们哗的一声,全部呆住,暗道:这位公子长得一副好皮囊,只
是心智却……却傻的可以,人家这马要价只要十两,后来都只要三两了,他自己
却要给二十两,哎,这是什么世道,这样的傻子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杨宗志见那乞丐痴呆的看着自己,已经没了反应,却也不去管他,转身走进
去,走到婉儿身边,拉起婉儿微笑道:「好婉儿,我给你买了一匹千里马,只是
……只是我却没钱付账,只能先用用你的银票了。」

  那些汉子目光随着杨宗志一直到他桌边,听见他这番说话,心中才恍然,都
寻思:闹了这半天,原来他自己却是一文钱都不出,却要这个小姑娘作了冤大头,
怪不得……怪不得。

  等到杨宗志将秦玉婉拉起身子,转了过来,这群汉子又都是哗的一声,看到
这个小姑娘美貌如花,天人姿色,却又娇俏青春,心中都是可惜,想道:这么一
朵美丽的鲜花,却是……却是插在这堆牛粪之上了,这傻子公子金玉其外,头脑
又是愚钝无比,偏偏他带来的这个小姑娘却是天地灵秀,姿色非凡,动人的很。

  众人都是哀叹不已,心中都在大骂老天何其不公也。

  秦玉婉心中酸楚,兀自还没消气,见他将自己拉起来,娇哼一声,道:「你
想要快点去少林,见那个什么仙子,你便自己骑马去了,我才不和你一道去呢。」

  语气委屈无比,又娇滴滴的让人难以自禁。

  身边的汉子们一听这话,都是轰然一声,有人忍不住道:「照啊,小姑娘,
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受了他的骗啊。」

  晁老三坐在离他们那桌子最近,见他们也是要去少林寺的,皱了下眉头,道:
「小伙子,你可别怪哥哥我罗嗦,似你身边这位小姑娘这般美貌娇丽,便是天下
什么仙子都比不上的,你何必还要去少林寺找什么其他仙子呢,珍惜眼前人才是
正经事情。」

  杨宗志哈哈一笑,转头道:「晁三哥你误会了,我想去少林寺,也只是想见
识一下杨少将军留下来的那块石头,其他的什么仙子魔鬼,我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再说,人家仙子高高在上,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是没眼看的才是。」

  晁老三听到杨宗志这么说,面色才好看一些,点了一下头。

  秦玉婉听见杨宗志这句话,心中一动,转头向他看过去,却见他正朝自己眨
眼睛,然后龊黠一笑,笑的自己心中一热,什么委屈伤心都抛在了脑后,忍不住
轻声问道:「你当真只是看看那块什么石头么?」

  杨宗志低下头来,凑近秦玉婉耳边道:「正是,晁三哥说话有理,我的婉儿
仙子美貌天人,便是什么仙子都比不上的,我这凡夫俗子只知道珍惜眼前人才是
正经。」

  说完轻轻一笑。

  秦玉婉被杨宗志在耳边痒痒的呵气说了句话,偏偏这句话又仿佛一只温柔的
手儿,在她心中最柔软处用力搓揉了一番,只觉得身子一软,轻轻的就靠在杨宗
志的胸口上了,杨宗志这才哈哈一笑,向茶肆中的汉子们一拱手作揖,扶着婉儿
就出去了。

  =============祝福所有书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幽梦前尘第130章招亲之四

  杨宗志走出来,从婉儿手中接过一张银票,对着那个乞丐年轻人道:「你这
宝马,我买下了,你便将这张银票拿去吧。」

  晁老大在他们身后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道:「小伙子,你当真不
再考虑一下了么?」

  那乞丐年轻人听见这句话,哪里还能犹豫,呼的一声将银票抢过来道:「这
真是宝马,还犹豫什么呢?」

  秦玉婉在一旁,本来没好好看这马的样子,等她抬眼看去,突然轻呼一声道:
「九哥哥,这马……这马不是十四师哥找来的那匹么?」

  杨宗志呵呵一笑,道:「这马与我们颇有缘分,我们将它寄放在湖州,它却
自己找来了,罢了,我们就带了它上路吧。」

  那乞丐年轻人抢过银票,心中狂喜,待一看那银票上的数量,却是傻了眼,
讷讷道:「大爷,您……您这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小人却是没有散银子兑给您
的。」

  杨宗志又哈哈一笑,道:「你看到我们方才在这茶肆里喝茶了么?」

  那乞丐年轻人点点头,不知他要说什么,杨宗志眨下眼道:「你只需要将我
们刚才喝的茶钱付了,其他的都是你的了,知道了么?」

  那乞丐年轻人听得大吃一惊,心中算道:这付个茶钱,只要几文银子就可以
了,那这银票岂不是……岂不是……晁老大在身后听得哑口无言,心中正式将这
个小伙子确立为傻到极致,无可救药的人,只是叹气。

  杨宗志见那乞丐年轻人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嘴上还在喃喃
自语,哈哈一笑,道:「这宝马现在可是归我所有了,你可不要反悔。」

  说完抱起婉儿,将她侧放在那瘦马身上,轻轻驾了一声,带着婉儿和瘦马一
起从官道上走了出去杨宗志牵着马在官道上走了一会,突然身后秦玉婉咯咯笑起
来道:「九哥哥,这会那个茶肆里的汉子们肯定都在大喊:天哪,这小伙子肯定
是失心疯了,好好的一百两银子,只是买了一匹这般瘦小的病马来。」

  杨宗志嘿嘿一笑,接口哼道:「这马是十四弟给我的,即便它再是瘦弱,也
是十四弟的一番心意,我却不能让这些鲁莽汉子们辱了它。」

  秦玉婉听他如此说,点一下头,感念到他与十四师哥的一番兄弟情意,心中
也道:九哥哥总是个念旧的人,即便是别人给他的一点毫无价值的东西,他也不
会让任何其他人看不起。

  杨宗志在前面走了一会,突然哈哈哈哈的摇头笑了起来,秦玉婉心中奇怪,
娇声问道:「九哥哥,你笑些什么?」

  杨宗志想了一会,也不回头,道:「婉儿,我十五岁那年,曾经随了爹爹去
黄河边查看地形,在当地碰到了那里的农户娶亲。」

  说到这里心中却是想起爹爹,不禁叹了口气。

  秦玉婉见他说了一半,忍不住问道:「娶亲之后呢?」

  杨宗志抬头看了一会天色,再道:「那些农户要到姑娘家中,将姑娘娶过门,
便是带着一头驴子去的,回来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媳妇侧放在驴子背上,头上盖了
红盖头,新郎官便在前面牵了驴子的绳子,一路从娘家走回来,就好像……就好
像我们现在这般无二。」

  秦玉婉万万没有想到他说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情,而且羞人的紧,忍不住啊
的一声,可是心中却又甜蜜无比,脸上红的好像一块大红布一般,挥起小拳头在
杨宗志的肩头上轻轻砸了几下,口中颤抖道:「叫你这个坏蛋笑话我……叫你总
是笑话我。」

  杨宗志吃了她几记粉拳,口中却夷了一声,道:「怎么是笑话你呢?这人生
几大最重要的时刻,便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和子孙满堂了,那是再正经也不过
的了。」

  说完又是摇头晃脑起来,吟道:「高堂明鏡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
三百杯。」

  秦玉婉见他在前面他放声吟和,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害羞娇诺,忍不住颤声道:
「坏蛋……你再这样说话,当心我又不理你了。」

  说完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如同珠落玉盘,听着甚是欢畅。

  杨宗志正要哈哈大笑,突然身后又是一阵得得的马蹄声飞驰而过,扬起一片
尘土,抬头见到是三匹骏马,马上坐了三个黑衣汉子,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杨宗
志看的一愣,茫然道:「看来这些人也是要去少林寺的。」

  秦玉婉听见他这句话,才忍住心中的娇羞,嗯了一声,想了一会,又道:
「九哥哥,少林寺中真的有你在凤凰城留下的信物么?」

  杨宗志叹口气,道:「我刚才听那些汉子们议论纷纷,心中却不以为然,心
想:我只有那紫玉符,是丢在了北方自己不知道的,再也没有什么信物留下。只
是说到最后的时候,那个鲁大侠说到,留下的可能是一块比较大的石头,我才想
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块石头留下的。」

  说到这里杨宗志转过头来,定定的看了婉儿一眼,道:「婉儿,你可还记得,
那日我与你说我们在凤凰城兵败,被围困在凤凰城西面的霍得山上的事情么?」

  秦玉婉见杨宗志转过来看自己,面色凝重,也是轻轻嗯了一声,道:「我自
然记得,你说你们被围困在霍得山上,你身受重伤,山下蛮子们不断袭击抢攻,
你们却只有几十个人留下性命抵抗。」

  杨宗志在马下接口道:「是二十二个,我们最后只剩下二十二人,那天不知
是什么时分,我醒来之后,便叫任大哥将手下这些生死弟兄们叫到一起,对他说
道:」我对不住你们,将你们带到凤凰城,却没法带你们出去。『那些人都是真
正的南朝好男儿,听我这么说,一起跪下道:「少将军,我们这些人拼死也要护
住你的周全,只要我们都还活着,便不会让人伤害你一根毫毛。』」杨宗志说得
忘形,却是想起那天山洞里的场面,鼻子一堵,又沉吟了半晌,才缓和过来,道:
「我当时感念这般好汉子们的铮铮义气,便让任大哥将他们和我的名字一起刻在
了一块石头上,并留下了一段话,希望后世南朝将士攻破凤凰城之后,可以偶然
发现,也知道我们这些先行之人,没有辱没了祖宗气节。」

  秦玉婉听得心动,却是忍禁不住,轻轻哭泣出来,道:「九哥哥,你们都是
南朝的好男儿,让人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崇敬的很。」

  杨宗志又叹了口气,道:「当日我只道自己必死,才留下了这些话,只是没
想到我不知如何活了过来,还回到了点苍山上,这其间的过程,我却是一点都记
不起来了。」

  秦玉婉见他皱眉回忆,心中一疼,忍不住手抚他的面颊,温婉道:「九哥哥,
你是当世少年英雄,刚才那些汉子们虽然来自南方武林各地州府,在下面从来谁
也不服气谁,但是说到你的时候,却都是人人心怀敬意,嘴上从不敢有半分不敬
的。想来上天也是被你所感动,这才将你救了出来,还送到了……还送到了我的
身边,让我可以好好一生一世的照顾你才是。」

  杨宗志想了良久,也是想不通,叹口气,又道:「今日我听那个鲁大侠说话,
说到最后可能是一块石头,心中就惊奇,心想:如果是一块石头,难道我们在霍
得山上所刻的那块石头当真被人发现送回来了么?」

  秦玉婉也是夷了一声,道:「莫不真是那块石头被人发现带了回来?」

  说到这里也叹口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那个什么仙子的意志却
是让人也佩服的很,她一个弱女子,不畏艰难,却将你留下的这块石头带回来,
想来这其中的过程也是千辛万苦的才对。」

  杨宗志听到这里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那时的凤凰城,内有突厥和大
宛的军队在里面驻守,外有契丹和室韦国的军队在外面包围,可说就如铜墙铁壁
一般,莫说是一个弱女子,便是一只飞鸟,也休想能进的去,又带了这么大一块
石头好好出来,这番说法我总是不相信的。」

  秦玉婉听他这么一分析,心中也是迷惑,嗯了一声,却是不知如何说才好。
杨宗志又转过头去,牵起马绳,在前面慢慢的走了起来。……

           幽梦前尘第131章招亲之五

  两人一路又行了半日,虽然他们连续赶路,但是秦玉婉身下坐着的马儿却是
一匹瘦马,走的不快,他们二人一骑沿着官道旁向北走,一路上看见无数的骏马
高骑从身后超了过去,其间也包括那身背红色小旗子的晁家五兄弟。

  晁老大经过他们身边,看见杨宗志牵了那匹「宝马」在路边晃悠悠的行走,
只是摇头叹了口气,又一声喝,打马向前。

  又走了一会,杨宗志抬头看看天色,见日头西斜,已有一半隐入对面的远山
之下,天空却是一片通红,霞色俨然,便回头道:「婉儿,这马行走甚慢,我们
再这般走法,今日定到不了少林,甚至都不知道前面可有没有宿处了。」

  秦玉婉听到这话,心中倒不担心,暗想反正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便是住在荒
野山岭又和玉床锦被有何分别,也笑一笑,道:「九哥哥,你买的宝马,可要负
责到底,人家今夜睡在哪里才不操心呢。」

  杨宗志听她说的娇气,心中也是豪气升起,哈哈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官道旁
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呵斥打斗之声,杨宗志听得一愣,再仔细听过去,那呼喝声有
男有女,阵阵传来声音甚急,心想:这里是去少林的官道,有谁会在这里打斗?

  杨宗志转过头来看着婉儿,见她也正好看向自己,目中同样迷惑,显然也是
听到这声音,他皱眉道:「婉儿,那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去看看怎么回
事好么?」

  秦玉婉又听了一会,眼睛一转,笑道:「看看是可以,而且里面听起来是有
小姑娘声音的,你这坏蛋莫非是想要去英雄救美一番?」

  杨宗志苦笑一声道:「师父总是让我们行侠仗义,除危扶困,哪里管得了是
小姑娘还是老头子。」

  秦玉婉又咯咯一笑,道:「我知道若是不让你去,你总是不安宁的,那你便
要带我一起,我也是点苍剑派的弟子,出山来修业,所以救危扶困也是我的责任。」

  杨宗志知道她性子执拗,哈哈一笑,道:「那好,我们一起去。」

  杨宗志牵了马头,转向路边,疾行了几步,穿过一片小树林,走到林中抬头
看去,见树林中有一片空地,那里站了不少人,仔细再看过去,见到原来是一群
青衣汉子们将七八名女子围在了中间。

  这些青衣汉子每人手执一片大旗,舞作一团,上下翻飞,隐隐看上去却是一
个庞大的阵势,秦玉婉坐在马上,在一旁看了一会,口中却是夷了一声,喃喃道:
「怎么是她们?」

  杨宗志转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秦玉婉俏目盯着场中,道:「九哥哥,你看看中间被围的女子,有两个是不
是很面熟?」

  杨宗志听到这话,又转头看去,见中间被围的女子大多彩衣彩裙,五颜六色,
手中的剑也是彩色光影闪闪,场中此时大旗旌扬,布炔翻飞,那些女子们的面貌
倒是看的甚不清楚。

  正在这时,那些女子中有一个红衣女子娇叱一声,喝道:「岳师姐,你扶住
我。」

  然后飞身而起,落在了另一个蓝衣女子的身前,一只脚踩在她腿上,二人合
作一处双双出剑,剑光大盛,嗤嗤两声将面前的大旗刺的破烂不堪。

  其他那些女子见到这场面,都是依法施为,两两合在一起,用这小剑阵对付
起庞大的旗阵来。

  杨宗志看到那些女子手中的宝剑,心中却是一愣,听到那声喝声,感觉甚是
耳熟,再看到这二人的剑阵,想起那日在玉龙镇所见的二人剑阵,心中恍然,暗
道:原来是峨嵋派的师姐妹们,刚刚那个说话的倒是若红师妹了,那么那位蓝衣
女子就是岳师姐了,再看那些女子们手中宝剑都是七彩斑斓,剑法与她们如出一
辙,想来都是她们派中的师姐妹了才对。

  杨宗志看到这里,点一下头,答道:「不错,正是峨嵋派的人。」

  秦玉婉坐在瘦马上看着场中,轻轻叹口气,又道:「峨嵋派有一种二人分身
合击之术,源自于《女子坷难经》叫做坷难剑法,应该就是她们现在所使的剑法
了。」

  杨宗志听到这话,定眼看去,见那些峨嵋派的女子们两两合一,出剑招数统
一,一个攻上盘,一个攻下盘,显然是合练已久的剑法,不禁点一下头,暗道:
婉儿的见识确实是广博的很。

  只是场中那些青衣汉子们虽然被面前的剑光所摄,手中大旗也被刺破,但是
阵势保持不乱,依然井井有条,那些峨嵋派的女子们仗着剑招左冲右突,却是好
像被一个连绵的气劲圈笼罩在当中,虽然运足全力在某个方向杀出一道口子,但
是周围漫天的旌旗又围将过来,风声赫赫,将这些女子又压制的更紧了。

  杨宗志见峨嵋派的师姐妹们使出合击的剑法,仍是无法冲出外边的旗阵,反
而被压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窄,眉头不禁一皱,一边的秦玉婉又道:「九哥哥,
这些青衣大汉们用的是罗天教的武功路数。」

  杨宗志心中微微一惊,哦了一声,道:「是么?」

  秦玉婉点一下头,道:「我在那本书上看到说,罗天教总坛有左右使者和四
大长老,下面又有四个分坛,分别是风神,地火,惊雷和叱电,这每个分坛都有
一套自己的阵法,合在一起可以组成『风火雷电』四象大阵,现在这些青衣大汉
们所用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风神坛的旗阵了。」

  杨宗志听得心中恍悟,暗道:原来是这样。

  秦玉婉咯咯笑一下,娇滴滴的道:「九哥哥……你可是要去救下峨嵋派那对
漂亮的师姐妹么?」

  杨宗志回头微微一笑,正要答话,突然右首树林中一声女子喝道:「休要伤
了我峨嵋派弟子。」

  杨宗志和秦玉婉都是面上一愣,转头看去,见一个白衣人影从林中飞将出来,
脚下在身边的树干上点了两下,足不沾地,径直向那旗阵中飞了进去。

  旗阵中的峨嵋师姐妹们听到这声喝叫,抬头看到那飞进来的白衣身影,都是
欢呼起来,叫道:「梅师叔来了……梅师叔来了。」

  那梅师叔跃入阵中,也不停留,手执一把七彩宝剑也拼了起来,峨嵋派得到
这个强援支持,大家心中都是信心大增,一齐娇叱发力施为,将刚刚逐渐缩小的
包围圈又撑大了开来。

  杨宗志在一边看那梅师叔的身影,在树上借力,转了两转飞进阵中,心中却
是一愣,暗道:她这身法……她这身法。

  再看过去,见梅师叔掠进去之后,手中施展的正是峨嵋派剑法,只是剑法精
湛老道的多了,手中的七彩宝剑被她内力所灌注,光芒倒是远远大于其他的峨嵋
弟子。

  秦玉婉也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嘴角却是一抿,转过头来不再多看,对着杨宗
志眨眼轻轻笑道:「九哥哥,你说这罗天教的旗阵,阵心在哪里?」

  心中却在想:我这便要考你一考,看你当真聪明的无人不服么?

  杨宗志听到如此问,知道她是在问如何破阵的办法,也是聚眼看过去,只觉
得这旗阵中的青衣汉子们都是围走为主,很少正面去碰击,只在外围隐隐形成一
股合力,将阵中之人压制到最小,直到完全被擒住。阵中人虽然喝斥发力,但是
往往气劲一过,再看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已经变了,招式无法使出威力来,便又被
围困住。

  杨宗志皱着眉头看了一会,才发现罗天教青衣汉子们脚下的步法倒是甚有古
怪,忽而一齐向左,忽而一齐向右,当阵中反抗力大的时候,会整齐的往后游走,
当阵中抗力减小的时候,又会一起向内逼近。

  杨宗志看了一会,心道:这旗阵当真是一个灵巧万方的阵形,那些青衣汉子
处在阵中,感受相同,一进一退仿佛都有无比默契。想到这里脑中却是一闪,又
道:不对,这些青衣汉子们武功有高有低,见识又有不同,怎么可能作到进退举
止如此同步?

  杨宗志思虑片刻,又是仔细向旗阵看去,看了半晌,突然一拍手,哈哈笑道:
「是了,是那个人。」

  说完右手伸出指着旗阵中的一个青衣汉子道:「是他,他在旗阵中手中举旗,
却从不挥击阻挡压制,只是上下左右摇晃,他才是指挥这旗阵的阵心,所有身边
那些汉子们都是看他手中旗的号令行事,这才能作到整齐划一。」

  秦玉婉见他手指一指,便就知道他意思,心中叹口气,暗道:自己八年苦学
苦读,心想在这机关消息之上,再也不会弱于任何人了,这个坏蛋只是看了一会,
毫无指点,便也看了出来……哎,傻婉儿,看来这个坏蛋哥哥以后是会叫你一辈
子笨丫头了。心中虽是如此想,面上微微一红,却是开心的露齿笑了出来,神色
又是得意又是自豪。

  杨宗志见婉儿的神色,便知自己猜测不错,又转头看进去,见峨嵋派的人显
然是没有领悟到这旗阵的奥秘,兀自在阵中左右冲击,虽然掀起一些波浪,但是
转瞬又被更多的旌旗所扑灭。

  渐渐的,阵中的女子们气力有所不济,除了一些娇叱声,更多是有娇喘声隐
隐传来。

           幽梦前尘第132章招亲之六

  梅师叔在阵中,见周围的弟子们慢慢抵挡不住,也是急得皱眉,一声大喝道:
「大家都聚到我身边来,我们合力一击冲出去。」

  其余那七八名女弟子听到这话,都是手中剑法一晃,退开身去,聚到了梅师
叔身后。

  梅师叔见大家都聚拢过来,朝自己面前一摆头,道:「大家合力击这个方向,
将这旗阵击破。」

  身边的女弟子们齐声娇呼应道:「是。」

  说完八柄七彩剑一致刺将出去,一时气劲大涨,带起咧咧风声。

  那掌旗的人在阵中见到这个情形,却不说话,手中旗向下一沉,四周的汉子
们见这个手势,俱是大喝一声,拼命架住了峨嵋派弟子手中的剑,那掌旗之人将
旗交到另一只手,又是一挥,其余剩下的汉子们又围了过去,在峨嵋派弟子的身
后压了过去。

  杨宗志看到这里,暗道一声:不好。再也无暇所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
枝,一伸手向那个掌旗人掷去。

  掌旗人见自己这些人围住了峨嵋派的弟子,又将她们牵制住,剩下的汉子们
正要背后袭击得手,心中正是得意,突然听到一声嗤嗤的尖啸声在自己右耳中响
起,不禁转头看去,隐隐见到一个细小的物事带着啸声向自己击来。

  他心中大惊,以为是有人射箭偷袭自己,只是那箭来势太快,自己根本无法
躲闪就到了自己面前,无奈之下只能举起手中旗子奋力挡去。掌旗人耳中只听到
咔嚓一声,手中的旗杆被那物事击成了两截,掌旗人吃不住这冲力,手中的旗脱
手而出,人被撞的向后退了三四步,刚想要喝声怒骂,身子一抖,又一屁股坐在
了地上。

  阵中的那些青衣汉子转头见到自己头领被人击中,倒在了地上,心中都是大
惊,再无力顾及到被围困的峨嵋派弟子们,一齐抢了回来,大呼道:「副坛主…
…副坛主……你怎么样?」

  那副坛主被这下撞击,胸口气血翻涌,用手指了指右边的树林,口中却是说
不出话来,他身边的一个青衣大汉见到这个情形,站起身来,对着右边的树林大
喝道:「是什么人?不知道罗天教的爷爷们在这里做事么?」

  峨嵋派众人眼见就要被这群青衣汉子们擒住,心中都是惊怒,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感觉到身上压力一轻,那些汉子又都好好的退了回去,围在了一处,峨嵋派
人都是心中惊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到那名汉子站起来怒骂,这才明
白是有人救了自己,也都是看向右边的树林。

  若红师妹站在师姐们中间,此时也是小脸煞白,弯腰吁吁喘气,好不容易站
直身子,跟着大家一起看过去,见那边树林里缓缓走出几个身影,仔细一看,见
是一个褐衣少年手中牵了一匹白马,马上坐了一个淡黄色衣裙的翩翩少女。

  待的他们走近一点,看了仔细,眼中却是一亮,突然张口大声娇呼道:「风
……风九公子,是你么?」

  身边穿着蓝色衣裙的岳师姐听到若红师妹这声呼喊,浑身都是一阵颤抖。

  杨宗志牵着婉儿和马走出来,听见峨嵋派中若红师妹的声音在唤自己,对那
边哈哈一笑,道:「若红师妹,我们有得几日没见了,你可还好么?」

  若红师妹听见他这句话,脸上一红,却娇嗔道:「我说了你别叫我师妹,师
妹的,你怎么总不听?」

  罗天教中刚刚那个喝骂的汉子见到点子走出来,仔细一看却是个少年人,年
纪轻轻,不过二十左右,再一看却是玉树临风,俊俏的很,不禁又骂道:「兀那
小子,你莫不是嫌你命太长了,敢得罪老子们罗天教的人?」

  秦玉婉听到这声骂,眉头一皱,却听见杨宗志在一边大声道:「敢问这里是
风神坛的好汉么?」

  那汉子听到这话,面上倒是一丝得意,挺胸道:「你既知是风神坛的爷爷们,
还敢来强出头,你这小子的胆子当真不小。」

  杨宗志又接口道:「不知道今天领旗的是哪一位副坛主?」

  那汉子被问一愣,怒道:「什么哪位副坛主?我们风神坛只有一位副坛主,
那就是王副坛主。」

  杨宗志听到这话,哈哈一笑,道:「那有请王副坛主过来说话。」

  王有期被杨宗志一根树枝击倒,坐在地上调息了半晌,才缓过气来,听到了
这番对话,忆起那边那人的声音,心中却是一惊,想起过去一个人来,背上不禁
冷汗涔涔,赶紧爬起身来,抢了出去。

  仔细一看,淡淡霞光映照下,却见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站在对面,不是那人
是谁,不禁面上也是出汗,跑几步过去,施礼道:「原来是杨少……杨少……侠,
在下不知你在这里,失礼的很,失礼的很。」

  说完又是作了几个揖。

  王有期见过杨宗志与筠儿公主在一起的亲密情形,知道这个少将军是公主心
仪的人儿,心道:自己正想巴结公主好升作正坛主,这个少将军那是万万得罪不
起,不然职务不光没得升,只怕还要被贬。因此面上更是拘谨有礼。

  身后那些罗天教的汉子们,见自己副坛主对这个少年如此恭敬,都是大惊,
猜不出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人物,只是见他刚刚一个暗器击倒王副坛主,那功夫
确实是了得的紧了,不禁都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

  杨宗志见那副坛主跑过来,正是在北郡见过的王有期,又是哈哈一笑,道:
「王副坛主,你这一向可还好么?」

  王有期见杨宗志问话,赶紧又施礼道:「还好,还好。」

  杨宗志接口道:「不知你们和峨嵋派的人有什么仇怨,要在这里兵戎相向呢?」

  王有期愣了一下,猜不出他与峨嵋派弟子们的关系,只是看他出手救下了峨
嵋派的人,想来定然是有一些关系的,赶紧又道:「原本是没有什么仇怨的,只
是……只是……」

  杨宗志皱皱眉,又问道:「只是什么?」

  王有期想了一下,又道:「只是她们峨嵋弟子甚是无礼,在这里辱骂我们…
…我们的公主,被我手下弟子听见,所以才打了起来?」

  杨宗志听的分明,心想,原来是这样,只是峨嵋派的弟子没事为什么要骂筠
儿?

  刚刚想到这里,峨嵋派那边站出一个红衣小姑娘,正是若红师妹,娇声道:
「你胡说,我哪里有骂你们的公主,你倒是说说看?」

  王有期听见若红师妹这话,转过头来,冷下黑面孔喝道:「我手下弟子听得
分明,你说我们公主……我们公主她痴心单恋一个什么点苍门下弟子,难道不是
胡说八道,坏人名声么?」

  王有期这话说完,旁边站着的几个青衣汉子也是鼓噪起来,喊道:「不错,
不错,正是我们亲耳所闻的,你这小丫头还想抵赖不成?」

  王有期这话说完又是转头看了杨宗志一眼,心想:我这也是为你出气,你总
不至于会怪罪于我吧。

  若红师妹被众人一喝,面上也是一红,只是声音却小了下去,偷偷瞄了杨宗
志一眼,讷讷道:「这事天下人都知道,难道就不许我说么?」

  杨宗志见他们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却只是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不
禁苦笑起来,暗道:江湖中人血性倒是不小,只是却……却太无分寸了些。又道:
「王副坛主,这些都是小事,只希望你们不要再打下去了,大家就此罢手可好?」

  王有期瞟了他一眼,暗道:这还是小事,我们公主冰清玉洁,怎么能容这些
臭女人乱骂?又想:看来这少将军与峨嵋派人倒是交情匪浅那,算了,我看在公
主的面上,也不与你们计较。王有期点一下头,道:「既然是杨少……杨少侠说
话,我们自然都是听得,那我们就此罢手了,大家后会有期。」

  若红师妹听见他们说就此罢手,心中却是不服,又娇声道:「什么,你们想
就此罢手就可以了?」

  罗天教的教众本来听说架没得打了,心中都是失望,又听见若红师妹挑衅,
又哇哇的鼓噪起来,一边的岳师姐皱眉轻声道:「若红师妹,你别再说话了,若
不是你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怎么会差点害的这些师妹们,都跟你一起受伤了呢?」

  若红师妹听见岳师姐这句话,转头看其他师姐身上大多有些轻伤,再转头看
了一下梅师叔的脸色,见她只是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向天,却不说话,心中惴惴
不安起来,低下了脑袋不敢再多话。

  王有期又嘿嘿一笑,朝身边正在吵闹的汉子们一摆手,道:「我们走。」

  说完带着那几十个汉子捡起地上的旗子,一起离去了。

  若红师妹忍了好一会,见那些罗天教的汉子都离去了,又抬起头来,道:
「风九公子,你们怎么也会到这里来的?」

  杨宗志心下一笑,寻思若是想让这若红师妹不说话,只怕比登天还难。口中
却笑道:「我和小师妹左右无事,听说最近少林寺要开英雄大会,所以便来瞧瞧
热闹的。」

  若红师妹噗嗤一笑,又道:「你刚刚为何要骗那个罗天教的副坛主说你姓杨
的?难道上次那个小妖女还在四处找你,害的你为了躲她,连姓名都改了么?」

  说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峨嵋派其他的师姐妹们见刚才情况危急,却是这个少年出手相助才渡过难关,
心中对他都甚有好感,再见他一副玉树临风的气度,又听见若红师妹问他话,知
道这峨嵋小师妹最是顽皮搞怪,都是很感兴趣的看了过来。

  杨宗志见若红师妹问这话,心中想:我本来就姓杨的,只是这话和你也说不
清楚。便胡诌道:「我过去在滇南,有一日与这位王副坛主打赌看谁喝的酒多,
说到若是谁输了,谁就要在自己姓氏后面加上八蛋两个字,我看这王副坛主肚皮
甚大,怕我喝不过他,所以就告诉他说我是姓杨的……」

  话刚刚说到这里,婉儿在一边却是噗嗤一声也娇笑了出来,只是又用手捂住
了自己的小嘴,若红师妹一听,眼中大放光彩,接口问道:「那……那你们到底
是谁输了?」

  她说到这里眼神一闪,拍手道:「奥,我明白了,他刚才为何这么怕你,原
来是他那次赌酒输了,怕你在大家面前抖露了出来,所以赶紧听话,逃之夭夭了,
咯咯,他输了的话,岂不是……岂不是要叫做王八蛋了?咯咯咯咯」若红师妹天
真纯洁,语音娇嫩响亮,说的话却是百无禁忌,峨嵋派的师姐妹们都是咯咯的笑
了起来。

  梅师叔听到杨宗志这句话,却是在一边睁开了眼睛,接口问道:「静儿,这
位是什么人?」

  岳师姐在一旁也想要笑,只是拼命忍住,听见梅师叔这句问话,温婉躬身道:
「启禀师叔,这位少侠是滇南点苍剑派的风公子。」

  杨宗志这才注意看这位梅师叔,只见她四十多岁年纪,一头乌黑的头发盘一
个发髻,白衣白裤,身材甚是硕长,看她面上,却是清秀娟丽的很,虽有皱纹细
微,但是想来当年也是个标致女儿。

  梅师叔听到这句回话,却是哼了一声,道:「原来是点苍的人,你在派中排
行是第几的?」

  杨宗志见前辈问话,也作揖答道:「在下在派中排行第九,正是……」

  梅师叔却怒声抢道:「你好好的点苍名门正派,却是和魔教妖人鬼混在一起,
还去赌酒改名,哼哼,我峨嵋派的弟子都听着,大家都不要和点苍派的人有什么
瓜葛,知道了么?」

  身边众多峨嵋女弟子,都是年轻模样,此时面上都是喜色开心,听到梅师叔
这句话,心头又都是一颤,赶紧收敛轻声答道:「是,师叔。」

  岳静本来盯着杨宗志看,听到师叔的吩咐,面上一愣,就要转头过去与师叔
分辩,但是想了一下,又低下了自己的头,若红师妹却不依了,娇声辩护道:
「师叔,这位风公子虽然作事草率了些,但是……但是他是个好人。」

  杨宗志也是一愣,万万没有料到这梅师叔如此难说话,耳中听见梅师叔又怒
喝道:「什么好人?点苍剑派里全是些道貌岸然的虚伪君子,哪里有什么好人?」

  若红师妹年纪幼小,仗着派中师父师叔宠爱,一向调皮的很,可是这时看到
师叔从未有过的发怒,心中害怕,也是不敢说话了。

  秦玉婉坐在马上听见别人辱骂点苍剑派的人,心中大怒,嗖的一下从瘦马上
滑下来,就要冲过去与她理论,只是冲到近前,仔细看清楚梅师叔的样貌,突然
心中猛的一跳,面色发愣,直直的站在那里张着小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梅师叔转过了头,看也不看,冷喝道:「大家都走吧,别在这里多耽误了。」

  说完衣袖一挥,带头走了过去,其余峨嵋弟子都应一声是,跟了上去。

  若红师妹和岳静转过头看了杨宗志一眼,却是欲言又止,无奈也跟了出去,
峨嵋派的人一行,穿过树林,走到了官道上,沿着官道走了远去。

  杨宗志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进展,叹了口气,走到婉儿身边正要拉过她一起
回去,突然看见婉儿神情愣愣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想的
竟然痴了。

  杨宗志心中一惊,摇了一下秦玉婉,道:「婉儿,你怎么了?」

  秦玉婉被他一摇,身子一颤,才惊醒过来,恍惚道:「我不知道,我看见那
个……那个梅师叔,突然觉得心中好害怕。」

  杨宗志听她这么说,转头看了一下峨嵋派人离去的背影,想了一会,温言道:
「乖婉儿,我们也走吧。」

  说完也不管再多,抱起婉儿放在瘦马上,牵起瘦马向树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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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梦前尘第133章十少之一

  杨宗志牵着马儿走出了树林,走到官道上,抬头看去,见天色已经黑暗了下
来,落日和霞光都不可见,只是今夜的夜色倒是通透,天空看着清澈透明,隐隐
有些星光亮了出来。

  杨宗志在前面走了一会,不见后面的秦玉婉出声,转头看过去,见她仍是愣
愣的看着前方,脸色冷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宗志叹了口气,轻唤道:「婉
儿……婉儿。」

  秦玉婉听到这声呼唤,才恍惚过来,道:「怎么了,九哥哥?」

  杨宗志又叹了口气,道:「我见你神色恍惚,可是……可是想家了么?」

  秦玉婉想了一会,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心中突然难过的不
行,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爹爹他怎么样了?」

  杨宗志听到这话,也是想起师父的音容笑貌,临走之前,师父对自己的谆谆
教诲仿佛还在耳边萦绕,心想:婉儿年纪轻轻,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这回与我
跑到了中原来,确实是……确实是苦了她了。

  霎时之间他心中却是恼恨起自己来,又道:我一时心软,将她带了出来,却
不曾想过她不像自己,小时候就在天下到处跑,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倒是应
该多多呆在点苍山才对。

  杨宗志又叹了口气,心中迷茫,转头牵了马儿继续向前走去,只是又走多时,
官道两旁却不见市集小镇,可以休息打尖,杨宗志心中不禁急了起来,暗道:总
不能让婉儿也睡在荒郊野岭吧。手中却是用力了起来,再也不管那瘦马力弱,手
上又是多用了几分力,拉了起来。

  两人一马行的越来越快,再走了一会,四周荒芜,不见人影,杨宗志转头向
两边看去,隐隐在右手边看到有零星点点光亮透了出来,心中一喜,心道:看来
那里是有人家的,今日不行就只能在农户家中借宿一宿了,待得休息好了,再上
路。想到这里拉了瘦马,一起向那边光亮处走去。

  杨宗志拉马走下了官道,走到那边一看,夜色中仿佛是一座甚大的房子,大
门口隐隐有灯火传来,再走近一些,从那大门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说话声,杨宗
志见那大门虚掩,并未合实,唤了一声:「屋里有人么?」

  屋内半晌无人答应,杨宗志又唤了一下,伸手向那大门推去,刚刚推开大门,
见到一个人就站在大门口,不禁心中吓了一跳,秦玉婉小女儿家,胆子也不大,
见到那黑影立在面前,啊的一声轻呼了出来。

  那黑影显然是也没有料到门口有人,右手伸出捂住了自己的嘴,再看清楚一
些,突然喜道:「风公子,你们也来了么?」

  杨宗志听这句话,凑近看了一下,只觉得鼻中幽香传来,甚是好闻,再仔细
一看,却是岳静,杨宗志呼一口气,笑道:「原来是岳师姐,我们错过了宿头,
便到处寻地方睡觉,没想到寻到你们这里来了。」

  岳静温婉一笑,道:「这里是一座古庙,我们派中的人今夜都在里面,风公
子,既然……既然你们也来了,正好一起进来歇息吧。」

  说到这里面上又是一红,暗道:我怎可邀一个男子进来歇息。只是此时四周
漆黑,倒也看不清楚。

  杨宗志嗯了一声,道:「如此便多谢了。」

  说完转身过去,将婉儿从马上扶了下来,在门口栓住马,带着婉儿跟岳静一
起进去了。

  杨宗志进到庙中,才看到这寺庙甚大,最前方是一座真武大帝金像,下面有
供台,峨嵋派的师姐妹们散落坐在四周,中间烧起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小锅,
正在烧水,若红师妹正蹲在火边等水开,转头见岳师姐进来,身边仿佛还有其他
人,问道:「岳师姐,你带了谁进来了?」

  岳静却是面上一愣,想起先前梅师叔让自己派中人,都不得与点苍剑派的人
交往,现在自己又带了他们进来,只得讷讷道:「是……是……」

  杨宗志在她身边,见她说不出话来,明白她的处境,转头看见供台下面正在
打坐的梅师叔,作了个揖,朗声道:「在下风九,又来打扰梅师叔了,心中甚是
惭愧,只是此时夜深,在下兄妹二人无处可宿,希望师叔慈悲,能借一块地方给
我们睡个觉可好?」

  梅师叔正在休息打坐,听到这个话,霍的睁开双眼,看着门口立着的杨宗志
良久,口中哼了一声,却是不说话,若红师妹听见这个声音,眼中却是一亮,只
是碍于师叔在一边,不敢出言招呼,面上却是欢喜了起来。

  岳静见杨宗志在一边,将自己不好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心中也是感激,再看
自己师叔并没有出声喝止,便转头温婉道:「风公子,你们要是不嫌弃,便在这
个台阶这边歇息一晚吧。」

  说完伸手指了一下身边的一个小台子,杨宗志转头看了一下,点头道:「多
谢。」

  扶着秦玉婉在台子边坐了下来。

  杨宗志和秦玉婉在台阶边坐好,就听见中间的若红师妹一声欢呼,道:「水
开咯。」

  说完她端起几个小碗,盛起一碗,先端到梅师叔身边,道:「师叔,请喝水。」

  梅师叔嗯了一声,将那碗水放在了身边。若红师妹又端了几碗,分别给了其
他师姐,等待每个师姐手里都有一碗之后,若红师妹却是犹豫了起来,转头看了
那台子边一眼,不知该不该这么作。

  若红师妹想了好一阵,咬一咬牙,又端起一碗水,走到杨宗志身边轻声道:
「风九公子,请……请喝水。」

  杨宗志见她过来,害怕她师叔责骂她,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碗,轻声道:「多
谢师妹。」

  若红师妹脸上一红,又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师妹了。」

  杨宗志一愣,讶道:「那应该叫你什么?」

  若红师妹面上更红,低声道:「我叫……我叫……我叫柯……」

  话刚刚说到这里,突然一阵桀桀桀的怪笑声从外面传来,此时正是幽静深夜,
四下里一片安宁祥和,那笑声甚是诡异恐怖,这庙中都是些女儿家,听到这个声
音,都是啊的一声轻唤出来,有个女弟子手中装水的碗一个端不稳,咣铛一声掉
在了地上。

  秦玉婉在一边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害怕,呼的一声抢到杨宗志怀中,抱住了
他的脖子,若红师妹本来脸色甚红,一见这情形,却是哼一声,转头走了回去。

  梅师叔一直在闭眼打坐,也是听到这声怪笑,睁开眼睛见派中弟子都是害怕
的浑身发抖,怒哼一声道:「怕些什么,难道这世间还有鬼怪不成?」

  说完却是站了起来,几大步走到庙门口,咚的一声打开了庙门。

  杨宗志心中也是惊奇,顺着梅师叔打开的庙门向外望去,见外面夜色深沉,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这时又是一声啊的惨叫遥遥传来,秦玉婉在杨宗志怀中,
听到这个声音,更是浑身发抖起来。

  梅师叔站在门口,皱了下眉,大声喝道:「是谁,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

  话刚说完,只听见外面一个沙哑的声音隐约唤道:「救命……」

  梅师叔听得心中一动,右手一挥,却是抢了出去。

  杨宗志抱着婉儿坐在地上,转头看峨嵋派的女弟子们都是围在一起,脸上甚
有惧色,这才拍了一下婉儿,对岳静说道:「岳师姐,麻烦你照顾一下婉儿,我
出去看看。」

  岳静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听到他如此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觉温婉
的点下头,嗯了一声,杨宗志将秦玉婉扶离自己的身子,对她道:「婉儿,你在
这里坐一下,我出去看看便回来。」

  秦玉婉拉住他道:「九哥哥,你……你小心点。」

  杨宗志点下头,将她放在岳静身边,也是几步抢了出去。

  杨宗志掠出庙门,转头望去,四周一片黑暗寂静,梅师叔的影子都无法见到,
心中又是一惊,此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得知,杨宗志缓缓往官道的方向慢走,
眼中却是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杨宗志又走了一会,还是没有一点声响,心中也是着急起来,突然背后的玉
笛吟的一声轻响,杨宗志心中大喜,忙转过耳朵四处听去,听了好一会,隐约听
见北面仿佛有喝斥声传来,杨宗志又听几下,听得分明,再不犹豫,运起云龙九
转的身法赶了过去。

  杨宗志一路向北,穿过一片小树林,听见前面的呼声越来越大,再掠了几下,
夜色下好像看见几个人影在交互打斗,缠在一起。其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甚是响
亮,听起来正是梅师叔的喝叫声。

  杨宗志抢了进去,呼道:「梅师叔,我来助你。」

  说完架住其中一个与她动手的人。

  梅师叔一身白衣打扮,在这夜色下显得幽幽然,如同鬼魅一般,听到杨宗志
这个话,知道是点苍剑派的那人来了,傲气怒喝一声道:「你这小子快快滚开,
谁让你来帮手了。」

  杨宗志也不管这么多,架住其中一人,见那人手持单刀,向自己斜斜的砍了
过来,杨宗志手中无兵器,不能硬接,只能身子一转,跃了起来,瞬间抢到那人
身后,右手嗤的一声在那人背上一点。

  那人仿佛万万没有想到对手身法如此诡异,口中呼了一声:「古怪的……」

  砰的一下就倒了下去。杨宗志制住了这个人,再转头看去,见梅师叔身边还
有两人与她抢在一起,梅师叔手中的七彩宝剑在这阴阴夜色下无半分威力,只能
招招对攻。

  杨宗志见梅师叔仿佛甚是吃力,又呼一声道:「师叔你请先歇息一下,让晚
辈先来领教他们的高招。」

  他也不顾梅师叔同意不同意,径直又抢了进去,那与梅师叔攻在一起的二人,
听见这句话,其中一个却是直接迎了过来,手中使的是一根长鞭,右手一抖嗤的
一声向杨宗志舞来。

  此时光线甚弱,那长鞭幽幽的打过来,只带起一阵风声,想要看清楚却是不
能。杨宗志心中一凛,却不硬碰,转身从地上拾起刚刚倒地那人的单刀,呼的一
声运起「破长刀法」也砍了过去。

  这「破长刀法」顾名思义就是破长兵器的刀诀,莫难和尚在北郡的时候,将
这破长刀法中破不同长兵刃的技巧法门都说给了杨宗志,其中正是有破这鞭法的
几式。

  杨宗志也不犹豫,运起刀法向那人迎过去,耳中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传来,那
人将鞭法舞的密实不透风,借着夜色倒是很难击破。

  杨宗志将破长刀法运了一下,黑暗中把握不住他鞭子的方位,没有抢进鞭影
之中,着急下突然呼道:「小心你身后。」

  那使鞭之人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下意识用眼睛余光向后瞄了一眼,手中
的鞭势却是缓了下来,杨宗志再不犹豫,手中的刀却是嗖的一声抢了进去,绞住
他的长鞭,向左边一带,将长鞭从那人手中抢了下来。

  那人长鞭被夺,心中大惊,心中大呼一声:好个卑鄙小子,老子上了这骗子
的当!就要反身向后退。

  杨宗志从不以江湖人物自居,也没想到过什么公平对决,行为端正,他出身
行伍,战场之上,想的就是采用一切手段,夺了敌人的性命。这时趁他回头,杨
宗志手中刀势大涨,运足内力逼出刀气,向前一点,那人啊的一声喝叫,径直扑
倒在地。

           幽梦前尘第134章十少之二

  剩下一个与梅师叔斗在一起的人,眼见自己两个同伴都被人制住,倒在地上
此刻生死不知,心中却是惶恐起来,出手也慢了下来。

  杨宗志点倒第二个人,再不抢攻,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他二人对攻,梅师
叔手中剑法正如岳师姐她们一般,轻盈飘逸,使的正统,而对面那人左手一面盾
牌,右手持有一把斧子,招数甚是威猛。

  梅师叔手中的剑难以逾越他盾牌的防御,那人右手的斧子倒经常抢出来袭一
下,让梅师叔又要回剑抵挡。

  那人又斗了几招,见对方援手的人并不上来,只是站在一边,遥遥牵制住自
己,只感觉有如坐在针芒之上,浑身坐立难安,气势已是弱了,寻思:他制倒我
这边二人,显然是功力非凡,此刻他们二人要是联手,我必然不敌,反正我此行
任务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力敌,枉自送命。

  他思虑之下大喝一声,右手斧子从盾牌下抢了出去,全力向梅师叔砍去,等
斧子与梅师叔手中的剑接实,却是趁着这股冲力,腾身跃起,就要遁走。

  梅师叔被那人斧子一砍,浑身向后一挫,再要想追却是不能,杨宗志站在一
边,见那人逃走,却不起身,突然拿起刀上缠着的长鞭噼的一声挥了出去,那长
鞭去势甚急,啪的一声就缠在那人的脚上,右手再是一扯,将那人在空中又扯了
回来,摔到了梅师叔的面前。

  梅师叔手中七彩宝剑嗤的一声,就抵住了那人的咽喉,喝道:「你们是什么
人?为何要追杀他?」

  那人见自己被擒,心中已是绝望,嘿嘿嘿嘿的笑起来,笑声在这苍茫黑暗显
得甚是诡秘。

  杨宗志听见梅师叔的问话,心中一动,这才转头看去,见梅师叔身边的地上,
原来正躺着一个人,刚才夜色黑暗,一直都没有看到那里竟然还有一人。

  梅师叔见那人被自己抓住,兀自还口硬的很,怒喝道:「你笑什么?」

  被擒的那人嘿嘿的笑了一阵,突然脖子向前一伸,径自撞到梅师叔的剑尖上,
只听见嗤的一声,却是刺穿了自己的咽喉,梅师叔看的一惊,赶紧一抽手取下了
宝剑,再一看去,那人咽喉上汩汩的往外冒血,显然是不可救了。

  梅师叔呆了一会,又转身蹲下,对躺着的那人问道:「你……你是何人?他
们为何要追杀你?」

  杨宗志也凑近前去,顺着梅师叔的肩头看过去,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却又打了好几个口袋补丁,此时鼻腔和口中也是喷出一股一
股的鲜血。

  那老者被梅师叔唤了几声,缓缓睁开失神的双眼,艰难道:「快去……快去
……少林寺中……有……有危……」

  说到这里再也无力为继,脖子一偏,便断了气。

  梅师叔听到这话,放开那老者,缓缓的站起身来,口中喃喃念道:「快去,
快去,少林寺中有危……」

  念了几遍,不自觉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少林寺中有危险,还是说少
林寺中有位什么人?」

  杨宗志站在她身边,见她夜色下眉头皱在一起,低头沉思,面色却是另有一
股成熟风韵,心中不禁一动,接口道:「想来是少林寺中出了什么事,这老者是
出来报信的,才被人追杀。」

  梅师叔听到这个话,兀自又接道:「不错,不错,只是少林派会出什么事呢?」

  说到这里突然又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瞪着杨宗志喝道:「谁问你了?要你
来接话?」

  杨宗志见她对自己还是态度不善,嘻嘻一笑,却不再多说,梅师叔沉吟了一
会,一双眼睛却是盯住杨宗志,又问道:「你……你当真是点苍剑派的弟子?」

  杨宗志只是低着头,却是不再答话,梅师叔见他不回答,又喝道:「我问你
话呢?」

  杨宗志这才抬起头来,嘻嘻一笑,道:「师叔刚刚说不让我接话,所以我不
知道是不是问我的,难道现在师叔又让我说话了么?」

  梅师叔听到这话,却是一愣,怒道:「嬉皮笑脸的样子,成什么体统?你师
父就是这样子教你们的么?」

  杨宗志虽然喜爱胡闹,但是对于师父的名声却是看重无比,听到梅师叔这么
说,赶紧躬身一礼道:「师叔,晚辈正是点苍剑派的弟子,在派中排行第九的,
叫……」

  梅师叔听了一半,却是不耐烦抢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叫风九。」

  说到这里她神色一动,喃喃道:「难道你师父……你师父这些年来功力大进
了不成?」

  杨宗志听她说的迷糊,不禁接道:「什么?」

  抬眼看去,见梅师叔仿佛脸色变幻了一下,又转身道:「你去将他们几个人
的尸体处理一下。」

  杨宗志眉头一皱,却道:「师叔,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还没死的。」

  梅师叔听得愣住,问道:「是谁?」

  杨宗志指了一下第一个被自己点倒的人道:「那人,晚辈只是点中了他背后
的神道穴,想来应该是不会致死的。」

  梅师叔嗯了一声,走了过去,扶起那人的脖子,正要拍醒他问话,突然见那
人的嘴角却是流出了一股黑血,流到了自己的手上,梅师叔心中一惊,右手赶紧
松开,将那人又扔在了地上,却是站了起来,口中又哼了一声。

  杨宗志在一旁见到这情形,脑中不由得想起在玉龙镇县太爷的府邸里见到那
几个黑衣杀手,最后也是这般自杀,眼下这人定然是被自己制住之后醒来,发现
事情失败,他已无法逃走,这才服毒自杀才对。心道:难道又是他们?

  梅师叔站在那里又想了片刻,叹口气道:「现在他已经死了,你去将他们的
尸体都埋了吧。」

  梅师叔自从见到杨宗志,一直说话都是怒气冲冲的,只有这句话,倒是缓和
了下来,杨宗志听到她这句话,低头应了一声是,转头过去,拾起那柄单刀,在
旁边树下挖了个坑,将这四人都埋在了里面,又将他们的兵器都丢进去,这才掩
上土,成了一个小土堆。

  杨宗志做完这些,拍拍手,走了回来,见梅师叔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眼
神愣愣的,不禁叫道:「师叔……师叔。」

  梅师叔一个机灵反应过来,转头道:「我们走吧,你……你回去之后这里的
事情不必向其他人提起。」

  杨宗志说一声是,便跟着她往破庙中走去。

  二人行了一会,走回到破庙的门口,抬眼看去,见岳静,秦玉婉和若红师妹
她们都倚在庙门上,这时见他二人回转,才是一起惊喜呼道:「师叔回来了。」

  秦玉婉也是一喜,抢过来,抱住杨宗志的胳膊,轻声道:「你们没事么?」

  梅师叔转头见他二人亲密,又是哼一声,径直向里面走去,若红师妹跟在她
身边,问道:「师叔,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梅师叔哼一声道:「没事,只是几只野猫争夺食物而已。」

  若红师妹想起最开始那个怪异的笑声,心中却是半信半疑。

  秦玉婉扶着杨宗志一起走进去,坐在原来的台子边,也问道:「九哥哥,真
的是野猫在夺食么?」

  杨宗志轻轻一笑,道:「野猫么……」

  说到这里听到供台前梅师叔轻轻咳嗽了一声,又道:「真是野猫夺食,四只
野猫在抢一只垂死挣扎的耗子。」

  说完扶住婉儿躺下,自己也好好的躺下睡觉。

  梅师叔坐在那里听到这句话,心道:四只野猫,怎么会有四只。想到这里心
中突然一愣,面色怒起,忍了半天才忍下去。

  若红师妹坐在师叔一旁,几次想走过去问问,但是看了师叔脸色一眼,也是
躺了下去,岳静自从走进来之后,一直都躺在火堆旁,紧闭着双眼,只是睫毛兀
自轻轻颤抖,当下一夜无话。

  杨宗志躺在台子边,沉沉的睡了过去,睡了不知多久,突然见到自己面前走
过来一个少女,一声素白衣裙,姿色娇媚,走到自己面前转一个圈,对着自己咯
咯一笑,那少女看自己也是盯着她看,突然怯怯的问道:「宗志哥哥,你……你
不记得我了么?」

  杨宗志心中一惊,仔细看过去,那少女的面庞逐渐清晰过来,甚是清瘦,面
色白皙,正是赛凤姑娘,杨宗志心中一定,正要说话,突然那姑娘的面庞又是一
转,稍稍改变了一下,却是变得丰盈了起来。

  杨宗志大惊,再看过去,那少女又轻轻转回来,一头瀑布般的秀风,鬓边却
有一朵白色残败野花插在那里,那少女转过身来,伸出右手向自己脸上抚来。

  杨宗志想避开,却发现浑身无力,怎么也不能避开,只能任由那纤纤玉手抚
到了自己面上,轻轻拍了两下,停了一会,又拍两下,耳中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
轻轻唤道:「

  九哥哥,九哥哥,你醒来啦。「

  杨宗志被这声音一唤,睁开眼只觉得周围光线大亮,甚是刺眼,不禁抬起右
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秦玉婉见杨宗志这时才醒来,面上微微一红,又悄悄道:「懒家伙,人家都
要上路了,你却还在这里沉睡不醒的。」

  杨宗志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呼的一声坐起来,见峨嵋派的弟子们果然都
已经收拾妥当,正要出发,若红师妹见他此时才醒来,偷偷在梅师叔身边对他作
羞他的鬼脸。

  梅师叔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转头道:「静儿,我们都上路吧。」

  岳静在一旁低头应道:「是。」

  和她们一起走出了破庙。

  此时庙中只剩下杨宗志与秦玉婉二人,杨宗志转头看了一下正中的火堆,昨
夜燃烧了一夜,现在已经只留下灰烬残余,还有袅袅的青烟冒了出来,心中却是
想起刚才所作的梦来了。

  怔怔的想了一会,道:不知道赛凤怎么样了,为何我心中总不安宁。

  秦玉婉在一旁道:「九哥哥,你昨夜与……与那梅师叔一道出去,定然是碰
到了什么事情的吧。」

  杨宗志缓缓站起身子来,道:「怎么?」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你这坏蛋在这里说什么四只野猫抢一只耗子的时候,
我看那……那梅师叔气得浑身发抖呢。」

  杨宗志听到这里,轻轻一笑,道:「婉儿,我们也上路吧,这少林寺中,说
不定真的有野猫在抢耗子的。」

  说完扶起秦玉婉一道走出庙门。

  出门看见大好阳光下,小十四那匹瘦马正站在那里闭目休息,杨宗志走过去,
解开它的缰绳,沉脸怒声喝道:「懒家伙,人家都上路了,你还在这里沉睡不醒
么?」

  秦玉婉在身边听她如此说,噗嗤一笑,在他身上轻轻捶了一拳,杨宗志转身
将秦玉婉扶到马上横坐好,一牵缰绳,又向官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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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梦前尘第135章十少之三

  杨宗志二人沿着官道又走了几个时辰,逐渐见周围聚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多,
好像一个大集会一般,当真各色人等,混杂不齐。

  这些人聚到一起,往往称兄呼弟,交朋结友;还有人刚刚见面,一言不合,
拔刀相向,就在官道旁演练了起来,杨宗志看的有趣,就好像在逛庙会一般,牵
着瘦马一路穿行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抬头看路边有一座大山,山脚下堆了一排桌凳,一群和尚僧侣
站在那边迎接来往的众人,杨宗志回头道:「那里应该就是少室山了,婉儿,我
们可算是到少林了。」

  秦玉婉坐在马上,小脸被烈日烤的通红,艳艳的泛着媚光,咯咯一笑,道:
「我听说少林寺里面可是不奉酒的,你这坏蛋进了这少室山可就没有酒喝了。」

  杨宗志摇摇头,指着山脚旁的一排小桌子道:「怎么可能,这过往的江湖豪
客,大多是好酒之人,你看,那边不是已经有聪明的人事先得到消息,摆好了酒
摊准备招待贵客了么?」

  秦玉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当真有不少人摆出了摊位,上面挂一个
大大的酒字,后面摆着一排小桌和小凳,倒真的已经是作好了准备,心中也是暗
暗称奇。

  两人向那排少林寺迎宾的桌凳走去,走到面前,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少林和
尚行礼道:「二位施主,请留下门派和姓名,贫僧等好作准备。」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大师,这么多江湖豪客,你们少林寺都是免费招待
么?」

  那和尚垂眉道:「我们少林寺多的是厢房,两位住进去之后,每日都有斋菜
侍奉的。」

  杨宗志又一笑,道:「若是大家伙儿想要吃肉喝酒,那怎么办?」

  那和尚面上一愣,显然是前面没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讷讷道:「这个……
这个嘛……」

  杨宗志又哈哈一笑,道:「你们不提供大家要吃的肉,说不得这些江湖汉子,
只得自己上山去打些野味回来下酒了,是不是?」

  那和尚听到这个话,赶紧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

  语气虔诚悔过,显然是认同杨宗志这个说法。

  秦玉婉在马上见杨宗志与那和尚说笑,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九哥哥,
你就放过这位慈悲为怀的大师吧。」

  那和尚见说话的少女娇声妩媚,却接道:「这位施主考虑的甚是周到,敝寺
不提供肉食,但是敝寺周围的野兽却因为这样而惨遭屠戮,这正是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念了几遍,又道:「贫僧定要去见寺中方丈,将这件事情禀报于他,让他老
人家拿个主意才是。」

  说完又低头合十,道:「施主慈悲心怀,贫僧心中佩服的很,两位施主便随
我进去吧。」

  秦玉婉万没想到杨宗志说了几句话,却有如此效果,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
正定定看着那些酒摊上的酒,大流口水,心中不禁一恼,下马走过去扯住他的胳
膊,拉他一道随刚才那和尚走上山去。

  两人随着那和尚一路向上走去,见少室山中此刻不知聚集了几百上千号人,
穿着各色衣服,挤作一团,呼喝声众,三人费尽力气,才冲了进去。

  走到一个略显幽静的小院,和尚打开院门,回头道:「施主们请。」

  杨宗志行个礼,当先走了进去,见里面竟然是一处雅致的别院,院子中假山
池塘凉亭俨然,一旁有一排厢房耸立,从东向西有几十间之多。

  那和尚在身后道:「这里是我少林寺,平时招待上香贵客所用的厢房,这次
也用来招待一些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

  杨宗志回头一笑,道:「好个幽静的所在,可我们并不是什么鼎鼎大名的人
物,怎么能住到这里面来?」

  那和尚合十道:「贫僧不知道什么江湖名声,拳霸刀皇,只知道施主慈悲心
肠,在贫僧眼里,那就是最大名鼎鼎的人物。」

  说完再不多话,径直走到那排厢房边,打开其中一个的房门,道:「两位施
主请好好休息,这里面有两间独立的厢房,正适合两位来用。」

  杨宗志走进去,见这房中收拾的甚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心中一动,想起
在破庙旁遇到的事情,回头道:「敢问大师怎么称呼?」

  那和尚垂头道:「不敢,不敢,贫僧法号慧能。」

  秦玉婉在一旁道:「原来大师还是少林寺中第二代的弟子。」

  杨宗志点一下头,又问道:「请问大师,近几日少林寺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情发生么?」

  慧能想了一会,答道:「这几日,敝寺中主要是接待各方来的英雄人物,并
无任何异常。」

  杨宗志又点一下头,双手合个十,道:「慧能大师,请问那位献信物的北郡
姑娘,是不是也是住在这排厢房里面的?」

  慧能面上一愣,恍然道:「原来施主问的是那位阳女施主,她却不是住在这
里。」

  杨宗志哦了一声,道:「她也是姓杨的么?」

  慧能道:「那位女施主正是姓阳光的阳,她是住在戒律院里面那个单独的厢
房。」

  杨宗志听到这里,点一下头,慧能又道:「只是那里现在守卫森严,施主要
是没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去那边走动才好。」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慧能大师,你可看到阳姑娘带来的那件信物了?」

  慧能赶紧道:「贫僧无缘,却是没看到的。」

  杨宗志行个礼,道:「如此多谢大师了。」

  慧能点一下头,道:「明日才是英雄大会召开,今日施主们便好好歇息吧,
贫僧告退。」

  说完又行了个礼,退出门去。

  慧能走出去,带上厢房的大门,杨宗志转头在一个凳子上坐下来,沉吟起来,
秦玉婉四周看了一看,心中却是想怎么让这个坏蛋住的更舒心一些才好,转头看
了杨宗志一眼,见他正在低头沉思,不禁问道:「九哥哥,你在想什么?」

  杨宗志抬起头来,道:「婉儿,我们时间不多,我也不想在这少林寺中久耽,
我们此来主要是想知道,那位姑娘拿来的信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我在凤
凰城留下的石头,我们也不必再呆下去,径直下山去洛都就好了。」

  秦玉婉嗯了一声,道:「你是想趁少林寺此刻人多,偷偷跑进去看一眼那信
物是不是?」

  杨宗志点一点头,秦玉婉又笑道:「若你看到确实正是你在凤凰城留下的石
头,便又怎样?」

  杨宗志又是一愣,心中却是问起自己道:我又能怎样,又能怎样?又道:我
此时已然兵败,爹娘又被……又被逼死,我却是个什么身份的人?

  他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甚是迷茫,漫声道:「不管是不是那块石头,我也
都是看一下就走。」

  秦玉婉看他这话说出来,面色却是一拧,仿佛心中痛苦,不禁强自温柔一笑,
道:「九哥哥,你原也不必勉强自己,作自己不愿去作的事情的。」

  杨宗志又道:「婉儿,我心中一直有个感觉,那就是爹娘之死与我有莫大干
系,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面上虽也开开心心,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我心
中……我心中当真如同被一块大石头堵住,再也难安。」

  秦玉婉听他这些话,却是心疼起他来,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温柔道:「那
你便去吧,不必再多想,只是你要小心一些,我刚才听慧能师傅说现在这戒律院
守卫甚是森严,你要是实在看不到,也不必勉强。」

  杨宗志心想:正该如此,不管看见看不见,总是要与过去的事情作个了断。

  抬头看见秦玉婉一脸温柔对自己,哪里还有点苍山上那个冷若冰霜的小师妹
神态,此刻柔媚娇顺便好像自己身边体贴无比的小妻子一般,他心中不再犹豫,
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抱起秦玉婉在她小脸上轻轻吻了一口,道:「好婉儿,你
便坐一会,我去去就回来。」

  =========大家新年快乐,拜年了!

           幽梦前尘第136章十少之四

  秦玉婉被他亲的脸上羞红,见他说完这句话,哈哈一笑转身就出门去了,心
中不禁又是甜蜜,又是羞涩,定定的站了半晌,才暗自咯咯一笑,走到整洁的小
床边坐下来。

  秦玉婉在小床边坐下,神情呆呆的,心中只是在想着刚刚九哥哥亲自己那一
下,又是温柔又是体贴,却让自己心神迷醉不已,心想:这坏蛋哥哥……这坏蛋
哥哥温柔起来的时候,当真是让自己恨不得把性命都交给他,这才能让他心中满
意,无论他对自己使什么坏,自己都只能乖乖的接受,万万说不出一个「不」字
来。

  迷离之下,她右手不由缓缓伸出来,抚在自己被亲的面上,轻轻揉摸良久,
只觉得自己此时脸上好像火烧一般,热力久久不散。

  秦玉婉想的痴迷,浑不知身边时日,呆呆的不晓得过了多久,突然听见外面
院子里传来一阵哈哈的洪声豪笑,然后又是一阵粗犷说话声鼎沸起来,好像外面
院子此刻已经进来了不少人。

  秦玉婉心中惊奇,便走到厢房的小窗子边,轻轻打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向外
看去,见一大群江湖汉子,成群结伙走到了这个幽静的院子中,互相之间正在大
声说话,他们走进院子,径直的走到凉亭中坐了下来,那凉亭甚大,装下这上百
个汉子,有老有少,围坐了一圈。

  秦玉婉看了一会,知道是这次参加英雄大会的江湖人物,正在外面交朋结友,
义气喧嚣,心中也不在意,正要合上窗户,却听见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原
来是这样,与我们在路途上所听说的当真是一模一样,我们虽然听到先前这么说
过,心中却是半信半疑一些,总是想这样的故事,就好像佚事传奇一般,百年也
难得碰上一件,没想到真是发生在了身边,哈哈,哈哈。」

  那声音说了几句,却是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秦玉婉只觉得这声音倒是耳熟,
又凑过缝隙看出去,见说话之人身材不高,面上黑须,背上却是插着一面小旗子,
上面一个红色的「晁」字俨然,正是在官道路旁茶肆中见过的晁家老三。

  晁老三这句话一说完,他身边一个瘦长汉子却是接口道:「晁三哥从粤北远
道而来,想来也是一路辛苦,只是这次的辛苦劳顿倒是有所值的,莫说晁三哥住
在南岭,便是在下好好的住在这中原大地,这样的事情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晁三哥听到这个话,也是点头道:「这位阳仙子本与杨家的少将军那是神仙
伴侣一样,我辈江湖豪杰知道了之后,正是应该大力撮合,成就一段百年佳话,
奈何杨少将军此刻音讯全无,生死未知,假若他还好好的活在人世,那便罢了,
假若他就此……就此登仙,那我们心中这番想法岂不是耽误了阳仙子的一生?」

  秦玉婉听到这里,心中万般甜蜜被一股酸气一冲,面色恼怒下来,生气的想:
这群汉子们又要胡说八道,口无遮拦了。

  她正要猛的合上窗户,却又听见另一个声音道:「没错,我们大伙心中都是
感念少将军精忠报国的赤诚,所以才一齐聚到这少林寺中来,实不相瞒,在下的
二夫人此刻正在家中待产,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但是在下听到候老哥一声喊,
想到这般英雄场面也许一辈子都看不到了,便放下了家中的一切,也跟了过来。」

  这个声音一说完,凉亭中的众人又是一番恭喜道贺之声传来,秦玉婉听到这
后面的话,心中反而一羞,脸色火红一片,暗想:不知道……不知道我要是怀了
那坏蛋的孩子,是一幅怎生模样?想到这里心中又是无力的呻吟一声道:婉儿啊
婉儿,你当真好没羞的呀,人家还没怎么作势,你却已经在想给他生孩子的事了。

  秦玉婉自己又羞又怯的想了一会,心中柔情大起,便没将窗户合上,留一条
缝,然后搬了个凳子在窗前坐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布和一个小盒子,又从盒
子中取出一些针线,缝了起来。

  缝了几针,听到外面那些汉子们道贺一番,一个粗豪的声音再道:「俺叫葛
大壮,今日从陇西赶到,见到少室山这番热闹场面,的确是平生唯一一次,俺粗
粗算了一下,现在少室山中的江湖英雄豪杰,即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数,来
自于我南朝各州府,很多人平生只是闻名,却无缘一见,今日见到大家真是俺这
一辈子中最最快意的时刻了。」

  这声音说完也是粗豪的大笑了起来,显然心中确实高兴万分。

  外面院子中的粗豪汉子们说到此刻,都是兴高采烈,闹了一番,一个年轻的
声音突然说了起来,道:「大家意气相投,这次见面本是开心无比的事情,不过
嘛,这里大多数人来到少林寺,也都是想要见一见少将军的那件信物的,是也不
是?」

  这声音听着也是熟悉,秦玉婉抬头稍稍想了一下,记起这是晁家老五的声音,
又低头仔细的缝了起来,外面汉子听到这句话,都是齐声说道:「是极,是极。」

  晁老五停了一会,又道:「只是我们此刻要见一些江湖中多年难得一见的前
辈豪侠,反而容易,要见到这少将军留下的信物,却是难上加难了。」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那位阳仙子定下这比武招亲的规矩,却是注定
我们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看不到少将军的信物了,想到这里小弟心中甚是遗憾
的很啊。」

  这句话音一落,刚刚还在喧嚣的汉子们,都是沉静了下来,口中都是叹息一
片,过了一会,晁老三的声音才嗟叹道:「倒是不知道哪一位少侠有这样的好福
气,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得到少将军留下的信物,倒是让人难猜的很。」

  话刚说完,四下又是一片寂静,显然大家心中都在打算,到底是谁能最后得
了花魁,又名震天下才是。

  大家沉吟了一会,一个沙哑的声音悠悠道:「其实大家要想知道谁最有可能
独占鳌头,又有何难呢?」

  话音一落,另一个声音道:「丘老兄,莫不是你也知道一些消息不成?这里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也莫要卖关子了,便说出来好了。」

  丘老兄呵呵一笑道:「张老弟莫要取笑于我,要说点评天下英雄,小兄却是
没有这个能耐的,只不过……只不过云梦的铁嘴判官诸葛前辈,现在正坐在我们
大家当中,他老人家说的话,难道大家都还不相信么?」

  汉子们听到这个话,都是奥了一声,心中都在想,原来他老人家也来了,却
不知是哪位。

  四下里大家都互相张望起来,张老弟声音急道:「不知哪一位是诸葛前辈,
在下河洛张猛,对老前辈一直敬服的很。」

  张猛问了一声,过一会,一个清朗的声音大笑道:「小老儿正是诸葛硕,却
不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认得小老儿的。」

  说话的正是坐在凉亭最角落的一个白发老人,一身白色丝绸汗衫,乍一看上
去倒如同一个年迈的员外一样,毫不起眼。

  张猛赶紧又恭敬道:「诸葛前辈的大名我们这些晚辈弟子都是久仰的了,虽
然前辈自己不习武,但是前辈的眼光向来是独到的很,别的不说,就说三十……
三十二之前,前辈在河洛都风城楼上看见铁剑卓天凡大侠与人比剑,看了一半,
便一语道:此子以后必会剑术大成,为这江湖中剑之仙霸。果不其然,六年之后,
卓天凡大侠在丐帮天安总坛中与天下群雄比武论剑,一人独占鳌头,领袖了江湖
这三十多年。晚辈过去从没见过前辈,但是前辈这些故事晚辈心中却是铭记不忘
的,前辈当年所说的这句话,犹如还在晚辈耳边萦绕一般。」

  张猛虽是河洛江湖豪客,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尖尖细细,这三十多年前的奇
门佚事经他这嗓子说出来,其余坐着的汉子都是凛然,均寻思:原来这个糟老头
一般的人物便是昔年江湖鼎鼎大名的铁嘴判官诸葛硕了,几十年前他出道江湖却
从不与人比武过招,只是四处寻了别人比武的场面去看,不光自己看,而且全部
点评,当时那些江湖人物听了他的点评,心中都是不以为然,全不当作一回事,
不过后来事过境迁,他当时所说的话竟然一一应验,所以才有铁嘴判官之雅名。

  想到这里众汉子面上都是一片崇敬之色,晁老三沉吟良久,恭敬的行个礼道:
「在下也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坐着一个传说中的江湖前辈,只是在下听说前辈
当年点评过铁剑卓天凡大侠之后,便不再出山作传,还以为前辈已经归隐多时了。」

  诸葛硕呵呵一笑,却不说话,一边的晁老五赶紧接口道:「趁着诸葛前辈此
刻在这里,咱们大伙正好请他老人家来说说这次英雄大会,看看哪位少年英雄能
入到诸葛前辈的法眼,大家说好不好?」

  其余众人一听这个提议,都是轰然应好,有人已经鼓起手掌,真挚道:「诸
葛前辈,您就说说吧。」

  诸葛硕见大家鼓噪,又是呵呵一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有此雅兴,小老
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么……」

  张猛见他口中答应,正是大喜,听他话说一半,赶紧接道:「只是什么?」

  诸葛硕细小的眼睛四顾一盼,口中又道:「只是么,在下这番点评,就如同
三十多年以前一样,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却从不会为了给人留面子,口不
对心,言不由衷的。所以要是说起某个江湖人物,说得他心中不舒服了,他也最
好不要生气,就当是个玩笑话。呵呵。」

  众汉子听到这里,暗道:原来是这样。回头一想,三十多年之前,他所作的
点评,当时很多江湖中素有大名的人物,见自己被他点评的一无是处,都是心中
不服,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当面找他算账,想来他后面归隐不出,只怕和这个是有
一些关系的。

  大家想了一会,丘老兄那粗豪的嗓子又大声道:「前辈是真性真情,说得都
是金玉良言,只是我们这些江湖莽夫都好个面子,所以就算明知前辈所言不错,
但是嘴上却是不敢认同。不过俗话说的好,真金不怕火来炼,待得再过十年二十
年,大家才会知道前辈今日所说的话,全是发自肺腑,充满对后世弟子的警醒,
却无半句虚言,所以前辈有话只管随便说,大家说是不是?」

  其他汉子轰然称诺,面上都是认同,只是心中却是想:若是他此刻点评的是
我,将我说的一无是处,我心里又会怎么想?

           幽梦前尘第137章十少之五

  秦玉婉坐在厢房窗边,就着窗中透过的阳光,手中针线飞快穿梭,不一会,
那块锦布倒慢慢变成了一个香囊,小巧精致,正面上有两只鸳鸯浮在水面,相顾
如胶似漆。

  秦玉婉手中虽飞快动作,耳中却一直听着外面的谈论,听到这里,不禁也是
好奇,右手一抬将窗缝打开的大了一些,一双大又明媚的眼睛凑近看了出去,见
凉亭之中一个白衣白发老者站了起来。

  诸葛硕站起身来,环顾一下四周,点头道:「既然大家这么说,那我就随口
胡说一番了,大家便当是个说书先生的胡说,不必放在心上。」

  众汉子一听,忙道:「不敢不敢。」

  诸葛硕却是不理,想了一会,才道:「既然我们说的是比武招亲,而且招亲
的人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那这次比武的对象也应当是年纪相仿的少年才对,
是不是?」

  众人一听,都是点头称是,诸葛硕又道:「小老儿这几年来虽然大部分时间
都在云梦老家中带孙子,但是也抽了些时间到江湖四处中走走,寻访打探了一番,
所以小老儿认为这次比武招亲,争夺花魁,倒是有十位少年英侠希望最大的。」

  众人听到他说到正题,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不禁都噤声不说话,只等
他继续说下去。

  诸葛硕在凉亭中来回踱步,走了几圈,接口道:「这三十年来,朝廷党阀之
争日烈,世人都是崇尚习武,所以中原武林人才辈出,各个江湖门派也是兴旺发
达,不过要说到现在江湖中实力排名嘛,首推依然还是少林。」

  说到这里顿了一会,又道:「这少林寺罗汉堂的首座慧敦禅师,是少林主持
方丈宏法大师的亲传弟子,学得少林易筋经内功,又苦练了七十二绝技中的般若
掌和拈花指,一身功力已经超过他师父在他这个年纪时的修为,而且他以二十多
岁的年纪,便在少林寺中担任重要职务,显然宏法大师将来的方丈之位也是要传
授给他的,所以小老儿将他排在这十人当中,想来各位是没有多少意见的,是不
是?」

  众人一听这诸葛硕首先说的是少林,心中都是认同,暗道:少林寺领袖中原
武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少林的传人在江湖中排
名自然也不会差。

  耳中又听到诸葛硕话音一转,道:「只不过……」

  话说到这里,晁老三却接口道:「只不过他是个和尚,和尚的戒律是不可近
女色,所以他武功虽高,但是这比武招亲的事情却是与他无缘了。」

  说到这里哈哈一声笑出来,大家这么一听,也是觉得有趣,都哈哈的笑起来。

  诸葛硕也呵呵笑一下道:「不错,不错,所以我将他第一个说出来,只是作
个引子,那么第二个人嘛,应该就是与少林齐名的武当派了,现在武当的首座大
弟子天丰,六岁随青松道长练习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和太极拳,此子性格敦厚拘谨,
一丝不苟,正是适宜修习这武当功夫的好料子,青松道长又对他视如己出,一身
武艺倾囊相授,现在江湖后辈弟子当中,这天丰实在已经是佼佼者,只不过嘛…
…」

  诸葛硕说到这里又是顿了一下,众汉子这回却是猜不出来他要说什么,静等
片刻,张猛实在忍受不住,问道:「只不过什么?」

  诸葛硕呵呵一笑,又道:「只不过他幼年之时,已经定了亲,约定今年的中
秋佳节便是完婚之日,所以想来这次的比武招亲,他也是不会出手的才对。」

  众人听到这里,才都奥了一声,心想:原来这天丰已经定亲了,只等中秋完
婚,那么这个时候他显然不会出手去比武招亲了。

  秦玉婉在窗边听得分明,想起这武当天丰自己和九哥哥倒是见过,的确如诸
葛硕所说敦厚拘谨,举止有礼,后来又听到他定亲之事,心中却是一羞,又是想
起爹爹那日夜里问自己对……对那坏蛋有没有心思的事情。

  诸葛硕又走了几步,背手道:「丐帮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帮派,门下十万弟子
遍及南朝各地,丐帮的帮助史敬一身降龙功练到第九重境地,也是这近百年来少
有的人材,只不过……」

  晁老三忍不住在一边又接口道:「只不过史帮主他老人家已经有六十多岁了,
所以这小姑娘比武招亲的事情,他老人家定是不屑于上台参与的。」

  众人听到晁老三跟在诸葛前辈之后接话,却又接的甚是在理,正要发笑,又
见诸葛硕斜睨了晁老三一眼,转头道:「只不过史敬一身好功夫,却一直没有一
个好的传人,前些日小老儿在川蜀作客,见到了史敬,见他身后不时跟着一个小
乞丐,呵呵,心想:这老头子终于知道要收个弟子以传衣钵了,后来一打听那个
小子叫做史艾可,却也是个聪明无比的人物,小老儿将他放在这十人当中,那是
应该不会错的吧。」

  众人此刻听到这个话,都是窃窃议论了起来,显然都是对这个情况不知道,
晁老三却是面上一红,知道这诸葛前辈嫌弃自己多嘴,所以才故意卖了个关子,
引自己接话,其实他想说的是这个史艾可,却故意先提史敬史帮主,让自己丢了
脸。

  诸葛硕却不停留,又说道:「三十二年前,小老儿见卓天凡在河洛都风城楼
上,与罗天教上代教主西门克己比武,那时卓天凡年方二十多岁,那西门教主已
经是五十多岁的成名人物了,卓天凡对着他面无惧色,一身正气凛然,毫不处下
风,所以小老儿才奉他为江湖这些年的翘楚,只不过……」

  众人又听到这声「只不过」心中都是惊奇,想:这诸葛老前辈见识当然是常
人所不及,不过总是爱卖个关子罢了。晁老三听到这声「只不过」却是紧紧闭住
了嘴巴,生怕自己再多嘴说错了话,被人所笑。

  诸葛硕顿了一会,见无人接话,径自又道:「只不过这卓天凡收弟子却不讲
究,手下二十八个弟子,参差不齐,有好有坏,而且这卓天凡当年经过一件事之
后,心灰意冷,放下好好的玉剑门和弟子们不管,自己却去游山玩水,寄情天地
之间了,所以他这些手下弟子大多都及不上他当年的豪情了。只是他第八个弟子
叫做『玉剑书生』魏中廉,在这二十八个弟子中勉强可以算是出类拔萃,将卓天
凡手中的铁剑十九式学了六成,就这样,在现在后辈弟子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

  众人听到这番话,心中都是唏嘘,暗道:常人都想拜了卓天凡这样的师父,
那是一辈子荣耀万分的事情,在江湖上也是吐气扬眉,却不曾想这师父不知为了
什么事,竟然连自己的弟子都不理会了。

  诸葛硕一口气说了四大门派和弟子中的佼佼者,这才歇了一会,小眼睛又四
顾看了一圈,呵呵一笑,道:「小老儿只顾自己胡说八道了,却没有注意到现在
这身边却还有几位江湖少年英豪的。」

  他说完用手指了指亭中所坐的两个人道:「这位是华山派雷坚雷贤侄,这位
是青城派谭观道谭贤侄,两位之中一位是华山雷化隆掌门的公子,另一位是青城
派斗玄道长的得意门生,在小老儿这十人当中也是占有两个席位的。」

  说完又是呵呵的笑起来。

  其余汉子一听,心中都是大惊,转回头看过去,见那雷坚一身白衣劲装,样
貌英伟,胸前肌肉遒起,倒是强壮的很,再看那谭观道却是身材瘦小,满脸黑色,
放在人堆之中只怕是再也找不到了一样。

  大家此时才知道这二人都是出身名门,也是江湖中成名大豪的弟子或者公子,
再听到诸葛硕也将他们列入自己的十大少侠名单,心中不禁都佩服起来,赶紧都
抱拳行礼道:久仰久仰。

  雷坚见大家对自己行礼,面上却是一红,赶紧还礼道:不敢不敢,谭观道却
是嘿嘿一笑,只是拿眼睛看着诸葛硕,对于亭中其他的说话丝毫不理会。

  晁老三忍耐半晌,没敢接话,听到身边竟然就有十大少侠中的两人,心中也
是崇敬,便依言对他二人行礼,见雷坚举止有礼,不失大派公子风范,又见到那
谭观道对周遭众人毫不理会,甚是傲慢,心中却是怒起,转头道:「诸葛前辈,
那其余还有四人都是些什么人?」

  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看那谭观道一眼,心中却是想:你得意些什么,我偏不让
你如愿,将话题从你身上转开才好,想到这里口中也是嘿嘿笑出来。

  诸葛硕微微一笑,又道:「其余几人我今日也未曾见到,不知这英雄大会,
他们来还是不来,前面六位,除了现在坐在这里的两位外,慧敦禅师乃是少林寺
中的人,当然就是在这里的,天丰他们的武当与少林向来交好,所以这次大会武
当派定然是少不了的,而丐帮的史帮主却是个好热闹的人,这样的场面自然也是
少不了他和他的弟子,玉剑门的弟子们见师父这些年不在派中主持,生怕弱了他
们玉剑门的名头,因此这些年武林无论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们也一定会到。只是
其余那四位么,我却是拿不准了。」

  谭观道对身边众人不多理会,但是对诸葛硕所说的话却是甚感兴趣,听到这
里,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甚是沙哑,道:「那其余四人分别是谁?」

  诸葛硕点一下头,道:「其余四位中有三人分别是长白剑派的柳顺意,雁荡
剑派的彭怀玉和岳阳蒙家的蒙太丙了。这柳顺意是长白剑派掌门费清六大弟子中
的老大,一身冰玉功得到费清的真传,只是这柳顺意为人呆滞了些,多年来又苦
恋他的师妹费幼梅,所以才没有将这上好的冰玉功练到冰雪参化的境地,倒是可
惜……这彭怀玉一身功夫传自他老子独门剑法峰回十九转,这套剑法依据雁荡山,
下石坡十九转台阶演化而成,乃是一套顺应天意,经得起推敲的剑法,只不过这
彭怀玉性格偏激,又好冲动,一身修为只怕是不足他老子的七成而已,却是可叹
……而这蒙太丙是岳阳蒙家四兄弟中的老三,故老相传岳阳蒙家原是盗墓之门,
这蒙家枪法脱自于盗墓时赶鬼避邪的鬼神枪,所以这蒙家枪法尽走偏门,又诡异
又难测,尽管蒙家四兄弟拼命苦练这枪法,妄图勤能补拙,但是奈何这枪法却绝
不是君临天下的招数,又是可怜,可怜的很……」

  大家先前听诸葛硕说话,夸尽四大门派的弟子,心中都在想:这诸葛前辈尽
说好话,却也不太和传说中好得罪人的形象联系起来。

  只是又听到这里,听他刚才点评这三人,嘴上渐渐不太留情面了,听他说可
惜……可叹……可怜啊,心中都在想,这三人生平所学,无不都是天下知名的绝
招奇功,又哪里有什么可惜?

  晁老三想到这里,突然心中突然一动,又道:「那……那还有最后一人呢?」

  诸葛硕刚才侃侃而谈,语中玄机,将这些汉子们的心神都带的忽起忽落,对
他的见识文博更是佩服万分。这会诸葛硕听到晁老三这句问话,却是低头沉思了
起来,嘴上喃喃低语,声音甚小。

  那些汉子见他站在亭子最中间,喃喃自语,都是奇怪,身边几人忍不住凑过
去,隐约听到他小声嘀咕道:「这一位嘛……这一位嘛,我也看不准了。」

  一个凑到他身边的汉子听了几句,实在忍不住,唤道:「诸葛前辈,你说什
么你看不准?」

  诸葛硕这才抬起头来,扬声道:「小老儿一生看人,虽说不能一眼看尽全貌,
但是看个大概八九不离十,也是能作到的。」

  众汉子听到他这句话,想起他三十多年前对那些江湖前辈们的点评,事后一
一应验,心中都是感佩,齐声道:「诸葛前辈,您过谦了。」

  诸葛硕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有一个人,小老儿却是一直看不通透,心中
着实没有半分把握。」

  晁老三听见诸葛硕口中竟然谦逊起来,心中更是惊奇,接口道:「那个人是
谁?」

  诸葛硕却不回答,自顾自说道:「刚刚进来这个院子之前,小老儿专门到山
下知客僧那里去打探了一下,没有见到那人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是来还是
不来。」

  想了一会,又道:「他若是来的话,那小老儿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
下他,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他若是不来的话……他若是不来的话,
说不得小老儿只能亲自去他的师门跑一趟了,说什么都定是要见他一见才行。」

  说到这里却是嘿嘿嘿的笑了三声。

  众人听得心中都是大惊,心想:到底是何方神圣,让这诸葛前辈眼界这般高
的人竟然都如此看重于他,甚至不惜屈尊去会他。

  谭观道坐在人群之间,原本面色一片倨傲,听到诸葛硕这句话,眉头却是一
皱,大声道:「到底是哪一个,怎么不说出来?」

  诸葛硕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又想了一会,嘿嘿笑一声,抬起头,道:
「他就是……他就是上次大闹黄龙山罗天教的点苍剑派风漫宇了。」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嘴中大大的哦了一声,这哦声仿佛合唱一般,悠然
绵久。

  秦玉婉一直在窗边好好的听他们说话,虽然外面那些汉子都听得心神沉醉,
无比入迷,秦玉婉却是边听边绣着手中的香囊,绣了好一会,这香囊之上的两个
鸳鸯已经差不多尽善尽美起来,徐徐仿佛带些活气,两只鸳鸯并游在水池荷花中,
眼神互相看着对方,那眼中缠绵的情意让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秦玉婉绣好这对鸳鸯,面色红红的羞涩一笑,将手中的针线包好在盒子中,
拿起鸳鸯正想要偷偷放在哪里才好,突然听到外面最后一句话,却是心中也一惊,
手中的香囊轻轻掉落在地,还兀自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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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梦前尘第138章重逢之一

  杨宗志走出院子,见到这少室山上依然处处人流涌动,男女老少们面上都是
喜气洋洋,仿佛今次不是来参加武林英雄大会,而是来喝一场相好人的喜酒一般,
处处热闹非常。

  杨宗志摇了摇头,看着路边穿梭的人群,心想:到底这戒律院是在哪个位置,
少林寺我过去从未来过,说不得只能偷偷找个人来问问才好。

  他垂头冥思一阵,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大声唤道:「前面是南宫大哥么?」

  杨宗志兀自想着心事漫步向前走,这时背后伸出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杨宗志被人拉住,心中惊奇,缓缓转过头来,看见一个白衣少年伸出右手拉住了
自己,那少年脸色甚是白嫩,肩头瘦弱,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倒是个清秀的小
公子。

  那少年拉住杨宗志,双眼死死的盯住他,又开口问道:「是姑苏来的南宫大
哥么?」

  杨宗志心中一愣,思忖:我都已经转过脸来了,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你认错了
人?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正要答话,那少年突然面色一喜,欢声道:「果然是南
宫大哥,小弟这一年来想念你,实在是想念的紧啊!」

  说完拉住他衣袖的那只手却不松开,另一只手也是拉了过来。

  杨宗志看的大是摇头,缩手接口道:「这位兄弟你……」

  那少年听到他这么说,却是神情一愣,抢道:「南宫大哥,难道你……你已
经不记得小弟我的名字和……模样了么?」

  说到这里眼睛一红,仿佛这是一件甚是委屈的事情。

  杨宗志头大如斗,心想:你这小伙子难道是睁眼瞎子不成?那少年又说道:
「小弟是艾柯啊,南宫大哥你不记得了?你再仔细想想,那日我们在西湖之上…
…是不是快想起来了……你再多想一想。」

  杨宗志微微一笑,心想:遇到这般执着的人倒是无奈,便道:「哎呀,我实
在想不起来,实在对不住。」

  那少年看杨宗志一笑,好像被他笑得神情一呆,再看他说想不起来,面上又
仿佛甚是失望一般,道:「当真想不起来了?那日我们在西子湖畔喝酒,喝了个
通宵,一旁还有姑苏城里最有名的头牌姑娘聂奈儿小姐抚琴奏和,好不逍遥快活?」

  杨宗志听得岔气,只是自己身上有事在身,不想与他多作纠缠,便敷衍的点
一下头,道:「是是是,是有这么回事,只是现在小兄有点俗务要作,就先失陪
一会。」

  说完拱个手,就要转身走开,艾柯听他一说,脸色大急,赶紧又死死抓住他
的衣袖道:「南宫大哥,你要到哪里去?那日你在姑苏城里请小弟喝酒,今日小
弟也来作个东道,请你到山下去痛饮一番可好?」

  杨宗志听说让他一起去喝酒,心中不禁大动,想了一下,又道:「好是好,
只是现在我身上确实……」

  话说了一半,突然感动心中一动,右手疾速伸出两个指头,在自己胸前咔的
一声,夹住了一个东西。

  杨宗志低头一看,见那少年的右手此刻正要伸进自己怀里的荷包,却被自己
夹住了手腕,杨宗志看到这里,心中恍然大悟,暗道:原来你来与我乱套近乎,
却是为了我怀里的财物。

  想到这里嘴上却哈哈笑道:「好是好,只是现在我身上确实没有钱财,倒让
贤弟你失望了。」

  艾柯被杨宗志夹住右手,目中一惊,白嫩的脸上仿佛一红,讪讪笑道:「南
宫大哥,你……你拉住我的手干嘛呀?」

  说完还朝他眨下眼。

  杨宗志心想,我身上一锭银子都没有,你这小伙子倒是找错了对象,不过今
日天下英雄都在这里,我也不必让你太过难堪,想到这里松开他的右手,轻轻笑
道:「贤弟,我身上还有要事去作,就不陪你去喝酒了,你自己多喝几杯,就当
代我喝下了。」

  说完又拱手一下,转身向少林寺的大雄宝殿走去,走了几步,感觉身边一人
迅速的跟上了自己,与自己并肩走了进去,杨宗志转头一看,见艾柯走在自己身
边,脸不红,心不跳,好整以暇的很。

  杨宗志不禁寻思:难道你还不死心不成?我都说了我身上没银子了。杨宗志
转头又道:「小兄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们过去素未谋面的。」

  艾柯走在他身边,也不转头过来,轻轻哦了一声,道:「那你是叫什么名字?」

  杨宗志心想:我总得叫你死心,不然你这般跟着我,我什么都作不了。嘴上
不由得又接口道:「在下名字叫做风九,从未去过姑苏,在下是从滇南过来的。」

  艾柯听到他这的名字,沉下脸来念了几遍,突然转头过来,目中光芒大盛,
欢声道:「你是从点苍山上来的对不对?」

  杨宗志心中奇怪,暗道:这你也知道?不禁点了下头。

  艾柯又一拍手,道:「原来你是点苍剑派的风漫宇了,我早就……我早就听
说过你的名字,却一直没有见过你。」

  杨宗志摇了下头,心想:咄咄怪事,我从未用风漫宇的名字行走过江湖,怎
么江湖上人好像人人都知道我一般,难道……难道过去真的是有人冒用了这个名
字在江湖上行事不成?

  杨宗志呆呆的想了一会,轻轻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什么姑苏南宫
兄了,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艾柯头一昂,又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杨宗志脸色微微一沉,心道:我要去哪里干你何事?嘴上却是说:「我想一
个人到处去转转,所以嘛……所以嘛……」

  言下之意是,我要自己走走,你就别跟着我来了。

  艾柯却好像听不懂,听到杨宗志这句话,眼中又一亮,欢声道:「风九哥,
你要去这少室山中到处走,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对这少林寺中的一草一木都熟
悉的很,我带你到处转转可好?」

  杨宗志几乎晕倒,心想:你倒好像狗屁膏药一般甩不开了。想到这里心中又
是一动,暗道:你对这少林寺中甚是熟悉?想了一下不禁问道:「其实……其实
我一直仰慕少林寺律法森严,我只是想去他们的戒律院看看,到底是怎么样子的。」

  艾柯哈哈笑道:「这就对了,你要去戒律院看看,当然是跟着我来才是。」

  说完右手牵起杨宗志的衣袖,在人群众穿梭了起来,转过了大雄宝殿,到了
少林寺的深处。

  杨宗志在后面唤道:「喂,喂,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就行了。」

  艾柯也不回头,拉着杨宗志又道:「我带你去啊,我知道一条最近的小路呢。」

  说完又哈哈一笑,径直拉着他向少林寺最里面走去。

  艾柯倒是好像真知道一条小路一般,两人走的都是七拐八弯的小巷子,时不
时还要翻过一道矮墙,慢慢的身边再也没有其他江湖人士了,反而渐渐幽静了起
来。

  寺院外面大雄宝殿中不时有铛铛的钟鸣声传来,钟声雄厚,气势悠远,绕梁
多时而不绝,在这少室山上的苍松,奇石,山谷之中回荡,映衬着这寂静的内院
之中仿佛带着一些肃穆的气氛。

  两人又走了一会,见到有一排大大的禅房,外有高墙隔壁,高墙下有一个大
门,门外站了两个执法僧,手执木棍合十。

  艾柯回过身来,拉杨宗志到一边的墙角,伸出手指放在嘴上,意思是让他别
说话,然后又对他打个眼色,翻过身边的高墙,沿着高墙之上轻轻向那边行走。

  杨宗志一只手始终被他拉着,看他轻轻一跃就到了这高墙之上,心中倒是佩
服道:他跃上高墙,举重若轻,却有一身好轻功的。

  两人顺着高墙绕开那两个执法僧人,再一跃,落到那排禅房的高墙之上,艾
柯回头对他咧嘴一笑,拉住杨宗志顺着高墙边的一颗大树滑了下去,轻轻走了几
步,回头又看了看还傻愣愣站在门外执岗的僧人,目中尽是龊黠。

  杨宗志被他拉着一路走,身不由己,进了这排禅房,心中不禁想:难道……
难道这里正是戒律院了?举目望去,见这排禅房中间有一个大堂,大门虚掩,两
边各有几个小些的禅房,却是门窗紧闭,里面都全无一丝声响发出来,想来此时
却是无人的。

  艾柯拉了杨宗志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几步,走到那中间大堂之外,从门口偷偷
探头进去看了一会,见四下无人,大堂中桌椅板凳俨然,气氛森严肃穆,这才放
心,又拉他一起走进去,一道坐在中间的座椅上,才说话道:「好了,风九哥,
这里就是少林寺的戒律院了,你要来这里看,我却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杨宗志听到这果然是戒律院,不由自主又站起身来,四处走动,想要寻找那
刻石到底是放在哪里,杨宗志四处找了一阵,却是一无所获,心中不禁失望,却
听到艾柯嘻嘻一笑,道:「原来风九哥,你与我倒是同道中人了。」

  杨宗志心中奇怪,见他好好的坐在大堂中的凳子上看着自己笑,不禁问道:
「什么?」

  艾柯又是一笑,道:「风九哥,你是不是身上短了银两,所以想来这少林寺
之中借上一点,不过可惜啊……你却是找错了地方,这戒律院之中是少林寺中僧
人违反了寺规执法训斥的地方,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油水的。」

  杨宗志听得摇头,心想:你这小子,以为谁都和你一般想法。

  两人各怀心思,说了几句话,突然听到头顶上一声「阿弥陀佛」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甚是响亮,悠然绵久,充盈着无比澎湃的内力,二人进来之前在外面察探
了半晌,确定这房中是无人的,没想到竟然有人声从头顶传来,都是心中大惊,
抬头向上望去。

           幽梦前尘第139章重逢之二

  二人见大堂之上的悬梁处四个角分别跃下来一个僧人,都是一身灰衣劲装打
扮,手执长棍,落在地上分别站住了四个方向,将二人围在中间。

  站在大门口的那个僧人浓眉大眼,二十七八岁,一脸端正,合十沉声道:
「阿弥陀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两位施主,还不束手就缚
么?」

  杨宗志见这四个僧人先前都是盘坐在梁上,显然是在此等候已久,想起慧能
大师所说这戒律院现在守卫森严,心中恍然,原来他们是躲在屋顶守卫这块石头
了。

  艾柯双眼发亮,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四个僧人,面上毫不吃惊,嘻嘻笑道:
「几位大师傅好,我们只是进来游玩,没想到迷了路,扰了几位清修,真是阿弥
陀佛,罪过……罪过。」

  说完竟然也合十作了个礼,面上笑嘻嘻的却一点罪过的表情也没有。

  杨宗志见他强敌四顾下,毫无惧色,谈笑风生,心中倒也佩服几分,那浓眉
僧人却皱眉道:「两位施主,现在少室山中哪里都可以去得,两位却是偏偏到这
戒律院中来,难道还以为我们不知道两位此来的目的么?两位就不要再打诳语了。」

  艾柯听得眼中又一亮,接道:「就这里来不得?难道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东西藏着么?」

  杨宗志心想,我此来原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又听见艾柯口中得罪对
方,赶紧一拉艾柯,行礼道:「大师恕罪,我们此来只是想要借这里一样东西看
看,看完就走,别无他意。」

  那浓眉僧人听到他们终于说出来的真正目的,眼中一怒,又道:「古时王家
书生,家贫,无法看书,便经常光顾邻居员外家偷了他家的书出来看,后来王生
高中,别人说起此事,王生辩道:借,不算偷,字意全不同也。两位莫非也要效
仿这王家书生,行那借书之事么?」

  艾柯原本一脸笑嘻嘻,听到这僧人语气讥讽,忍不住绷住脸道:「喂,大和
尚,你嘴里可放干净些,什么借不算偷,我们偷了你们家里的什么东西?」

  那浓眉僧人又哼哼一声道:「两位说来借些东西,只是我们四个,守在这里
三天三夜以来,每天好像两位这般来借东西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人人都说
是来借些东西看看的,嘿嘿,现在都被我等擒住,呆在寺中等候方丈发落。」

  杨宗志听到他说这几日来有不少人都来这里,显然是想偷那刻石,心中却是
惊奇,耳中又听到那浓眉僧人道:「慧智,慧绝两位师弟,请你们擒下那嘴利的
小施主,慧悟师弟,我们一起拿下这位施主。」

  其余那三个僧人显然都是辈份低一些的少林弟子,听到他的吩咐,都是低头
立掌道:「是。」

  杨宗志叹口气,见这四个僧人分作两边,两个取向自己,两个取向艾柯,不
想艾柯受伤,又不愿意得罪少林寺中的僧人,只是现在嘴上也无法解释的清楚,
便快步退到艾柯身边,道:「贤弟,我们先走吧,不必与他们动手。」

  说完拉起艾柯就要腾身跃起。

  那浓眉僧人哼一声喝道:「想走,有这么容易么?」

  艾柯听那僧人口中不饶人,眉头却是一皱,高声抢道:「谁说我要走啦,我
偏要和你们打一架才好玩。」

  艾柯这句话说的更是大声,语气激荡,竟然带些脆嫩声色,艾柯说完也不再
搭话,右手手腕在胸前转了几下,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杨宗志见艾柯运劲拍掌,这掌法甚是精妙,手掌拍出去之后,气势也是庞大,
暗道:没想到这小伙子这般高强的武艺,我倒是多虑了。转头看那浓眉僧人和另
一个师弟执木棍抢了过来,棍影重重,赫赫风声,心中也是一凛,右手掌在自己
左手掌心一拍,使出破长刀法迎了过去。

  杨宗志与那两个僧人斗了几招,心中不禁佩服,暗道:人说天下武功出少林,
这少林棍法确实是气势磅礴,招招致命,难以应付的很。转头看艾柯与另两个僧
人斗在一起,虽然以一敌二,却是不落下风,手中的掌法呼呼风声,抢的那两个
僧人近身不得。

  杨宗志也是惊奇,心想:这艾柯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功夫,自己若不是身逢
各种奇遇,那现在的功夫与他倒是差的远了。看了几眼又想道:看他斯文的样子,
却不曾想一路掌法却是走的威猛刚劲的路子。

  那浓眉僧人见自己二人竟然都无法擒住这少年,仔细看这少年长得面如冠玉,
英俊飘逸,气质潇洒的紧,心中对他倒是起了一丝敬意,只是自己以二对一,无
法奏功,却又心中不服,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长棍执于左手之上,右手单掌立起,
运了几口气,口中阿弥陀佛念叨不止,那手掌瞬时仿佛不断涨大,比先前大了一
倍有余。

  杨宗志见那浓眉僧人这招施出来,心中却是想起了在玉龙镇里碰到的吐蕃国
大法师那套掌法,隐约记得听岳师姐喊了一声「大手印」只不过那大法师是高高
跃起凌空下击,而这浓眉和尚只是原地运劲半晌,然后波的一声推了出来。

  身边的慧悟师弟见浓眉僧人这掌击出去,不再跟上去补上一棍,仿佛心中甚
是放心,只是退到了一旁。

  杨宗志看的心中一凛,倒也不敢大意,右手原本的刀法一转,戳指成枪头,
在自己腋下一穿,嗤的一声刺了过去,那浓眉僧人见杨宗志这招迎过来,气劲冲
击震荡,嗤嗤风声不绝,不禁喝道:「好功夫。」

  手上更是加力,运起了平生所学,一掌打了过去。

  两人一掌一指,各自带着气劲在空中相接,身边的人都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再转头看去,只见那浓眉僧人砰砰退了几步,弯下腰呼呼的喘气,脸色一会红一
会白,面上阴晴不定。

  另一边相斗的三人,见到这个场面,手上却是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艾柯一掌
逼开那两个僧人,抢上一步,跑过来扶住杨宗志关心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
伤?」

  杨宗志还是站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见艾柯一脸神色紧张的看了自己,心
想:他这关心的神态倒不是做作出来的,便对他摇了摇头。

  艾柯对杨宗志脸上看了几眼,见他确实没有丝毫异样,这才放心下来,又转
头对那浓眉僧人道:「好厉害的般若掌呀,大师傅原来你就是少林寺罗汉堂的首
座禅师慧敦和尚了,是不是?」

  慧敦停下身子,调息了半晌,抬头道:「施主一身好功夫,贫僧比不过你,
心中佩服的很,不过此刻我们不是比武过招,贫僧等守在这里那是职责所在,所
以施主二人想要凭借手上功夫,为所欲为,那是万万作不到。」

  慧敦气度颇大,坦承自己这招败了,但是后面几句又是声色俱厉,不给转圜
的余地,杨宗志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艾柯却抢道:「你们少林寺的功夫很了不
起么?我偏要领教一下大师的拈花指功夫如何。」

  说完也不等待,右手呼的一掌就拍了出去。

  杨宗志在身后看的皱眉,心想:这个小兄弟怎么这么爱打架?

  慧敦见那白衣小子一掌打来,也不犹豫,吸一口气,右手食指曲在拇指之下,
噗嗤一声刺出一股劲风,就要破掉他的掌力,只是过了一下,慧敦突然感觉他的
掌力雄浑,漫天笼罩过来,那掌力之中仿佛还带着虎虎的吼声,这一记拈花指竟
然没有将他掌力破掉。

  慧敦脸色一变,想起一门功夫来,左右手交互,噗嗤之声不绝于耳,转瞬间
刺出八九指,艾柯年幼,后继无力,才啊的一声被逼退了回去,蹬蹬蹬退了三大
步,倒在了杨宗志的身上。

  慧敦先前与杨宗志对了一招,已经受伤,虽然调息了一会恢复过来,但是内
力已不若先前充沛,而艾柯与他对了八九招,被他用拈花指逼了回去,显然这一
仗落了下风。

  杨宗志一把扶起艾柯,见他脸上一红,急怒道:「你看着这和尚打我,却怎
么也不来帮忙?」

  杨宗志知道他喜好与人打架,心中却是不喜,瞪了他一眼,苦笑道:「我们
现在在人家的屋中,本来就已经失礼的很了,怎么还能去找别人打架?」

  艾柯见他瞪自己一眼,口中更不服气,哼了一声,道:「你自己胜了这慧敦
和尚,现在就好说风凉话了么?我偏偏也要胜他一拳半脚的,看你还得意什么。」

  说到这里身子一扭,离开杨宗志的手,左右手向上一拍,又要抢攻过去,这
时大堂门口突然一个慵懒的女子声音轻声道:「住手……」

  大堂中的六人被这小声一喝,都是一愣,不自觉向转头大门看去,慧敦四人
看过去,都是立掌合十施礼道:「原来是阳施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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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梦前尘第140章重逢之三

  杨宗志和艾柯也转头看过去,见到一个白衣白巾蒙面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几步,只让人感觉她身材高挑,摇曳多姿,款款而行。

  那女子走到慧敦几人面前轻轻问道:「大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慧敦迟疑了一下,垂眉施礼道:「这……这两位施主,擅自闯到戒律院中,
想要图谋不轨,被我们发现了……」

  艾柯听得这慧敦出言不逊,又是怒哼一声,突然想起他们叫这个女子阳施主,
倒是想起在山下听到别人说的传奇来,双眼不禁圆睁,惊讶道:「你……你就是
那个北郡来的那个什么仙子了么?」

  阳姑娘从门口走进来,这时才走到杨宗志与艾柯对面,又见艾柯问自己话,
正要和艾柯说话,却是眼睛一瞥到艾柯身边站着的杨宗志身上,看到他那微微笑
意的一张脸,心中如同被雷击一般,忍不住啊的一声娇呼出来。

  这声娇呼在这幽静的戒律院中显然无比突兀,众人都是一惊,转头看过去,
见阳姑娘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根纤纤玉指伸出来,口中吃惊无比道:「你……
你……」

  杨宗志看的心中一凛,想起昨日听到襄阳鲁大侠所说,这位姑娘跟着自己去
了凤凰城的故事,心中却是想:难道……难道她真的是跟我去了凤凰城,而且还
见到了我,不然她怎么好像认出我来了的样子?

  艾柯在一旁见那阳姑娘盯着杨宗志看,眼神中密布惊惧喜怨,混杂一处,隐
隐又有另一丝光彩透了出来,艾柯心中也是惊奇,嘻嘻笑道:「阳姑娘,你莫不
是见我风九哥生得俊俏,整个人都看的痴了?」

  那阳姑娘听到这句话,打个机灵,深吸一口气,才缓缓矜持了下来,放下玉
指,双眼依然紧紧盯着杨宗志道:「你……你姓风?」

  杨宗志见她果然对自己身份起了怀疑,心中却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只是想
要来看看那块石头而已,当下也不看她一眼,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在下
姓风。」

  阳姑娘又看了他几眼,见他面孔转到一边和自己说话,眼睛神色变幻,又道:
「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艾柯立在一旁,见这阳仙子出来之后就一直瞪着风九哥看,好像别的什么人
都不放在心上一般,却是一恼,喝道:「喂,你为什么要问我风九哥的名字?他
叫什么与你有什么相干?」

  杨宗志倒是希望去掉她的怀疑,所以垂头施礼道:「在下叫做风漫宇,来自
滇南点苍剑派,在派中排行第九。」

  阳姑娘听到他这番说话,却是心中思虑起来,喃喃念了几遍,眼中光芒一闪,
好像想到了什么,另一边的慧敦想起师父前些日子所说的一件事情,却是面上一
惊,洪声接口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施主就是点苍剑派的风漫宇风施
主了,贫僧前段时间也听方丈大师说起过,说起施主的人品武功,大丈夫所作所
为,方丈大师他老人家也是心中佩服的很。」

  说完对杨宗志深深一稽。

  他旁边的三个师弟也和他一道,对杨宗志施了个礼,口中宣了一声「阿弥陀
佛」神态都甚是恭敬起来。

  杨宗志看的心中大奇,暗道:连少林方丈都知道了我的名字么?这可奇怪了,
不知道为何这风漫宇的名气这么响,倒好像江湖上人人都识得一般。

  杨宗志心中这么想,面上却是不显露,垂头还礼道:「我们二人冒昧闯到这
里来,原本是我们失礼的很,希望几位大师不要介意才好。」

  慧敦沉吟了一下,不禁又问道:「先前我们不知道是风施主你来了,所以手
上没留分寸,还望施主你多多包涵,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又沉吟了起来,艾柯在一旁听的嘻嘻一笑,道:「只是什么?」

  慧敦又道:「只是不知道二位施主不经过大门,进到这戒律院之中,倒是有
什么……有什么贵干么?」

  慧敦听过宏法大师对这风漫宇口中推崇,心中自然也佩服三分,所以原本想
说有什么图谋,这里却换成了有什么贵干,阳姑娘站在一旁,听到慧敦这句话,
心中也是一动,不禁又将眼睛紧紧的盯住杨宗志,看他怎么回答。

  艾柯见这慧敦禅师先倨傲,后恭谨,面上不禁大有得色,嘻嘻一笑,抢道:
「我这位风九哥,从小便在滇南极地长大,从未见过中原风土人情,今日第一次
到了少林寺中,便……便求我带他一起四处走走,我嘛……总是拗不过他,所以
便带他走到这戒律院中来了,嘻嘻,嘻嘻,所以我们没有什么贵干,贫干的,只
不过闲来无事,玩闹一番罢了。」

  杨宗志本要说话,却被艾柯一抢,听他信口胡诌一通,心中大是不喜,转念
想了一下,暗道:他虽然满嘴胡说,但是这样倒也省了麻烦,委实不一定是件坏
事。想到这里,便任他继续说下来,没有阻止。

  阳姑娘听到艾柯这番说话,仿佛眼神中甚是失望,兀自接口道:「你……你
当真过去一直呆在滇南,从未出来过?」

  这阳姑娘声音慵懒,却又有点点媚惑之态,大堂中的六人忍不住都是心中一
荡,杨宗志不想抬头见她,但是听她声音却又慵懒诱人,忍不住眉头一皱,道:
「正是,从未出来过。」

  阳姑娘哦了一声,冷淡傲立,不再说话,艾柯在一旁却是笑道:「风九哥,
风九哥,这里我们都已经看过了,真的没有什么好玩的耶,不如……不如我们再
换一个地方去玩玩吧,好不好?」

  说完右手拉起杨宗志的衣袖,又要拉他一起出门。

  慧敦沉吟良久,见他们要走,也没阻拦,立掌施礼道:「原本以风施主的人
品道德,贫僧等人都是相信无疑的,而且这位小施主么,身负降龙掌法,想来与
丐帮关系密切,也应该是信得过的,今日之事贫僧以为是个误会,只是现在这戒
律院中颇不太平,所以二位此去,若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最好是不要再来了。」

  说完与三个师弟又阿弥陀佛的念诵一番,艾柯见慧敦将自己身份来历揭了出
来,嘻嘻一笑,只是紧紧拉住杨宗志的衣袖,杨宗志回头看了一下那些僧人,微
微一笑,道:「多谢几位大师海涵,那我们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完便任由艾柯拉住自己的衣袖,穿过戒律院大门,走了出去。

  艾柯拉着杨宗志一直沿着来路往回去,走到大雄宝殿之外,却不回厢房,顺
着山路一直向山下走去,走向一个僻静的山坡上。

  杨宗志心中奇怪,道:「艾贤弟,你要拉我去哪里?」

  艾柯回头嘻嘻一笑,道:「你今日出师不利,到戒律院中油水没捞到,难道
不应该去借酒消愁一番么?」

  杨宗志听的哑然失笑,正要说自己不去了,艾柯又嘻嘻一笑,道:「风九哥,
我看那个什么阳仙子好像对你有意思的很呢,看来这次比武夺魁,那是非你莫属
了才对。」

  杨宗志哈哈大笑,道:「人家是北郡盛名的月宫仙子,我只是个粗俗匹夫,
配不上,配不上的……而且我等凡夫俗子也不应生了痴心妄想。」

  艾柯听他如此说,目中却是一喜,正要笑他,突然听见他又叹口气,道:
「贤弟,我虽想与你去喝酒解闷,只是奈何我现在身上确实没有半分银钱,尴尬
的很,一会莫不要没钱付账,被酒老板痛打一顿,如同死狗一样轰了出来,在这
天下英雄面前颜面扫地了才好。」

  艾柯听他说的有趣,嘻嘻一声又笑出来,一双眼睛尽望着他,伸出右手在空
中一转,转出一张纸来,放在杨宗志面前晃一晃。

  杨宗志不知他是何意,凑近一看,才看清楚那是一张银票,上面数字是一百
两,杨宗志看了一会,心想:原来你有银子的啊,比我可有钱的多了,却还要在
我这穷鬼怀里来取什么。

  艾柯看他只是盯着银票看,半晌没有意会过来,在一旁咬牙道:「笨蛋,你
还没明白么?」

  杨宗志被他喝的一愣,茫然道:「什么?」

  艾柯将手上的银票晃的哗哗作响,又道:「这张银票,你不记得了么?」

  杨宗志听他如此说,转头又看了一眼那银票,脑中一闪,突然想起在湖州官
道旁的茶肆里,自己付了一张百两银票买下那匹小十四送的瘦马,再转头看看艾
柯,见他面色白皙,洁净的很,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红唇白齿,不禁嗫嚅道: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前日在湖州官道旁……失落了一张百两银票,
莫不是被贤弟你拾到了,现在给我好好的送回来了?」

  说完伸手就要去取那张银票。

  艾柯原本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听他这番说话,面上却是一恼,右手一闪,避
开他来拿银票的手,口中恨声道:「你……你混蛋。」

  杨宗志哈哈大笑,又道:「贤弟你不会是心生反悔,又不想归还这张银票给
我了罢?」

  艾柯左手一直拉着他的衣袖,这下也是狠狠的甩开,与他隔了几步距离,哼
一声,怒道:「我就是不还给你了,有本事你来抢回去啊。」

  杨宗志又是哈哈大笑,面上全是龊黠之色,艾柯转头看了他一眼,目中却又
是一亮,欢声道:「你……你明明认出我来了,却还装作不知道,是不是?」

  说到这里突然身后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轻轻唤道:「公子……公子……是你
么?」

           幽梦前尘第141章重逢之四

  两人只觉得这娇媚的声音仿佛来自花国海洋,娇滴滴,怯诺诺,声声都唤到
了自己的心底里,隐隐又有万般情意孕育其中,都不由自主转回头去,见身后站
着一个人,全身被一件棕色大袍子罩在里面,从头到脚披了下来,不能分辩是男
是女,更不知面貌长相。

  艾柯看了几眼,回过头,轻轻恨声道:「这个女子,又是你的什么人?」

  杨宗志也一头雾水,转头四下看去,见自己周围全无人烟,这才相信这个长
袍人唤的是自己二人,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长袍人见他们二人转过身来,咯的一声娇唤,几步跑到他们的身前,又急
声道:「公子啊,真的是你呢,原来你真的没事,真是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她一边说话,一边举起右手掀开她一身长袍,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面
孔,只见她,二十来岁,一身彩衣贴身劲装,发髻长眉,鬓边两根长长的棕色发
丝垂落,凤目娇颜如画,身材却又婀娜多姿,曲线玲珑,喷火逼人而来,惹得四
下天地为之失色,却不是瑶烟还能是谁?

  杨宗志看的一惊,不由得讶声道:「瑶烟姑娘,原来是你。」

  瑶烟见杨宗志认出自己,面上大喜,风情万种的轻瞟他一眼,娇声道:「公
子,我们又见面了呢。」

  说完咯咯的娇笑了起来,笑声充满无比欢畅,浑身曲线随着这笑声都起了波
澜,端的美艳。

  艾柯在一旁,实在没有想到天下竟有一个女子,风情娇媚到这种程度,呆呆
的看了半晌,才突然惊醒过来,面上忍不住一红,轻声嘀咕道:「骚狐狸……」

  赶紧又转过头去看杨宗志的脸色,见他倒是一脸微笑,没有呆住,这才松了
口气。

  三人站在一起说了几句话,突然瑶烟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苏右使,
你到底要躲我们躲到什么时候?」

  瑶烟听到身后这个声音,小脸蓦的一冷,刹那间收起了所有的艳光,仿佛换
了一个人似的,转过头去,冷冷道:「贺老大,你们几个当真是阴魂不散,莫不
是以为我一路赶到这里来,是怕了你们么?」

  杨宗志顺着瑶烟的肩头看过去,见三个黑衣老者,站在对面,领先的一个老
者便是说话的贺老大,面色黝黑,四五十岁年纪,贺老大口中嘿嘿一笑,又道:
「若不是怕了我们,那最好,你只要不跑了,我们便能谈谈那个事情,岂不是美
哉?」

  瑶烟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我是师父他老人家一手养
大的孤儿,若叫我背叛他老人家,你们想也休想!」

  瑶烟平日里总是一幅烟视媚行的狐媚样子,只是这时对着贺老大等人说话,
却又是声色俱厉起来,声音冷淡,让人发颤。

  贺老大被她一喝,面上全无恼怒,又嘿嘿一笑,道:「苏右使也不必拒人于
千里之外,你归顺我们倒也不必直面西门老儿,那就不算真正背叛,是不是?况
且现在西门老儿自身难保,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右使想来心中也应该……」

  话刚说到这里,瑶烟却是呸的一声将其打断,怒道:「凭你们这些无知小儿,
妄图对抗师父他老人家,当真如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你们真是不自量力的很。」

  贺老大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面上讥讽道:「是么?看来苏右使在北郡呆的
久了,想来是不知道西蜀现在的状况了。」

  瑶烟偏过头去,彩色衣袖一展,漫声道:「废话少说,你们便放马过来吧,
你们过得了我手上这关,再与我说你们的事情不迟……」

  说到这里突然转过头来,脸孔又是一转,媚波琉璃的对杨宗志轻轻一笑,道:
「公子,你且等等我,待我打发了他们几个奴才,再和你说会话。」

  杨宗志听到这话,愣愣的一点头,艾柯在一旁看的面色大变,又哼一声,转
过了头去,过了一会,听见喝斥吼声传来,又忍不住心中好奇,转回了头,看见
瑶烟娇叱一声,右手衣袖一挥,从衣袖中撞出一块彩巾,笔直向那三个黑衣老者
取去。

  贺老大嘿嘿一笑,说道:「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们再难多言,休要怪我们以
三敌一了。」

  待又见到瑶烟袖中的彩巾飞撞过来,带着呼啸之声,面上却不惊讶,道一声:
「来的好。」

  拔出腰间的宝剑,刺了上去。

  杨宗志见瑶烟从袖中飞出彩巾,心中一动,想起筠儿过去在自己大帐中对付
神力木罗科的手段,用的正是这样一模一样的功夫,这彩巾看似弱不禁风,实际
上蕴含了强大的内力在其中,常人见这么一块彩巾轻飘飘飞将过来,不以为意,
下意识的都是伸手去捉它,若是这样小看了它,只怕是要吃大亏。

  杨宗志转头又向那三个黑衣老者看去,只见他们一起拔出腰间的宝剑,那宝
剑却甚是奇怪,一般宝剑都是细窄剑身,两端和剑尖锋利伤敌,但是他们手中的
宝剑都是宽宽的剑身,晃眼看去就好像是一把单刀一样,却又比单刀更细一些,
剑尖却是倒三角口,伸出两个尖角来,仿佛蜈蚣头一样,不知如何能用到刺字诀。

  杨宗志看了一会,心中诧异,突然听到身边的艾柯悠悠道:「那三个黑衣人
是西蜀霸天门的人,他们手中的宝剑便是霸天剑了。」

  杨宗志转头看了艾柯一眼,见他双眼紧紧盯住场上,心道:想不到他小小的
年纪,见识倒是不浅。转回头来见瑶烟一根彩巾将那三个老者罩在里面,隐隐的
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彩巾之中真气鼓荡,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那三个老者背靠背
站在一起,各自守住一个方位,手中宝剑挥舞联合,却也不乱。

  瑶烟在场上见迟迟不能制住那三人,又哼了一声,手中发力,要将包围的圈
子缩的更小,那三个老者却也不怎么还击,只是紧紧守住,面上也无惊慌。

  瑶烟咯咯一笑,道:「就你们三个奴才,也想要拿我回去请功么?」

  说到这里手中的彩巾呼的一转,不再罩在三个老者的周围,脱身飞到了天上,
到了三个老者的头顶,再遥遥的笼罩下来,要将三个老者压住在里面。

  贺老大与其他二人一直防御,将自己身边守的水泄不通,这时见瑶烟使出这
招,猛的大吼一声,道:「是时候了。」

  说完他身边的两个老者手中宝剑一停,换到左手上,右手抬起同时击出,击
到贺老大的背上。那贺老大受身后二人一击,呵的大呼一声,右手宝剑突然劲力
大增,径直向头顶的彩巾挑去。

  艾柯看到这里,却在一旁惊声道:「借力转移大法?怎么会……不对,不对。」

  杨宗志站在一旁,听他这番说话,再看那贺老大一头须发怒张,浑身上下黑
衣鼓囊囊的,仿佛充盈了真气般,这招剑尖向上挑去,那罩下来的彩巾被他剑中
真气一扭,弯曲了起来。

  杨宗志看的皱眉,想起那次所见筠儿与木罗科的对决,木罗科力大无穷,最
后也凭借强力将筠儿击伤的事情,心道一声:不好。忙抢前几步,好像上次与筠
儿合力击退木罗科一般,从身后抱住瑶烟婀娜多姿的娇躯,右手往前一伸,握住
她的右手,手中运劲大喝一声道:「破!」

  那彩巾这才仿佛桎梏下来,凝成一个大大的圈,砰砰向那三个黑衣老者压去。

  瑶烟使出刚刚那招,原以为便能将那贺老大三人擒住,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
们竟然还有后招,三人将功力合在一起,威力竟然大增,只是自己这彩巾已经发
出,万万无法收回,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上去。

  只是这时突然又感到身后一个男子的身子贴了上来,紧紧贴在自己背上,左
手轻轻的护在自己只盈一握的细小柳腰间,接着一阵让自己意乱情迷的熟悉男子
气息涌到面前,涌过自己五脏六腑,使得自己心中沉甸甸的,却又极甜蜜,浑身
都在发着轻颤。

  她芳心蓦的一抖,手中软了下去,一丝力气都发不出来,只知道痴痴的转过
头来看着自己身后的傻公子,耳中听到他大喝一声,那三个黑衣老者经受不住,
一起惨呼一声,手中宝剑脱手飞出,人被彩巾压得坐到在地了,口中鼻中都有鲜
血涌出来。

  杨宗志见那三个老者被制住,才呼一口气,收回彩巾,转头见瑶烟姑娘对周
围一切视若无睹,只是一脸痴迷的凝视着自己,小脸全是通红,眼波中却是神采
飞扬起来,胸膛和间感到瑶烟一身玲珑有致的曲线尽数贴了上来,不禁心中一荡,
忙放开她道:「在下刚才心急,怕姑娘受伤,所以……所以冒昧失礼了。」

  瑶烟咯咯一笑,媚眼飞瞟了他一下,转头却道:「贺老大,你们现在还要拿
我回去么?」

  开始她对着这贺老大三人可以说是冷言冷语,这会取胜之后,却又娇媚起来。

  贺老大呆看着她的娇颜半晌,突然醒悟过来,呸的一声,怒道:「我们既然
被你们擒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是皱眉的便不是好汉。」

  贺老大不说被瑶烟擒住,却说是被他们二人擒住,意思是对瑶烟的功夫心中
不服,只是敌不过这二人的联手才败北下来。

  杨宗志见他们三人失手被擒,身受重伤坐在地上,口中却还硬气的很,不禁
点一下头,暗道: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子。

  瑶烟又咯咯一笑,娇声道:「你们与我师父作对,难道还想我好好的放你们
回去,继续为虎作伥么?」

  说到这里手中彩巾又是一挥,波波波三声,各自在三个老者的胸口上击了一
下,那三个老者被这一击,又是咳咳一口鲜血吐出来。

  杨宗志万没想到瑶烟出手如此狠辣,一个措手不及,便对这三个老者施以辣
手,心中大惊,急道:「瑶烟姑娘……你……」

  说到这里却是皱起眉头,心中不知自己帮她到底是对是错。

  瑶烟听到他的呼声,转回头来轻轻瞟了他的脸色一下,温婉道:「傻公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杀人,所以我……所以我只是制住他们的穴道,让他们一身功
夫使不出来罢了。」

  说完哎的叹了口气,便是这叹息之声也是荡气回肠的很。

  杨宗志听到她如此说,点一下头,心中才放开一些。

  瑶烟又转回头,对着黑衣老者道:「你们走吧,还要让我派人送你们回去不
成?」

  贺老大三人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放过自己,愣了一下,又咬牙哼道:「你不杀
我们,莫以为我们会对你感激,只要下次有得机会,我们定要报今日之仇。」

  说完三人互相扶持,一齐爬起身子勉力站起来。

  瑶烟咯咯一声媚笑起来,道:「今日我心情实在是好的很,所以你们冒犯我,
我只是用截脉气劲制住你们的功力,你们要是能破了这截脉气劲,便来找我报仇
吧,我随时恭候你们,三位一路好走,恕瑶烟不再远送了。」

  说到最后语气媚荡起来,再不理会他们,转过身子,对着杨宗志,低下头,
娇滴滴道:「公子,公子,你对我……你对我真好,瑶烟好高兴。」

  娇媚无比的小脸红了起来,抬头羞涩的一笑。

            正文第142章重逢之五

  杨宗志过去见过瑶烟姑娘,只觉得她似玉功练到极致,无时无刻不在媚惑别
人,却从未见过她这般害羞的笑脸,只觉得这时候的她才是天地纯真,清媚无限,
不禁对她微微一笑,道:「瑶烟姑娘过去在北郡,也照顾我的很啊,又请我喝酒,
又陪我聊天,我心中总是感激的。」

  身后的艾柯见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说话,仿佛珠联璧合一对,身高气质衬托应
和,不像自己矮小瘦弱,心中却是一酸,大声呼道:「喂,喂,你们在说什么悄
悄话啊?怎么不过来说话?」

  瑶烟仿佛此时才看到艾柯,从杨宗志的身边看了过去,见是一个白衣少年怒
冲冲站在那里,不禁掩嘴呵呵一笑,娇媚道:「公子,那个少年又是谁啊?」

  杨宗志转过身来,道:「我与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瑶烟姑娘,这位是艾柯
兄弟。」

  瑶烟听杨宗志说话的时候,总是温婉有礼,从无半分魔性,对着艾柯娉娉施
了个礼,挺翘肥腻的香臀向右轻轻一扭,小手一摆,身体转出一个极其夸张的曲
线,却又好像飞天的仙子一般,荡人魂魄。

  艾柯见这瑶烟姑娘不光面色菜红绯,长像美丽无双,一身紧身彩衣之下,却
又丰乳肥臀裹住,仿佛熟透了一般,占尽天下美色,不禁又是皱眉,转头道:
「喂,笨蛋,这个女子是魔教的人,你……你小心着了她的道。」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又仔细看了杨宗志一眼,见他只是笑笑,并不接话,心中
又是怒起,道:「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么?她们魔教女子不知害了天下多少……
多少……」

  艾柯年纪幼小,说到这里脸上一红,不敢继续说下去,杨宗志心下一笑,摇
头道:「艾贤弟,这位瑶烟姑娘确实是罗天教中的人,只是她……只是她无缘无
故又怎么会害我呢?」

  艾柯见他这般说话,心中一凄,眼圈红了起来,大声道:「你这般维护她,
好,好,你这个瞎眼笨蛋,你休想我以后再和你说一句话。」

  说到最后却是哭音已起,似乎再也忍禁不住,转头右手捂住眼睛,几步跑了
开去。

  杨宗志看的一愣,心中奇怪,暗道:这……这艾柯来的也奇怪,走的也是奇
怪的很啊。

  瑶烟姑娘凤目盯着艾柯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咯咯一笑,道:「公子,你
这……贤弟当真怪异的很那。」

  杨宗志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他身份,只是今日才识得他的。」

  说完这里心中又是一动,想起那日湖州官道旁见到那个满脸漆黑的小乞丐,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就是这个艾柯了,两人样貌打扮倒是相差天远地别。

  瑶烟又咯咯一笑,娇滴滴道:「傻公子,你当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么?」

  杨宗志听得一愣,奇怪道:难道你认识他?只是摇了摇头,瑶烟伸手拢了一
下自己鬓边垂下的秀发,却不再提这个事情,突然道:「公子,你怎么会到这少
林寺中来的?」

  杨宗志被问的心中愣住,只觉得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叹
了口气,瑶烟见他斜阳之下,神情落寞,仿佛与这渐渐西下的光景融为一体,不
禁又想起在自己心中的心事,眼睛也是一红,轻轻依偎过来,柔声道:「好公子,
你定是受苦了是不是?」

  杨宗志摇了摇头,见她依偎到自己身边,一阵香气幽幽扑鼻而来,熏人欲醉,
正想避开,却听见瑶烟又凄婉道:「我那日与你分开,回到望月楼中,听筠儿…
…说起你的事情,才知道原来……原来你就是杨家少将军,哎,可怜我还一直蒙
在鼓里,心中对你痴痴念想,作了个天下最大的傻丫头。」

  瑶烟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对着杨宗志又娇媚的一笑,笑中却有泪光闪动,杨
宗志低头见她性情流露,又叹口气,瑶烟定定看着他,缓缓又道:「后来……后
来我听说你带兵去了北方四国,我心中又急又怕,每日里都坐立难安,教里面的
事情也管不了了,便……便也偷偷的跟到突厥凤凰城去了。」

  瑶烟说了几句,面上却是一红,羞答答的仿佛被人窥探了心中隐私一般。

  杨宗志心想,我是将军,自然带兵打仗,你为何又要跟去,话想到这,突然
心中大惊,寻思起昨日听鲁大侠所说的传奇,说那北郡仙子,偷偷跟大军到凤凰
城中,带了自己的信物出来,再到少林寺中比武招亲,再一想刚刚在少林寺戒律
院中见到阳姑娘的情形,便如同先前与瑶烟重逢时刻一般,遮头避脸,看不见容
貌,而她却又仿佛对自己甚是熟悉,盘根问底。

  杨宗志想到这里背上都是冷汗,心中呼道:对了,对了,说瑶烟姑娘是北郡
一位大大有名的仙子,那确实是不错的,后来她又跟我去了凤凰城,难道竟然是
她冒了这个什么阳姑娘在这少林寺中比武招亲不成?她这么作又有什么图谋?

  心念泉涌间,脑中一闪又道:是了,她为何会知道我在这里,想来是在戒律
院中她扮作阳姑娘看到了我,识破了我的这个身份,所以才追到这里来与自己相
认。难道这少林寺武林英雄大会却是罗天教暗中一手安排的不成?

  突然心中又一转,记忆起昨夜在破庙之旁,听那个垂死的老者说道:快去,
快去,少林寺中有危……杨宗志想到这里不禁闭上眼睛,不再想继续往下想去,
口中讷讷道:「瑶烟姑娘,那你又为何到少林寺中来?」

  瑶烟凤目巧巧的白了他一眼,娇声道:「我为何要到少林寺来,难道你当真
猜不出来?」

  杨宗志听到这里,暗叹口气,道:看来自己所想不差了,这瑶烟姑娘果然是
假扮的那个阳仙子……哎。

  瑶烟见杨宗志只是一味叹气,却闭口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一酸,委屈道:
「你这个傻公子,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人家的心思么?」

  杨宗志心中烦躁难过,忍不住截断她喝道:「瑶烟姑娘,休要再说好听话了,
你们这么作到底有什么目的?」

  瑶烟被他问的一愣,听他语气严厉起来,心中涌起害怕无比,细细想了一会,
也不知刚刚自己哪里说错话,惹他不喜了,他要这样喝斥自己。

  再慢慢品味他话中的意思,她眼睛却是一红,心中大是委屈,垂泪道:「我
这个傻丫头能有什么目的?我……我这般……这般对你,你便还这样想我,我活
着……我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瑶烟仿佛被伤透了心,说完这句话,又自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声凄婉,在这
幽静的山谷中回旋盘转。

  杨宗志不想被她所感染,皱起眉头,抬头看天,见天上云彩飞扬,夕阳西下,
漫住一片霞光,在这山坡之上又隐约听见山下粗莽汉子们喝酒吆喝之声传来,不
禁想到:这些汉子们都是我南朝义气汉子,为了能见自己的所谓信物一面,不远
千里迢迢赶到少林寺中,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赶到的不是少林寺,而是一片危
机之中罢了。

  他一念之下,突然心中明白了过来,暗道:难道……难道筠儿回去并没有能
够阻拦住她爹爹,她爹爹此刻趁我兵败之际,要对中原下手了?

            正文第143章重逢之六

  瑶烟垂头哭了一会,见杨宗志并不低头哄劝,不禁更是伤心欲绝,心中凄凄
婉婉,只觉得自己对他这般痴痴的相思入骨,他却如石头一块,冷冰冰的,全无
半点感念。

  瑶烟哭了好一会,丰盈双肩不断揉动,却还哭声不止,杨宗志被她哭的心乱,
不禁想起那日在忠伯的酒肆里,见到她,言语中得罪了她,她也是这般哭声良久
不止的。

  想了一会,脑中忆起在北郡见到瑶烟姑娘几次,她的音容笑貌就如走马灯一
般在眼前逐一闪过,叹了口气,心中才软了一下,低头轻道:「瑶烟姑娘,你莫
要哭了,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瑶烟听他终于肯和自己说句温柔体己话儿,又哭了几声,在他袖子上抹了抹
脸上的眼泪,才低着头娇声道:「你让我哭死了就好了,何必还要理会我这个被
人嫌弃的傻丫头?」

  杨宗志见她神态娇痴,全无半点似玉功的影子,叹口气,又道:「好了,好
了,你便将你这次来的事情告诉我好罢。」

  瑶烟抬起脸来,脸上珠玉成样串,口中却娇哼一声道:「我偏偏就不告诉你,
你这坏公子,把我欺负的苦了,人家在你面前什么脸子都没有了,还要被你这般
喝斥。」

  杨宗志心中却无奈,摇头想:我又怎么欺负你了?口中又道:「好,好,是
我不对,你是川蜀彩衣仙子,何必与我多作计较。」

  瑶烟听他对自己说软话讨好自己,忆起那日在酒馆中他夸耀自己彩衣身材,
心中这才一甜,噗嗤笑了一下出来,玉手伸出来一点杨宗志的额头,娇媚道:
「你不再对人家发火了么?不再没心没肺的嫌弃人家这个傻丫头了么?」

  杨宗志听的一呆,思忖:你们若不作这样的逆天事情,我作什么要对你发火?

  想到这里只得对她无奈一笑,瑶烟被他朝自己温柔一笑,只觉得心中火热又
起,面上一红,眼中全是媚波,娇吟一声,扑到他怀中,缓缓道:「公子,我受
不住你好像刚才那样冷淡待我,你……你对我好一些,我……我便把心也交给你。」

  说完将俏脸贴住杨宗志胸口。

  杨宗志听她言语中大有情意,面上一惊,正要推开她,耳中听到瑶烟吟声缓
缓又道:「那日我跟你去了突厥,一路打探你的消息,看到四处牛羊牲口死了无
数,尸痕遍布,我一路寻去,却总是和你们错过。」

  杨宗志见她躺在自己胸口撒娇说话,心中不禁感觉怪异,但是又想听她们的
目的到底是什么,便也不动,接口道:「那是蛮子们干的,他们害怕我们抢了他
们的牲口粮草,一路兵败之后便用毒药毒死那些牲口,让我们一头牛羊也没得吃。」

  瑶烟心中才不关心这些打仗军国的事情,只是喜欢听他说话,听他说完这句,
轻轻嗯了一声,才道:「等我跟到凤凰城的时候,你与北方四国那一战却已经结
束,我心中害怕的发了疯,便四处去打探你的消息,但你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只有趁黑夜潜进了凤凰城,无意听到城楼上几个蛮子士兵
学说中原话,我凑近过去一听,却听到一个噩耗。」

  杨宗志心平气和,心想:我本来兵败了,还能有什么更大的噩耗?只是突然
感觉怀中的瑶烟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显然是想起了她所听到的噩耗心中恐惧。

  瑶烟颤抖了一会,猛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杨宗志,一双明亮的凤目在夕
阳下生出璀璨的光芒。

  瑶烟看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起来,又将脑袋埋入杨宗志怀中,紧紧抱住,
道:「我凑过去一听,竟然听到了……竟然听到了你的消息,我心中大惊,便仔
细听下去,听那几个士兵在城楼上谈论,都说你当日英勇难当,骑一匹白马穿梭
在他们军阵中,割下他们兵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他们心中都是敬服无比。又说
最后你们兵寡,他们把你团团围住,将你也……也活活击毙了,便是……便是你
的尸身也挂在城楼的大旗上,挂了好几日。」

  瑶烟说到这里抱住杨宗志的双手,抱得更加死死的,胸前一对丰满巨乳全无
半分缝隙的顶住他,仿佛害怕自己一松手,杨宗志便会凭空消失了一般。

  杨宗志心中大惊,心想:我的尸身挂在城楼上?我此刻好好的站在这里,哪
里有什么我的尸身?想来是蛮子们是没有找到我,随便找了一个南朝将士,将他
挂在城楼上用以泄愤的吧。

  想到这里杨宗志不禁也是握紧双拳,为那个被折辱的兄弟愤愤不平起来,他
与那七万南朝士兵同生共死,经历患难,对他们的感情实在不下于父母兄弟。

  瑶烟抱了好一会,才轻松下来,不好意思的抬头对杨宗志腼腆一笑,又道:
「我那时听了你的消息,只觉得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全部打在我的头顶,心中全
无半分主意,只是一个劲想:我……也不活了,我也不活了,我陪你去阴曹地府
受罪。想了一会我清醒过来,又想:我要去找到你的尸身,不能让这些蛮子们在
你死了之后,还羞辱到你。于是我就偷偷找到他们城楼大旗的地方,远远看见果
然那旗杆果然挂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上面,我看的心中剧痛,打死一个蛮子士
兵,穿了他的衣服,便咬牙拼命向那边赶去。」

  瑶烟说到这里眼中全是惊恐,不禁抬头道:「公子,你抱我紧些,我还是有
些怕的。」

  杨宗志听她语音颤抖,低头看她,见她面上甚是遑惧,显然那天见到自己所
谓的尸身,吓坏了她,又见她言语中以为自己就死,便想殉命,心中不禁又是柔
起,双手用点力将她喷香的怒凸娇躯抱了过来。

  瑶烟被杨宗志抱在怀中,神情才安定下来,小脸紧紧贴住他,仿佛这里就是
福音圣地一般,自己的心灵也得到了洗礼。

  瑶烟沉醉了一会,又娇声道:「公子,你猜我跑过去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杨宗志眉头一皱,摇摇头道:「我猜不出。」

  瑶烟缓缓道:「我从这边城楼向大旗的地方跑去,刚刚跑了一半,却看见那
大旗上所挂着的尸身竟然动了,我看的大惊,心想:难道公子你还有什么事情没
有交托,现在趁这个夜晚显灵了?我想到这里又拼命跑过去,再跑了几步,我竟
然看见那尸身自己向下落了下来,我当时完全呆住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随眼
看了一下那大旗的下面,这才发现那下面竟然站了一个人,正是那个人在下面摇
旗杆,将这尸身摇了下来。我看到这里心想:难道也有人是和我一般想法的么,
他也是来抢你回去的么?」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大动,暗道:难道我真被挂在凤凰城楼的大旗上过?难
道我那时竟然没死,不知被谁救了下来,才送回滇南的?

  瑶烟却不停顿,又道:「我看那尸身就要被他得手,心中更急,几步飞跑过
去,才看清楚是一个白衣蒙面人,那人显然也没想到我会出现,看到我之后也大
吃了一惊,对我说了几句话,说的却是蛮子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看他将那尸身抱在手中,心中一急,便喊道:你放下他。

  没想到他竟然听懂我的话了,转头过来对我说道:你这小小卫兵不怕死么?
赶紧滚开。

  我当时心中只是想抢到那尸身,再也不管他是什么人,便冲过去与他打了起
来,打了一会,他功力不如我,被我在肩头上打了一掌,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动
弹不得,尸身滚到了一边,我见他无法反抗,这才几步跑到那尸身旁边,低头一
看……低头一看……「

  瑶烟说到这里啊的一声轻呼出来,杨宗志被她吓了一跳,用手拍拍她的背,
温言道:「怎么了?你要是实在害怕,便不要再说了就是。」

  瑶烟原本一张红透的小脸瞬时惨白,又抬头看了看杨宗志,见他双眼明亮的
看着自己,脸上带有怜惜心疼之色,这才定心下来,对他强自柔柔一笑,又道:
「不妨事的,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死了之后,面部被毁坏的那般厉害,
鲜血淋淋,全然看不到他生前的半分模样了。我当时看见心中大痛,只觉得天旋
地转起来,差点站立不住,我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我还没有确定你的身份,这
才解开那个……那个尸身的上衣,看了进去,我仔细了看了好一会,心中又安定
下来了。」

  杨宗志听到瑶烟说那尸身面部完全损毁,心念一动,道:看来那绝对不是我
了,我的面部却没有什么损伤的。后来又听她说确定身份,急问道:「怎么样?」

  瑶烟听他问起,面上却是微微一红,羞涩道:「他不是你的,他虽然也是个
男子,但是年纪比你大一些,而且……而且也没有你这么……壮硕。」

  杨宗志听她说完,才呼一口气,暗道:看来不是自己了,定是蛮子抓了个兄
弟冒名顶替我泄愤才对。低头又看瑶烟,见她玉脸通红躲在自己怀中,小嘴呼呼
的朝自己胸口喷着香气,熏的自己胸口一热,想起她为自己作的这些事情,心中
倒是感动起来,轻轻一笑,道:「瑶烟姑娘,到底你怎知他年纪比我大的?」

  瑶烟抬起头来,见杨宗志脸上笑意盎然,眼睛眯在一起,脸上又一红,媚笑
道:「师父教过我们,如何通过皮肤辨识人的年纪,那人的年纪明显在三十岁之
上,而你……而你却年少英俊……正是欺负我这种傻丫头的时刻。」

  杨宗志心中恍然,叹口气,道:「难为你为我作了这么多,其实……其实你
根本不必辨别那人的皮肤,你只需要看看那人胸口是不是挂了我这块紫玉符,就
知道是不是我了。」

  说完探手进去,摸出胸口好好挂住的紫玉符,给瑶烟看了一下。

  瑶烟轻轻伸出右手,就着斜阳细细看了一遍紫玉符,隐隐感觉一股热力从紫
玉符上传了过来,融入自己全身经脉,兀自不觉。

  过了一会,瑶烟突然想起什么,啊的一声,大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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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144章媚惑之一

  杨宗志见瑶烟脸色大变,奇怪道:「怎么了?」

  瑶烟定定的看着紫玉符,恍惚道:「这紫玉符……这紫玉符……我那天夜里,
在那人的胸口也是看到了这紫玉符的。」

  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杨宗志,眼中神色复杂之极,面上却通红了起来。

  杨宗志心中也是大惊,暗道:真的有紫玉符在那人身上?怎么可能。

  杨宗志想了一会,又想到:是了,我回到滇南的时候,这紫玉符已然失落了,
后来在点苍山腰的伏虎镖局之中,我才失而复得,那么我失落的紫玉符便是掉在
那个尸身之上了?那后来谁又把他送到神玉山去的?

  杨宗志沉吟半晌,又低头问道:「瑶烟姑娘,那尸身后来怎么样了?」

  瑶烟见杨宗志急着寻自己来解问,却又道:「我那时心中已经知道这定不是
你,所以对那尸身便也不在意起来,那个被我打倒之人,在地上坐了好一会,见
我解开尸身的衣服查看,仿佛心中甚是生气,过一会又抢过来,要把那尸身抢回
去,我也不想与他争,便抬手道:你拿走吧。那人倒是没想到我为何突然这么好
说话,瞪着我看了半晌,才叹口气,道声:谢谢。说完低头看着那尸身的胸口,
好像也是看到那紫玉符,居然大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他也不看我,便抱起尸
身下城楼去了,公子,我开始听到你的消息,心中一片大乱,全无思考能力,可
是我后来确定那不是你之后,心智又恢复了过来,我再仔细看了一会那个抢尸身
的人,这才发现那是个女子假扮的而已,哎,公子,只是不知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杨宗志听说那人是个女子所扮,心中思虑良久,皱眉暗道:那是谁?是……
是倩儿?不会,不会,倩儿不会武功的。而且倩儿更不会说蛮子话,不会是她。

  杨宗志垂头想了好久,瑶烟一直在怀中静静的抬头看着他,见他皱眉思考,
心中柔情涌起,却又不敢打扰他,再过一会,杨宗志突然大悟过来,猛道:「我
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赛凤,是赛凤公主。她会武功,而且她原本就是大宛国的
公主,自然会说蛮子话。」

  杨宗志说到这里心中又想道:那身上戴了紫玉符的尸身又是谁?我记得那日
自己昏迷之前,好像感觉到什么人在自己胸口一抓,想来他抓走的正是紫玉符了,
那人是任大哥么?他为什么要抓走紫玉符?他又为什么要在我的脖子上砍了一刀?

  杨宗志解开自己心中长久以来几个谜团中的一个,但是别人为何要抢走紫玉
符,为何紫玉符会和那个尸身一起挂在大旗上?自己怎么活着回到滇南的?这些
谜团却又涌上心头。

  杨宗志想了一会,只觉得心中混乱无比,隐隐猜测难道是任大哥要拿走自己
的信物卖主求生,这个想法只是在心中停留片刻,杨宗志便觉得心中一堵,马上
避了开去,实在不愿在这个事情上再多作纠缠,只得颓丧的叹了口气。

  瑶烟痴痴的看了杨宗志好一会,晶莹玉脸之上全是柔情蜜意,看他皱着眉毛
叹气,自己也感觉心中被什么揪了一下,心疼起来,柔声道:「公子,你想起那
个抢尸身的姑娘是谁了,是不是?」

  杨宗志点一下头,道:「我想起来,有一日我曾无意中对大宛国的赛凤公主
说过,说这紫玉符原是神玉山风舞池之物,想来正是她,抢到了那尸身,以为那
人是我,便派人将这紫玉符送回风舞池的,哎……只是世事难料,没想到这紫玉
符却是没有送到神玉山,在半路上送回到了我的手里。」

  杨宗志想起赛凤姑娘那白皙娇痴的面容,叹了口气。瑶烟见他想着别的姑娘,
目中神色悱恻,眼中媚波一转,咯咯咯咯的娇笑起来,在杨宗志怀中扭着喷火的
娇躯道:「嗯……公子,你抱着瑶烟,难道还要去想别的女子么?瑶烟难道没有
那个什么公主好么?」

  杨宗志被她笑的俊面一红,感到她那浮凸有致的火热肉躯在自己身上缓缓摩
娑暗涌起来,如同乳波肉浪,香蜜沉醉,引得自己腹下也是火起,不禁暗道:好
厉害的似玉功,当真是迷死人不偿命的。

  身子也赶紧离开瑶烟丰盈的娇躯,向后退了一步。瑶烟初时见到杨宗志,心
中激动难禁,又是开心,又是害羞,情绪全不由自己控制,过了这好久,才逐渐
适应下来,心情甜蜜之下,一股怪异浓烈的春情突然猛地涌上心头,就如被自己
心中万般无限爱意点燃般,柔媚诱人的似玉功不由自主的尽数发散开来。

  一时之间,国色天香的娇俏玉脸上春波流动,娇躯隐隐颤动,此时天色渐渐
暗去,两人拥在这沉暮的山头,四下天地一片寂静,遥远处隐隐有大声唱曲闹酒
声喧哗传来,听不真切,气氛倒是荡气回肠起来。

  瑶烟对杨宗志娇笑说话,突然感到杨宗志腹下火起,顶得自己下身一软,差
点站立不稳,再见杨宗志又脸红移开身子,瑶烟虽面上也大是羞红,眼中却又更
是娇媚明亮,走前一步,又将身子贴近上去,贴了个密实,小嘴中咯咯笑起来,
媚惑道:「公子,你怎么不回答人家的话?」

  瑶烟嫣红小嘴凑近,如兰香气尽喷在杨宗志脸上,杨宗志眉头轻轻一皱,只
觉得瑶烟姑娘与方才相见之时大是不同,先前娇痴怯懦,现在却柔媚动人。

  再被瑶烟贴近身来,瑶烟胸前一对高高耸立的巨乳顶在自己胸前研磨画圈,
隔着两人衣襟,尖顶处那两颗羞人的小葡萄霎时硬立凸起,下身柔软的小腹媚肉
轻轻顶住自己的火热,缓缓吸气上下蠕动,引的自己原本火热的坚挺也不由自禁
的颤动抬头,仿佛克制不住就想跃跃欲试一番。

  杨宗志心头一热,忍住一咬牙,手中拳头一握,就要喝止瑶烟,突然瑶烟凑
在自己面前的朱红小嘴又喷口幽香,娇媚说话道:「公子,你不是想知道人家怎
么会到少林寺中来的么,人家全部都告诉给你好么?」

  话音荡荡媚媚,又像撒娇,又像痴怨,仿佛闺房小妻子多日不得伟岸丈夫入
门,此时再见到丈夫,心中千般情感涌杂面上。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凛,想起他们罗天教在少林寺中的阴谋布置,不知道进行
的怎么样了,想要说出的话才忍住,只是点一下头,但脸色却更是红了起来,心
中强行咬牙,拼命克制瑶烟似玉功发散到极致,对自己的媚惑。

  瑶烟却不察觉,身子又在杨宗志身躯上摩娑一会,只觉得情郎还没怎么忘情
不顾,只是面上有些红热,呼吸之声渐劲,一股男子气息喷将过来,融化了自己,
心中已经春情泛滥难禁起来。

  瑶烟又摩了几下,突然感到自己胸前两颗小娇俏不断胀大,酥痒难当,两只
修长的玉腿轻轻一阵颤抖,下身花间秘处仿佛也羞耻的张开,拼命的呼吸起来,
将自己贴身紧致的彩衣亵裤吸了进去,缓缓进出幽幽的摩擦,勾起一片泥泞潮湿。

  瑶烟打个机灵,浑身一软,玉腿仿佛再也站不住,也尽数向前贴在杨宗志的
腿上,密密相接,才好好的站稳。

  瑶烟垂头低低呻吟一声,抬头妖媚的看着杨宗志,凤目中却是深情万缕,轻
轻娇喘道:「公子……公子……瑶烟……好难过,你……亲人家一亲。」

  杨宗志听见瑶烟声音酥媚,仿佛带有奇异的魔性,呼唤自己前去,不禁更是
踌躇,一心想要逃开,又偏偏对她口中的秘密甚感兴趣,杨宗志不敢低头看她媚
尽天人的脸庞,眉头越皱越深,钢牙咬得轻轻作响,却是强行忍住摇了摇头。

  瑶烟全副心思都在杨宗志身上,这时见他表情刚毅,俊面如同刀削刻画般,
心中更痴迷的紧,再看他摇头拒绝自己,忍不住泣的一声轻吟,难过道:「公子,
你是不是见瑶烟这幅样子,以为瑶烟是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对不对?」

  杨宗志不想言语中得罪她,正要回话,瑶烟却又自己接道:「公子,瑶烟告
诉你,自从人家长大成人以来,这幅身子还从来没有被任何男子碰过,你信是不
信?……人家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这个坏公子害的。」

  杨宗志一愣,听到她话中甚有委屈之意,拼命忍住心猿意马,沙哑声道:
「什么?」

  瑶烟娇哼一下,又妖媚道:「人家练的功夫,叫做似玉功,这门功夫天生就
要求人家不能对任何一个男子动情,如果……人家自己不动情,那便好好的,如
果忍不住对某个男子动了情,那这爱意也比一般女子强烈厉害的多,人家就再也
没用了,只能傻傻的作那男子的俘虏,一辈子都只听他的话。」

  瑶烟一边说话,丰盈的娇躯仍一边在杨宗志怀中上下摩娑,说了这几句,瑶
烟只感觉自己身上更是不堪,又一声娇吟出来,话音也像水波,荡了开去,痴迷
道:「你这坏公子现在明白了么?瑶烟自己没用,被你痴痴的迷住了,现在人家
的这颗心和这幅身子,也都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了……啊……公子,你会疼惜人家
么?」

  瑶烟说到最后,忍不住心中和娇躯都是一酥,啊的一声娇唤了出来。

  ===================情节设定如此,这里的情节最初
早就设定好了,有些暧昧呵呵!下一节会更……本章的题目就叫媚惑!谁要是不
喜欢的,请跳过!本书依然会是以惊险的布局,华丽的叙事风格为主。

  正文第145章媚惑之二(本节更加暧昧,说明一下)

  杨宗志被瑶烟这几句妖媚软语相求,心头噌的一响,只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渗
出了火热的汗珠,额头上也布满了一片,禁不住低头看向瑶烟,见她玉脸通红,
媚光四射,凤目中满是柔水,定定的看着自己,身子却是不受自制,颤抖的越来
越大,小嘴中一阵轻轻的浅吟声,从喉管迸发出来。

  杨宗志一直修行的是道家玄门内功,讲究的是吸气,凝神,打坐和悟道,最
是磨练人的意志力,只是这时在瑶烟媚音媚态的诱惑下,竟然克制不住起来,只
觉得心神摇曳,目中一迷,下身火热更是狰狞怒凸,死死的顶在瑶烟凄凄的小腹
上,握拳的双手抱住瑶烟细细的柳腰,两人之间便再无一丝缝隙。

  瑶烟正在沉醉,又被杨宗志猛地一顶住自己,心中剧烈颤抖,浑身再无一丝
气力,玉脸上的妖媚却在渐渐隐去,只觉得心中痴念,浑不知岁月,楚楚可怜的
哀求道:「好公子,人家香甜的小嘴也从没有被人碰过的,你可要第一个尝尝么?」

  说完话,小手死死抱住杨宗志的脖子,下身密处羞禁难当,向上贴住杨宗志
的大腿急急摩去。

  杨宗志看到瑶烟一幅快要喘不过气的可怜模样,被她软语一催,心中突然涌
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突然感觉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脑中轰的一声,再不听指挥,一低头就凑过去紧紧吻住了瑶烟狐媚的小嘴。

  他心中却无疼惜,舌尖粗暴叶的顶开她编贝般的玉齿,探出舌头在她幽香四
溢的小巧樱口中掳掠起来,大舌头如威武的大将军,将她躲躲闪闪的娇弱丁香俘
虏了过来,吸入口中,大力吮嗜吸匝,搅起瑶烟小嘴中媚香津液涌动,尽数吞入
腹中。

  瑶烟无比愉悦的呻吟一声,任由他对自己肆意施为,脑中无法思考,只知道
迎逢他作坏,由得他将自己的娇诺丁香吸了过去,吮的生疼,觉得即便是他将自
己撕碎了,也是甘心情愿,心中一个声音却对杨宗志大喊道:公子,是你亲我了
么,你真的亲我了。刚刚媚人无比的似玉功,这时连影子也见不到了。

  杨宗志吸了一会瑶烟的小舌头,只觉得又是甘甜,又是香蜜,再过一会,瑶
烟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口中津液却是自己一丝一串的流到了杨宗志嘴中,又滑又
腻,杨宗志见此情形,索性用大嘴含住瑶烟的樱桃小嘴,将这些津液和她的微微
呻吟声都吸过来,吞了进去,咕噜有声。

  杨宗志吸了一会,浑身火热,脑中已疯狂,只感到自己的舌头与瑶烟香蜜般
的丁香接实之后,浑身真气竟然翻涌鼓荡不止,嗤嗤声响不绝,激的自己衣襟咧
咧飞起,瑶烟体内真气被他一冲,也不禁起了应和,仿佛奴仆找到了主人一般,
低声婉求。

  杨宗志只感到目中一赤,又哼一声,右手在瑶烟水蛇般乱扭的蛮腰上重捏一
记,惹得瑶烟一阵求饶般的娇吟,才放开瑶烟,抬起来隔着瑶烟的紧身彩衣,一
把抓到瑶烟丰满怒挺的巨乳上,用力一捏,只觉得一只大手竟然拿握不住。

  杨宗志嘿嘿一声,不禁细细搓揉把玩了起来,只觉得手中腻肉滑嫩,又挺又
弹,用力捏去,那些腻肉便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滑了出来,手指又一曲,捏住正中
那颗细细的红豆,缓缓揉搓,将它弄的傲然直立坚挺,却又柔柔的带些颤抖,手
掌中那可爱的肉球随着瑶烟剧烈的喘息,在自己手上起伏变幻,猛地松开,立即
恢复原状,挺立弹起,带着紧身彩衣起了一阵壮阔的波澜。

  瑶烟被杨宗志抓住翘翘的丰挺巨乳,小嘴却是大张,呼呼的喘气,脸色通红
呆呆的说不出话来,悠悠的半晌才柔媚的唤道:「公子……坏公子……好哥哥…
…」

  声音如泣如诉,又隐隐带有一丝期待。

  杨宗志此时再无克制,右手又向下一探,擒住瑶烟左半边翘挺弹嫩的香臀,
搓揉起来,只感觉这香臀美艳,丰满弹性不亚于她胸前的巨乳,圆润的惊人,却
又腻人得很。

  杨宗志见瑶烟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厮摩,脸上神色娇羞,又似辛苦,又似甜蜜,
小脸红光,仿佛要滴出血一般,知道这个傻丫头被自己挑逗的禁受不住,再过一
会,又看瑶烟两只美腿交叠缠绕,下身悄悄的向自己身下靠过来,才一接实,马
上又轻轻的摩了起来,瑶烟下身的汩汩热气也顺着那接合处一阵阵传到了自己身
上。

  杨宗志见瑶烟辛苦的翘起丰盈的肉臀,向自己摩挲求怜,不禁眼睛一眯,心
中倒是柔了一下,右手用劲的抓了一把那轻轻颤抖的美臀,引的瑶烟又呀啊的娇
唤一声,然后双手用力抱起瑶烟那两瓣肥嫩的翘臀,将她抱得离开地面,让她的
私密处紧紧贴住自己的火热雄根,修长的玉腿紧紧盘在自己胯上,上下肆意飞快
摩娑交合起来。

  瑶烟被心中爱郎紧紧抱住,姿势羞耻,心中害臊的不行,「似玉功」完全被
抛到九霄云外,心中凄凄,却也不忍心推拒他。

  摩娑了一会,瑶烟感到下身媚肉有阵阵电流传来,瞬间通遍全身四肢,忍不
住啊的一声,抱住杨宗志的脑袋,闭上眼睛,小嘴一张嗜住他的大嘴,轻轻用丁
香舔弄他的嘴唇,小嘴中娇滴滴的颤抖道:「好公子,瑶烟的身子你喜欢不喜欢?
好哥哥,瑶烟身上每一寸娇骨媚肉都是给你生的,你便是它们的主人,你……你
想……怎么玩弄都可以的……哎呀。」

  杨宗志只觉得自己被瑶烟这几句浓情软语挑逗的不行,心中咬牙喘息道:好
媚的瑶烟,你这丫头媚惑起人来当真是天下无双。想到这里脑中更是一迷,身上
那股奇怪的真气更是磅礴奔息,隐隐听到自己心中一个嘿嘿声音得意的笑了起来。

  瑶烟说完这话,感到杨宗志面上一热,目中眼神怪异,他大口的喘息几下,
双手抱住自己的翘臀更是大力的律动起来,两人下身隔着衣裤紧密接合在一处,
缠绵悱恻,带着自己浑身都跟着他这手的节奏起了轻颤,那坏手在自己美臀又抓
几下,却是用力将自己紧了过去,紧贴住坏公子火热的枪头,隔着裙子和亵裤将
自己顶了个透,搅的自己下面那两片媚肉一张一吸,仿佛在轻轻吮吸那坏公子火
热枪头一般,过一会,那媚肉之间吐出一大片水渍,俱都喷在自己的亵裤上。

  瑶烟面色潮红,受这一轮冲击,啊的一声娇吟,又轻声急急唤道:「好哥哥
……好哥哥……你的手再……手再用力一些……你再顶进来些,瑶烟快要不行了
……瑶烟流水给你好么……好哥哥啊……心肝哥哥……啊。」

  说到这里,瑶烟大吸一口气,面色妖异的发红,修长玉腿死命绞住他的熊腰,
下身死命往上一顶,好像要隔着衣裤将杨宗志的龙根吸进那颤抖的媚肉间一般,
口中一声长嘶,感觉自己浑身就要胀裂,下身剧烈喷发,媚肉呼哧开合,吐不尽
的相思一阵接一阵而出。

  杨宗志见瑶烟小脸胀的通红,细小的两排玉齿紧咬,双手抱紧自己的脖子,
下身拼命的顶在自己腹下,一阵阵抽搐从那里传来,一大股潮热滑腻的蜜汁盈盈
的喷在她的衣裤上,又穿透过她的衣裤,喷到自己的衣襟上,一时之间周围到处
都是一股奇异的暗香涌动。

  杨宗志心下一笑,抬头见瑶烟不敢看自己,满脸羞的通红,泛着艳色,口中
只是不住价的娇吟求饶,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杨宗志忍不住右手轻轻的在那肥腻的翘臀处又抚弄了好几下,抬起她美臀向
自己摩娑的动作,倒是缓了下来,轻轻的一下又一下,让两人合在一起的私密裙
裤被打湿浸透,瑶烟这才啊了一声,慢慢缓和下来,无比满足的舒展下娇躯,仍
是挂在杨宗志身上,小嘴中却急剧的喷着悠悠处子香气,尽数喷到杨宗志鼻中。
杨宗志微微摇头,暗道:好个敏感的娇痴傻丫头。

  杨宗志揉捏尽兴,柔情渐起,正要取笑她说话,蓦的脑中闪电一过,感到自
己真气从下身霍得又涌起,一时气力大增,心中声音又嘿嘿笑起来,却要更进一
步,撕开瑶烟这碍事的彩衣。

  瑶烟刚刚酣畅淋漓,几乎晕厥过去,浑身颤抖无法自制,这时见杨宗志一手
扯住自己彩衣的衣领,想要裂开它,突然想起一事,面上一惊,忍不住抓住他的
手,轻轻喘息央求道:「好……好公子,瑶烟现在……现在不行的。」

  抬头看杨宗志眼中一片血红色,仿佛忍的甚是辛苦,什么也听不进去,凑过
去在他嘴上柔柔的亲了一口,又道:「瑶烟的似玉功练到……羞花闭月的境界,
只差最后一重媚影天生……便功德圆满了,此时人家要留着处子之身才行啊。」

  她说完再看杨宗志脸色,看他赤红的眼睛只是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中又
是一颤,心想道,冤家……你竟是这般逼瑶烟……哎,罢了,只要能每日与你这
般相对,便是去作神仙……我也不稀罕。

  瑶烟想的痴迷,握住他的手却是缓缓松了开去,杨宗志又嘿嘿一笑,正要猛
力施为,突然少室山顶上大雄宝殿中传来咚的一声钟声,那钟声平缓而又悠远,
静静的划破这夕沉的谧夜,在山谷中来回震荡,久久不息。

  这钟声虽不太重,听到杨宗志耳中却如同一面巨鼓迎头痛击,咣咣的响声不
绝,震的自己头晕不止,不由得一松手放下瑶烟,双手抱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开
来。

  杨宗志弯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刚刚身上激荡的怪异真气飞速的退了下去,隐
入体内便仿佛从没有出现过,这才逐渐恢复过来。

  瑶烟被杨宗志放开,突然感觉两人下身连接处一股真气嗤的一冲,不禁后退
两三步才站稳,那真气冲入自己体内化作一股暖流,汇聚流入经脉之中。

  瑶烟兀自不觉,抬头看杨宗志面色痛苦,心中也是剧痛,几步又冲过去,扶
住杨宗志哭道:「公子,瑶烟不是不答应你,只是……只是……好公子,你不要
生气,瑶烟这就什么都给你,都是让你如愿的。」

  说完就要一把扯下自己的彩衣。

  杨宗志又喘几口气,渐渐恢复过来,心中恐骇,不住大喊,怎么会这样?怎
么会这样?我为何无法控制自己?……耳中又听见瑶烟激动起来,忙伸手阻住她。

  他正要抬头说话,突然看见面前的瑶烟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娇俏的脸上挂
满泪珠,却显得圣洁无比起来,彩衣翻飞,就好像九天仙女落下凡尘,面色伤心
之余又隐隐有仙气传来,先前的妖媚气质竟然全都不见,瑶烟本是个罕见的美人
儿,此时气质一变,竟比过去更要好看几分,杨宗志看了半晌,不禁心中大是奇
怪。

  ===========情节安排,情节需要!

            正文第146章媚惑之三

  瑶烟见杨宗志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心中惴惴不安,道:「怎么了?公
子。」

  说完抬起自己的玉手在身上检视了一番,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双手变得晶莹剔
透,洁白无暇,又好像有光亮在肌肤下流动,便如一块最无价的和氏宝玉般。

  瑶烟看的一怔,沉吟了半晌,猛然惊醒道:「公子,我练成了,我练成了,
我练成媚影天生了。」

  说完一把扑到杨宗志怀中,欢声道:「是你助我的么,好公子。」

  杨宗志心中吃惊,却也毫无头绪,茫然的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瑶烟凤目一转,咯咯笑道:「公子,现在瑶烟练成了媚影天生,就不必再辛
苦忍耐了呢,你现在……现在便将瑶烟要了去吧。」

  瑶烟此时虽然口中媚言媚语,但是那圣洁的小脸却毫无半分媚惑荡意,只是
这般说将出来,倒比过去显得更加荡人,杨宗志心中一凛,脸上暗红,赶紧摇头
道:「瑶烟姑娘,你就饶过我吧。」

  瑶烟听到这话,仿佛甚是生来气,咬牙道:「你这坏冤家,将人家那般肆意
玩弄之后,现在就想不承认了么?」

  说完又一跺脚,只是惹得浑身丰乳肥臀起了迷人的颤动。

  杨宗志面色大变,怔怔说不出话来,瑶烟却噗嗤一声笑出来,抱住杨宗志胳
膊,倚在他身上轻轻道:「人家可不敢怪你的,你刚刚……你刚刚那般……那般
羞耻的对人家,却也让人家舒服的很呢。」

  杨宗志叹口气,苦笑道:「我刚才入了魔……」

  瑶烟却接道:「人家才是真的入了魔……人家入的是情魔,坠入了你这冤家
的情网中,再也拔不出半分来了。」

  杨宗志呆呆的想了一会,也解释不出为何自己会这样,不过他也是男子豪迈
心性,知道自己对瑶烟作了这样的事情,却也不再推脱,放开心神,轻轻一笑,
道:「瑶烟姑娘,你是叫做苏瑶烟的是吧?」

  苏瑶烟靠在他肩头,就仿佛被抽尽了骨头一般,再无一丝立起,轻轻嗯了一
声,杨宗志又道:「原来你便是罗天教的右使者,我还一直不知道,只是……只
是你们这次到少林寺中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瑶烟见他念念不忘这件事情,心中也是奇怪,抬手又拢了一下自己鬓边的
秀发,白他一眼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便跟你说了……嗯,那夜我将那尸
身还给你的那个什么公主之后,我又在凤凰城附近打听了几日,却再也没有你的
半分消息,我那时心中失落的紧,但是又还有一些信心,心想:你这坏蛋公子却
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说不定自己有办法逃了出来,也许已经离开了突厥,回到
了南朝也有可能的。所以又过了几日,我便不再打探,悻悻的回了凤凰城,只是
我什么都作不进去,每天都派人去打听你的消息。」

  杨宗志又见她拢秀发这个动作,初时见到只觉得媚力无限,但并无其他任何
感觉,只是这时再见到,却感觉目眩神迷起来,只觉得这个动作仿佛可以媚尽天
下男子一般,心中只是喃喃念道:「媚影天生……媚影天生……」

  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右手抽回来在苏瑶烟柔软的香背上轻轻抚弄了起来。

  苏瑶烟被杨宗志在背上时重时轻的按捏,浑身又都好像着了火,洁白的玉脸
上隐隐透出几许红丝,浑没有一点力气的软在了他怀中,口中却娇声道:「公子,
你还要不要瑶烟说下去了?」

  见杨宗志点一下头,瑶烟凤目却是一转又道:「那……那你就不能再叫我瑶
烟姑娘……瑶烟姑娘的了。」

  杨宗志一愣,道:「那应该叫什么?」

  苏瑶烟咯咯一笑,道:「你是人家的公子,是人家的情郎,又是人家的主人,
你说你应该叫人家什么?」

  杨宗志嗯了一声,想了片刻,道:「那我叫你烟儿好了。」

  苏瑶烟喃喃的念了几遍「烟儿……烟儿……」

  突然咯咯一笑,脸上神色甚是欢愉,娇声媚道:「是,公子,烟儿听命。」

  说完又道:「前几日,我教中出了……出了一些事情,师父要紧急召集所有
在外面的弟子回教里,我在北郡得了消息,当天夜里正在收拾细软,准备第二日
便启程回西蜀去……」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一咯噔,暗道:来了,要到正题了。

  苏瑶烟却哪里知道情郎的心思,见他温柔的听自己说话,突然想起今日之事,
只觉得实在是天地清朗,万般圆满之极,想到这里心中又是柔情弥漫,无法克制,
忍不住凑到他头边,在他的长方大耳上轻轻啄了一口,面色才是一红,娇声道:
「那天夜里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却是看到……看到了……」

  说了一句,面色又红的更深。

  杨宗志惊奇,问道:「看到什么?」

  瑶烟双眼痴痴的望着杨宗志,又娇媚道:「我看到你上次在望月楼上喝过酒
的那个酒杯,只觉得心中实在无法安宁,便信步走到八楼之上,想要去看看你上
次坐过的位置,才好安心回西蜀去。」

  杨宗志心道原来是这样,看苏瑶烟痴迷神色,便知她是将自己上次喝过酒的
酒杯收藏了起来,万没想到她对自己用情如此深厚,万般眷顾。

  他心中不由又是一柔,微微笑一声,右手在瑶烟娇怯的水蛇小腰上一搂,将
她抱了起来,跳到山坡边的一块巨石之上,然后扶着她两人并排坐了下来,面对
山坡下的暮霭沉沉,才轻轻笑道:「烟儿,你莫要着急,慢慢说就是了。」

  苏瑶烟见梦中爱郎对自己温柔神情,心中一甜,面上更是圣洁爱慕,尽数将
娇躯倚到他身上,看着眼前的青暮美景柔声道:「公子,烟儿今日便是重生之时,
以后烟儿就为你一个人活。」

  说完又道:「我上了八楼之后,怔怔的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好一会,突然听见
几个江湖豪客在那里议论纷纷,说得是:过得几日,少林寺中要举行英雄大会,
届时不光要公开杨家少将军在北方留下的一个信物,还要隆重的搞一次比武招亲,
说是当今天下的年轻后生,谁若得了头魁,便能看到那信物,便能知道杨家少将
军的消息,我当时听了这个消息,心中火热的不行,再也坐不下去了,心想:此
时教中出事,师父虽然紧急召我回去,但是我若不能去少林寺中看一看你的消息,
只怕我的魂魄也不会再呆在自己身上了,早已飞到少室山中去了,那我就算赶到
西蜀又有什么用?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当夜便骑了快马,径直就向这少林寺中
赶来,一直到今日方才赶到,只是……」

  杨宗志听到这里,嗯一声,点了下头,突然面上却是僵住,心中猛道:怎么
……怎么烟儿也是刚刚赶到的么?那……这个什么阳仙子就不是她假扮的了?难
道是我错怪她了。

  杨宗志心中愧疚不已,转头见苏瑶烟,见她只是一脸深情的望着自己,眼中
的情意在这落山日头霞光下,如同潮水般向自己涌来,杨宗志面上肃下,皱眉恍
惚道:「只是什么?」

  苏瑶烟见他皱眉,虽然好看无比,但是心中总是担心,便依偎的更紧,俏声
道:「只是一路上,这贺老大三人如同阴魂不散般纠缠不清,他们三人奉命而来,
就是要游说我反我师父,我心中着急万分,不能耽误时刻,便不与他们穷蘑菇,
唯有四处躲避他们,只想紧紧的赶到少林寺中来,好早些听到你的消息。」

  说到这里苏瑶烟见杨宗志仍是眉头紧锁,心中凄婉起来,凑到他脸上,用玉
石般的小脸摩擦着他刀削刻画的俊面道:「我今日赶到少林寺,怕贺老大他们三
人认出我来,便披了一件大大袍子在头顶,只露出眼睛,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没
想到真是老天有眼,我走到这山坡上的时候竟然听到了一阵哈哈的雄劲笑声,那
笑声……那笑声我刚一听到,就好像自己多时无主的心思一下子找到了家一般,
是那么熟悉,我再也忍不住,跟着你们追了下来,这才好好的让我见到了你。」

  苏瑶烟说了这几句,想起自己多时找寻他的辛苦,不禁眼泪溢出顺着自己和
杨宗志贴在一处的脸上滑下,口中委屈又道:「公子,好哥哥,你是不是刚才见
了烟儿对付贺老大他们的手段,心中对烟儿生了不喜,以为烟儿是个心狠手辣的
凶恶女子对不?」

  说完竟嘤嘤的哽咽起来。

  杨宗志听烟儿说话,心中却完全呆住,心想她这一番话,将自己先前笃定的
想法完全推翻,原来自己一直心中误会错怪她,她却只是一颗真心赤忱对自己,
浑不知自己这些龌龊混蛋心思,怪不得她刚才那般委屈了。

  想到这里,杨宗志叹口气,温柔道:「好烟儿,我怎么会怪你,我喜欢你都
还不及,不管怎样,我以后心中绝不会再对你有一点猜忌,让你受半分委屈才是。」

  苏瑶烟心中惴惴,突然听到这句话,啊的一声娇唤,双手死死的抱住杨宗志
的脖子,欢喜呼道:「公子,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杨宗志心想,自己只是一句贴心话,便能让她这般开心无禁,便又重重的点
一下头,口中嗯了一声,苏瑶烟霎时泪流满面,浑身轻轻颤抖,只是心中却如同
放烟花一般,欢腾了开去。……

  两人在这暮色山坡上静静的坐了一会,苏瑶烟将自己的娇俏小脑袋尽数倚靠
在杨宗志肩头,心中平安喜乐,微微闭上凤目养神。

  杨宗志却怔怔的从山坡看下去,看见下面隐隐有一条官道,蔓延曲折如蛟龙,
从自己这里向前一直伸展到无限天边,耳中又听见山下汉子们喝酒吆喝声更是浓
烈无忌起来,其中几个大大的粗豪笑声,仿佛听着甚是耳熟,也许是襄阳鲁大侠,
也许是粤北晁老大,更也许是自己过去见过的某人。

  杨宗志想起破庙旁那垂死老者最后话道:「少林寺中有危……」

  心中不禁沉吟,这少林寺中到底会出什么事情,那阳仙子又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听烟儿这番说话,再听她话中的意思,显然西蜀罗天教并没有牵涉到这件事
情中来的,此刻他罗天教自己都还出事,火速召集门人,怎会尽数出山到中原制
造混端。

  又想道,听艾柯刚刚说那贺老大的身份,显然是西蜀霸天门的人,想起霸天
门,却是记忆起筠儿过去曾与自己说过的一段话来,筠儿说她的大娘正是霸天门
的小姐,嫁了给她爹爹,后来由于筠儿她娘,与她爹爹这才不合,难道罗天教中
的事情却与她大娘有关的?

  杨宗志呆呆的想了半晌,突然听见耳边苏瑶烟娇媚的声音柔柔道:「公子,
烟儿心中好……好难过啊。」

  杨宗志听得一愣,接口道:「为何?」

  苏瑶烟目中悱恻起来,转头痴痴的望着杨宗志,仿佛生怕自己一转头便忘记
了他的面貌般,流泪道:「公子,烟儿原本是要尽快赶回西蜀去的,只是我心中
着实放你不下,所以才绕路赶到了少林寺中来……这时我已经见到你好好的平安
无事,而师父又从小将我抚养长大,他老人家的命令,我心中千万分不想违抗。」

  说到这里,她一行清泪缓缓的滴了下来,顺着她白玉圣洁的面庞,流到她嫣
红的小嘴边,杨宗志点头嗯了一下,伸手抚去她面上的泪痕,道:「那你……」

  苏瑶烟又抢道:「可我实在又离不开公子你,只觉得自己若是离开了你,那
魂魄也不在自己身上了,只是围着公子你身边游荡,烟儿心中真是难断的紧。」

  说完又一颗更大的泪珠从深情的眼中涌出,顺着刚才的泪痕,更快速的流到
她的娇小红唇边。

  杨宗志感受到她的浓浓情意,又点一下头,道:「烟儿,你便好好的去西蜀,
我做完我该作的事情,自然会再去找你。哎,父母师父养育之恩,最是不可违抗,
我爹爹将养我十年,可惜……可惜我现在就是想再听他老人家的命令,却也是不
可能了。」

  杨宗志眼睛也微微一红,垂头叹息起来,瑶烟伸手小巧的如玉双手捧住杨宗
志的脸,脑袋一凑,吻了他嘴角一下,温婉道:「公子,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心
中就再无害怕,你千万记住这个痴心的傻丫头,莫要忘了她了。」

  杨宗志只觉得面前一香,这吻痕甚是销魂缠绵,不想自己悲伤感染到她,强
自一笑,点点头,道:「你快快去,只管放心,你这般媚影天生的风情,我总是
忘不了。」

  说完哈哈大笑站起身子来,夜幕降临之下,苏瑶烟圣洁玉脸上一片血红,一
颗芳心又是害羞,又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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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147章媚惑之四

  楊宗誌別了依依不捨的瑤煙,便垂頭一個人向山上走去,穿過山坡前的一段
小樹林,徑直邁步向前走,心中卻是對此時少林寺中的陰謀更是琢磨不透,心想:
既然這件事情與西蜀羅天教毫無幹係,那又是誰要在這少林寺中制造事端,他們
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聯想起自己自從點蒼山醒來,到這少林寺一路,所遇到的事情皆是門下弟子
因為各種各樣的目的,欺瞞師父長輩,犯下的嫁禍謀逆的罪孽,其中伏虎鏢局,
點蒼劍派和齊天派莫不如此,一切都在顯示,此時看似風平浪靜的江湖,隱隱有
一股暗流在涌動,隨時準備翻出驚天的巨浪來。想到這裏,楊宗誌心中一驚,暗
道:莫非……莫非現在少室山上的陰謀也是與少林寺中的某個弟子有關的?

  楊宗誌一路穿過矮密的小樹林,來到少林寺大門下的臺階處,低頭拾階而上,
腦中一道閃電劃過,又道:自己過去每日聽鐘南山師父講起武林典故,人物生平,
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做夜雨十二樓的門派,衹是這次自己醒來之後,這個
門派就如雨後春筍一般衝天而出,他們自己不露面,卻是暗中策劃了好幾個門派
的事情,他們在伏虎鏢局中邀了各派好手去搶奪紫玉符,又在齊天派中暗中授意
左師叔幫協劉衝師兄謀逆,而且那日經過婉兒提點,自己才意識到點蒼劍派中沈
闕為七師哥所用的手法也與齊天派中劉衝師兄的手法一般無二,難道……難道這
些都是聯係在一起的,這夜雨十二樓到底是些什麽樣的人?

  楊宗誌過去一直自認自己是軍中的人,從不以江湖人士自居,心中恍惚覺得
自己身受爹爹多年言傳身教,應該做的是軍國策,萬民福的大事,而不是如同這
些草莽漢子們一般義氣爭勇,衹逞匹夫,卻少謀略。

  衹是經過北郡十叁鎮之戰後,自己的命運漸漸與這些江湖風波緊緊聯係到了
一起,再經過師父東堂公的淳淳教誨,不禁也是對他口中言道的江湖好義,行俠
扶危的大丈夫行徑佩服萬分,此時對著江湖草莽倒並不那麽排斥了。

  楊宗誌低頭沿著石階緩緩向對上,突然聽見前方傳出一陣叫好呼喝之聲,此
時天色黑盡,山上陰涼微風吹過,絲絲透出股濕意,楊宗誌抬頭起來,見自己已
經走到少室山寺院大門前。

  放眼望去,見面前有一排長桌,桌子四周燃起了熊熊篝火,照得面上暖暖的
一熱,桌邊圍坐了一大群江湖人士,有男有女,各色人等不一,楊宗誌心中一笑,
想這些漢子們來這少林寺,當真如同去某個大戶人家中喝喜酒尋樂子一般,從不
忘了稱兄呼弟一番。

  他不禁隨便掃了一眼,目光無意晃過左手邊一個角落,見到一個白衣少年正
端坐在一個老人家身邊,那老人家矮矮胖胖,渾如滾地冬瓜,一頭枯草般的亂發,
六十幾許年紀,身上卻又挂滿了布袋,他身邊的白衣少年坐在那裏頗不老實,一
雙明亮的眼睛四處查看,仿佛在等待某人的到來。

  楊宗誌就著衝天火光,看清楚那白衣少年正是先前負氣出走的艾柯,艾柯顯
然也是看到了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一接,艾柯的眼神中不禁爆出一股燦爛的光芒,
面上涌出喜色,衹是轉瞬間又忽而沉下臉來,將小腦袋向旁邊一轉,翹起頭來,
仿佛還暗中哼了一聲。

  楊宗誌心中一笑,暗道:這艾柯賢弟衹怕是還沒解氣的。想到這裏也不在意,
轉頭又向寺中那幽靜的廂房走去。

  艾柯坐在這裏等待良久,心中卻無片刻安寧,四周武林俊杰英才無數,耳中
聽著他們此起彼伏的說話歡笑聲,艾柯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衹是心中默唸
道:「妳怎麽還不回來?妳怎麽還不回來?……妳和那妖女有那麽多話好說麽?」

  他唸到這裏,面上又是一紅,仿佛被身邊的篝火映照得渾身都熱了起來,艾
柯四顧看了半晌,還是不見那人人影,心中又暗暗切齒恨道:哼,妳寧願和那個
妖女呆在一起,卻也不來追我,不來看我,我……我……我再也不要和妳說話啦。

  艾柯面上一凄,心中忽起忽落,身在這喧囂之中,卻如同置身一個冰冷的石
窟,孤孤單單乏人可憐,艾柯凄哀了好一會,突然轉眼看見楊宗誌背著手從山下
緩緩走了回來,孤身一人,再沒有那個妖女伴在一旁,不禁面色大喜,正要招呼
他,突然心唸又一轉,道:我怎麽如此沒用,總要低頭遷就于他。

  想畢衹是將小臉又轉到了另外一邊,面上神色幽幽,好像聽這側一個長者講
些武林典故,聽得入迷。

  艾柯聽了幾句話,一個字也沒有記住,心中惴惴,忍不住又轉回頭向石階那
邊看去,一看之下發現那裏早已沒有了人影,再轉頭搜去,見那人理也不理自己,
自己背著手就要走到少林派大門之中了。

  艾柯不由得心中一扭,眼眶一紅,站起來咬牙大聲喚道:「風九哥。」

  喊了一句馬上跑了過去,跑到楊宗誌身後,此時眾多武林人物歡聚在此,篝
火茶話,好不寫意,突然聽到這個尖尖的喚聲,都是面上一愣,一齊看了過來。

  楊宗誌聽到這聲喚,轉過頭來,見眼前白影一閃,再看清楚原來是艾柯衝到
了自己面前,艾柯到了楊宗誌面前,卻再也不多管,一伸手就捉住了楊宗誌的衣
袖,委屈道:「妳……妳怎麽才回來?」

  楊宗誌仔細見艾柯低著腦袋,一臉凄婉,大大的眼中全是浩瀚淚珠滾動,卻
一滴也不滴下來。

  耳中聽到他好像問罪般,卻又細聲無比的說話,楊宗誌臉上倒是一紅,想起
自己剛剛在無人山坡上與煙兒作下的荒唐事,這才警醒過來,趕緊低頭去看自己
腹下的衣襟,看了幾眼,發現那裏平整幹潤,如平常一般,方才煙兒在那兒留下
的瓊漿玉液竟絲毫蹤影也不見。

  楊宗誌心中奇怪,口中卻笑道:「艾賢弟,妳是在等我麽?」

  艾柯這時才抬起頭來,雙眼定定的看著他,鼓嘴道:「誰……誰在等妳了?
我衹是怕妳這個笨蛋被那魔教妖女迷住了,找不到回來的路,所以才多看了幾眼。」

  說完這話想起蘇瑤煙的妖媚風情,忍不住口中又是哼了一聲。

  楊宗誌見艾柯負氣說話,衹是語氣之中的關愛之意倒是分明真切的很,輕輕
又一笑,道:「艾賢弟,這些都是些什麽人?」

  艾柯聽楊宗誌問話,這才綻開小臉,歡聲道:「風九哥,這些都是天下英豪,
我來給妳介紹一番,好不好?」

  楊宗誌見他委屈難過了好一會,心中怒氣一直沒消,也不願意過分拂逆他,
便哈哈笑道:「甚好。」

  艾柯這才心中歡喜,一手拉了楊宗誌的衣袖,將他拉到自己先前坐下的位置
旁。

  那矮胖老者一直與身邊的人說話,看見艾柯方才的表現,不禁皺起眉頭看了
半晌,見他拉了一個少年走過來,他們走近一些,這才看清楚那少年一身褐色坯
服,頭戴方巾,甚是英俊飄逸,氣質非凡,這才想起一件事,不覺微微笑了起來。

  待得艾柯走到面前,矮胖老者呵呵笑道:「可兒,這位少俠是誰啊?」

  艾柯眼睛一轉,嘻嘻笑道:「爺爺,您的見識最是不凡,號稱上知天文,下
知地理,無所不精,您不妨來猜一猜,看看您猜不猜的出?」

  楊宗誌聽艾柯喚那矮胖老者作爺爺,不禁細細打量了一下,見那老者衣著甚
不考究,猥瑣邋遢,還有一個大大的酒糟鼻,不禁心下一笑,暗道:人說龍生龍,
鳳生鳳,但是這爺孫倆倒是生得一點也不相象。

  那矮胖老者嗯了一聲,緩緩又道:「妳剛剛叫他風九哥……風九……風九…
…」

  那矮胖老者邊說邊想,說到這裏,突然一拍大腿道:「莫非……莫非是點蒼
劍派的風漫宇賢侄?」

  此時四周坐著的豪杰英才們都是沉寂一片,看著這說話的叁人,這時聽到這
老者的話,都是大大哦了一聲,聲音中有驚奇,有恍然也有疑慮,其中幾人心中
卻是想道:原來上次就是他。又有一些人想到:果然說曹操,曹操就到啊,下午
才聽諸葛前輩說起這點蒼風漫宇的事情,沒想到晚上便見到了他,更沒想到這少
林英雄大會,他竟然也來了。

  艾柯聽見爺爺的話,雙手一拍,嘻嘻笑道:「爺爺您真是太厲害了,這樣您
也猜得到。」

  說到這裏面色甚是得意,衹是剛剛拍手一下,放開了一直牽著的楊宗誌衣袖,
說完話馬上又緊緊的牽住,仿佛生怕自己一放手,楊宗誌便會飛走一般。

  楊宗誌對自己在江湖上的「威名顯赫」早已經習以為常,好像自己走到那裏,
從不乏認識自己的人,心中卻是想:艾柯姓艾,那他爺爺也自是姓艾了,姓艾的
……姓艾的……想起鐘南山師父與自己講過的武林前輩典故,半晌也沒有想出哪
有一位姓艾的前輩。

  楊宗誌微微一笑,躬身道:「倒沒有請教前輩的尊姓大名。」

  艾柯在一旁卻歡聲道:「我爺爺猜出了妳,那妳也來猜一猜我爺爺吧。」

  楊宗誌過去從未行走江湖,對于一些江湖中武林豪俠的衣貌特征全不熟悉,
抬頭見那老者一臉微笑,正看著自己,不禁苦笑道:「實在失禮的很,在下猜不
出來。」

  艾柯在一旁岔氣道:「笨蛋笨蛋,這樣妳都猜不出來,妳簡直……妳簡直。」

  說到這裏眼珠一轉,又道:「我的功夫便是和我爺爺學的……嗯……我爺爺
手下有十萬徒子徒孫的。」

  艾柯說起他的功夫,楊宗誌倒是想起下午在戒律院中聽慧敦大師所說,他的
功夫叫降龍功,好像是與丐幫有什麽關係,再聽到他說他爺爺手下十萬人手,見
他爺爺一身氣質打扮,心中篤定,道:「難道是丐幫幫主史敬史老爺子?」

  艾柯聽到這話,雙手又一拍,嘻嘻一笑道:「總算妳這笨蛋也聰明了一回。」

  面上更是得意,拉住楊宗誌坐在他和史敬中間。

  史敬見楊宗誌人品卓爾不群,行為舉止有禮,面上甚是滿意,哈哈笑道:
「風賢侄,妳不要聽這個小……小搗蛋胡說八道,什麽十萬徒子徒孫,那都是自
己往自己臉上貼金,旁人要是聽見了那是要大大笑話的。」

  史敬說完瞪了艾柯一眼,又道:「老叫花子來給妳介紹幾位武林中的豪杰。」

  伸手一指自己右手邊的一個紫袍中年人道:「這位是華山派的呂仲維兄弟,
他身邊的正是當今華山掌門的公子雷堅賢侄。」

  楊宗誌見史敬與自己介紹武林中的知名人物認識,趕緊嗯了一聲,點頭向那
二人行了個禮,那二人趕緊站起身來口中不敢不敢的還禮。

  史敬又呵呵一笑,指著對面一個瘦面道士道:「那位是青城派的鬥玄道長和
他的得意弟子譚觀道賢侄。」

  楊宗誌又一作揖,鬥玄哈哈一笑,道:「風賢侄莫要多禮了,妳要是這般行
滿這一桌子禮,衹怕脖子都要折了才是。」

  他身邊的譚觀道面色黝黑,雙眼定定看著楊宗誌,口中嘿嘿有聲。

  艾柯在一旁聽見爺爺開始教訓自己多嘴,不禁鼓起了小嘴不說話,這時聽到
鬥玄道長說的話,又見到那笨蛋拘謹恭敬的樣子,卻又是嘻嘻一笑,道:「就是
啊,就是啊,衹怕妳這磕頭蟲還沒等到英雄大會,便已經頭暈腦漲,不識天下豪
杰了。」

  史敬聽到這句話不禁苦笑,又拿艾柯無辦法,點頭道:「嗯,此時天下英雄
齊聚,妳想一時半刻全都識得,卻是為難了一些。」

  雷堅坐在一邊,一直盯著楊宗誌看,突然說道:「風世兄,在下先前聽鐵嘴
判官諸葛前輩所說,當今天下有十大少俠……」

  說到這裏臉色紅了一下,又道:「諸葛前輩說這十人當中,衹有風世兄妳,
他老人家是最看不懂的,卻又是最感興趣的。」

  周圍其他一些下午沒有在涼亭中的人聽到雷堅前半句都是啊了一聲,又聽到
後半句,不禁都是凝視楊宗誌,倒不知他有什麽神奇的地方,能讓諸葛碩這般看
重。

  呂仲維坐在雷堅身邊,聽到這個話不禁也是沉吟,緩緩道:「諸葛碩先生真
的是這麽說的?」

  雷堅又點一下頭,楊宗誌對這些江湖名聲渾不在意,聽到他們說看不懂自己,
心中想:我本是軍中的將軍,現在來作了草莽,自然是不易看懂的了。

  楊宗誌苦笑道:「在下十年前被師父趕出了師門,衹是江湖中一個遺棄小卒,
所以這什麽十大少俠的名號,那是萬萬當不起的。」

  眾人聽到這話不禁又是啊的一聲驚呼,萬沒想到這風漫宇如今盛名之下,卻
有這樣的辛酸事。

  艾柯在一旁見楊宗誌神情落寞,不禁心疼,問道:「喂,笨蛋,妳師父……
妳師父為什麽要趕妳出門?」

  楊宗誌呵呵一笑,道:「在下小時候做事魯莽,行為乖張,犯下了師門戒律,
師父一怒之下便將在下趕出門了,衹是後來……後來……」

  說到這裏卻是想起師父對自己所說的事情,向史敬拜謝道:「後來多謝史幫
主派人將在下送回點蒼,又在師父面前說了在下許多好話,師父這才答應讓我重
回師門的。」

  ===============下午有個聚會,晚上回來的早的話,應該
還有一章!

            正文第148章媚惑之五

  楊宗誌雖不記得自己怎麽回到點蒼,但是師父和大師兄言辭鑿鑿,一致說是
丐幫派人將自己送回來的,那送自己回來的人還在師父面前大大的說了自己的好,
所以一直記在心裏。

  史敬呵呵一笑,道:「老叫花子衹是見妳行事可佩,又聽說妳受了重傷,這
才派人將妳從黃龍山送了回去,可沒讓人說什麽好話,所以妳這個謝字,老叫花
子可擔待不起。」

  呂仲維想了一下,拍手道:「風賢侄,妳在川蜀黃龍山上作的事情,我們這
些人心裏都是佩服的很,雖然妳年紀輕輕,但是勇氣卻是可嘉。」

  楊宗誌過去一直聽派中師兄弟說自己在羅天教作了什麽大事情,卻一直不知
道自己到底作過什麽事情,這時聽到這些人又提了起來,不禁問道:「不知道在
下在羅天教到底作了什麽事情?」

  史敬等人聽得心中大驚,接口道:「妳自己作下的事情,也不知道了麽?」

  楊宗誌苦笑一下道:「實不字相瞞,在下被送回點蒼之後,深受重傷,而且
……而且過去的記憶全都失去了。」

  周圍眾人聽得都是面上失色,艾柯聽得更是雙眼通紅,忍不住心疼的牽住楊
宗誌的衣袖,一絲也不肯鬆開,史敬沉吟片刻,說道:「原來風賢侄將過去的記
憶都失去了,哎。」

  這才將那日自己在黃龍山上祝壽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史敬江湖經驗豐富,
見識又是不凡,這件事情經過他說出來,桌上眾人都如自己親身經歷一般,那些
當時不在場的人都是聽得心神迷醉,暗道:這少年膽子當真大的可以,竟然衹身
一人前去高手如雲的羅天教挑釁,而且與西門教主和他手下最得意的四大長老對
過招,衹是他對付西門教主的辦法也是……也是又聰明,又混蛋的辦法。

  呂仲維當時便在史敬身邊,聽到史敬說出來,頻頻點頭認同。艾柯聽到這段,
目中更是灼熱,深深為楊宗誌的「胡作非為」開心快意,坐在一旁噗哧一陣脆笑
了出來。

  楊宗誌聽完這裏,心中卻是大驚,萬沒想到江湖傳聞自己跑到羅天教中挾持
了他們的小公主筠兒,逼迫西門鬆發誓永不謀逆反叛,而且這史幫主一路說出來
有鼻子有眼睛,而那華山呂仲維一直在身邊點頭,顯然這件事情不是隨口杜撰,
可是自己清楚的記得那時自己正在鳳凰城之中與蠻子們對決,便是生了翅膀也不
可能飛到黃龍山去。

  楊宗誌呆呆的想了半晌,心道:難道果然有這麽一件事,那到底哪個才是自
己?為何西蜀的事情自己一點都不記得?想了良久還是茫然不得解,突然桌下一
衹小手捉住了自己,低頭一看,見一衹白玉般的小手正在自己手上輕輕撫拍,轉
頭再看,見艾柯一臉憐惜的看著自己,眼中神色異彩,顯然是見自己想的出神以
為自己傷感過度才是。

  楊宗誌對他微微一笑,正要說話,突然對面的譚觀道的聲音沙啞道:「風世
兄,明日英雄大會,比武招親,妳會不會上場?」

  楊宗誌聽到這裏,感到艾柯輕拍自己的白玉小手一緊,握住了自己的大手,
不禁哈哈笑道:「在下這次出山,乃是奉了師父之命到山下修業行善的,若是在
路上遇見了不平的事情,在下自是想也不想,必定會出手的,衹是這比武招親嘛
……卻也和行俠仗義扯不上半點關係了。」

  說到這裏才感覺艾柯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輕輕的鬆了開,又緩緩在自己手上撫
拍了起來,衹是節奏比先前快了不少。

  譚觀道聽到這話,眼中神色復雜,雷堅聽到這話,卻是失望的呻吟出來,道:
「原來……原來風世兄不準備出手了,那倒是可惜的很。」

  楊宗誌又哈哈一笑,心想:婉兒還等著自己,自己總該早些回去才是。正要
起身告辭,突然身後一個身影呼的一下快速跑了過來,那身影跑過來也不停,徑
直跑到史敬身邊,對著史敬的耳朵便小聲低語了起來。

  楊宗誌就坐在他們身邊,倒也不想多聽人家的辛秘,正要站起來,艾柯卻是
拉住他急聲道:「風九哥,妳要走了麽?」

  楊宗誌點一下頭,正要說話,隱約聽見身邊那身影小聲道:「……到處去找
……竇長老……音訊……」

  艾柯面上滿是不捨,眼珠又一轉道:「風九哥,妳現在知道我是什麽人了麽?」

  楊宗誌見艾柯一臉神秘,皺眉想了一下,吟聲道:「史幫主姓史,妳卻姓艾?」

  艾柯大眼亂轉,嘻嘻笑道:「笨蛋,誰說我姓艾的?……我爺爺姓什麽,我
自然也是姓什麽。」

  楊宗誌心中嘆氣道:還不都是妳告訴我的,衹是我心中不在意,所以也沒有
多想。口中卻道:「那妳也是姓史的了,莫非妳叫史柯?」

  艾柯聽的氣恨,咬牙道:「笨蛋,艾可是我的名字啦。」

  楊宗誌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史艾可,史賢弟了。」

  雷堅在一旁聽到,也是哦了一聲,道:「原來妳就是史賢弟了,我聽諸葛前
輩所說,將妳也是列在這十大少俠之列的。」

  史艾可嘻嘻一笑,面上齪黠,道:「哦?也有我麽,都是哪十個?」

  雷堅面上又微微一紅,正要接口說話,突然聽見身邊的史敬猛的一拍桌子喝
道:「怎麽可能,竇長老明明早就已經到了,怎麽可能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桌上眾人本來都在談笑風生,被史敬如此大聲一喝,心中都是一驚,轉頭都
看著他,見他須發怒張,坐在那裏喘氣,顯然氣得不輕,史艾可輕輕喚道:「爺
爺……妳……」

  史敬兀自不覺,哼道:「再去找,便是把這少室山找遍,也要找到他。」

  那報信過來的漢子趕緊躬身道:「是。」

  轉身就下去了,楊宗誌本想告辭,聽到史敬這句喝,猛然想起在山下破廟旁
見到那垂死的老者,再看他一身衣著打扮便與這史敬一般無二,不禁沉吟道:
「史老前輩,您要找的人……您要找的人是不是五十多歲年紀,白發蒼蒼,一身
衣服破破爛爛,也是打滿布袋的?」

  史敬一驚,伸手捉住楊宗誌的手道:「風賢侄,妳見過他?」

  楊宗誌想了一下,道:「晚輩不知道見到的是不是您說的人。」

  說完就將昨夜在破廟旁的情形經過大致說了一下,最後道:「那老人家臨死
前留下遺言說:」少林寺中有危……『便去世了,他的尸首正是在下掩埋的。「

  史敬面色激動,向身後一打手,搶出一個漢子,史敬道:「風賢侄,妳將那
老人埋在哪裏?」

  楊宗誌點一下頭,道:「就在那破廟北面兩裏樹林的一顆樹下,有一個大大
的土包,想來應該是比較好找到的。」

  史敬點一下頭,對身後道:「妳們……去,叫上多一些兄弟,現在就去那裏
找,找到便抬回少林寺來。」

  那漢子一聽,趕緊領命,躬身抱拳離去,史敬哼一聲,道:「少林寺中有危
……有危……是什麽意思?」

  史艾可在一旁道:「自然是說的少林寺中有危險了。」

  史敬嘿嘿一聲,對楊宗誌道:「風賢侄,多謝妳了。」

  楊宗誌見長者行禮,趕緊站起身來,道:「晚輩怎麽敢當?」

  說完也是作個揖,又道:「如此沒事,晚輩就先告辭了,大家明日再見。」

  說完對桌上眾人行個禮,便要離去,史艾可搶出來,道:「風九哥,妳等等。」

  楊宗誌轉頭微笑道:「艾賢弟,妳還有什麽事麽?」

  史艾可面上一紅,低聲道:「妳明知道我的名字了,怎麽還叫我艾賢弟,艾
賢弟的?」

  楊宗誌一拍腦袋哈哈笑道:「對不住,我總是叫習慣了,一下子改不了口。
那我應該叫妳史賢……」

  說到這裏史艾可卻是搶道:「爺爺他們都叫我可兒的,妳也這樣叫我吧。」

  楊宗誌心中叫了兩遍「可兒……可兒」心道這個名字倒是脂粉氣多了一些,
便也依他叫了一聲,艾柯聽得面上一喜,小小嘴角彎了起來,史敬卻轉頭道:
「風賢侄,妳救下那老人的時候,看清楚襲擊他的那些人樣貌了麽?」

  楊宗誌趕緊躬身道:「晚輩不敢居功,救下這位老人家的人卻是峨嵋派的人。」

  史敬哦了一聲,道:「那是什麽人?」

  楊宗誌點頭道:「正是峨嵋派的梅師叔。」

  史敬又哦了一聲,口中喃喃道:「原來是淑蕓姑娘,那老叫花子倒是要去找
她問問才是。」

  楊宗誌聽完這裏,正要轉身,突然心中一驚,想起他說的話,衹覺得這淑蕓
姑娘的名字自己甚是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不禁垂頭想了片刻,
艾柯站在一旁,見他沉思,不禁輕聲問道:「風九哥,妳怎麽了,自顧自的想心
事麽?」

  楊宗誌聽到這話,腦中一閃,突然想起師父那夜在房中喝悶酒,自言自語說
話道:「淑蕓啊淑蕓,我們的寶貝女兒已經長大了,現在已經生的和妳一般貌美,
甚至比妳年輕時還聰明了得,妳可知道?」

  楊宗誌想到這裏,心中大驚,忍不住轉身顫聲對史敬道:「史老前輩,請問
梅師叔的名字是不是叫淑蕓的?」

  史敬兀自正在沉吟竇長老的事情,聽見楊宗誌這句問話,渾沒在意,接口道:
「正是,峨嵋派當年四大弟子,竹蘭菊梅,這梅淑蕓姑娘正是在派中排名第四的。」

  楊宗誌聽到這裏,腦中轟的一下,輕道一聲:「多謝。」

  便轉頭向少林派大門中走去,心中卻喊道:是巧合麽?這是巧合麽?史艾可
見他問完這話,便痴痴呆呆的走了,心中一緊,正想出聲喚他,卻是白玉小手一
張,一個字都沒喊出來。

            正文第149章夜探之一

  楊宗誌垂頭一路向廂房走去,心中頗不平靜,翻涌倒轉,衹覺得世事當真出
人意表,不禁憶起筠兒的爹爹曾經說過,世人都是緣分使然,半分強求不得。

  楊宗誌心中嘆了口氣,抬起頭來,見自己已經走到幽靜的院子中,此刻院子
裏微微燈影傳來,假山涼亭屹立,周圍卻沒有人煙,想來大家都早早睡下等著明
日的熱鬧。

  再走幾步,到自己與婉兒住的廂房前,抬眼看去,見房中燈光儼然,將婉兒
明媚的身影投在木格窗戶之上,顯露出如雲的秀發和窈窕的身材,楊宗誌心中也
是一暖,就好像那影子不光是投在窗戶上,更是投在了自己的心底一般。

  楊宗誌收拾心情,一伸手推開門進去,看見婉兒好好的坐在小桌旁的凳子上,
對著油燈一手支頤,正低頭想著事情,婉兒面前的小桌上擺了幾樣小菜,還有一
個作工精致的綠色小瓶子放在旁邊。

  秦玉婉被推門聲驚醒,急急轉過頭來,見楊宗誌一臉微笑走了進來,目中一
亮,不禁也是笑著站起來,嬌聲道:「九哥哥,妳回來了。」

  說完兩步走過來扶住楊宗誌坐下,又笑道:「妳餓了麽?」

  楊宗誌看著桌上的幾樣精美息小菜,點一下頭,道:「原本也不餓,可是看
到婉兒妳作的菜後,好像真的餓的緊了。」

  秦玉婉咯咯一笑,拾起一雙竹筷遞到他手上,眨眼笑道:「就知道妳這個壞
蛋會這麽說。」

  楊宗誌舉起筷子,卻是下不去手,沉吟了半晌,轉頭喚道:「婉兒……」

  秦玉婉見楊宗誌一口菜也不動,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卻又噗哧一笑,明媚大
眼中都是得意,拿起桌邊的那個綠色瓶子,晃了一晃,咯咯笑道:「我知道妳想
要什麽的……妳是不是想要喝酒了?」

  說完溫柔的給他斟上滿滿的一小杯,放到他面前。

  楊宗誌心想:我原本想問問師娘的事情,衹是……衹是婉兒這般溫柔寵溺待
我,我怎問的出口,哎。想了一會,口中哈哈笑道:「婉兒,我們現在可是在少
林寺之中,據說在這裏飲酒那是犯了寺中規矩的,要被抓去戒律院受戒的呢。」

  秦玉婉噗哧一笑,道:「妳這個壞蛋什麽時候管過什麽清規戒律了?妳從小
就是一副渾霸王的性子,那是誰都不怕的。」

  說到了這裏卻是嬌俏玉臉紅了一紅,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

  楊宗誌聽她這句,臉上也是微微一紅,暗道,這話倒也不錯,自己真的是這
麽荒唐不堪的。想到這裏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飲了進去,才幽幽的
嘆口氣出來,道:「我今日去少林寺戒律院,聽說那裏每日都捉上十來個江湖漢
子呢。」

  秦玉婉微紅小臉一愣,接口道:「為什麽啊?」

  楊宗誌轉頭見秦玉婉嬌俏溫婉,當真如自己身邊最賢惠的小妻子一般,不禁
目中一閃,頑皮心起來,道:「好像……好像聽說都是在寺中偷偷喝酒吃肉被和
尚們抓住了,現在關起來等著主持方丈發落的。」

  秦玉婉哦的一聲嬌呼,扯住楊宗誌的右臂,急道:「那……那少林方丈會怎
麽發落這些人?」

  楊宗誌嗯了一聲,點下頭,嘿嘿笑道:「我聽慧敦大師父說,這些人抓住了,
都是要在少林寺中修道叁年,每日供奉『阿彌陀佛』,才能贖了他們褻瀆神靈犯
下的罪孽。」

  說完自己右手也立起單掌,低頭道:「阿彌陀佛……」

  面上仿佛甚是虔誠。

  秦玉婉聽得面色大變,再看九哥哥的樣子好像真的想去作和尚一般,紅紅的
小臉上更是一白,一把搶過他面前的酒杯和酒瓶,掩到自己身後,急道:「那妳
……妳也別要喝了。」

  楊宗誌一愣,道:「怎麽了?」

  秦玉婉卻不覺,急急說道:「我不讓妳去作……作和尚。」

  說到這裏臉上又微微紅起來。

  楊宗誌嘻嘻一笑,道:「作和尚也沒什麽不好的嘛,每日修心養性,說不定
我這壞蛋的性子也給磨過來了的。」

  秦玉婉見楊宗誌笑嘻嘻的模樣,心中突然恍然,知道自己受了這壞蛋哥哥的
騙,自己心中衹是一味擔心袒護他,哪裏還能分辨他是真的要去作和尚,還是假
的要去作和尚。

  秦玉婉忍不住啐了一口,嬌羞道:「妳這壞蛋這般戲耍我,我……我看妳就
算去作了和尚,也是個酒肉花和尚。」

  說完又忍不住咯咯的嬌笑出來。

  楊宗誌聽得哈哈大笑,心中想,師娘的事情我還是晚些再問,總是不能讓婉
兒受了委屈才是。

  楊宗誌與秦玉婉說了一會話,見婉兒一臉嬌俏,溫柔可愛,不禁道:「婉兒,
夜了,妳進去裏面歇息吧。」

  說完話之後,見秦玉婉還是好好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心中暗暗驚奇,不知
道她還有什麽事情要對自己說。

  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房中的小床,突然看見枕頭上擺了一個物事,走近一看卻
是個小小香囊,手工精致,端妙無方,湊近一聞還散發出幽幽的香氣。

  楊宗誌心中更是驚奇,暗道:這香囊……這香囊……轉頭看過去,見婉兒正
一臉嫣紅的偷偷瞄自己,見自己轉頭看她,馬上又將小腦袋轉了回去,好整以暇
起來。

  他心中頓時明白這香囊,正是這乖巧的小師妹作好了,擺在自己枕頭上的,
想到這裏不由得一陣感動升起,口中卻驚訝道:「夷,奇怪了,我枕頭上怎麽會
有一個香囊?……難道……難道是哪個美麗無比的仙子妹妹看上了我,偷偷送我
個定情信物不成?」

  秦玉婉偷偷瞄了他一會,見他盯著自己作的香囊看,又聽見他這番說話,心
中又是甜蜜,又是不忿,忍不住嬌聲道:「是了,想來是哪個仙子妹妹看上了妳
這江湖十大少俠的人品武功,偷偷送給妳的,那妳……那妳可要好好保存了,莫
要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說到這裏臉色一片緋紅,羞的連頭也抬不起來。

  楊宗誌仔細看看手中的香囊,見上面繡著兩衹鴛鴦,情意綿綿,相濡以沫,
嘴中卻是笑道:「哎呀,這仙子妹妹不光人長得嬌媚俏麗,這雙小手也是巧的緊
那,衹看這兩衹鴛鴦……嘖嘖嘖……就能看出這仙子妹妹對我的一番眷戀之意了。」

  秦玉婉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羞,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轉身撲了過去,雙手
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口中歡聲道:「妳又沒見過人家,妳怎知道人家長得……長
得怎樣?」

  楊宗誌哈哈大笑,道:「我衹看這對鴛鴦繡的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就想:
有這樣巧手的女孩子,長得還能差到哪裏……嗯,不光是不會差到哪裏,甚至還
應該長得天下第一等的絕色,就好像……就好像我的好婉兒一般,才對!」

  秦玉婉湊近楊宗誌,隱隱被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殘留氣息一衝,耳中又聽到這
句話,臉上變得一片媚紅,小嘴微張,呼呼的噴著香氣,鳳目卻火熱潮濕起來,
抬頭看著楊宗誌,嬌羞道:「妳這個壞哥哥,妳總是這麽戲耍婉兒麽?」

  話中吐氣如蘭,幽幽的噴到楊宗誌的臉上。

  楊宗誌心中也是一蕩,心想:婉兒過去總是一幅冰清玉潔的女兒模樣,雖然
對我痴纏,卻從未好像此刻一般好像千方百計的要誘惑我似的,婉兒這樣子倒好
像是練了羅天教的似玉功一樣,美艷的緊了。

  楊宗誌又哈哈一笑,道:「婉兒,妳作這香囊給我,我心中對妳感激的很了,
衹是妳十四年以來對我的眷唸愛顧,又豈是這香囊所能承載的下呢。」

  秦玉婉雙眼定定的看著楊宗誌,心中動情之極,嬌媚道:「我作這個給妳,
又哪裏……又哪裏是讓妳感激我了?」

  楊宗誌聽這話,哦了一聲,卻不接話,秦玉婉等了一會,忍不住又道:「我
衹想用這個小小香囊將妳牢牢捆住,讓妳一輩子也離不開我一分一毫才好。」

  說完這句話,秦玉婉再也受不住,嬌喚一聲,將香氣無比的小腦袋盡數都依
偎進楊宗誌的懷中,再也抬不起來。

  楊宗誌聽得婉兒句句深情無限,心中感動,卻是想起初時見她以來,兩人之
間發生的種種,心中竟是感嘆,一切都好像昨天發生的一般。

  楊宗誌想了一會,面上一柔,正要說話,突然心中一動,側耳向窗外的院子
聽去,仔細聽了一會,楊宗誌一邊聽,一邊感到懷中婉兒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處子
清香,薰的自己心中一醉,目中一閃,忍不住嘿嘿一聲,低頭用右手挑起婉兒尖
尖的精致下巴,讓她看向自己,大聲道:「好婉兒,今夜妳和我一起睡覺,好麽?」

            正文第150章夜探之二

  秦玉婉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聽見他這句話,趕緊垂下眼簾,低低的嗯了一聲,
聲音細小,幾不可聞。

  楊宗誌又一笑,左手一揮,拍滅了小桌上的油燈,整個廂房中猛地一暗,夜
幕下衹有秦玉婉那淡淡好聞的體香在隱隱彌漫,楊宗誌一把抱起婉兒的嬌軀,想
也不想,便走到小床邊,將婉兒輕輕放下,然後自己再壓了上去,將秦玉婉壓了
個嚴嚴實實。

  秦玉婉被楊宗誌死死壓住,嬌吟一聲,衹感到胸中微微窒息,全身卻是紅熱
一片,趕緊又將自己妙媚的大眼睛閉上,衹等著楊宗誌來對自己使壞,突然聽到
楊宗誌在自己耳邊,若有若無的細聲道:「好婉兒,妳莫動,外面有人。」

  秦玉婉聽得一驚,心道,原來是這樣,心中的旖旎平復下來,便也依他所說
一動不動的等著,衹是等了沒一會,楊宗誌熱熱的吐氣到自己脖子中,秦玉婉覺
得整個身體都癢了起來,心中卻又不服氣得很,暗道:妳這壞蛋,外面有人的時
候妳才會這樣對我,若是此刻外面沒人,妳不想作給別人看,便是一個手指頭也
不會動我的是不是!

  她想到這裏心裏嬌哼了一聲,便再也不聽話,忍不住將自己浮凸有致的嬌俏
玉體在楊宗誌懷中輕輕扭動了起來,二人之間衣炔絲絲摩擦,帶起了陣陣電流。

  楊宗誌伏下身子,卻是轉頭因緊緊看著窗外,心中思量,外面是什麽人,鬼
鬼祟祟的躲在窗戶邊偷聽了這麽久。突然感到身下的婉兒轉了一下嬌軀,使得整
個身子正對自己,然後好像扭股糖一般扭個不停,一身媚肉在自己身下輕輕顫動
了起來。

  楊宗誌今日原本受多了蘇瑤煙的挑逗,此時更是心中和腹下都是一熱,暗嘆
道:痴丫頭。不得已伸出右手緩緩在婉兒肩上捏了一把,意思是告訴她別亂動了。

  秦玉婉被楊宗誌壓住,忍不住心中不服,緩緩扭動了一會,衹覺得自己身上
好像著了火烤一般,熱的不行,衣衫下都是熱氣和香汗,又被楊宗誌在盈盈的香
肩上捏了一把,哪裏還能意會他的意思,口中低低嬌吟一聲,感到好像又有一千
衹螞蟻在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爬著,一陣酥癢暖流,從被楊宗誌捏住的香肩,向四
周散發開去,小嘴急張,聲聲嬌喘起來,噴出大股的香甜熱流在楊宗誌右臉。

  楊宗誌再轉頭看了一會,突然看見紙窗戶上被人突的戳破一個窟窿,夜色下
從外面緩緩伸進來一個竹管,然後從竹管的尖端裊裊噴出一股青煙,在這廂房之
中散發了開來。

  楊宗誌心中一凜,雖不知道那青煙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也明白看來外面的
人忍耐不住,就要動手了,想到這裏楊宗誌又低下頭,在婉兒耳邊悄悄說道:
「好婉兒,妳快屏住呼吸。」

  說完這話,看了一下婉兒小臉,見那玉臉上媚紅一片,婉兒如水的大眼痴痴
的看著自己,小嘴中香氣急劇吞吐,帶著幾不可聞的細細呻吟聲,卻好像自己的
話一個字也沒聽見一般。

  秦玉婉在楊宗誌懷中磨了一會,衹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異樣情懷涌上心頭,
渾身酥軟如麻,心中卻是酸酸的,衹想等著壞哥哥來肆虐自己才好,口中輕輕哼
哼,喘息凌亂,哪裏還能屏得住自己的呼吸。

  楊宗誌嘆口氣,見此時那青煙已經緩緩飄到自己這邊,趕緊一低頭,緊緊吻
住婉兒殷紅的小嘴,將她口中的香氣和微微呻吟都吸入自己口中,這才緩緩度了
一口氣過去,讓她稍稍平靜下來。

  秦玉婉被楊宗誌緊緊吻住,忍不住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背,心中甜蜜滿足,就
好像貪吃的小孩,將自己的紅甜小嘴都伸入他的嘴中,嘴唇一努,含住他的大舌
頭仔細舔嗜,將他口中的津液都吃入嘴中,汩汩的咽了下去。

  楊宗誌見婉兒嬌痴難抑,又看她小小的俏鼻一翕一張,咻咻有聲,不禁皺了
下眉,伸出右手將她的小瑤鼻緊緊捏住,這才重新轉眼回去看著外面。

  楊宗誌又看了好一會,才見廂房門縫中緩緩又伸出一把閃亮的匕首,在門縫
中上下挪動,碰到門閂,輕輕咯噔一聲,將門閂輕輕敲了起來,然後那閃亮的匕
首才抽了回去。

  過一會,廂房的大門咿呀一聲,輕輕的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楊宗誌看的真切,
卻不見外面有人進來,楊宗誌心中驚奇,突然感到懷中的婉兒身子輕輕一抖,顯
然婉兒在自己嘴中吸的痴了,小巧的鼻子又被自己捏住,快要沒氣了,想到這裏
楊宗誌又緩緩的渡一口氣過去。

  秦玉婉得了這個度氣,才身子一鬆,小嘴上卻又痴痴的吮了起來,啾啾微微
聲響。楊宗誌聽到這細微的聲音,心中卻恍然,看來那些人給自己下的是迷藥,
所以開了門之後他們並不馬上進來,而是要等迷藥的藥勁過去,這才進來行事。

  楊宗誌心中一安,心神便放鬆了些,突然感到身下的婉兒渾身如同一個火爐
一般倚著自己,不禁心中又嘆口氣道,嬌痴的傻丫頭。右手卻是在婉兒手臂上輕
輕撫摸了起來,引得婉兒嬌軀顫動的更是厲害。

  楊宗誌輕輕撫慰了幾下,突然聽到身後一個低低的聲音道:「屠大哥,妳也
進來吧。」

  楊宗誌心中一凜,這才不逗弄婉兒,右手運起枯木心法,撫拍在婉兒的臂上,
讓她也安穩了一些。

  過了一會,聽到身後另一個男子聲音低低道:「葛二弟,妳這迷魂香能迷倒
那小子多長時間?」

  葛二弟便是先前發話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又道:「尋常一般的武林中人,
叁四個時辰是決無問題的,這小子雖然年紀輕輕,又負盛名,至少也要兩個時辰
之後才能醒來。」

  屠大哥哼哼一下,轉手咿呀一聲又掩上房門,輕輕道:「那便動手吧。」

  葛二弟哦的道了一聲:「好。」

  便躡手躡腳向小床這邊走了幾步,走過去,借助幽幽窗口透進來的月色,看
見那小子正大手大腳的伏在一個女子的身上,兩人一上一下,交疊在一起,仿佛
正打算作那密事一般,口中又嘿嘿一下,道:「這臭小子倒是風流快活的緊,沒
日沒夜作這些事情,也不怕掏空了身子。」

  屠大哥在他身後聽到這個話,也是嘿嘿一聲,接道:「這臭小子再風流快活,
也是趕不上妳老弟的,妳老弟上個月娶的那個風騷娘們,嘖嘖,嘖嘖,那身材,
那屁股蛋,真是……」

  話剛剛說到這裏,葛二弟突然放大聲音截斷道:「屠……屠大哥,妳這幾日
怎麽盡有一搭無一搭的提我那剛剛過門的媳婦兒?妳……妳……到底有什麽企圖?」

  語氣說到這裏倒是透出一絲驚恐。

  屠大哥嘿嘿一笑,卻不接著這個話說,不耐煩的又道:「葛二弟,妳趕緊去
看看那小子脖子裏有沒有那個東西,怎麽盡在這裏廢話連篇的。」

  楊宗誌聽得心中一驚,暗道:看我脖子裏的東西,難道他們是來偷紫玉符的,
想到這裏身下的左手微微用力,從自己脖子上緩緩將紫玉符扯了下來,擒在手中,
再好好趴下,口中緩緩鬆開了一直含住的婉兒小嘴。

  可是自己的大嘴還未離開,婉兒仿佛知道自己的舉動一般,小腦袋微微一湊,
又嗜住了自己的嘴唇,嬌膩的小舌頭一伸,又頂了進來,在自己嘴中輕輕進出,
留下幾絲她口中的津液玉漿。

  楊宗誌心中苦笑,道:傻丫頭,現在有人在後面暗算我們呢。想了一下,將
右手上的枯木心法運的更盛一些,在婉兒背後的肩井穴上緩緩一拍,婉兒得這一
下,身子一僵,漸漸舒緩了下來。

  楊宗誌見婉兒平緩,趕緊也閉上眼睛,等了一下,突然感到一衹粗糙的大手
從自己後頸衣領處伸了進來,在自己脖子上四處摸了一陣,摸的自己渾身雞皮疙
瘩都起來,那身後的葛二弟才呼一口氣,輕輕道:「沒有的。」

  屠大哥哦了一聲,也道:「真的沒有?」

  葛二弟又嗯了一聲,道:「確實沒有。」

  屠大哥才嘿嘿一笑,道:「如此我們就趕緊回去復命吧。」

  說完又咿呀一聲打開了廂房門,走了出去,葛二弟說一聲好,也跟了出去,
再轉頭合上木門,從外面門縫處伸出匕首,好像剛才那般咯噔一聲又將門閂挂上。

  楊宗誌聽到咯噔這聲,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輕輕竄到木門旁,聽到外面隱約
葛二弟急急道:「屠大哥,妳等等我,妳說,妳是不是看上了我家那個……」

  說到這裏聲音便再也聽不見了。

  楊宗誌走回到小床邊,心中尋思,這二人到這裏來,衹是要迷暈自己和婉兒,
那葛二弟在自己脖子後面摸了一陣,便不再有什麽其他企圖了……想起葛二弟在
自己脖子後面搜摸,難道,難道真的是衝著紫玉符來的?他們要紫玉符作什麽?

  一時之間,楊宗誌不禁想起,在伏虎鏢局之中聽到萬老大曾經說過,道:
「現在江湖上都已經傳遍了,衹要擁有這紫玉符,便可以去節制楊少將軍在北方
留下的八萬大軍,難道妳沒聽說過?」

  楊宗誌想了一會,心道,難道他們便是衝著這個目的來的麽?那這屠大哥和
葛二弟到底是什麽人?

  楊宗誌兀自想了一會,不覺緩緩坐下到小床邊上,轉頭一看婉兒,才想起剛
剛她被自己點住了肩井穴,不禁微微好笑,又伸出右手在她肩井上拍了一下,秦
玉婉才嗯的一聲,渾身得了力道,衹是卻不敢抬頭來看楊宗誌,衹把自己俏諾的
小腦袋盡數都依到楊宗誌身上,死死抱住,就再也不動作了。

  楊宗誌見婉兒害羞柔情,心中一笑,突然想道:不對,不對,若是他們想劫
紫玉符,不可能衹是搜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他們怎不翻翻自己身上,又或者說看
看有沒有在行李裏呢?……顯然他們衹是要看看自己脖子上有沒有戴著紫玉符,
卻並一定是要拿走的。

  楊宗誌想了一會,暗道:他們為什麽要看自己脖子上有沒有紫玉符?楊宗誌
衹覺得腦中飛快運轉,突然心裏一個聲音大聲道:是了,是了,他們是想確認我
的身份,他們不是想確認我是不是風漫宇,而是要來確認我是不是楊宗誌才對。

  楊宗誌想到這裏,心中才是恍然,又拿起手中捏住的紫玉符,放到這裏面前,
見夜色悠然下,這紫玉符上發出淡淡的紫光,符上隱隱有一股森森的氣息流淌,
雖然從外表看上去一片平靜,但是捏在手中卻覺得這悠悠紫色之下卻有秘密。

  楊宗誌看了一會,不得要領,便將它又挂在胸前,低頭看了一下婉兒,見她
卻還沒睡著,渾身輕輕顫抖的趴在自己腿上,不覺也是奇怪,用手輕輕在婉兒背
上一拍,喚道:「婉兒……婉兒。」

  秦玉婉正定定的想著心事,被楊宗誌這麽一拍,啊的一聲嬌呼,驚醒過來,
楊宗誌皺下眉,溫言道:「婉兒,妳怎麽了?」

  秦玉婉面色更是通紅,心裏轉了一轉道,壞了壞了,這壞蛋真的來問了,剛
剛自己著魔一般,渾不知場面和歲月纏著他,這下定要被他笑話死了。

  楊宗誌拍了兩下見婉兒並不回答自己,不禁更是奇怪,伸右手托起婉兒小巧
的下巴,見她小小玉臉上滿是紅紅媚光,面對自己卻不敢睜眼,仿佛吃不住羞澀
一般,楊宗誌想了一想,突然道:「婉兒,真是對不住,我今日……我今日。」

  秦玉婉萬沒想到九哥哥竟給自己道歉,吃了一驚,忍不住睜眼害羞道:「妳
今日怎麽?」

  楊宗誌嘆口氣,微笑道:「我今日見婉兒實在是太嬌俏可愛,所以抱妳過來
的時候,忍不住對妳施了點挑情手段,所以……所以……」

  秦玉婉聽得啊的一聲,臉紅顫聲道:「壞蛋……壞蛋……妳怎敢這麽對我?」

  心中此時方才明白自己為何剛剛會這樣,放下自己的心事,卻又有一股甜蜜
涌起。

  楊宗誌直覺感到婉兒今日變化,衹怕與下午自己在山坡上突然狂性大發對煙
兒是一個道理,衹想寬她的心,嘆口氣,將她的小腦袋摟進自己懷中,輕輕撫拍,
秦玉婉再不說一句話,靠了上去,兩人相依睡下,一夜無事。

            正文第151章夜探之叁

  翌日一早,二人便起床,洗漱停當,聽到院子外面人聲逐漸喧囂起來,秦玉
婉一邊梳頭,一邊嬌笑道:「今日外面群雄來了不知多少,想來應該熱鬧的緊了。」

  轉頭見楊宗誌坐在小桌旁,拿起昨夜剩下的酒卻是喝了起來,秦玉婉趕緊放
下手中的玉梳子,一把搶過來,嬌嗔道:「妳這壞蛋,昨夜不是和妳說了不許妳
再喝酒了麽?」

  楊宗誌被奪下手中酒杯,也不去爭,微微一笑,道:「婉兒,我昨夜和妳說
笑的,少林寺的高僧,是不會強行擄了人作和尚的。」

  秦玉婉俏臉微微一紅,咯咯笑道:「好啦,我收拾妥當了,我們也出去看看
吧。」

  說完拉了楊宗誌的手,打開廂房的大門,忽的一聲,衹感到外面燦爛明媚的
陽光投射下來,照在自己的臉上身上,極是舒服,外面空氣清新,唧唧的鳥鳴聲
遠遠傳來,好像一同道喜道賀一般。

  楊宗誌與秦玉婉也不知這比武招親的會場在哪裏,衹是現在外面人流眾多,
無論和尚道士還是一般漢子們,人人面上都是紅光滿面,高聲討論這件江湖多年
來少有的盛事,想來心中也是興奮的很。

  楊宗誌緊緊握住秦玉婉的小當手,隨著人流出了大院,向前面走去,沒走幾
步,突然一人拍了一下他肩頭,楊宗誌轉頭過去,見是前幾日在路上遇見過的晁
家五兄弟,晁老叁正笑嘻嘻的拍著自己肩膀,哈哈道:「好小子,妳果然來了。」

  楊宗誌微微一笑,對著五兄弟行了個禮,晁老大為人沉穩,抬眼看了楊宗誌
一下,衹是惋惜的嘆口氣,晁老四和晁老五都是年輕英才,面上一概喜色,對楊
宗誌和秦玉婉倒是哈哈一笑。

  楊宗誌拉著秦玉婉跟隨晁家五兄弟走過大雄寶殿正殿,穿過幾個佛堂,卻見
面前是一個浩大的演武場,北面搭起竹棚連綿,正中間是高高的主客臺子,上面
一排座位,顯然是招待主人家和重要的前輩人物的地方,主客臺兩邊各有一些矮
小一些的棚子,圍了半圈。

  這些棚子外有的還伸出一個旗幟,上面盤龍疊鳳,或者直書:青城派之流的
名字在其上。楊宗誌四處看了一圈,見那些棚子下甚少有人,稀稀拉拉坐了幾個
漢子,知道這些名門大派中的弟子們都還沒有出來,主客臺上的椅子上也是一個
人也沒有,倒是自己這邊擺放了桌椅板凳無數,縱橫交錯密密集集,顯然是招待
一般江湖豪客的地方。

  晁老大走到南首一排椅子旁,四處看了一看,見其他方向此刻都是坐滿了江
湖豪俠,甚是擁擠,衹有這裏還稍稍空了一些,人還沒有坐滿,便點點頭,坐了
下來,他身後的四個兄弟見大哥坐下,便都一齊按照長幼順序坐了下來,晁老叁
轉過頭來,哈哈笑道:「好小子,妳便與哥哥坐在一處,到時候若是碰到什麽事
情,哥哥也好照顧妳和妳的小姑娘。」

  楊宗誌哈哈一笑,道:「多謝晁叁哥。」

  便拉了秦玉婉在他們身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幾人又坐了一會,此時這南首的桌椅凳子也漸漸坐滿了人,一眾江湖豪客幾
百號人,有老有少,男男女女正在高聲談論,突然聽見北面主客臺子上一陣咚咚
的擂鼓聲響起,這邊的豪客們不禁都止住說話聲,將頭轉向北面看去,晁老叁看
了幾眼,突然一拍手,高聲興奮笑道:「出來了,出來了。」

  楊宗誌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見北面竹棚後面緩緩走出不少人,當先是一個白
發長眉老和尚,面目慈善,一身紅衣袈裟,身後跟了幾個勁裝光頭弟子,那老和
尚宣了聲「阿彌陀佛」便走到主客臺上的椅子正中坐了下來,身後的弟子都是站
在他椅子的後面。

  楊宗誌定眼看去,見他身後站著的,正是昨日在戒律院中見到的惠敦幾個師
兄弟,不禁微微一笑,耳中聽到晁老五年輕的聲音道:「叁哥,妳過去走過中原
武林,最是見多識廣,那邊都是些什麽人?」

  晁老五畢竟年幼,第一次見到這樣群雄齊聚的大場面,忍不住心中興奮,轉
頭問叁哥,晁老叁哈哈一笑,伸手指出去,道:「那位當先的大師,便是少林寺
現在的主持方丈宏法大師了,他老人家在江湖中最是德高望重,尋常武林人物想
見他老人家一面都是很難的。」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道:「他身邊椅子上坐著的那個老道長便是武當派的
掌教青鬆道長了,與宏法大師也算是齊名的一代宗師了。」

  晁老四和老五聽見叁哥這番說,忍不住對望一眼,眼神中都是崇敬,突然晁
老叁夷了一聲,又道:「青鬆道長身邊坐著的……坐著的那位老人家,看他一身
衣著打扮和氣度,莫非是丐幫的史幫主?」

  晁老叁說到這裏語氣中頗不肯定,不禁轉頭望了大哥一眼,楊宗誌向那邊看
過去,見那老人家矮胖之極,一身衣服破破爛爛,正是昨晚見到過的史敬史幫主,
不禁又微微一笑,晁老大嗯了一聲,緩緩道:「那老人家正是史老幫主,沒有想
到他老人家也來了。」

  晁老叁得了大哥首肯,哈哈一笑,又轉頭看上去,見史敬身邊坐下一個人,
那人年紀比這些剛才的前輩們都小了一些,看上去四十來歲,一身黑衣長發,身
後背了一把巨大的長劍,從頭頂露出劍把來,晁老叁想了一會,不禁又轉頭看向
大哥,道:「大哥,那個身後背劍的人也坐在主客臺椅子上,他倒是何人?」

  晁老大仔細看了一會,恍然道:「嗯,弟弟們,那人是從玉劍門出來的,衹
是我過去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叫什麽名號。」

  晁家幾兄弟都是哦了一聲,晁老五一拍手,歡聲道:「最右首那位老者我認
識,那便是鐵嘴判官諸葛碩,諸葛老前輩了,昨日我和叁哥還聽他辯論天下才俊
過,他老人家最是見聞廣博了。」

  晁老叁趕緊看過去,見主客臺椅子上最右首坐下一個老者,一身白衣絲綢衫,
一頭白發,正是諸葛碩,不禁也是點頭,再看他身邊,坐下了一個白衣蒙面女子,
那女子身材妙曼,恍若仙子,一頭烏黑的青絲垂下,不禁又驚呼道:「那女子…
…那女子……」

  晁老四也看到那女子坐下,躊躇道:「這女子難道就是北郡來的那位什麽仙
子了?」

  楊宗誌聽得心中一動,忍不住向上看去,見到那女子一派冷清幽靜,如同空
谷的一朵蘭花般,在眾江湖前輩中坐了下來,氣質截然不同,卻又特立獨行。心
中不禁也是思量,不知這陽仙子到底是什麽身份?

  秦玉婉在一邊舒服的靠在楊宗誌身上,一直溫婉聽晁家五兄弟說話,說到這
裏的時候才有反應,仔細看上去,見那姑娘果然氣質如仙,雖不見面容,想來也
是個可麗人兒,不由得心中一緊,伸出兩衹小手將九哥哥的胳膊抱的更緊,自己
的雅致嬌軀盡數都偎了上去。

  晁老大仔細看了一會那邊棚子中坐下的諸多人,轉頭又道:「弟弟們,那邊
現在坐下的任何一個人,不是名門的前輩,就是大派的弟子,都是此時江湖中的
精英俊杰,妳們能有這個機會見到他們,都好生記下了,以後若有機緣,能與他
們中的某一位親近親近,攀個交情,那是一輩子受用無窮的。」

  晁家兄弟聽到大哥說話,都應了一聲是,晁老叁看著臺子上,口中喃喃道:
「衹是不知道這次比武,他們之中誰能奪魁。」

  晁老叁原本私下一直勸自己五弟去上臺比武,也好揚名江湖,衹是這會看見
那些大派弟子們的氣度,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崇敬,對自己五弟能出手奪魁倒也
信心大減。

  史艾可站在主客臺史敬的身後,身邊高手如雲,他卻一眼也不看一下,衹是
將目光緊緊在臺子下面的搜來搜去,口中兀自唸唸有詞,掃了一圈,仿佛沒有什
麽發現,不覺目中甚是失望,心中暗唸道:他沒來麽?

  又過了一會,史敬轉頭看了一會,便徑自從椅子上走了開去,史艾可這才又
將下面掃視一番,目光無意向南首最角落一投,突然面色大喜,抬手尖呼道:
「風九哥……風九哥,這邊,這邊。」

  此時擂鼓剛落,場上一時無人說話,臺下群豪等著主人發話,都是靜默等待,
這聲尖呼高喊倒是頗為突顯,臺下群豪們都是一愣,轉頭向南首看過去,楊宗誌
也是一愣,沒有料到史艾可在這個時候還會召喚自己,正要接話,突然武當青鬆
道長身後站著的天豐聽到這個喚聲,趕緊也看過去,看到楊宗誌,忍不住心中歡
喜,也抬手喚道:「九弟,九弟,是妳麽?」

  楊宗誌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施禮道:「天豐師兄,可……史賢弟,妳們好。」

  天豐看到楊宗誌從亂人堆中站起來說話,也是哈哈一笑,史艾可聽到這句話
卻是面色一冷,仿佛心中生氣無比。

  天豐轉頭看英雄大會尚未開始,幾步走到主客臺邊上,叫道:「九弟,妳上
來,我師父他老人家想見見妳。」

  晁家兄弟坐在身邊,聽到這個話,都是奧了一聲,晁老叁轉過頭來,見身邊
少年英氣逼人,俊美飄逸,萬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武當掌教也對他另眼相看,想起
適才大哥所說與這些前輩高人攀交情的事情,不覺輕聲道:「好小子,妳倒是好
福緣,快上去拜見武當派掌教他老人家吧。」

  楊宗誌原本衹是想見見這群雄比武的場面,然後施個法子看看那信物到底是
不是自己的東西,所以才在這角落上與婉兒坐下,衹是現在被天豐所喚,幾百號
人眼睜睜看著,也不好掃他們的面子,便低頭道:「婉兒,看來我們這裏坐不下
去了,我們一起上去看看好麽?」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我都是隨妳的,妳去臺子上,我也坐在臺子上,妳
在這角落裏,我也坐在角落裏。」

  楊宗誌見秦玉婉這話平淡真摯,哈哈一笑,扶起她,穿過身邊眾人,一起向
主客臺上走去,行到近處,天豐忍不住跳下來迎道:「好九弟,愚兄這幾日想唸
妳的緊。」

  說完一把拉了楊宗誌二人走了上去。

  叁人走到主客臺中間的高大椅子處,天豐才躬身對青鬆道長說道:「師父,
這位便是弟子與您說過點蒼劍派的風漫宇,風九弟。」

  楊宗誌見是當今武林盛名的前輩高人,趕緊垂頭施了個禮。青鬆道長五十多
歲,面上慈祥平和,絕無倨傲,見到楊宗誌人品卓越,不禁捏著胡子微笑道:
「風賢侄,貧道前些日子在黃龍山中衹聞妳聲,卻沒見到妳的人,後來又聽天豐
說起妳在江南齊天派的所作所為,今日總算是見到了妳。」

  說完呵呵笑起來。

  宏法大師坐在一旁,看見楊宗誌和秦玉婉走過來,身後的慧敦也在他耳邊低
語了幾句,不禁也是點頭,面上開顏道:「阿彌陀佛,風少施主氣質高雅,人品
不凡,當真是人中龍鳳,老衲見到也是歡喜的緊。」

  轉頭又與青鬆道長相視一笑。

  天豐見師父對九弟推崇,更是高興,又道:「九弟,愚兄來給妳介紹幾位江
湖中難見的人物。」

  說完轉到左邊,對著旁邊身背重劍的四十歲漢子道:「這位是洪山玉劍門卓
天凡師叔的大弟子,龐中岳龐師兄。」

  楊宗誌想起自己曾在點蒼山腰有幸見到過鐵劍卓天凡老前輩的英姿,得了人
家的指點,心中涌起崇敬,對他的弟子也是不敢得罪,趕緊施了個大禮,龐中岳
對風漫宇的名聲未曾有多耳聞,見天豐鄭重介紹,這才點一下頭,輕道:「幸會。」

  天豐又轉到宏法大師右邊,道:「這位是鐵嘴判官諸葛碩老前輩,他老人家
一生評論江湖豪俠,從未失語過。」

  楊宗誌對諸葛碩的名字全不得知,衹是微微一笑,也作個揖,諸葛碩雙眼定
定的看著楊宗誌,眼中精光閃閃,面上哈哈大笑起來,拍手道:「好,很好。」

  言下頗有贊許之意。

  天豐又看了一下諸葛碩身邊的陽仙子,猶豫了一下,道:「九弟,這位便是
北郡來的陽仙子,她……她……」

  楊宗誌與這陽仙子見過一次,聽到這裏,微笑道:「天豐師兄,這位仙子小
弟見過了。」

  天豐哦了一聲,再向陽仙子看去,見她兀自理也不理,轉過頭去,引得一頭
瀑布般的長發飄逸飛起,楊宗誌也抬頭看去,突然面上大驚,眼睛直直的盯著陽
仙子鬢邊的一朵白花,發起呆來,心中卻尋思道:這白花,這白色野花……腦中
卻是一轉,回到鳳凰城中那刀光劍影的夜晚,城中一個幽靜的花園旁,那朵殘敗
的野花來。

            正文第152章夜探之四

  秦玉婉一直跟在楊宗誌身邊,他對那些前輩高人施禮的時候,秦玉婉也在一
旁溫婉作福禮,大家看起來,都感覺她好像楊宗誌身邊的嬌柔妻子一般,秦玉婉
這時見他面色有異,痴痴呆呆,不禁心中也是一緊,拉了一下他衣袖,在他耳邊
輕聲道:「九哥哥,妳……妳怎麽了。」

  楊宗誌猛的被喚醒,心中也是自責涌起,咬牙暗道,那人是我家國仇人,我
怎麽盡是想起她?想到這裏垂頭行個禮,看也不看,便轉頭回去,天豐才道:
「九弟,剛剛丐幫的史老幫主也在這裏,衹是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裏。」

  楊宗誌克制心情,微微一笑,看著史艾可道:「史老幫主,小弟昨夜也已經
見過了,史賢弟,妳可還好?」

  史艾可眼睛愣愣的看著他,目中似有委屈,低聲道:「妳昨夜喚我作什麽的?」

  楊宗誌一呆,記憶起昨夜他讓自己喚他可兒,衹是……衹是剛才天下群雄面
前,自己怎麽喚的出口,楊宗誌微微一笑,湊近過去,低低的在他耳邊喚道:
「史賢……可兒,妳還好麽?」

  史艾可被他這般一喚,不禁圍面上開心起來,嘻嘻笑道:「這還差不多。」

  說完眼睛又是一轉,笑道:「爺爺剛剛還在這裏的,衹是這會不知去哪裏了,
妳在這裏等等,他還說要多謝妳呢。」

  楊宗誌一愣,接口道:「昨夜尋到的人正是竇長老麽?」

  史艾可面色一黯,低頭嗯了一聲,楊宗誌轉頭一看,見主客臺右邊的小棚子
裏,史敬正與別人說話,看的仔細了,見到果然是峨嵋派的梅師叔與她的弟子們
坐在那裏,不禁轉頭對秦玉婉說道:「婉兒,我們去那邊坐下好麽?」

  秦玉婉見他面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微微一笑,道:「妳想去哪裏便去就
是了。」

  楊宗誌向臺上眾人告個罪,便牽了秦玉婉走到一旁的小棚子中,走到史敬和
梅師叔身邊,聽到史敬沉吟道:「真的是這樣?……」

  梅師叔嗯了一聲,看見楊宗誌走過來,哼一聲道:「這小子當時也在場,妳
問問他便知道了。」

  史敬不禁轉過頭來,看見楊宗誌,點一下頭,道:「老叫花子多謝兩位對我
丐幫弟子的幫扶之情,衹是我幫中的竇長老昨夜死的蹊蹺,現在毫無線索……」

  剛剛說到這裏,身邊跟著的史艾可揚聲道:「開始了呢。」

  幾人不覺都是向主客臺看去,見那裏擂鼓聲又一陣陣響起,下面群豪都鼓起
掌來,響了一會,慧敦大師從臺上走到前面,高聲道:「各位天下英雄,今日很
榮幸請大家一起來參加這少林寺的英雄大會,貧僧代表少林派對各位歡迎之至,
阿彌陀佛。」

  慧敦原本濃眉大眼,身材高大,這番話用盡內力說出來,在演武場上空震蕩
飄揚,氣勢更顯宏大,下面群豪見這陣勢,都是轟然叫起好來。

  慧敦宣個佛號,伸手止住下面的喧嘩聲,又道:「想來大家都知道,這次英
雄大會,原是我南朝在北方戰場上打了大勝仗,我們這些江湖人士都感唸殉命疆
場的楊家少將軍,這才聚集起來,正好北郡來的陽仙子碰巧尋到了楊少將軍的信
物,所以我少林思來想去,便想要借此機會來個群雄爭霸……」

  慧敦話說到這裏,下面一個聲音大聲接道:「大師,這件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大家也都知道這次不是什麽群雄爭霸,而衹是比武招親而已。」

  說完身邊的眾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又一人道:「衹是不知這仙子什麽的到底長得什麽模樣,莫不要太過……太
過那個,誰拼了老命娶回家去,卻是後悔莫及才好啊。」

  這人話一說,臺下幾百號人都是點頭稱是,顯然是沒有人見過這陽仙子的真
實容貌。

  史敬聽到這裏,放下心中心事,哈哈一笑,又徑自走回到主客臺的長方大椅
上坐下,史艾可卻嘻嘻一笑,並不跟隨,衹是目中饒有興致的看著臺上。

  楊宗誌找了個位置,在梅師叔身邊坐下,向梅師叔和她身邊的岳師姐問了個
好,梅師叔依然沒有好臉色,衹是哼一聲,並不答話,岳靜臉上一紅,轉頭仔細
看了楊宗誌和秦玉婉一眼,慾言又止了一會,也轉過頭去。

  史艾可看了一會,也坐下來嘻嘻笑道:「風九哥,妳說這陽仙子到底長得怎
麽樣?」

  楊宗誌想起她鬢邊的白花,恍然道:「我……我怎知道。」

  突然手中一暖,見婉兒伸出她的玉手握住了自己,不禁對她微微一笑。

  慧敦沉吟了一下,又高聲道:「剛才這位朋友說的是,衹是陽施主到底是女
兒身,不便在大家面前袒露面相,我們衹好請了一位有名的畫師將她的容貌描繪
下來,大家一看這畫像,自然便知道個大概了是不是?」

  他說完右手一揮,身後兩個弟子走出來,手捧一張甚大的綢緞畫像,從臺子
上對著下面展了開去,下面一眾江湖豪俠一看,都是轟然哦了一聲,低頭議論起
來。

  史艾可幾人坐在這旁邊的棚子裏,臺上展開的畫像自然是看不見,衹是向對
面看去,見那些漢子們都是睜大眼睛,張大了嘴,一臉都是羡艷的表情,史艾可
一拉楊宗誌衣袖,道:「風九哥,我們也去看看那陽仙子長得什麽模樣?」

  楊宗誌轉頭看了秦玉婉一眼,見她臉色清淡,毫無表情的坐在自己身邊,就
如同自己初見她時的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我不去了。」

  史艾可見自己問他,他卻去看他身邊那個美貌如花小姑娘的臉色,不禁哼了
一聲,轉頭從小棚子裏走出去,徑自去外面看了幾眼,這才鼓著嘴走回來,又哼
一聲,不再接話。

  慧敦見下面眾人都是一片驚嘆之聲,又宣個佛號,示意兩個師弟收起畫像,
道:「現在大家再無疑問了吧。」

  晁老叁坐在下面,轉頭看著自己五弟,見他臉上也是一派痴迷之色,不禁抬
頭大聲問道:「不知這比武招親到底要怎麽個比法?是大家一哄而上呢,還是每
個門派各派代表出來參加?」

  眾人一聽,更感興趣,七嘴八舌的都說起來,有的道:「當然是各憑本事,
不受人員限制。」

  又有人道:「不對,不對,這樣還不知這比武要比到何年何月才是盡頭了,
自然應該是每派選出功夫最杰出的出來比試。」

  慧敦轉頭看了宏法大師一眼,見他對自己點頭,又轉回頭來,大喝一聲道:
「大家請稍安毋躁。」

  這句話運足內力,隆隆作響,將臺下的喧囂聲都蓋了下去,大家這才安靜下
來。

  秦玉婉一直在楊宗誌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見他一臉平靜的看著下面,心想
這仙子果然是美貌如花的了,不然下面那些漢子們不會都痴瞪著眼看了半晌,不
覺小手在他手上掐了一下,低聲委屈道:「妳可是也想去看看那仙子的畫像了。」

  楊宗誌轉過頭來,見婉兒鼓起嬌俏的小紅嘴,面上委屈,卻又嬌俏可愛的很,
不禁微微一笑,突然看見面前人影一閃,一個稚嫩的女音咯咯笑起來,道:「我
回來啦。」

  仔細一看原來是若紅師妹,若紅師妹跑到師叔和師姐身邊,才看到原來楊宗
誌也坐在這裏,面上微微一紅,眼睛轉了一下,問岳靜道:「岳師姐,妳猜我剛
剛看見了什麽?」

  楊宗誌心中暗暗驚奇,思忖:這樣熱鬧場面,若紅師妹沒有道理不來觀看,
不知她到底看到了什麽,能讓她捨了這英雄大會去看的。

  岳靜偷偷看了楊宗誌一眼,溫婉道:「我怎知妳看到了什麽,妳快別胡鬧了,
趕緊坐下來吧。」

  若紅師妹咯咯一笑,搬了把椅子坐在楊宗誌與梅師叔中間,坐好之後瞟了主
客臺上的陽仙子一眼,道:「哼,妳神氣的緊呢。」

  楊宗誌心中好奇,不禁開口問道:「若紅師妹,妳到底看到了什麽?」

  若紅師妹聽見楊宗誌喚她若紅師妹,面色一整,道:「我為什麽要告訴妳啊,
我師姐問我,我便告訴她,妳問我麽……」

  秦玉婉本來心中委屈,又見若紅師妹不待見九哥哥,目中又是一閃,兀自道:
「九哥哥,妳別問她,衹怕她剛剛睡的遲了,這才找個借口來的,其實什麽都沒
看到罷了。」

  若紅師妹聽得心不服,受不得激,嬌哼一聲道:「誰說我沒看到了,我剛剛
看到那個什麽陽仙子的嫁妝了……」

  說到這裏見身邊幾人都是茫然的樣子,以為大家不信,不禁又急道:「我剛
剛上來的時候,見有好多大漢抬了箱子和擔子上來,一批又一批,我就湊上去問
他們,其中一人這才說起這是陽仙子帶來的嫁妝,我一看,哇好多啊,衹怕有二
十多箱呢,哼哼,這個什麽仙子倒是想嫁人,想的緊。」

  楊宗誌聽得啞然失笑,心道這事真是荒唐之極,秦玉婉一語激得若紅師妹說
了實話,心中卻無半分得意,衹是輕輕哼一下,這時慧敦又在臺子上高聲道:
「大家都是為了看看楊少將軍的信物而來,所以這次比武絕無尋仇報復之意,大
家若是有仇怨的,盡管到少林寺外面自己去解決,衹是這裏大家都是點到為止,
不可傷了天下英雄的和氣才對。」

  群豪聽到這裏,都點頭應是,晁老叁的聲音在其中道:「大師,那妳們就化
下道來吧,妳們是主人,設下的規矩,我們自然是遵循的。」

  群豪敬服少林的氣度,都是眾口答應下來,慧敦見此,才道:「好,如此甚
好,那我們就每派各出一個人,如果大家沒有門派的,相識的推舉身邊德高望重
的人出來也行,衹是……衹是這人的年歲也不可太長才好。」

  大家一聽轟然答應,哈哈笑道:「年紀太大的,衹怕也配不上這美貌仙子才
是,哈哈哈哈。」

  慧敦點一下頭,又道:「最後比武獲勝的那人,便是今日的擂主,那楊少將
軍的信物,便也由他來處置,大家說好不好?」

  群豪聽到這裏,不禁都熱血沸騰起來,齊聲大呼道甚好,慧敦說了這番話,
向身後一揮手,站在大鼓旁的弟子們又咚咚的擂起鼓來,一時之間這演武場上隆
隆巨響,烈日之下,震得大家耳中都是轟鳴,心中卻激蕩起來,恍若真的置身沙
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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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153章夜探之五

  杨宗志听到这里,不禁叹口气,没想到真个的比武起来,听到身后若红师妹
的声音咯咯笑道:「风公子,你怎么不上去?」

  梅师叔听到这话,又是哼一声,脸上紧绷,不苟言笑,史艾可却在一旁忍不
住唤道:「有人上去了呢。」

  几人都转头看去,果然从南首中站出一个少年,那人身背一个大红旗子,上
面一个晁字,正是晁家的老五出场。

  晁老五走到场地的中间,等待鼓声渐渐弱下去,才抱拳道:「在下来自粤北
晁家,今日得幸见识天下英雄,生平快慰,便让在下来作个抛砖引玉吧。」

  晁老五说完三哥教的几句场面话,面上却是一红,只是想起刚刚看见那阳仙
子的画像,也是咬了咬牙站定不动。

  下面群豪都叫一声大好,看员到有人已经站起来挑战,东首飞出一个二十多
岁年轻人,道:「在下是湘西铁臂童子战飞,来会一会粤北的英雄豪杰。」

  群豪一见正要比武起来,都是鼓掌吆喝,气氛一时热烈,晁老五脸上又一红,
拔下背后的旗子道:「在下用旗子作兵器,不知道战兄用什么兵刃。」

  战飞傲然一笑,道:「在下号作铁臂童子,自然是用这对铁臂才是。」

  说完再不搭话,一展双手迎了上去。

  晁老五也道一声好,手中的旗子嗤的一挥,径直点向战飞的手臂,战飞见他
旗子舞过来,竟避也不避,眼见那旗子戳到他手上,众人只听见丁的一声,他手
臂竟然丝毫无损,战飞哈哈一笑,右手一伸,径直取向晁老五的面门,晁老五面
上大惊,赶紧晃身避过,背后晁老三却是大急,看了一眼大哥,高声叫道:「五
弟,攻他下盘。」

  晁老五得了三哥指点,心中也道,这战飞号称铁臂童子,却不是铁脚大仙,
赶紧脚下唰唰几下踢向战飞下盘,战飞被这几下攻击,面上才惊了一下,慌忙避
过,手中的招式却是凌乱了起来。

  晁老五心中大定,哈哈一笑,手中旌旗一展,招招都是取战飞下盘,战飞下
盘功夫正是命门,被晁老五这一轮抢攻,铁手功却丝毫发挥不出来,再过了几招,
被晁老五大喊一声「着」点中脚上血海穴,一个站立不稳,被晁老五踢下场去,
群豪都是呼好声一片。

  晁老五取胜战飞,胸中热血翻涌,在天下英雄前得了面子,更是英气逼发,
不禁大笑道:「承让了。」

  战飞脸上一红,走回到座位上坐下。

  这战飞坐了没一下,马上又有一个汉子抢出来,众人刚刚都是见了那阳仙子
的画像,只觉得天下绝色,莫过如此,不觉都是心旷神怡,而且此刻比武招亲,
既能在天下英雄面前得了面子,又可抱得美人归,人人心中都是跃跃欲试,只是
有些汉子看了场上打斗,碍于自己武功确实不如,才勉强按耐住心中的冲动。

  场上一时你来我往,拳脚交加,杨宗志身边也是热闹的紧,若红师妹看的兴
奋无比,不时大喊道:「快踢他,踢啊,哎呀……笨蛋,这脚踢出去不就赢了么?」

  一会又喊道:「右手架住他,左手破他天池,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孺子可
教也,咯咯咯咯。」

  史艾可被这个若红师妹吵的头晕脑胀,忍不住回头怒道:「喂,你有完没完
啊,吵死了,吵死了。」

  若红师妹咯咯一笑,道:「你不想听么,那好啊,你别坐在这儿啊,这儿可
是峨嵋派的地方。」

  史艾可又是面色一怒,听了若红师妹这句话,偷偷瞄了杨宗志一眼,下面的
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天丰在师父身边站了一会,听见身边几位前辈低声议论,评述武功套路差别,
却又转头看了九弟那边一下,目中犹豫一会,忍不住轻轻走了过去,走到史艾可
身边坐下来,若红师妹高声娇呼了一会,突然转头看见天丰,呀的又一声大叫。

  史艾可实在是忍禁不住,转头又怒道:「又怎么了,怎么总是大惊小怪的?」

  若红师妹对史艾可的话晃若未闻,只是伸出手指着天丰惊讶道:「你……你
……」

  天丰见若红师妹看到自己,面上更红,却是垂头不说话。

  若红师妹你了一会,突然咯咯的一笑,转身握住岳静师姐的手,笑道:「天
丰师兄,你过来是来看岳师姐的么?」

  岳静面上通红,一把甩开若红师妹的小手,低声急道:「若红师妹,你……
莫要胡闹了好不好?」

  声音极低,身边的人也是听不清楚。

  秦玉婉坐在其中,看见这个情形,转头看见天丰原本忠厚的面上也是尴尬害
臊,突然想起那诸葛硕曾经说过,武当天丰当年定了亲事,今年的中秋便是完婚
之时,不禁噗哧一声娇笑出来。

  杨宗志心中奇怪,回头道:「婉儿,你笑什么?」

  秦玉婉笑了一会,忍不住在杨宗志耳边低语了几句,杨宗志这才恍然,看了
天丰一眼,又转头看了岳静一眼,只见岳静垂头坐在那里,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的很,杨宗志心中一笑,暗道,他们可是害羞的紧呢。便道:「天丰师兄,你说
这晁家老五已经胜了三个好手了,他的功夫怎样?」

  天丰本来面色尴尬,听到杨宗志这么,才咳嗽一下,缓缓道:「这晁家老五
手上的旗功确实不错,只不过他这功夫要对付一般江湖豪杰那是绰绰有余,要是
遇到名门大派的子弟,只怕也是讨不了好去。」

  杨宗志知道天丰为人忠厚耿直,他这么说便是他心底的想法,也不禁点一下
头,再向场上看过去,见晁老五果然又飞起一脚,将与他比武的一个汉子踢了下
场,下面的群豪见这少年连胜四场,都是轰然叫好,一时之间都在低头打听这少
年到底是何许人也。

  晁老五胜了这一场,喘息一阵平了口气,又抱拳道:「承让了。」

  他这四场当中几次暗中得了大哥和三哥的指点,一时对于自己功夫的进境颇
为有益,面上却是谦逊了下来。

  下面群豪里有的年纪大一些的,沉吟自己该不该下场,免得被英雄们笑话,
有的年轻的,见到刚刚的场面,心中都寻思,自己下去能比得过这晁老五么?一
时倒是安静了下来。

  再等了一会,晁老五休息的差不多,从主客台左手的小棚子里却是站出来一
人,那人一身白衣贴身,身材高大魁梧,走几步,走到场上道:「在下是华山派
的雷坚,见识一下粤北晁家的功夫。」

  众群豪一听,都是鼓掌,心想这些名门弟子终是出手了。

  晁老五昨日在凉亭中,听诸葛硕评论天下少年英豪的时候见过雷坚,知道他
的出身来历,也知道诸葛硕将这雷坚列入自己十大少侠的名单,这时再见他气度
和风标,心中更是不敢大意,垂头道:「好说,好说,请雷公子手下留情。」

  雷坚先前在场下看了好一会,对这晁老五的功夫路数已经心知肚明,又得了
自己身边吕仲维师叔的口述指点,心中豁然,点头道:「在下手上的是一百零八
式青阳剑法,乃是派中祖传,晁少侠小心了。」

  说完擎出腰间的长剑,摆了个起手势,虚晃一下,刺了过来。

  晁老五心中一凛,看雷坚这剑法快如闪电,刺将过来,心中对于战胜雷坚信
心大减,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大哥与三哥,只是雷坚剑影逼体而来,哪里容得他回
头四顾,只得硬着头皮一震手上的旗子迎了上去。

  雷坚说道一声好,却不尽全力,手中剑法一闪,又换了个方向刺过去,原来
刚才那招也是个虚招。一时之间雷坚手中剑法虚虚实实,尽是强攻,晁老五旗子
左挥右挡,全力防守,却又支撑困难。

  杨宗志看了一会,叹了口气,秦玉婉在一边娇声道:「三招之内,这雷坚就
要点到晁老五的右肩。」

  杨宗志对小师妹的见识颇为信服,听到她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史艾可
见秦玉婉长得花容玉貌,偏偏又温婉可人的腻在杨宗志身边,与他关系密切,忍
不住哼道:「是么?只怕不一定的吧。」

  秦玉婉见九哥哥频频点头,又听见史艾可质疑,微微一笑,也不辩驳,天丰
在一旁看了两招,突然心中一凛,见雷坚第三招的起手势正是青阳剑法中的「日
照开泰」这招一使出来,晁老五面前尽是剑影,分辨不出哪招是实,哪招是虚,
只得咬牙冒险从中路回击过去,雷坚手中剑光一分,便轻轻挑到晁老五的右肩之
上。

  天丰看到第三招一半,便不再多看,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岳静一眼,心中想
我过去也见过岳师妹两次,只是这几年岳师妹出落的越发标致了,想到自己的亲
事,面色暗暗的红了一下,却又有一丝甜蜜,才转头对秦玉婉叹道:「秦姑娘见
识高远,在下佩服的很。」

  史艾可见三招之后,雷坚果然一剑挑到晁老五的右肩之上,正如那美貌小姑
娘分说的分毫不差,忍不住面上一红,回头怒瞪了杨宗志一眼,将一身怒气都通
过这道眼神,发泄到了杨宗志身上,若红师妹只是喜好热闹,才不是为了精研剑
招而来,看到这里拍手笑道:「咯咯,华山派的弟子出马,这晁老五果然就不敌
了。」

  杨宗志回头看了婉儿一眼,见她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又忍不住偷偷看了梅
师叔一眼,见她冷着脸蛋,看着场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杨宗志心中不自觉将她
二人的面貌比较起来,越比较越是心惊不止。

  杨宗志心中沉吟了一会,突然感到自己左手上蓦的一痛,转头看过去,见史
艾可的小手正在自己左手上肆虐,又是抓又是掐,忍不住道:「可儿,你怎么不
上场?」

  史艾可面上一红,鼓嘴道:「哼哼,那个什么仙子自以为自己了不起的很,
我却不愿为了她比武。」

  杨宗志却是心中奇怪,想起上次史艾可那么喜欢与人打架,现在有这样名正
言顺的比武场面,他却不上场了,当真是稀奇的很。天丰在一边隔着几人又看了
岳静一眼,转回头道:「九弟,你也不上场么?」

  身边几人听见天丰这番问话,都是紧紧将目光射在杨宗志脸上,看他到底怎
么作答,杨宗志四顾一看,婉儿,可儿,若红师妹,甚至岳静的目光都集中在自
己的脸上,不禁微微一笑,道:「这雷少侠的功夫太高,我打他不过。」

  若红师妹听得咯咯一笑,道:「你倒也有些自知之明的。」

  秦玉婉却是眉头皱起暗道,你这坏蛋,又在骗人了。

  ==============今天我生日,晚上可能要出去happy,
所以提前发出来了!

            正文第154章刻石之一

  杨宗志身边几人说了几句,突然场下一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从场下群豪中
跃进来一个人,那人站下来,大家看仔细,才看见他一身黑衣黑裤,面色也是黝
黑的很,头上戴着黑巾,右手上则握住一把精光闪闪的银枪,气势凛凛。

  那人站住身子,又哈哈笑道:「好功夫,在下蒙太丙来求教。」

  说完礼也不施,手中的长枪向前虚晃,吟的一声便刺了出去,枪尖颤抖,罩
住雷坚上身。

  雷坚才看清楚来人,听见他的名号,心中却是惊了一下,想起诸葛硕昨日所
说的话来,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众人只觉得这蒙太丙的枪法施展开来,
三连枪,四连枪一串接一串,处处都是枪影,偏偏这枪法又是诡异无比,于大家
都想不到的地方会突下杀招。

  杨宗志看了一会,皱起眉头道:「婉儿,这人的枪法……」

  秦玉婉嗯了一声,低声道:「这人的枪法与那日在伏虎镖局所见的,那个使
矛汉子的枪法如出一辙,想来那人确实就是岳阳蒙家的人了。」

  杨宗志口中念了几遍「岳阳蒙家……岳阳蒙家」史艾可突然轻呼一声,却是
见那蒙太丙突然飞起身来,身子与那枪尖仿佛融为一体般,劲力破空刺到雷坚身
边,雷坚将青阳剑法展到极致,罩住身边命门,手中的宝剑被蒙太丙枪尖急刺几
枪,钉钉之声刺耳,却又响声不绝。

  众人看的心头沉醉,没想到理见识了这般武艺,只觉得场上两人越斗越快,
到了后面只见到一把枪与一把宝剑斗在一起,耳中只听到兵器交接之响。

  天丰也看了半晌,不觉微微沉吟道:「好厉害的枪法,这岳阳蒙家枪法诡异
难测之极,当真不好对付。」

  杨宗志目光一闪,不禁大声笑道:「婉儿,你说他们比武,谁胜谁负?」

  秦玉婉见九哥哥对着自己微笑,不由得被他笑的脸上一红,心中却是甜蜜,
闭眼想了一下,道:「这雷坚只要能支撑住前三十招枪法强攻,后面便可稳操胜
券。」

  身边众人刚刚见识秦玉婉的厉害,心中对她都起了佩服,只是这时又听到她
这句话,心中不禁都想,任谁也能看出来,这蒙太丙已经大获优势,只要再这么
逼迫下去,那雷坚必败。

  史艾可忍不住心中不服,又道:「是么?只怕……」

  话说到这里,想起刚刚自己说过这句话了,而且没有在那人面前争得面子,
还被他的美丽师妹取笑了一番,不禁心中一凄,右手又握住那人的手,只觉得那
只大手温暖厚重,让人心中安定舒适,原本想要死命掐一下,却又心中一软,舍
不得起来,轻轻的抚弄了几下。

  杨宗志方才这句话声音说的甚大,仿佛害怕大家都听不见一般,梅师叔一直
呆呆的看着场上,仿佛对身边众人都不关心,听到杨宗志这句话,身子几乎看不
见的轻轻颤动了一下,杨宗志说完这话,便将目光定定的望着梅师叔,见到她面
色如常,只是身子不可察觉的颤抖,心中也是一笑。

  蒙太丙手中枪水银泄地一般拼命抢攻,一枪快过一枪,到了最后仿佛前一枪
影子还没过,后一枪的声音又穿了出来,群豪看的又是吃惊,又是羡慕,不住价
的叫好鼓掌。

  雷坚在枪影中仿佛一叶孤舟,随风漂泊,面对大海潮汐前翻后涌,只是三十
招之后,蒙太丙仍未能刺入雷坚的剑影,自己的枪法和气势却是减弱了下来,雷
坚这才得了一口气舒缓,大吼一声,青阳剑法从枪影中脱身出来,如同猛虎,被
蛟龙困顿良久,得了力道,拼力反扑。

  蒙太丙手中的枪势被雷坚一冲,更是减弱,雷坚却是越战越强,此消彼长之
下,场上形势瞬息直转,高下立变,雷坚又抢了几剑,突然又大吼一声,手中青
阳剑法光芒大盛,一剑顺着蒙太丙的枪身滑刺过去,激得蒙太丙为了保住双手,
无奈丢下手中银枪。

  雷坚左手出掌,拍到枪身上,将那枪击到一边,插在场边的台子上,犹自嗡
嗡颤抖作响。雷坚右手剑法再一转,取向蒙太丙胸口,蒙太丙失了长枪,便如人
失去灵魂一般,神情愣住,却不闪避。

  雷坚心地仁厚,那剑尖刺到蒙太丙胸口,硬是愣生生止住,仅仅划破一点胸
衣,赶紧脚下步子飞转,退了回去。蒙太丙黝黑的面上尽是不信和难过,看着自
己的双手,大吼一声,转身飞奔而去,径直下了少室山,对自己留在台子上的银
枪竟看也不再看一眼。

  天丰看到这里,也是转头叹气道:「秦姑娘,愚兄到了此时,心中对你真是
又敬又服。」

  史艾可眼睛微微一红,心道,原来你这娇俏师妹也是这么厉害的,怪不得你
总是心疼她,心疼的紧。

  场下群豪刚刚看了近年江湖上罕见的一幕名门弟子比武争斗,都是睁大了双
眼,屏住了呼吸,直到这一刻,蒙太丙飞身退走甚久,大家才反应过来,轰的一
声叫起好来。

  晁老五坐在人群之中,心中忍不住想,原来这雷坚公子刚刚对我的时候,倒
是手下留情的了,不禁暗暗幸运。其余众多汉子们,大多都想,幸好我方才没有
逞强上场,不然到了这刻不止美娇娘没有到手,只怕这些年来刀口舔血得来的英
名都不保了。

  慧敦见场下群豪对于雷坚面上都是一派敬服之色,显然对于雷坚手上的功夫
佩服的很,便从宏法大师身后走出来,正要说话招呼,突然主客台左边的小棚子
中闪出一道黑影,那人几步抢出来,正是青城派的谭观道。

  谭观道身子矮小,皮肤黝黑,全不若雷坚那般高大威猛,看着毫不起眼,场
下汉子们见谭观道上场,都是咦的惊呼,仿佛心中全然不看好他。谭观道几步走
上来,对雷坚说道:「雷兄,你刚刚连比两场,想来是累的很了,你可要休息一
会?」

  雷坚少年心性,面子却是薄的很,听见谭观道这般说话,原本想休息一下,
平息刚刚与蒙太丙剧斗一场耗费的真气,这会却是说不出来了,哈哈一笑,道:
「不必了,谭兄请。」

  谭观道面色倨傲的很,便是说话时也是不太正眼看人,这时见雷坚勉强坚持,
眼中神色一闪,嘿嘿道:「好,那就得罪了。」

  说完抽出腰间的剑来。

  场下群豪大多没有见过谭观道动武,只是见他形象猥琐,与心目中的高大英
雄颇有距离,这时再见谭观道抽出宝剑,那剑短的很,只有二尺而已,举在手中
仿佛就是袖箭一般,群豪纷纷哈哈笑起来,只觉得这样的剑与雷坚手中的龙泉宝
剑甚难匹敌。

  史艾可见谭观道口中虽然劝雷坚休息一阵再比,但是手中却全然不是这般想
法,短剑取在手中,便拼命强攻,仿佛一举之下就要致雷坚于死地一般,再也忍
禁不住,轻轻呸了一声,轻声喝道:「不要脸。」

  杨宗志见到谭观道手中的剑法,忍不住又回头与秦玉婉对视一眼,两人眼神
对在一起,都是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出心思,便是这谭观道的伏魔剑法,也与那日
伏虎镖局中三个黑衣人中的那个矮小汉子一般无二。

  杨宗志心中寻思,青城派的,蒙家庄的,他们门下弟子都有人入了那个什么
夜雨十二楼的,难道他们师门竟然都不知道么?而且那几人都被自己刺死,他们
竟然也没察觉么?

  杨宗志想到这里,一边的天丰叹口气,回头道:「雷师弟方才破那蒙家枪法,
内力损耗太多,只怕现在却不是谭师弟的对手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出来。

  若红师妹也从未见过这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年轻少侠之间比武争斗,一张
小脸涨的通红,捏紧小拳头,却不再乱喊乱叫,只是看了好一会,见场上刀光剑
影,忍不住张嘴问秦玉婉道:「喂,你说他们两人谁会获胜?」

  喂了两遍,却不见秦玉婉理她,不禁气恼,哼道:「说对了两次,就了不起
了么?」

  秦玉婉咯咯一笑,回头道:「年幼的……师妹,你是在叫我么?」

  若红师妹目中恼怒道:「不是叫你,难道是叫张三,李四啊。」

  秦玉婉笑的更欢,眨眼道:「我又不叫喂,怎知你是在叫我?」

  若红师妹小脑袋一转,兀自道:「谁知道你叫什么阿猫阿狗呢?」

  显然对上次秦玉婉将她比作贪嘴猫还怀恨在心。

  秦玉婉笑的面色微红,咯咯道:「你以为阿猫阿狗谁都能作的了么,若不是
……若不是年纪特殊,那是作不了的。」

  若红师妹听见这话,接口道:「什么年纪特殊?」

  杨宗志一边看着场上比斗,一边听着婉儿与若红师妹说话,听到这里,不禁
也是暗中摇头,心想,你这个傻丫头,偏还这么多话。正要出声阻止,却见婉儿
咯咯媚笑道:「当然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小的,才有资格的啦。」

  若红师妹愣了一下,才惊醒过来,面色一红,偷偷看了杨宗志一眼,就要发
怒,突然场上一阵大大的叫好声传来,原来是江湖豪杰们见刚刚谭观道猛力强攻
了一阵,雷坚虽然苦苦支撑,但是也算辛苦的挨过来了,这时正是鼓气展开了一
轮反攻。

  方才那些豪杰们见到雷坚对蒙太丙展开的那轮反攻,都是印象深刻,这时见
到雷坚又是大吼一声,剑法大涨,仗着剑身长度比谭观道的短剑长,硬向谭观道
手中的短剑磕去。

  一些江湖比武经验丰富的前辈们不禁都是点头大喝,心想,正是要利用剑身
的优势取胜才对。天丰看到这里,禁不住脑中一闪,回头喝道:「就是这招了。」

  他见身边众人都看着自己,又道:「我过去听师父说过,当年青城派的斗玄
道长曾与华山派的雷老掌门比武,便是输在雷老掌门这招贯日长虹之下,现在雷
师弟手中所使的正是贯日长虹。」

  杨宗志几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雷坚一直隐忍便是等待这个时机而已。

            正文第155章刻石之二

  谭观道看见这招贯日长虹,黝黑面上嘿嘿一笑,对雷坚手中的招式全无惊讶,
仿佛预料的很久,偏偏正等着一般,趁雷坚长剑磕过来,手中的短剑噗哧一声用
剑柄的铁架托住了雷坚手中长剑,突然谭观道手中短剑嗑哧一下,竟然又伸出个
剑头来。

  场边众人看的大惊,仔细看上去才看明白,原来谭观道手中的短剑竟还蕴藏
有一把剑在其中,此时用铁架惊险的架住雷坚的长剑,这短剑蓦的加长,显然这
招是早就预备好的,专等雷坚「贯日长虹」使将出来,大家眼睛一花,只听到雷
坚啊的一声大呼。

  吕仲维一直在小棚中看自己师侄比武,面上大是欣慰,心想师兄多年栽培坚
儿,总算见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天,后来又见到雷坚施出贯日长虹,气势逼人,微
微一笑又道:坚儿这招倒也学到师兄的七成火候,而且这种用的甚是巧妙。

  待再见到谭观道破解的招数出来,他突然面色大惊,万万没想到多年过去,
青城派对自己华山剑派的剑招苦思冥想,竟然想出了这样的怪异破解办法来。

  吕仲维身经百战,江湖经验丰富无比,看到这里赶紧一拍身子跃了出来,在
谭观道剑中藏剑即将刺进雷坚胸膛的时候,一把拉住雷坚的衣领,将雷坚向后拖
了几尺,这才让雷坚避免了被开膛破肚的下场。

  吕仲维抢过雷坚,心中大怒一,向谭观道大喝道:「你们……你们青城派好
手段。」

  谭观道面色一整,昂头道:「雷兄,你没事吧,小弟这招一时没有收住手,
差点伤了你,真是惭愧的很。」

  话虽如此说,可脸上一点惭愧之意都没有。

  吕仲维虽然心中愤怒,但是此时在天下英雄面前,却又不能对一个后辈弟子
出手教训,被人耻笑,不由怒哼一声道:「好个收不住手,我们华山与青城派的
事情容后再算。」

  说完扶起雷坚走了回去。

  众群豪见谭观道差点一剑重伤雷坚,不禁都是默然,相熟的之间低头窃窃私
语,既觉得这谭观道确实是剑法高明,又认为他的气度却又不大,这场比武倒有
替他师父报当年剑败之仇的意思在内。

  慧敦一直站在主客台的前面看完这场比武,见到此时分出胜负,下面群豪无
声无息,不禁垂头道:「阿弥陀佛,现在获胜的擂主是青城派的谭施主,请问下
面的施主们,还有没有不服的了?」

  慧敦问了一遍,见下面无人应话,不禁又问了一遍,谭观道转头四顾,面上
甚是得意,却是凝神看着天丰和杨宗志这一边,目中精光闪闪。

  史艾可对谭观道心中甚是不喜,这时见他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这里,不禁回
头催促道:「喂,你怎么还不上去?」

  杨宗志皱起眉头,暗道:这些都是江湖比斗,个人恩怨,我怎么能上?便摇
了摇头,史艾可心中生气,忍不住对杨宗志怒哼一下,转过头不再看他。

  秦玉婉端庄的坐在杨宗志身边,这时见这谭观道将要夺魁,心中却想:难道
就是这个矮小黑面汉子,要娶到那北郡来的仙子了么?哎,那仙子远道而来,殷
切期望之下……倒也是个可怜人。

  她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忍不住转头向主客台上看去,定眼一看,却见那北郡
来的阳仙子目光全没在场下,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这里,那目光闪烁明亮,
却又好像带了些急急的期望在其中。

  秦玉婉看的心中一惊,忍不住想:难道……难道那仙子真的看中九哥哥了?
不然她怎么总是盯着这里看,对那风光无比的谭观道,连一眼都不瞟一下?

  秦玉婉想到这里忍不住一把抱住杨宗志的右臂,死死抱紧,然后将自己香气
四溢的小脑袋尽数依偎在他身上,这才放心一点,她刚刚对那北郡仙子心中怜惜
不已,只是这下又见了那阳仙子的眼神,便什么怜惜都不顾了,只想好好的守住
自己的心上人儿才是。

  慧敦见自己问了两遍,场下都是噤声一片,无人应声,不禁回头看了师父一
眼,便道:「如此那好,贫僧这就宣布谭观……」

  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场下一个怪异的声音大喊道:「区区雕虫小技,岂能天
下称雄?」

  说完从场下众群豪身后飞起来一个人,在空中高高跃过众人,落到场上。

  那人影来势甚快,激起一阵劲风刮起,大家都没看清楚人影,只见这人露了
一手高明的轻功,心中不禁都是一凛,再转头仔细看去,这才看清楚这人一身灰
白衣服,背上背了一个长长的包裹,头上却是一头凌乱的长发,那头发甚是枯萎
带着些暗暗的红色。

  群豪中一大胡子,见这上场之人的打扮,又听他口出狂言,忍不住喝道:
「你又是什么人,怎么如此不知道规矩的?」

  那红发人,转过脸来,大家才看清楚他面相,只觉得生得甚是怪异,眼睛凹
陷,鼻子长长的,还带一根尖钩,那红发人说道:「什么规矩?」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说出来,但是大家都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更是奇怪。

  刚才说话的大胡子接口道:「当然是年纪太大的不能上了,你这样子,只怕
五十也有了,作人家仙子的父亲都可以,怎么还能上场?」

  群豪中有一些来自北方的,见了那红发人的样子,不禁一起轰的站起来大喝
道:「大家小心,他……他是蛮子,他是北方的蛮子。」

  南朝与北方四国多年争斗,相互间战争侵略无数,死伤百姓更是不计,此时
群豪听见有人喊道他是蛮子,不禁猛地群情激奋起来,一起站起身,有人已经忍
不住大喝道:「他娘的蛮子也敢到这里来撒野,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个不知死活
的家伙。」

  更有人道:「正是,大家一起打死他,为我们死去的亲朋好友报仇啊。」

  一时之间喧嚣声众,眼见就要控制不住。

  那红发人见此情景,却不惊慌,抬头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中气十足,
远远盖住了场上众人的喊声,震的大家耳鼓都是发疼。

  这红发人笑了一会,讥道:「我原来以为南朝的子民,都是热血的英雄好汉,
所以不惜冒险来这与你们切磋武艺,没想到……没想到尽是些贪生怕死,以众凌
寡之徒罢了。」

  说完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一头红发随这声波竖立颤动。

  慧敦看到这里,不禁也是大呼道:「大家请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群豪听了慧敦的喊声,这才停住呼声,安静了下来。

  慧敦想了一下又道:「请问施主到这里来想作什么?」

  红发人哈哈大笑,怪音道:「看来你们是主人,那好,我问你,你们今日比
武招亲,有没有规定过不许北方四国的人参加?」

  慧敦沉吟一下,摇头道:「没有,不过……不过我们这里规定不许年纪太长
的人上场。」

  红发人又哈哈大笑道:「是么,那多大年纪就算年纪太大的人?」

  慧敦见这红发人一身打扮,只怕有得四十开外了,便嗯了一下,道:「年纪
不能太大吧,那三十岁以上的都该都算年纪过大才是。」

  红发人又哈哈一笑,道:「那岂不正好,我从室韦国而来,我叫扎西哈多,
今年正好是三十岁。」

  下面群豪听到这话,兀自都不信,齐声喝道:「这狗蛮子骗人的很,看他头
发都变色了,怎么还能算年轻?」

  扎西哈多哈哈大笑,道:「你们南朝人辨别人的年纪,是用头发的颜色么?」

  群豪不禁都被问的一窒,扎起哈多又朝慧敦道:「我们北方四国盟的年轻汉
子,很多都是长得我一样的头发,不信你可以问问刚才说我是蛮子的那几个人,
看看是不是这样?」

  慧敦听他说起,不禁也是向下看去,见刚才那些叫嚣甚众的北方豪客,都是
轻轻别过了头,显然这扎西哈多说的正是实情,不禁心中也是犹豫。

  扎西哈多又哈哈一笑,豪气道:「不错,我们两个国家之间是在打仗,不过
我这次来只是要领教一下南朝中最厉害的武功,而且,我还会留下一套我室韦国
最著名的步法,算作我的一份见面礼。」

  扎西哈多说到这里,突然大喝一声,在演武场上飞快旋转起身子来,群豪看
得都是心惊,暗呼道,这蛮子好快的身法啊,当真快若闪电。虽然此时大家心中
都与蛮子势不两立,但是见这扎西哈多露出这一手身法,却是又不得不让人佩服。

  大家茫然看了一会,见扎西哈多身子越转越快,在场上带起一阵劲风,扑面
而来,吹的每个人衣襟都是咧咧作响,扎西哈多转了一会,突然哈哈一声,止住
身子,站在了最开始站定的地方,面不红,心不跳,仿佛刚刚连一个手指头也没
有动过一般。

  史艾可看扎西哈多出场之后,自顾自的练起身法来,不禁心中也是不忿,待
扎西哈多站定身子,史艾可无意朝他脚下看去,突然面色大惊,呼道:「那……
那是什么?」

  天丰等人都是一惊,也向他脚下看去,见到演武场中的青冈石板地下,竟然
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步印,横七竖八,天丰看了一会,会意过来,道:「这是他
方才的步法方位,不知道他留下自己的步法诀窍又是为了什么?这人的内力倒是
不能小视。」

  杨宗志看到扎西哈多的步法,越看眉头皱的越深,待大家看到扎西哈多留下
的脚印时,杨宗志忍不住呼的站起来,抢到小棚子边,手扶一边的竹竿看了起来。

  杨宗志看了一会,心中也是大惊,心想:这步法……这步法我是见过的,难
道这扎西哈多是从那里来的?

  秦玉婉一直紧紧抱住杨宗志的胳膊,见他突然一把推开自己,走到前面去,
不禁也是心惊,也赶紧站起身子来,走到他身边,见他脸色微微苍白,目中精光
闪闪,不禁心疼道:「九哥哥,你发现了什么?」

  杨宗志想了一会,摇摇头,道:「没什么,婉儿,我们坐回去吧。」

  说完扶起秦玉婉走了回去,坐在原来的位子上。

  扎西哈多见场下的群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脚下的深印,哈哈大笑,道:
「这就是我留给你们南朝人的步法,名字叫作『凌云步』,你们谁能看得懂,便
能学到我室韦国最高深的轻功避击之术。」

  晁老三一向嫉恶如仇,对北方蛮子从无好感,这时见扎西哈多炫耀他室韦国
的功夫,不禁大怒喝道:「狗蛮子休在这里胡吹一气,你这步法有什么了不起的?
呸!」

  扎西哈多听到这句话,也不生气,哈哈笑道:「是么?那好,我如果证明我
这是天下最高明的轻功呢?你便怎样?」

  一旁的大胡子听到这里,怒骂道:「你这狗蛮子怎么个证明法?」

  扎西哈多沉吟一下,抬头道:「如此,我就与你们南朝现在最负盛名的少年
高手比武,我保证,我的脚只落在这些脚印之中,若我的脚落在这些脚印之外,
那便算我输了,但是我要是赢了的话,刚才这些骂我的人,都要来给我磕头赔罪,
你们敢是不敢?」

  说到这里却是转头看着慧敦,显然是让他表个态。

  慧敦皱眉想了一会,心中兀自难决,正想拖延下来,下面的谭观道听到扎西
哈多这番说话却是眼中一亮,他方才见扎西哈多露了一手功夫,知道这蛮子功力
不凡,心中不禁暗暗担心,对自己能否战胜他全无把握。

  但是现在听他说脚步绝不会离开这些脚印,谭观道心中又是一喜,暗道:这
脚印不多,数来也就区区三十来个,他要每步都落在这些脚印之上,那便是束缚
住自己的手脚,我对他下面每步的走法更能料敌先机。

  想到深处又道:自己此刻已经在天下英雄面前扬名,只要再战胜这个蛮子,
那自己的名头更是一时无两,青城派的名头也会随着自己大大得利。

  谭观道一时只觉得胸中热血一涌,哑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输
了别说我们南朝豪杰们欺负你。」

  群豪听到谭观道的话,不禁又是喧闹起来,前面不管谭观道获胜的手段怎样,
现在这是国仇家恨,大家自然一致对外,所以都是齐声为谭观道加油叫好,那些
先前辱骂过扎西哈多的汉子们更是叫得热烈,一心将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前面有书友评说更新速度问题,
我明天休假,现在加码一章,但是我实在是稳定型的,不属于速度流。

            正文第156章刻石之三

  谭观道嘿嘿一笑,朝四周一挥手,止住大家的呼声,转头对扎西哈多道:
「你准备好了么?」

  慧敦在台上见此情形,知道自己无法再阻止这场比斗,垂头阿弥陀佛的念了
一声,站在了一边。

  扎西哈多却看也不看谭观道一眼,哈哈一笑,走到自己最开始的那个脚印中
站定,背着双手,傲然道:「原来你这小矮子,就是南朝最负盛名的少年高手了?
哈哈,哈哈,让人失望的很,你便放马过来吧。」

  谭观道听他骂自己是小矮子,目中怒气一闪,再不客气,吼一声,手中短剑
嗤的刺过去,直取扎西哈多的胸前,扎西哈多毫不惊慌,左手衣袖朝谭观道一展,
卷向他手中短剑,脚下缓缓的踱了一步,不偏不倚的落在第二个脚印之上,分毫
都不差。

  谭观道只觉得扎西哈多手中衣袖一挥,一股轻轻的劲风吹了过来,心中大是
放松,暗道原来你手上力道稀松平常的很,这下过来好像是没吃饱饭一般。

  他不由得心中更喜,只觉得半自己名动天下的时刻便是此时了一般,手中短
剑再不等待,施出自己的得意绝招,短剑舞起阵阵剑影如同雪片一般,径直刺到
扎西哈多面门之前,群豪见谭观道这招使得飘洒的紧,而且运剑转刺的时机拿捏
的恰到好处,不由都是轰然自豪,大声叫好起来。

  扎西哈多哈哈一笑,对着谭观道这招漂亮无比的招数看也不看,脚下又飞快
踏出两步,突然身子一转,快速旋转起来。

  场上二人一个剑法使的快,一个身子转的快,大家都只觉得眼中一花,突然
只听到啊的一声大叫,一个人影倒着飞了出去,一直飞到主客台左侧的小棚子里,
撞断两根支架的竹竿,才落了下来。

  大家刚才见了谭观道那漂亮一剑,对他都是深具信心,这时见场上胜负已分,
正准备鼓掌叫好,待得看清楚,却见那扎西哈多立在场上自己留下的脚印里,哈
哈一笑,对慧敦道:「你说,这场比斗谁胜谁负了?」

  群豪这才看清楚,飞出去的正是青城派的谭观道,飞到了他师父身边,此时
生死不知,不禁又是失望又是惊恐,心想如此败在一个蛮子的手下,大家觉得面
上都无光的很。

  斗玄道长一把扶起谭观道,见他面如金纸,鼻息俨然,显然受了重伤,口中
不住怒哼几下,就想站起来发作,突然想起适才慧敦所说,这场比武只在三十岁
年纪以下的人进行,自己这时上去只怕正是违了这比斗的规矩,不由心中犹豫不
止。

  慧敦皱起眉头,捏紧拳头,咬牙道:「这场比武……这场比武是施主你赢了。」

  扎西哈多哈哈大笑起来,又转头对着场下群豪说道:「你们说,我刚才走出
这些脚印了么?这轻功算不算天下最好的功夫?」

  说到这里面上更是得意。

  群豪说不出话来,只是人人怒气,暗哼不止。扎西哈多得意了一阵,又道:
「你们南朝比武选出来的擂主被我已经打败了,那么你们这位仙子姑娘也应该是
属于我的了,而且我正等着刚才那些骂我的人上来磕头,你们若再没有更厉害的
少年高手出场,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笑声中更是得意。

  场上所有人听到这个话,想起刚才见到那阳仙子的美好画像,那如花似玉般
的面容,不禁心中都是痛苦之极,而又万般的不情愿,听到他后面说什么磕头谢
罪的话,更是惊怒,但是适才见谭观道显露的一身功夫,自己确实又不如他,自
己下场只怕更是自取其辱,不由得都是叹气。

  晁老五为这阳仙子画像面貌所迷,心中对她已经暗生情愫,没想到这嫡落人
间的人儿,最终被一个蛮子所得,心中大痛,钢牙紧紧咬住,双目圆睁,目中都
快滴出血来,不禁又转头向台上的阳仙子看去,见她浑身轻轻颤抖,转头看着她
自己的右手侧,连下面一眼都不看,显然是心中对嫁给这扎西哈多千般不愿,晁
老五想到这里,不由得更是心隐隐作痛,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
不能让阳仙子嫁了给这狗蛮子。

  场下的群豪都是垂头丧气,心想那些主客台上的知名前辈又被扎西哈多刚刚
拿话套住了,原来他诱着慧敦大师说什么三十岁以上的人,不能参与这比武招亲,
却是让那些前辈高人们无法下场比斗,不禁心中更是绝望,又急又气。

  扎西哈多哈哈一笑,对慧敦说道:「此刻已经没有少年高手出场了,你还不
宣布结果么?哈哈,我用我室韦国最好的轻功,交换你们南朝最美的姑娘,原来
也是你们更划算的才对。」

  群豪听到这里,都是捏紧拳头正要开骂,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冷冷道:「且慢!」

  大家都听得一惊,转头向发音的地方看去,看见原来是天丰站了起来,天丰
站起来,先走回几步走到岳静的身边轻轻道:「岳师妹,愚兄不是想去比武招亲,
只是这事情涉及到我南朝千万少年儿男的颜面,我却是非要出手不可的,请你多
多……担待。」

  岳静面上一红,目中却是惊慌起来,忍不住向杨宗志那边瞟了一眼,却不敢
看实,又转回眼眸,小声应道:「你便去吧,我不怪你。」

  温婉的面上全是慌乱,却无一丝恼怒,仿佛只是担心害怕他比武失败一样。

  天丰看了岳静一眼,心中一喜,道:「多谢师妹。」

  便转了回去,从小棚子中一跃到了场上,施礼道:「在下武当天丰,前来求
教。」

  群豪原本心中绝望,此时见这少年出来,看他一身打扮便知是武当的高徒,
再一听他自报家门,竟然是武当派的首座弟子天丰,不禁心中都大喜,忍不住呼
喝起「好」来。

  大家平素都知道,这武当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是要大大高于青城派的,这武当
派的首座弟子,以后都会坐上武当掌教的宝座,仿佛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般,那
他的一身功夫自是不在话下了。大家想到这里,这才放下心来,暗中都希望天丰
大展神威,为南朝武林争一口气。

  扎西哈多见天丰气势不凡,不禁多看他几眼,看了一会摇头笑道:「你是武
当派的,很好,很好。」

  说完又在自己留下的第一个脚印处站定,挥手道:「请指教。」

  天丰摆了个武当太极拳的起手,意随心动,缓缓发力,向扎西哈多迎了过去。

  若红师妹看见天丰与扎西哈多斗在一起,两人一个快一个慢,一个紧一个松,
却是旗鼓相当的局面,不禁咯咯一笑,道:「岳师姐,若天丰师兄获胜,便可扬
名天下,这下你可满意了么?」

  岳静眉头一皱,小声道:「若红师妹,你少说几句不可以的?」

  若红师妹咯咯一笑,眼睛却一转,凑到岳师姐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岳静听
到之后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自己怎么不去问他?」

  若红师妹面色微微一红,转眼看了杨宗志和他身边的秦玉婉一眼,咳嗽一声
道:「风公子……风九公子?」

  杨宗志正注视着场上的变化,听到若红师妹这句呼唤,茫然转过头来,若红
师妹见他看着自己,不禁又咳嗽一下,道:「我师姐有话问你呢。」

  杨宗志一愣,转而看着岳静,却见她面色发红,低头道:「若红师妹,明明
是你……明明是你……」

  若红师妹见师姐害羞不已,又一笑道:「我们都想问你,你当真不知道那个
茅庐的主人么?」

  杨宗志听得一头雾水,接口道:「什么茅庐?」

  若红师妹脸色又一红,微嗔道:「就是……就是我们上次在点苍山下,躲雨
遇见的那个茅庐了。」

  杨宗志这才哦一声,心中惊奇,道:「那茅庐的主人怎么?」

  若红师妹抬头仔细看了杨宗志一眼,目中一迷,娇声道:「我和岳师姐在那
个茅庐的油灯上……油灯上,发现了我们峨嵋派才有的蒲庐松香,所以才来问你
的。」

  杨宗志听的一惊,突然脑中闪电,只觉得好多事情,被若红师妹这无意中的
一句话给串联起来,想了一会,杨宗志面上大喜,哈哈笑道:「其实嘛……其实
我知道那个茅庐主人是谁的。」

  秦玉婉听见杨宗志这句话,知道他又要胡闹了,只是转头微笑看他,杨宗志
却是眼角瞟着梅师叔,见她听了自己这句话,浑身又一震,仿佛竖起耳朵在听自
己说话,不禁轻轻一笑,又道:「那个点苍山脚茅庐的主人,是个……是个又丑
又老的老太婆,而且她为人凶恶的很,没有人敢跟她说一个字,也没人敢看她一
眼的。」

  若红师妹见杨宗志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全是龌龊之色,以为他故意逗自己,
咯咯一笑,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宗志眼角一直在看梅师叔,见她听了自己这句话,浑身更是颤抖的厉害,
双拳紧握,牙齿仿佛咬的轻轻吱吱的响,心中更是好笑,口中又哈哈一笑,转过
了头不再多说。

  场上二人争斗,渐渐到了白热,天丰手中的拳法如同一张柔网,丝丝成串,
隐见宗师大家气度,而扎西哈多的步法更是诡异,每到关键时刻他脚下一闪,依
着地上的脚印浑无规律的避闪开去。

  斗了一会,扎西哈多突然大喝一下,右手立掌成刀高高举起,场边群豪只觉
得那手掌之中仿佛有千道光芒闪烁,照的人看不清楚,扎西哈多蓄势了一会,突
然手掌向下斜斜劈来,气势逼迫压抑之极。

  杨宗志看到这里,突然心中喊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了。脑中想起那呼伦
山顶的金衣老者来,天丰身在其中,被这掌风劈中,身子呼的一下倒退了五六步,
退到主客台边才勉强站住,大家仔细看去只见天丰脸色苍白,呼呼喘气,显然是
败下了阵来。

  青松道长坐在主客台上,见扎西哈多这掌劈下,心中大呼不好,赶紧站起身
来,再看到天丰退到台前,几步抢过去,对着台下道:「丰儿,你怎样?」

  天丰一脸苍白,喘息道:「师父,我……我没用。」

  青松道长叹了口气,轻轻说了句「不妨事」才缓缓站起来,道:「这场,我
们武当败了。」

  群豪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誉为武林最大两个门派之一
的武当,竟然都敌不过这扎西哈多,难道……难道南朝武林今日真的要颜面扫地
不成?大家想到这里都是心中郁积,难以谴怀,只是人家技高一筹,自己却又无
可奈何。

            正文第157章刻石之四

  扎西哈多胜了这场,面上却不见更狂傲,竟然转头抱拳一下,道:「武当拳
法,当真名不虚传。」

  晁老三等人听见这话,气炸了肺,只觉得这狗蛮子真是虚情假意之极,却又
说不出反驳话来。

  扎西哈多再扫视了场下一眼,高声道:「还有人出场的么?」

  晁老五见此情形,快要忍不住,又要站起来,却被身边大哥一手按住,只能
呼呼喘气。

  扎西哈多又扫视一遍,见南朝汉子们都低着头,不禁嘿嘿一笑,又道:「还
有人……」

  说到这里,突然一个声音大喝道:「在下来领教。」

  大家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出眼前一花,突然场上站了一个褐衣少年人,那
人长的玉树临风,俊逸飘洒,气势逼人,一张脸如同刀削刻画般迷人,正是杨宗
志。

  杨宗志落到场中,扎西哈多瞪了他一眼,突然目中一亮,大喝一声「好」继
续又问道:「你是何人?」

  杨宗志从怀中掏出一块绿布,缓缓缠在左手手臂上,大声道:「在下是点苍
剑派排行第九的风漫宇。」

  扎西哈多定定看着杨宗志,正要说话,杨宗志突然抢前一步,走到扎西哈多
面前,低声微笑道:「你师父最近还好吗?他现在还把自己吊在屋顶装神弄鬼没
有?」

  扎西哈多一愣,突然怒道:「你胡说什么?」

  心中却是震惊无比。

  杨宗志又哈哈一笑,走回几步大声道:「阁下说你的轻功是天下无双的,在
下却认为我们点苍剑派云龙九转的轻功,才是无法匹敌的,我们这一比却是难比
的紧了。」

  杨宗志想了一下,又大声道:「这样,你说你的脚步决不离开这些脚印,否
则便算你输了,那在下也不占你的便宜,在下与你比武的时候,脚步便决不沾地,
如果我们胜负未分,在下的脚落在了地上,那便算在下输了好不好?」

  众人原本想武当派的首座弟子,都不是这蛮子的对手,心中对今日的比武已
经不抱希望了,只是这时见到有人还敢出场迎战,都是暗中佩服他的勇气,再见
到竟然是江湖上最近风传甚紧的点苍剑派风漫宇出场,一些人心中却是升起一股
希望,盼望他手上的功夫,当真如同他的名气一般才好,总之无论如何,他也算
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实在无奈之下也只能期望他的功夫不错了。

  可是大家又听到风漫宇这最后一句话,下面的群豪甚至主客台上的那些前辈
们,都是哗然色变,心中纷纷暗道:脚不沾地,就算是玩耍的时候也是很难作到
的,更别说与这扎西哈多对阵,这扎西哈多脚不离地面那些脚印,连胜青城和武
当两派的盛名弟子,他的武功已经是江湖顶尖的了,这……这风漫宇怎么还敢如
此托大口出狂言,此刻他一身关系到家国尊严,怎能儿戏待之?

  晁老三万没想到与自己一道来的人,居然就是昨天诸葛前辈口中推崇十大少
侠中的风漫宇,刚才见他与自己兄弟坐在一起,毫无架子,对他心升好感,这时
又见他说话无忌,大声急道:「风……风兄弟,你刚刚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没有
听清楚,你再好好说一遍,让我们大家都听清楚些。」

  身边群豪听见晁老三这话,都是惊奇暗道:刚刚这风漫宇说话声音如此大,
怎么你还没听见,难道你耳聋了么?想到这里突然心念一转,又是会意过来,一
齐大声道:「正是,正是,我们一句都没听见,你刚刚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大家异口同声,却都是要给风漫宇一个台阶下。

  史艾可也是心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脸通红,再转回头看了秦玉婉
一眼,见她兀自好整以暇,痴痴盯着场上的杨宗志,嘴角尽是微微笑意,仿佛见
惯了风九哥胡闹任性,心中全无担心害怕一般。

  史艾可忍不住唤道:「喂,喂,他到底在作什么啊?」

  一边的岳静和若红师妹也转过头来,看着这边,目中都是焦急之色,秦玉婉
噗哧一笑,摇摇头道:「他要作些什么,我从来都是猜不出来的,只是他这个坏
蛋却从不会吃人亏的。」

  大家心中都是惴惴不安,没料到风漫宇又哈哈大笑,豪气道:「如果在下输
了给你,那在下便代替刚才那些骂你的人,给你磕头赔罪,但是你若是输了给在
下的话嘛……」

  杨宗志想了一下,又怒目大喝道:「你便给今日来的所有南朝英雄们磕个响
头,代你的那些族人亲友,给受你们烧杀抢掠的南朝无辜百姓们赔个罪,你敢是
不敢?」

  扎西哈多听得脸色一变,脱口道:「你如此有把握?」

  场下群豪见风漫宇这句话说的大义凛然,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不
禁都在心头大叫一声「好」只是不敢喊出口来,大家心想:虽然你风漫宇话说的
义气无比,但是你此时一身关系我整个南朝儿郎的面子,你却托大胡闹,说什么
脚不离地的话,哎。

  扎西哈多被杨宗志言语所激,愣了一愣,只是他过去横行北方四国多年,从
未遇到敌手,胸中对自己的功夫也是信心满满,心中一转,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道:「点苍剑派,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好,我便答应你。」

  扎西哈多的中原话说的很别扭,所以他每句话都是很少几个字。

  众人听到扎西哈多的话,心中都是大动,不禁寻思,都传说这滇南点苍剑派
的轻功,是天下第一等的轻功,刚才听他自己报说叫什么云龙九转的名字出来,
莫非他真的可以脚不沾地取胜这扎西哈多不成?

  大家想到这里转念又道,决无可能,两个这等级别高手对决,莫说是脚不沾
地,就算是只有一只脚落地,支撑住身子,但是无处借力发力,又怎能战而胜之?

  场下群豪和主客台上的前辈们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匪夷所思,虽然这般比
武要是胜了的话,那就从气势上大大盖住了这蛮子,长了南朝武林的士气。但是
这获胜的办法却是冒险之极,不对……不止是冒险,更是全无把握的一件事才对。

  史敬皱眉沉吟半晌,对这风漫宇的行事也是不得其解,不觉转过头与宏法大
师对视一眼,两人面上都有惊色,史敬正要说话,突然想起身边还坐着诸葛硕这
样通晓博闻的高人,便又转头去看他,见他捏着额下的胡须,双眼眯住,饶有兴
致的看着场下,却一言不发。

  史敬眼光微微一偏,无意看到诸葛硕身边的阳仙子,却见她双眼痴痴的瞪着
场上,娇躯浑身上下簌簌发抖,双手紧紧握住身下椅子的扶手,仿佛想尽力掩饰
心中的激动,渐渐快要抑制不住了一般。

  扎西哈多深深看了杨宗志一眼,走前一步,站好在自己的脚印上,手上摆了
一个起手势,右手三根手指竖起向天,左手横掌,凝神戒备,一股凛然的气势在
场上弥漫开来,显然对这口出大话的风漫宇,相当忌惮重视。

  杨宗志仰天哈哈一笑,浑身自信散发,抱拳道:「扎西哈多兄,你小心了。」

  说完双手一展,身子腾空跃起,顷刻间便到了扎西哈多的头顶。

  群豪一看杨宗志这份轻功使将出来,都是一惊,暗道,难怪点苍剑派的轻功
为世人称道,现在一见果然……果然是天下知名的,当真快疾如风,心中不禁又
多升起几股希望,一时之间,只觉又有希冀更有担心,实在是矛盾的很。

  扎西哈多身在其中,却不慌乱,见杨宗志来势甚快,也不还击,只是用左手
手臂扬起形成一股气劲抵挡,他心中自然想,这风漫宇虽然厉害,但是这刻胡吹
一气却是害了他自己,他说他只要双脚沾地便算是输了,那好,我只要守住上身
和脚下步法,他一口气沉不住,自然会自己落下地来败北。

  群豪心中也都是一般想法,就是这风漫宇必有速战速决的手段,于顷刻间便
见胜负,不然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腾空的身子越是考验。再见到风漫宇飞到扎西
哈多头上,又是欢呼一阵,眼睛都不敢眨,皆心想,要下杀手了!

  杨宗志飞到扎西哈多头顶,并不急攻,看下面的对手只是凝气蓄势,不敢激
进,面上微微一笑,左手曲起,右手立掌向扎西哈多击去。

  晁老三坐在场下,浑身紧张得冷汗涔涔,他江湖经验丰富,待见到杨宗志手
上的招数,突然大惊,茫然接口大喝道:「他这招数,这招数……」

  说到这里竟然说不下去。

  他身边不远处一个长眉长者听到这话,满是气恼,没好气的接道:「没错,
正是兔子搏鹰手。」

  场下众人此刻心在场上,大气不敢透,这声喊话听得都是分明,身边这些走
南闯北的汉子们一起明白过来,不禁心中都是嗟叹,暗想原以为这风漫宇这招不
是震朔古今的绝招,也应是擎天一击,哪里曾想到竟然用的是中原武林中,最最
普通平常的兔子搏鹰手。

            正文第158章刻石之五

  杨宗志身在空中,双手向下搏击,扎西哈多哈哈一笑,左臂相迎,右手蓄势
并不还击,杨宗志被他左臂一挡,这招势头已过,眼见就要重新落地换气,群豪
面上都是一惨,大多已经转过头不忍再看。

  只是过了一会,身边其余几人一声惊呼,大家又再转头看去,却见杨宗志身
子在空中微微一转,不用借势竟然再次腾身跃起,身形比前次更高更快。

  扎西哈多也是不料,看到对手的动作,脸上也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妙!
妙极。」

  脚下步法一踩,走到杨宗志即将落地之处附近的脚印上,右手再不等待一拳
向上击去,杨宗志空中哈哈一笑,在空中身子再转,扎西哈多铁拳竟然半分也没
碰到他。

  扎西哈多更是吃惊,这种轻功身法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喝一声,一
把撕开自己身后的包裹,从里面擎出一把长刀来,众人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光
芒闪过才看见扎西哈多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金光大刀。

  扎西哈多金刀在手,气势更是大增,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金刀向上斩去,用
的正是方才对付天丰的招数,大家不由得都是微微闭上双眼,只觉得面前一时金
光大作,遮云蔽日,身边却又冷风阵阵。

  场下群豪难以抑制,摸摸自通己的眼睛,生平第一次看到这般神乎其技,再
过一会,同时爆发出轰天的呐喊,转眼仔细看去,见那风漫宇的身子在空中如同
蛟龙一般,自由转折腾起落下,疾速间竟然转了九转,避开那些刀气劈砍,一次
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高,到了第九转,整个身子只剩下一道褐色的青烟,再也
看不分明。

  晁老三见漫天刀光,风漫宇身子在空中转腾,却也不知他还能支撑多久,不
由心急,站起来一把扯下自己背后的红旗,大喊道:「小兄弟,你不必与他客气,
我的兵刃给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场上呼呼风声之中,吟的一声清响传来,刺耳之极。

  群豪眼睛不敢眨,心头越发紧张,眼尖的看见方才蒙太丙插在台上的银枪,
左右摇晃,不住震颤,仿佛吃不住周边劲风,飕的一声冲天而起,径直冲到半空
风漫宇身边,被他握住。

  杨宗志一枪在手,枪尖在自己身边刺过,呼的一下身子落了下来,就如彗星
降临,带着嗤嗤啸叫,背后一道长长的褐色影子,其势难以阻挡。

  史艾可坐在小棚子里,开始还能沉下气来,到了最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
一把站起身来,冲到演武场的边上,双眼定定看着天上落下的那道褐烟,双手紧
握,掌心中全是汗水,口中喃喃有词。

  再过一会,那褐烟落下地,史艾可站的近,只觉得浑身压力附体,将自己身
子向后推去,耳中只听到轰隆隆声大作,面前白光一闪,一切又渐渐趋于平静。
大家再定眼向场上看去,见那风漫宇此刻已经落下地来,右手银枪撑住地面,不
知有没有受伤,再看扎西哈多一头红发竟然掉了大半,隐隐有大口的喘息声从他
那里传来。

  此时场上一片鸦鹊无声,群豪不知胜负如何,再一看风漫宇已经双脚好好的
站在了地面,不由得心中又一紧,突然场下一个稚嫩的银铃声咯咯一笑,若红师
妹拍手大笑道:「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声音如同出谷黄鹂,清脆动人。

  群豪被这声音一催,不由得同时向扎西哈多看去,见他一脸狼狈,退后了不
知几大步,双脚再也没有站在他刚才的脚印中了,群豪看到这里,心中顿时明白
过来,风漫宇落地之前先将这扎西哈多击出了他自己的脚印,先前的紧张压抑才
一扫而空,一齐大喊起来,喊声中骄傲自豪蔓延。

  史艾可被杨宗志与扎西哈多交手的气劲推得后退几大步,兀自不觉,又跑回
到台子边,目光仔细的盯着杨宗志看,突然眼睛一亮,也学若红师妹一样,拍手
大笑道:「磕头了,磕头了。」

  声音也如同银铃般细脆。

  晁老三坐的近,听到史艾可所喊的话,仔细向台上看去,见扎西哈多被杨宗
志击退,大口喘气,双腿不断颤抖,过了一会,他一个站立不稳,口中吐出鲜血,
手上金刀反过来撑地,砰的一下跪了下来,跪在了场下群豪的面前,一时之间,
少林寺中更是鼓噪,大家都觉得今日当真快意,不但见识了天下最知名少侠的卓
绝功夫,而且大大的折辱了北方蛮子,长了南朝武林好男儿的志气。

  慧敦站在台上,下面情况看得分明,听见大家呼喝,轻快几步走到台前,运
气喝问道:「这场比斗是谁赢了?」

  群豪一齐大喊:「风漫宇!」

  慧敦又道:「那大家还有谁不服的,想要再上场挑战的没有?」

  群豪又更大声音道:「没有了。」

  声音整齐划一,说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连同刚才呼喊风漫宇姓名的喝
声,在这山谷地头间来回振荡,气势蓬勃。

  慧敦转头看向师父,见师父那边座椅上六人都是喜色一片,阳仙子突然转头
在师父耳边低语起来,不由得也走过去几步,宏法大师听了几句,微微一笑,抬
起头来在慧敦身边说了几句话,慧敦又咧嘴一笑,走回台前大喊道:「阳仙子有
请点苍剑派的风漫宇风施主,到后院的厢房说话。」

  场下群豪一听,都是会意过来,大家先前见到阳仙子的画像,只觉得这如花
美人当真倾国倾城般,此时又见到风漫宇年少英俊,武功卓绝,与那仙子容貌更
是搭配得当,丝丝入扣,再也没有比这般神仙侠侣,再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了,
这看见阳仙子私下邀约风漫宇入内去谈话,显然是心中满意,有些体己话要单独
来说,不由一起大叫好起来,都是催促风漫宇快到后院去。

  杨宗志斜眼看向扎西哈多,见他满面羞的赤红,眼光四顾到处看,看了一会,
低头悄悄向后退去,杨宗志心中一动,就想跟上去,走了两步,却被众人围住,
四周场下轰声雷动,群豪口中催促不止。

  杨宗志面上微微一红,忍不住转头从群豪身子缝隙处看了婉儿一眼,见她盈
盈站在峨嵋派众人身边,双眼痴痴的望着自己,眼中神色又是自豪,又是痴迷,
隐隐还有一丝委屈,仿佛在说:你这坏蛋又是去充了什么英雄好汉,我虽开心,
却又担心你呢。

  杨宗志微微一笑,朝婉儿点一下头,意思是让她放心,自己只去看看那信物,
却对那什么仙子全无念想。

  秦玉婉见九哥哥对自己温柔点头,心头一动,突然明白过来,眼波又一转,
看向那边娉娉走向后院的阳仙子背影,面上朝他微微一笑,意思是你就去吧,我
不生气的。此时全场呼天抢地,声响震天,这二人却旁若无人,心灵相通,心中
都是愉悦快意无比。

  杨宗志被大家催促一阵,哈哈一笑,向四周拱手抱拳,作了个礼,转身才向
后院走去,走过主客台,见天丰与慧敦站在一起,正看着自己微笑,杨宗志向天
丰道:「天丰师兄,你没事吧。」

  天丰摇一摇头,慧敦在一旁立掌说道:「阿弥陀佛,风施主,你快进去吧,
阳仙子和那信物此刻都在后院厢房的大堂里,那里此刻没人的。」

  杨宗志点一下头,哈哈笑一声,就转头走了进去,只听见身后群豪谈论声,
欢笑声,连绵不止,兀自良久不息。

  杨宗志走了一会,走出这演武场的大门,进了一段小巷,穿过去便见到后院,
此时外面喧嚣尘土,这后院却是安宁静止,一派春花灿烂的气息。

  杨宗志进到后院,见到正中正是一个大堂,心想就是这里了,举步走了进去,
抬头看见阳仙子一身白衣白裙,姿态妙曼,背对着自己,站立在大堂之中,她面
前有一个供台,没有供奉佛祖罗汉,却是盖了一块大红盖头在其上,下面是什么
看不清楚。

  杨宗志又走几步,走到阳仙子身后,转头见她双肩轻微颤动,显然心中激动,
却不转过头来相见,不得已只能轻轻咳嗽一下。

  阳仙子听到这声咳嗽声,仍不说话,只是轻轻向前走了几步,脚步轻盈,款
款而行,走到那供台之前,素手一挥,将面前的大红盖头掀了起来,红布冉冉飞
起,落在一旁,从下面隐隐现出一块黝黑的石头来。

  杨宗志心中微微一惊,抢前几步,走到仙子身边的石头前,定眼向上看去,
见那石头四四方方,斜靠在木板之上,正对的这一面上,隐隐有刀刻字痕在其上。

  杨宗志心中紧张,仔细看上去,见上面一段小字歪歪斜斜写道:「胶东佟大
海,河南于全生,河朔平锐,岭南张作虎,川蜀段一国……洛都杨宗志,余二十
一人,打进凤凰城,见到冥王邪宗,俱是欺世盗名之辈,然我们此行粮给不足,
到了这里实已是强弩之末,七万大军仅余这些人残存。此时敌人就在山下虎视眈
眈,随时便会攻打上来,我等决心以死志报效朝廷,报效天下百姓,望后来之人
不忘这段历史,为我等复仇,我们死也瞑目了。」

  杨宗志看到这里,眼前浮现出当日,在霍得山石洞中刻字留名的热血场景,
忍不住心头大震,一伸手握住那块石头,双手颤抖,心中却大喊道:不对,不对,
这块石头是假的。

  杨宗志面上神色变幻,兀自又道:我清楚记得,那日我们一共二十二人留命
下来,怎么这上面写的只有二十一人。

  杨宗志想了一会,心头又一动道:还是不对,这些胶东佟大海,河南于全生,
河朔平锐,岭南张作虎,这些人的出处和他们的名字我大多还隐约记得,这石头
上所写的那是分毫不错,只是这石头上少了一个人的名字而已,那是少了谁,少
了谁?

  杨宗志心中念头翻转,时起时落,身边的阳仙子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并排站在供台之前,一时都无人说话,杨宗志只感到一
股幽幽的香气渐渐弥漫起来,熏的自己心头迷醉,杨宗志又沉吟片刻,心中大震
道:是了,我想起来了,是少了任大哥,这上面刻了这么多名字,唯独没有宁安
任泊安的名字。

  杨宗志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郁积难排,浑身冷汗冒出,一个念头忍不住浮
出道:难道这块石头竟然是真的,任大哥刻这块石头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不
想留名在其上,所以将他自己的名字漏掉了?那他为什么不愿意留名在这个上面?

  杨宗志不由得联想到,昨日烟儿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来,想起她在凤凰城的
城头旗杆上抢下来一个尸身,身上还有自己的紫玉符,突然脑中光芒一闪,却是
将这一串事情都关联起来。

  杨宗志缓缓放下握住石头的双手,心中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日任大哥刻字的时候,便已经打算好了,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保住我的性
命,所以他将自己的名字故意漏掉,然后在蛮子破山的时候,扯下我身上的紫玉
符,一刀击晕了我,然后再自己戴上那紫玉符……说不定还换下我身上的衣服,
冒作了我的身份,然后再将我隐藏起来,蛮子们见到任大哥假冒的我被诛杀,定
然再无疑虑,将他悬于城楼旗杆之上泄愤,却是放过了真正的我而不察。

  杨宗志想了一会,又记起自己在那日曾在回大营的马上对任泊安说过道:
「任大哥,我感到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刚刚一直在想,我身上有一块紫玉
符,自我被爹爹在定州救下之时便一直戴在我的身上,这事除了我爹娘和倩儿以
外,旁人很少有人知道,只是现在却好像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一般,前天有一个风
舞池的仙子便寻上门来讨要……」

  杨宗志想到这里,心中悲愤难平,忍不住喃喃道:「任大哥……任大哥,我
害死了你。我害死了你。」

  说了两句只感到眼中泪水蔓延,缓缓滴落下来。

  阳仙子静静的站在杨宗志身边,温婉有礼,偷眼望向杨宗志,见他脸色飞速
变化,一会震惊一会痛苦,仿佛感同身受一般,自己的娇躯也是轻轻颤抖起来,
再过了一会,阳仙子听到杨宗志这句喃喃低语,再也忍禁不住,目中一迷,叹口
气,轻轻道:「少将军……你此刻还要瞒着我么?」

  声音娇媚,如同天籁韵色。

  杨宗志听到这句轻言婉语,心中却大震,他昨日与史艾可一道见过这阳仙子,
这仙子的声音慵懒不起波澜,仿佛对世事都不关心般,此刻再听到这阳仙子的语
音,轻柔婉转,生机盎然,与昨日所听完全两样,就似不是同一个人发出一般。

  只是这声音虽好听,却又隐隐娇气媚态流露,杨宗志止住心中悲愤,转过头
来,盯住阳仙子道:「你……你到底是谁……」

  阳仙子又叹口气,转过脸来与杨宗志对视,白巾覆面之上的俏眼狭长,睫毛
浓密悠然,看到杨宗志红着双眼,面有泪光,义气翻涌,阳仙子目中却是一派温
柔而又复杂之色,杨宗志瞪着她良久,目光微微再一转,突然又见到阳仙子鬓边
那一朵残败的白色野花,心中却一跳,胸口砰砰响,好似欢喜又好似难过,脱口
道:「秀凤姑娘,是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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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159章阴谋之一

  阳仙子一直痴痴呆呆的站在杨宗志身边,偷眼看他好一会,她自己脸上一块
洁白面巾覆住,看不到神色,这会听到杨宗志的呼声,语气中激荡开来,阳仙子
身子轻轻一震,顿一会,噗哧一声却笑了出来,俏声道:「外面江湖豪杰们大多
知道小女子从北郡而来,姓阳名叫思思,少将军怎么唤我作秀凤姑娘?」

  杨宗志过去只见过秀凤一面,便是在凤凰城中解救她的时候,而且当时天色
昏暗,情况紧急,杨宗志又心多杂念,全然没有留意秀凤的身材打扮,只是通过
皇上亲手所画的画像才记得她的容貌。

  此时这阳仙子覆住面庞,而且杨宗志开始比武之前也没有去看看她的画像,
不知她的相貌到底如何,再一仔细听阳思思的声音,虽然娇媚,却又是浓浓的北
郡口音,与自己记忆中秀凤的说话声截然不同,杨宗志不禁踌躇:难道我认错人
了?我只凭她鬓边佩戴白花,便指认她是秀凤,确实……确实是孟浪之致。

  杨宗志叹口气,问道:「阳姑娘,你如何识得我的身份?」

  阳思思早已预料,走前一步,咯咯笑道:「你是朝廷领兵十五万的大英雄,
又是少年得志的将军,自然不会留意到,我这个幽州城里,被你解救下来的小女
子了,可我却见过你两次了呢。」

  杨宗志在北郡呆了不短的时士间,这阳思思的北郡口音听得分分明明,决不
会错,不禁更是释然道:「哦?是么?你怎么见过我?」

  阳思思仰起头来,仿佛心神远思,沉吟一会才道:「那日,你取下幽州城之
后,带了大军进城而来,我听到手下的人说起,便……便偷偷出来找你,我骑了
一匹红马,满城到处跑,终于……终于在南城门那里看见了你,只是那次你远远
路过,身边又簇拥了万千兵士,我想尽办法也无法近你身来,所以也未能和你说
上话。」

  杨宗志静立一旁听她说完,点一下头,心道,不错,我那日正是从南城门入
的幽州城,当时两边城内群众子民夹道,我可没法看见你这个小姑娘。

  阳思思见杨宗志站在一旁听自己说话,举止有礼,目中更是激动,一伸手握
住杨宗志的大手,又道:「那日回来之后,我心中失落的很,后来……后来我又
去望月城找……我去望月城舅舅家里作客,坐在马车上又见过你一次,只是当时
漫天大雪,天色渐晚,你一手牵白马,身边……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陪着你的,
所以……所以我也没有和你说上话。」

  杨宗志想起在少室山下听到那些汉子们所说这阳仙子的传奇,心中不由得发
怔,暗想难道那些汉子们所说的,却是当真的事情,这阳姑娘在幽州城见我一次,
后来定然是打听到我驻军在望月城外,推说是到她舅舅家里作客,跑过来找我。
正好那天我陪倩儿去望月城中玩耍,又与她见了一面,只是我都没有注意到她的?
所以她在戒律院中见到我的时候,才对我的身份将信将疑?

  杨宗志原本对这阳仙子的身份甚有怀疑,一来是因为她确实来的突兀,二就
是她初见自己之时,表现出对自己非常熟悉的模样,此时听她把话说完,时间地
点与自己心中印证一番,竟然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阳思思说完这句话,仿佛娇羞了起来,脸庞上未被遮住出的肌肤隐隐也透出
些红晕,忍不住垂下了脑袋,此时他们二人对面而谈,相距甚近,阳思思愈发羞
涩,小脑袋快要垂到杨宗志的胸口,直露出了后颈洁白的玉肌。

  杨宗志微微退一步,正要说话,阳思思却又小声问道:「少将军,这秀凤姑
娘是……是你的什么人?为何你见到我之后,想也不想的,就脱口唤她的名字?」

  杨宗志想起秀凤的身份和作为,渭然叹道:「这位秀凤姑娘长得艳绝天人,
殊无匹敌,只是她的为人却又……却又……」

  阳思思握住杨宗志的小手一紧,抬头急道:「却又怎样?」

  杨宗志看这小姑娘语气纯真自然,自有一股娇痴之态,微微笑道:「可惜的
是,这秀凤姑娘却又是生得一幅蛇蝎心肠,她本是大宛国的公主,费尽心思设下
毒计,便是要引得我南朝将士去凤凰城中送命,进而谋夺我大好河山,哎,若是
常人,远远瞧见这秀凤姑娘,看她容貌形态,自以为是天下最最知书达理的美丽
姑娘,让人又敬又爱,只是你若是知道她的行事种种,心机之深沉,却难免让人
又畏又怕。」

  阳思思听完杨宗志对秀凤的评语,仿佛才放下心来,轻轻松开杨宗志的手,
咯的一声笑,抬眼瞪住他道:「那你……你对她是又敬又爱呢,还是又畏又怕的?」

  杨宗志被问的一窒,不由得心想,我到底怎么看这秀凤?想了半晌也不得解,
叹息道:「她是我们南朝儿男的家国仇人,我若是再见到她……我若是再见到她,
自不会与她干休。」

  说完手顺势一挥,轻轻又退后了一些。

  阳思思却不察觉,又笑道:「我与她长得很相像么,你怎么会将我认作她?」

  杨宗志听这小姑娘句句不离秀凤,心中不耐烦,转开道:「阳姑娘,你这么
远跑到中原来,你家里人都知道么?」

  阳思思啊的一声娇唤,仿佛此时才想起自己到这少林寺中来,是来比武招亲
的,而眼前这个俊俏郎君正是夺了花魁的人儿,垂头面热道:「不……不知道的。」

  杨宗志眉头一皱,就要继续问她,阳思思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又一把握
住杨宗志手,娇声道:「少将军,你愿意不愿意陪我到北郡去?」

  杨宗志愣住道:「作什么?」

  阳思思蚁声一般道:「去北郡见见我的……我的爹娘,他们若是见了你,定
然十分欢喜的……」

  说完一句便也说不下去,通体红热,激得娇躯上幽香蔓延开来。

  杨宗志听她言语中隐有情意,头疼道:「若是太平年间,天下安定,百姓安
居乐业,我等军营中人闲来无事,自然是愿意跟你去北郡转一转,见识一番风土
人情,只……」

  话说到这,阳思思欢声抢道:「那就好,那你现在就随我走吧。」

  说完小手轻轻一拉杨宗志,就要与他一同离去。

  杨宗志扯住她道:「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你先别急……」

  沉吟一下又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便清楚现在时日紧急,敌寇未灭,盘
踞北方虎视眈眈,我哪里有时间余暇去游山玩水?」

  阳思思听到杨宗志这般说话,松开握住的手,轻轻扭过身子不看他,仿佛小
孩子脾气,生气了一般,杨宗志又道:「而且前些时我在外面,听到洛都传来我
爹娘的噩耗,现在正急着回家去才好,所以我更不可随你一道走的。」

  阳思思啊的一声娇呼,却不转回身,喃喃道:「是这样么?」

  杨宗志正色道:「正是这样,所以还请阳姑娘体谅我的苦衷,你自己先回北
郡去吧,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作完了自己该作的事情,说不定便会去北郡找你来
玩了。」

  阳思思兀自呆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才道:「我也知道的,你心不在我身
上,我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小丫头,勉强你不得,那我便自己回去了,只是我说一
个地址,你记下来好么?」

  杨宗志见她不愿意转回头来看自己,显然是失望的很了,不禁想起她先前在
北郡见自己两次,又联想到鲁大侠所说她所艰险经历的故事,心中一软,点头道:
「你说吧,我定记下来。」

  阳思思轻轻道:「幽州城南二门古铜巷子阳家老宅,你记住了么?」

  杨宗志嗯了一声,道:「记下了。」

  阳思思又叹息一声,少小年纪仿佛也起了烦恼,轻声喃喃自语道:「你……
你会来看我的,是不是?」

  杨宗志隐约听见,心中一紧,正要脱口答应,却又握拳忍住,闷不作声,阳
思思等了一会,听身后再无声息,咬一下牙,迈步向前走去,急急走了几下,走
到大堂门口,又止住,站立在那里好一会,却不说话。

  杨宗志看的奇怪,心想,难道她还有什么事?只是她不说话,我也不好开口
问,杨宗志等了一会,突然门口阳思思娇滴滴的声音传来道:「少将军……少将
军,我劝你一句话……你最好速速离了少林寺而去,这少室山上不可片刻多呆…
…」

  说完再不回头,呼的一声跑了出去,身影在房外屋角转了一下,不得看见。

  杨宗志一愣,想不出这阳思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叹口气,转头看过去,见
外面此时阳光凛冽,透入这大堂之中,外面树影俨然,树枝微微颤动,只是玉人
已无踪影。

  杨宗志冷静下来,想起在少林寺山脚救下的那个丐帮的老者,那老者口中所
说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再回味起阳思思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赶
紧离去,心中升起怪异之极的感觉,只是一时还参详不出,转头再看那刻石一眼,
便漫步向外面走去。

  杨宗志边走边寻思,恍惚觉得少林寺中这一件事情,自己实在是琢磨不透,
到底阳思思她千里迢迢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归还这块石头,见识
一下天下英雄,确实是来招亲的么?

  他想起方才那扎西哈多,显然是从冥王教中出来的人物,说不定便是那冥王
教主座下三大弟子中的一人,这三大弟子中,最小的是木罗科,他已经死在自己
师父的手中,那这扎西哈多便可能是他的两个师兄之一。

  杨宗志走了一会,走到后院的树下,树叶遮住阳光,留下倒影,尽数倾泻到
杨宗志身上脸上,杨宗志突然心中一震,想起若红师妹所说,方才见到了大批阳
仙子的所谓嫁妆……她家中既然全不得知她来中原,又怎么会给她备下嫁妆,而
且还是成箱成捆,数量准备如此之多,显然要么是这仙子说谎,要么这其中大有
问题。

  杨宗志找到心中一直感觉怪异的地方,一拍脑袋,心中大呼:笨蛋啊笨蛋,
此事如此多的疑点,你怎么会什么都看不出来?脚下却不敢再作停留,施展身法,
几步跑了出去。

            正文第160章阴谋之二

  杨宗志穿过小巷,回到演武场,见到此刻群豪都没有散去,三三两两聚在一
处,大多蹲在场中央的地上,手中比划,显然是在一起揣摩那扎西哈多留下的脚
印步法。

  杨宗志看到这里心中更紧,顿时明白那扎西哈多为何要在地上留下脚印的目
的,显然是不希望这些汉子们早早离去,要用这个将他们都留在这少林寺中。

  杨宗志思虑万千,再也顾不了,转头四处看去,见主客台上,少林寺,武当
和丐帮中的人都还围在一起,轻声谈论,显然还在议论方才的比武盛况。

  杨宗志身子一纵,跃上主客台,跑到他们身边,大喊道:「宏法大师在不在?」

  宏法坐在众人当中,垂眉低目,听着身边众人的说话,突然听到外面这声喊,
心中惊奇,抬起头来,回道:「老衲在这里,请问是哪位施主找老衲?」

  身边二十多人,围成一圈,睛都是听到这个喊声,一起转过头来,看见外面
站在的,正是比武获胜的风漫宇,只是他不在后院中陪伴美娇娘,却急急的跑出
来作什么?

  杨宗志更急,听见人群中宏法大师回话,又大喊道:「宏法大师,请问今日
阳思……阳仙子运来的嫁妆,放到了哪里?」

  众人一听,都是莞尔,哈哈笑起来,暗道,这风漫宇倒是心急的很,得了北
郡阳仙子的另眼青睐,此刻已经在着急的找人家的嫁妆了。

  宏法大师站起身,看到杨宗志,也是微微一笑,从人群中走出来,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风施主,那些嫁妆此刻就堆放在演武场旁边的山头,在一个柴房里
面,施主你要去清点一下么?」

  杨宗志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不错了,赶紧抢一步拉住宏法大师的手,急道:
「大师请快带我去,此刻正是性命攸关。」

  大家一听更是好笑,心想这少年虽然长相俊美,武功卓绝,但是却又是性子
却不够沉稳,刚刚会了那阳仙子,此刻便急着要找人家的嫁妆,还说什么性命攸
关。

  宏法大师微微笑道:「不急,不急,那些嫁妆放在那里,自然是少不了的。」

  杨宗志却无法细细解释,一把拉起宏法大师的手,一边走一边道:「那些…
…那些嫁妆里面有古怪,只怕迟则生变,大师速速带我去看看才好。」

  说完二人已经跃下了主客台,向下面走去。

  身边众人都是吃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又只见风漫宇一个人出
来,不见那阳仙子的踪影,心想难道这风漫宇与阳仙子一言不合,却是吵起来了?
大家想了一下,忍不住心中好奇,也都是跳下主客台跟了上去。

  杨宗志与宏法大师一路穿过演武场,向北走去,路过主客台左边的小棚子时,
史艾可转眼看到他们,摇手大呼道:「风九哥,这边,风九哥……」

  他身边的秦玉婉和峨嵋派众人也都是转头看过来,见杨宗志拉着宏法大师向
外走去,心中都是吃惊,史艾可见自己唤了几声,杨宗志只是回身挥一下手,并
不理睬,又转头走了,心中忍不住生气,哼道:「哼,看到了那个什么阳仙子就
神气的紧么?」

  杨宗志无暇多顾,拉着宏法大师,一路走出演武场,来到一个荒僻的石崖边,
却见地上木头箱子包裹都被打开,四处散落,丢了一地,箱子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宏法大师没想到这些嫁妆真的遭了劫难,皱眉看了看,沉吟道:「这倒奇怪。」

  便又顺着那些散落的箱子向前走去,走了几步,看见面前一个黑衣汉子正一
脚踢飞身边的箱子,手中拿起一根线,不知正在作什么?宏法大师看得大怒,喝
道:「那位施主,你在作什么?」

  那汉子听到这句喝声,突然浑身一颤,转过身来,看见身后二十丈远处密密
麻麻站了一排人,却是和尚道士,老者少年都有,那汉子面上大惊,转头再看身
后都是悬崖峭壁,无处逃避,眼神一转,手中飞快动作,左手捏住那根线,右手
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喊道:「你们……你们别过来。」

  众人不觉都是站住身形,宏法大师又喝道:「你是作什么的?」

  那黑衣汉子兀自不觉,仍是喊道:「你们别过来,你们再过来一步,我们便
同归于尽。」

  这边众人都是心中一惊,仔细向他手上看去,见他左手拿着一根细线,从他
身边的柴房中引出,一直牵到崖边尽头,却看不到头,他右手拿着小小一个物事,
隐约好像是火褶子一类的东西。

  宏法看的心中疑惑,忍不住道:「他手上的……他手上的是什么?」

  杨宗志仔细看了良久,叹口气,悄声道:「他手中的引线便是火线,那些嫁
妆箱子之中装的,没有猜错的话应该都是火药。」

  这句话尽管说的小声,身边众人全是功力深厚之辈,却听得清晰,只听得这
蚊蚁之声如同巨雷轰鸣,心头都是大震,再看清楚他手中的火褶子,这才明白,
那黑衣汉子此刻正是要引燃他身边的火线,再转头看这四处散落的箱子,不知此
刻柴房中装了有多少火石炸药在里面,若是那房中填满炸药,被人引爆,现在少
室山中这上千群豪便无一人能够幸免。

  史敬行走江湖四十年,却也从未碰到过这种场面,此时见到忍不住浑身冷汗
冒出,大喝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门派的?你手中小心一些,若要是引燃
了这些炸药,只怕你自己也不能留下性命。」

  身边其他人听到这话,一起都七嘴八舌接道:「是啊,你切莫作傻事。」

  「你年纪不大,何必如此轻生呢?」

  那黑衣汉子自知事情败露,自己被这些江湖前辈们团团围住,此刻已经再难
幸免,便是化作飞鸟也难逃性命。再见这些人面上都是大惊,不住的出声哄劝自
己,便咬牙将心一横,哈哈笑起来,大声疯狂道:「在下无名无姓,原本在江湖
上只是一个无人识得的小卒,现在却能与各位武林前辈,高人侠客一同赴命,在
下也知足的很,哈哈……哈哈……不光是知足,在下简直觉得脸上荣光,作的正
是在下这辈子作梦都想作的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哈哈……哈哈。」

  那黑衣汉子自知必死,横下心来,此时心中已无害怕,反倒觉得得意,说了
两句作势就要将手中的火褶子向那引线碰去。

  众人看得都是大惊,齐声喝道:「不可……且慢。」

  这群人中大多都是江湖顶尖豪侠宗主,见多识广,何等凶险场面没有见过,
只是这时大家离他比较远,想要这么远距离击毙他,而又不引爆他手中的引线,
确实是全无半分可能,一时之间大家都是心急万分,一筹莫展,相互抬眼见各自
俱都脸色苍白,鼻尖上聚满细细的冷汗。

  宏法大师叹口气,低声道:「各位施主,此事本是我少林寺召集英雄大会引
起,现在情况紧急,各位施主们尽管速速离去,老衲留在这里就可以了,大家不
可在这里枉自都送了性命,阿弥陀佛。」

  众人一听,都知道宏法大师因为自己召开英雄大会,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才
生出这些事端,心中起了内疚,所以这般说话,只是现在大家再想要离开少室山
只怕已经来不及,而且自己这么一走,留下其他人殒命于此,只怕英名有损,一
辈子都良心难安,大家想到这里不禁都是摇头,暗暗叹气。

  杨宗志听到那黑衣汉子这般撕心裂肺的狂喊,却是心中一动,隐隐道:这声
音,这声音我是听过的,他到底是谁?杨宗志想了一会,抬头见那黑衣汉子手中
的火褶子作势向引线撞去,忍不住心头一急,下意识脱口道:「葛二弟,你莫要
轻举妄动……」

  这句话说完,杨宗志才心中恍然,暗道:对了,对了,他就是昨夜前来夜探
二人中的葛二弟。

  葛老二被这声音一唤,忍不住心中吃惊,万想不到这些江湖顶尖豪侠之中,
竟然有人能够唤出自己的名字来,手中却是一顿,转头看着杨宗志道:「你……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认得我?」

  葛老二昨夜偷偷来探杨宗志厢房,用迷药迷住他二人,却只是伸手在杨宗志
后颈摸了一番,当时杨宗志翻身趴在秦玉婉身上,所以他并不识得杨宗志的面貌,
也没有听过杨宗志的声音,此刻被他一口唤出自己名字,心中惊奇无比。

  杨宗志额头上都是冷汗,死死盯住他手中的火褶子,心中急道,怎么办……
怎么办,该怎么说?口中却不停留,又大声道:「葛二哥,你并不认得我,我和
你一样,也是这江湖中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但是……但是……」

  葛老二听他口中吞吐,言辞闪烁,忍不住又问道:「但是什么?」

  杨宗志心中忽然一动,对身边的天丰轻轻说道:「天丰师兄,你慢慢绕到他
身后侧面去,伺机而动,我先拖延住他。」

  说完又接口道:「葛二哥你虽不认得我,但是我却是认得屠大哥的。」

  葛老二面上又一惊,想不到这人不光一口唤出自己的姓名,甚至连屠老大的
名字也能叫出,难道这人真的和自己这些人,有些关系的?葛老二心中犹豫不决,
却是沉吟了起来。

  天丰在登拓山上见过风漫宇在齐天派中显露的手段,知道自己这个九弟是个
机智聪明,智计百出的人物,远非自己能够相比,这时听到他悄悄对自己说的话,
又见那葛二哥站住身子,垂头思考起来,不禁点一下头,脚下却是缓缓移动,向
崖边葛二哥的一侧不着痕迹的移过去。

  杨宗志见天丰行动,又点一下头,大声问道:「葛二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里,屠大哥他们却不与你在一起?」

  葛老二听到杨宗志这句话,忍不住呸的一声,怒道:「他们都下山去了,只
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接上引线,只等我下山会合,才一起引爆这些引线的。」

  杨宗志脑中飞快运转,心中着急暗道,我怎么才能说服他,怎么才能说服他?
突然身边的史敬低声道:「风贤侄,这人现在已经抱了必死之志,不知他还有什
么可留恋之物没有?」

  杨宗志听到这里,眼中霍得一亮,高声哈哈笑起来,笑了几声还不止,又兀
自捧腹起来,好像想起一件什么甚是好笑的事情,实在是忍禁不住。身边众人都
是吃惊,心想,这等要命的时候,你还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还能笑的出声来?

  葛老二也是吃惊,忍不住大声喝道:「你鬼笑什么?」

  杨宗志又笑了一会,伸手指着葛老二道:「葛二哥,我是替你不值而已,你
知道我们这些人是怎么来的么?」

  葛老二这时才想起这个问题,心中沉吟道,对了,我们这事情作的如此隐秘,
为何他们却知道了,还纷纷赶了过来?口中却问道:「你们怎么来的?」

  杨宗志哈哈一笑,又道:「正是屠大哥通知我们来的,你现在才想起来么?」

  葛老二面色大惊,颤声道:「他……他为何要这么作?」

  杨宗志沉下脸来,眼睛一眨,道:「屠大哥他为何这么作……你当真不知道?」

  葛老二浑身都颤抖起来,兀自不信,口中喃喃道:「难道……难道……他是
为了……」

  杨宗志眼睛飞快一瞟,见天丰已经渐渐从一侧缓缓靠近过去,而葛老二沉迷
心事,还兀自不觉,赶紧又接口道:「不错,屠大哥正是算准了,我们到来之前,
你还来不及整理好这些引线,那么你自然会被我们这些人围困在其中,是不是?」

  不待葛老二反应,杨宗志继续道:「那你被我们这些人围住之后,你会怎么
作?……实不相瞒,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少林派的方丈,还有的是武当派
的掌教,甚至连丐帮的帮主都在我的身边,以葛二哥你的身手,想要在我们手中
逃跑遁走,就如痴人说梦一般绝无可能的……此时别说是你葛二哥,就算换了天
下任何一个人站在你的位置,也都只有死路一条了,是不是?」

  葛老二听到杨宗志这番话,浑身更是颤抖,面色狰狞起来,显然对他的话相
信了几分,疯狂喊道:「那又怎样?我此刻就算是死了,你们也一样难逃劫难,
不管你们是什么少林方丈,武当掌教还是丐帮帮主,生前如何风光荣耀,最后也
只能和我一样,落得灰飞烟灭而已。嘿嘿嘿嘿。」

  众人听到这话,不禁都是叹息,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不论前面如何,只要
这葛老二引爆手中的引线,大家的下场全都一样。

  杨宗志叹了口气,仿佛心中甚是惋惜,又道:「不错,你这样想就对了……
屠大哥正是料定葛二哥你会如此想法,最后只能以自己身死,与我们同归于尽,
这样屠大哥的计谋便能够得逞了。」

  葛老二以为被自己同伴出卖,留下自己一个人的命,来换这少室山上群豪的
性命,心中悲伤绝望,痴呆一般,垂泪道:「屠大哥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作?他与
我到底有什么仇怨?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肯甘心的。」

  杨宗志嘿嘿冷笑两声,喝道:「我前些时候尽是听屠大哥与我说起你来,但
是屠大哥与我说的时候,却不是说的你这个人,而是……而是……」

  葛老二大吼道:「而是什么?」

  杨宗志知道这葛老二此时绝望之极,如同困兽,嘿嘿一笑,又道:「而是说
葛二哥你最近娶了一个风骚无比的娘们,是也不是?屠老大见了你那娘们之后,
便是念念不忘,每日里处心积虑的就是怎么将她霸占到手,我原本一直都不知道
屠老大到底用什么法子来作到这件事情,只是我刚刚一见这个情形,便是什么都
明白过来了,这屠老大不光要霸占你的美妻,而且更要置我们这所有人于死地,
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嘿嘿,这屠老大当真好狠的心肠,好毒的计谋啊。」

  杨宗志先前一直都叫屠大哥,屠大哥,只是说到这句的时候,却是都叫屠老
大,正是要激起这葛老二同仇敌忾的心情。

  葛老二一直都怀疑屠大哥对自己的妻子有不轨之心,这时听了杨宗志的话,
心中再无怀疑,心想,自己娶了这美妻的事情,只有自己这些人知道,外人根本
不可能得知,现在这人知道这件事,那定是屠老大告知出去的。

  想到这里,葛老二咬牙切齿道:「屠老大,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子发誓要将
你这王八蛋挫骨扬灰,杀的你满门一个不剩才能甘心。」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皱眉,暗道,这葛老二好大的杀气,人家只是要霸占他
的妻子,他却要杀人家满门。

  宏法大师与身边的少林弟子听到这里,都只是垂头合十道:「阿弥陀佛,阿
弥陀佛。」

  杨宗志叹了口气,又道:「葛二哥,只是你现在身处绝境,又怎么找到屠老
大报仇,哎,想起那屠老大此刻说不定已经打算好了,等这山头轰隆一声,便会
快马赶到你的家中,与你那风骚无比的娘子说,你已经送命少林寺了,死前托付
他一生照顾你的妻子,然后再每晚紧紧搂住你那美妻,快活逍遥,哎……哎……」

  杨宗志说到这里,仿佛再也说不下去,葛老二想起自己那美丽的娇妻,此后
夜夜要枕于他人身边,却是痛苦之极,双目圆睁,心中如同被针刺一般,万分的
不甘心,但又咬牙说不出话来。

  杨宗志见此情形,偷偷向已经靠近葛老二身后不远的天丰打个眼色,然后转
头大呼道:「哎呀,坏了,屠老大见你迟迟还没有动手与我们同归于尽,已经再
也不想等待,从山下已经引燃了引线了,大家快……快速逃命去吧。」

  众人听得都是心中大惊,浑身冷汗泉涌而出,定眼向崖边的引线看去,却见
那里完好无损,哪里有被人引燃的样子。

  葛老二正在痛心不已,听到杨宗志这声喝,也是心中震骇,忍不住转头向崖
边看去,天丰见此机会,再也不能错过,大喝一声,运足轻功,两步赶到葛老二
身后,下手绝不容情,一掌切在葛老二脖颈后。

  葛老二原本武功并不出众,此刻又被分心的厉害,待看到崖边引线无恙,反
应过来的时候,天丰已经赶到他身后,葛老二呜呼一声,就被天丰打倒,委顿在
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天丰打倒葛老二,更不停留,一手抢过他右手中的火
褶子,捏在手中,又一把扯断他手中的引线,才呼一口气,停了下来。

  众人看到此番情形,都是大呼一声好极了,再想起这风漫宇对付葛老二的办
法手段,不禁都是冷汗长流,只觉得当时情形真是险之又险,这风漫宇句句玄机,
步步算计,才将葛老二制服下来,心中对他倒又升起一股佩服之气。

  宏法大师见天丰得手,不敢犹豫,赶紧几步冲到葛老二身边的柴房边,一伸
手打开柴房的大门,一股浓烈硝石味扑面而来,再仔细一看,见柴房里面密密麻
麻都是火石炸药,众人围拢过去,凑过头一看,不禁都是大惊,心中纷纷暗道,
刚才真是侥幸,侥幸得很。

  宏法大师呼一口气,转头对慧敦道:「慧敦,你叫弟子们将这里都清理一下,
然后你带人顺着这些引线下山脚去,看到人就先拿回来。」

  慧敦垂头道:「是,师父。」

  宏法这才口宣一声「阿弥陀佛」带着其他人走了回去。……

  ===============这一章是一段,中间不好间隔,所以我今
天坚持把他写完,写完一看已经晚上3点多了,不好意思,关于读者的提问,我
会在留言区给出提示,谢谢!

            正文第161章阴谋之三

  秦玉婉与史艾可和峨嵋派众人站在一起,耳中听到她们议论纷纷,说起九哥
哥如何英勇无敌,如何又轻功卓绝,心中却心不在焉,只是转头四下望去,望了
好一会,看见九哥哥与少林寺,武当和丐帮等一干前辈从外面走了进来,人人垂
头丧气,面上仿佛甚为意兴阑珊,不由得心中一紧,娇呼一声:「九哥哥。」

  便迎了过去,走几步,杨宗志抬起头来,看见婉儿娇痴的面容上满是关心的
神色,不觉对她微微一笑,一手牵过婉儿。

  身边的史敬看见史艾可听到呼唤,也紧紧的向这边走来,不禁叹息道:「方
才真是凶险万分,现在这场上群豪,都还在这里研究那扎西哈多留下的步法,全
然不知他们此刻已经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回了,当真让人心叹。」

  天丰也道:「九弟,你总是足智多谋,方才若不是你,我们这些人尽都成了
灰飞肉屑,愚兄对你真是佩服的很。」

  其余众人听到天丰这番话,都是点头赞同,秦玉婉听他们说的凶险,也是微
微一讶,转头看着九哥哥,见他微微一笑,道:「宏法大师,你刚才身临险境,
却让大家先走,独自留下来处理困难,这等气度才让晚辈心感。」

  大家一听又都是点头,宏法大师却仔细的看着杨宗志,听见他口中谦逊,不
禁目中微微一笑,阿弥陀佛一声,对杨宗志道:「佛说:」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
身体,我於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杨宗志
听得微微一愣,茫然件接口道:」何以故?「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这话是何意,宏法大师又垂首道:「佛说:」我於往
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须菩提!又念过
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是故。『「众人听到这里都是恍然,杨宗志皱眉念了几下,秦玉婉见九哥哥痴迷,
心中一紧,温婉轻轻唤道:」九哥哥……「

  杨宗志清醒过来,看见婉儿担心自己,却是想起一事来,牵起婉儿的小手,
对众人说了声告辞,走到峨嵋派那边。

  若红师妹正在口若悬河大讲今日风九公子如何大发神威,全仰仗自己在他身
后打气的功劳,其余师姐听得好笑,转眼见正主走到了若红师妹身后,她仍不觉
察,还在说个不停,都是渐渐忍不住笑出来。

  若红师妹见师姐们都在发笑,心中吃惊,不知她们笑什么,正要问话,突然
转身一看那风九公子正在自己身后,不由得脸上一红,低头不敢说话了,杨宗志
微微一笑,对着站在一旁,偷偷向自己这边瞄了几眼的梅师叔道:「梅师叔,请
借一步说话。」

  梅师叔面色一愣,道:「你要说什么?」

  杨宗志点头道:「您过来了便知。」

  说完再不多话,拉过婉儿,当先向少林寺大门口走去。

  杨宗志与秦玉婉在前,一路穿过少林寺大门口,走过人群拥挤的山道,四处
群豪见今日大显威风的点苍剑派风漫宇出来,都是大声招呼他,向他问好,杨宗
志只是转头打招呼,却不接话。梅师叔走在他二人身后,面上阴晴变幻,见这风
漫宇受人推崇爱戴,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三人走了一会,渐渐远离山上众人,梅师叔又走一阵,突然停步喝道:「风
小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杨宗志转过头来,见这里四处僻静,旁边是一个荒林,点一下头,放开婉儿
的手,走几步到梅师叔身前,突然一把跪下,磕头道:「徒儿小九,拜见师娘。」

  梅师叔与秦玉婉听到杨宗志这句话,都是大吃一惊,梅师叔浑身颤抖,道:
「你……你胡说些什么?」

  秦玉婉啊的一声,抢到杨宗志身边,震惊道:「九哥哥,你在说什么?」

  杨宗志并不抬头,继续道:「师娘,师娘,师父这些年来每日里,都是想念
你,想念的紧,请师娘看在婉儿的面子上,就别再与师父生气了好么?」

  秦玉婉性子虽然执拗无比,但是自小对九哥哥的话言听计从,九哥哥每一句
说话在她心中就如圣旨一般,决不违拗又万般信服,这时再听清楚九哥哥这句话,
娇呼一声,抬头死死看着梅师叔,浑身颤抖,犹豫道:「你……你……你是我娘?」

  梅师叔仔细看着秦玉婉的玉脸,面上不禁扭曲,流下眼泪来,呼道:「婉儿,
我的女儿,娘这些年来想死你了。」

  秦玉婉听到这声唤,只觉得天地旋转,忍不住一把扑过去,扑到梅淑芸怀中
哇的大哭道:「娘,你真的是我娘。」

  梅淑芸也是放声大哭,道:「我真的是你娘,婉儿。」

  秦玉婉突然心中一痛,道:「娘,那你为何这些年来都不来看我,你是不是
把我忘了?」

  杨宗志一直跪在地上,听见婉儿这句话,叹口气,抬头道:「婉儿,我们那
日在点苍山下为了避雨路过的那个草庐,便是师娘住的。」

  秦玉婉啊的一声,颤抖道:「是……是这样么?」

  梅淑芸脸上热泪充盈,点一下头,哽咽道:「前些年,娘为了能看看你,就
在点苍山下修了一座茅屋,每过一段时间便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可以偷偷看到
你,只是你长大之后,每日都是深居简出,躲在房里,娘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没想到我的婉儿出落的这么大了。」

  秦玉婉将自己的小脑袋都靠进娘的怀中,又哭道:「娘,你这些年为什么都
不回来?你知道爹爹一直想念你的很么?」

  梅淑芸听到这话,止住哭声,哼一下,咬牙道:「他又怎么会想念我?」

  秦玉婉心中一惊,抬头急道:「真的呢,我每天晚上都看见爹爹躲在房子里,
口中念念有词,说起的都是与你之间的事情呢,爹爹这些年来,从没有再看其他
女子一眼,心中只有娘亲你的。」

  梅淑芸听到这里,叹了口气,皱眉茫然道:「是这样么?」

  秦玉婉赶紧娇声道:「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娘,你就原谅爹爹好不好?我
们一家三……三口好好生活在一起,共享天伦好不好?」

  梅淑芸见自己女儿出落的美丽天人,又这般娇痴温婉,心中柔情大起,伸手
抚摸她如云秀发,叹气道:「这么多年了,我与你爹爹之间还谈什么原谅,还有
什么意味?」

  秦玉婉心中一紧,又感到娘亲并未将话说死,心中燃起希望,道:「娘亲,
你当年为何要离开我们,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梅淑芸转头看了杨宗志一眼,欲言又止。杨宗志见她看过来,知道她要说她
的辛密事给婉儿听,不方便给自己听到,便垂头道:「师娘,我去那树林里转转,
等会回来。」

  说完施了个礼,转头走了开去,秦玉婉在娘亲怀中,见九哥哥走开,心中一
动,正要呼唤他,却抬头看了娘亲脸色一眼,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只得又低
下头去。……

  杨宗志听到身后师娘又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得加紧几步,走到树林之中,心
想:师父说过,他平生有两件憾事,一直不得解,一件便是十年前将我赶出师门,
他心中后悔,还有一件那天夜里我偷偷听他说起,正是这师娘的事情,只是不知
道他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弄得夫妻分离,母女失散。

  杨宗志边走边想,不觉走到了密林深处,正犹豫要不要往回走,突然听见里
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杨宗志心中一惊,仔细一听,好像是兵刃交击的声
音传来,不由得想,这又是什么人,在这里比武争斗,脚下却是加快,几个起伏,
向那边声响处赶了过去。

            正文第162章阴谋之四

  杨宗志走了一会,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青衣汉子,要不是身受重伤,
要不就是已经气绝,粗略一数,不下二三十个,他们身边旌旗洒落一地。

  杨宗志心中更惊,仔细一看,这些汉子自己大多见过,那日在官道边用旗阵,
围攻峨嵋派师姐妹的,正是这帮青衣汉子们,他们应该都是罗天教下风神坛的人,
杨宗志心想,自己今日并未在少林寺中见到这些汉子们的身影,原来他们在这里
与人争斗起来了。

  杨宗志心中沉吟,耳中听到一边叮当声响更急,不禁又一展身子窜了进去,
抬眼看去,见到有五个黑衣汉子正在围攻一个青衣人,那中间的青衣人也是身受
重伤,被这些黑衣汉子们逼的连连后退,眼见性命即将不保。

  杨宗志仔细看清那青衣人正是前几日所见的王有期,想起这王有期过去对待
自己倒是礼貌恭敬,忍不住大喝一声道:「留下他性命。」

  身子向前一纵,落到了王有期身前,护住他在身后。

  那五个黑衣人见到一人挺身护住王有期,其中一个举起手中长剑道:「滚开,
要不然连你也杀掉。」

  杨宗志看见他手中长剑平直由,剑尖伸出两个尖角来,正是史艾可说过的霸
天剑,心想原来这些是霸天门的人了,皱眉道:「那些人都是你们杀的么?」

  那人嘿嘿一笑,道:「怕了么?你此时再想走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说完招呼身边的同伴,又是抢攻了过来。

  杨宗志心中气恨他们下手狠毒,对这霸天门毫无好印象,待见到他们一起攻
过来,哼一声,身子一转,抢到他们当中,右手在自己身边画个圈,嗤的一声刺
了出去,其中一个黑衣汉子,只觉得眼中一花,尚未看清楚什么状况,便噗的一
下被点中胸口檀中穴,口中吐出一股血箭,倒飞出去落在地上。

  其余四人面上都是大惊,万没想到这人只出一招,便重创自己这边一人,不
由得都是心中惴惴,合拢在了一起,当先讲话那汉子,大喊道:「点子扎手,大
家合力对付他。」

  其他三人应一声是,都伸出右臂搭在这人肩上,当先那人得了这三人助力,
浑身黑衣渐渐鼓囊起来,气息充盈。

  杨宗志昨日见过贺老大三人对付苏瑶烟,用的正是这招数,自己隐约听见史
艾可说过这招叫作什么,只是当时自己没在意记下来,这时再见这四人也是使出
这招,眉头一皱,不待他们蓄势完成,一把抢过去,右手点下前面那人的喉间。

  那人一看,心中大惊,慌忙伸出霸天剑格挡,杨宗志目中一闪,身影一转,
眨眼间却是抢到他们身后,对着那后面发力的三人啪啪啪三掌打出去,那身后的
三人将自己的内力都灌注到前面一人身后,自己全无法防御,被杨宗志一人一掌
打了的跌了开去。

  当先那人被三人手上的内力一冲,向前飞去,口中喷出鲜血,却又身子不停,
扔下手中长剑,借那力道向前跑去,王有期躺在地上,见还有一人逃跑,忍不住
大呼道:「莫放过他们,他们回去后患无穷。」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下意识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右手一挥,嗤嗤一下击
了过去,跟随那逃跑之人的背影,那人听见身后呼啸声传来,忍不住转头来看,
被那树枝砰的击中胸口,再也无力逃跑,落下地来。

  杨宗志击倒这五人,心中便开始后悔,暗道:这些江湖中人义气争斗搏命,
自己何苦参与进来。

  再看到躺在地上的王有期挣扎几下,仿佛想站起身来,只得走近几步到他身
边,伸手扶起他道:「王副坛主,你怎么样?」

  王有期抬头这才看清楚救下自己的竟然是杨少将军,面上也是一惊,道:
「性命无碍的,多谢……多谢少将军救命之恩。」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我无意路过此地,听见里面有动静,便来看看,没
想到见到了王副坛主。」

  王有期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四处倒下的弟兄们,喉头哽咽道:「可怜我这些弟
兄们,尽都丧命于此了。」

  说完却是剧烈咳嗽起来,他本来受伤甚重,此刻牵动伤口,却是疼的一脸冷
汗。

  杨宗志见他真情流露,也是心感,转开话题道:「王副坛主,这几人都是霸
天门中的人么?他们为何要在这里与你们动手?」

  王有期点一下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伸手一把握住杨宗志的手,急切道:
「少将军,少将军,求你赶紧去救命好么?」

  杨宗志微微皱眉,道:「救谁的性命?」

  王有期想起过去曾见公主与这少将军亲密相处,赶紧道:「是救公主的命,
你若再不前去,只怕公主和我罗天教都是凶多吉少。」

  杨宗志哦了一声,念起筠儿那美丽娇痴的面容,口中道:「出了什么事情?」

  王有期说完这几句话,气力耗费甚多,喘息几下,才继续道:「霸天门的人,
不知在外面找了些什么帮手,现在四处残杀我罗天教的教众,而我们教主此时却
又身患重病,无法下床,我这次来少林寺就是来求得天下英雄,去解救教中现在
的危机,只是没想到功败垂成于此,少将军,你与我教公主交好,必不忍看到她
为奸人所害,是不是,在下求你去救救她一命。」

  杨宗志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犹豫,暗道,自己此刻正是要赶到洛都去打听
爹娘的消息,怎么能又跑到西蜀去呢。只是不知不觉又想起筠儿对自己万般柔情
蜜意,自己原本答应她早早赶到西蜀去见她,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变故,一直到
现在也没法去看她,现在听说她身处危难之中,自己又怎么能忍心见死不救?

  王有期见少将军面色犹豫起来,赶紧又道:「少将军,公主每日都在教中念
叨你,只说总是等你不来,容颜也憔悴消瘦下去了,我们这些属下看了都是心疼
的很,你此刻要是再不赶去,只怕……只怕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她了。」

  王有期只想紧紧劝说他去教里帮手,所以嘴上信口胡说,他平日里连筠儿的
面都见不到,又哪里能知道筠儿是不是憔悴,只是这等时刻他也顾不到更多,只
想将公主说的越痴情越好,以便让这少将军带人去救她,他心想,这杨家少将军
是朝廷的兵马将军,自己在北郡时看过他手下带领十五万兵马,那自然势大官威
的,用来解救教中危机,想来应该是绰绰有余。

  杨宗志听到这个话,心中却是一动,暗道,我此时要是对筠儿见死不救,只
怕这一生想起来都会后悔,去洛都的事情,只能迟一些再去。

  杨宗志下定决心,便点一下头,道:「好,王副坛主,你要和我一道去么?」

  王有期摇一摇头,喘息道:「在下此刻伤重,只怕赶不了路,教中危机,那
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杨宗志低头见他浑身鲜血淋漓,伤口颇多,又一点头,突然心中一愣,寻思
道,婉儿呢?那婉儿怎办?

  杨宗志想到这里不禁向林外看去,只是这树林甚密,而自己进来的颇深,想
要看见婉儿却是不能,杨宗志想起婉儿从小与师娘失散,此刻定是依偎在师娘怀
中,沐浴母爱光辉,必不会孤单,自己此去罗天教匆忙赶路,难道要婉儿多年后
刚刚见到师娘,便又与她分离不成?

  杨宗志想到这里不觉微微摇头,王有期一直看着杨宗志脸色,见他沉吟不决
起来,以为他要反悔,忍不住轻轻唤道:「少将军,你……」

  杨宗志定下主意,不再多想,微微一笑,道:「王副坛主,我正想前去帮手,
只是我这次出门匆忙的很,身上没有一点纹银,只怕一路无法成行。」

  王有期听他原来只是担心这个事情,忍不住暗道,你是富家公子,不当家,
自然不知油盐柴米,出门的时候,身上也不带钱。心中虽如此想,口中赶紧又道:
「不妨事,在下身上有银子的,少将军尽管取了去用。」

  杨宗志也不客气,伸手从他怀中取出几锭甚大的纹银,放入怀中,哈哈笑道:
「如此就多谢王副坛主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希望王副坛主帮忙。」

  王有期心中叹息,暗道,自己每次见了这少将军都没好事,第一次见他,他
说让自己帮忙,然后威逼自己作了自己的面具,他便将自己打晕过去,现在他又
如那日一般无赖,难不成又要取了自己身上所有家当,再将自己打晕一次?只得
无奈说道:「少将军尽管吩咐,只要在下做得到,必然不会推辞。」

  杨宗志微微一笑,又道:「王副坛主,此刻在下的师娘与师妹正在这密林之
外,在下就这么走了,她们要是寻找起在下来,遍寻不到,定然心中焦急,所以
还希望王副坛主帮在下敷衍一下,就说在下碰到要事,出门几日,叫她们不必担
心,只管回去派中等候就可以了。」

  王有期愣住,暗道,这少将军是朝廷赫赫有名的将军,怎么还会有师娘和师
妹的么?便道:「只是在下不知道少将军的师娘到底是谁?」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王副坛主,我的师娘你倒是认识的,便是那日被你
们围困在少室山下的峨嵋派梅淑芸。」

  王有期面色更白,暗中吸一口气,心想坏了,上次就隐约觉得那些峨嵋派的
弟子与他有些关系,却没成想竟然里面有他的师娘,这下得罪了她。

  抬眼望去,见杨宗志轻轻放下自己,抱拳道:「那王副坛主就请多多保重,
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不再多耽,向密林另一个方向,下山的路赶去。王有期瞠目结舌,躺在
地上粗粗喘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文第163章辨韩之一

  杨宗志一路下山,毫不停留,走到山脚下,看见先前那些酒摊都还好好的摆
着,不禁摸着身上从王有期那里取来的银子,就想买上一些赶路的时候用。

  杨宗志走前几步,走到一个酒摊边,正要说话,突然摊主大喝道:「那个偷
酒的畜生又来了,大家当心。」

  杨宗志一愣,暗道,这是骂谁呢?顺着摊主的目光,转头看见一匹白马冲了
过来,冲到酒摊边,就着一坛酒,就要俯首下去饮。摊子大喝一声,举起一根扁
担,运劲向那白马砸去。

  杨宗志看得仔细,才看清楚那匹白马通体白毛,身材瘦弱,却又有一块黑斑
在脖子处,不禁心中一惊,赶紧挥手阻住摊主道:「莫打它,它是我的马。」

  摊主转过头来,怒视杨宗志道:「原来是你养的畜生,这两日整天在这里偷
酒喝,你快快赔钱过来。」

  杨宗志心中好笑,万没想到理小十四找来的这匹白马不但身体瘦弱,走路不
快,平时一幅懒懒散散模样,还有这样的嗜好,转头看那白马凑近酒坛,低头一
吸,只见脖子上肌肉颤动,那酒坛中的酒便下去一半,心想,这白马倒是投自己
的缘,我们两个醉人醉马,正好是作了一对醉汉。

  他不禁笑道:「莫恼,莫恼,我赔你银子就是。」

  说完从身上摸出一块银子递给摊主,伸手又抓起一坛美酒,转身牵过白马的
缰绳,叱一句:「喝够了没有,醉马。」

  拉着它走了开去。

  杨宗志边走边想,这白马走不快,自己急着赶路,那是不好带它一起走的,
还是将它再放到少林寺中抚养才是。

  正要找个僧人交托它,杨宗志左右寻了一会,却见四处人影交叠起来,渐渐
有了些喧嚣吵闹之声,突然隐隐听到身后山坡上,似乎有个娇柔的声音大声疾呼
道:「九哥哥……九哥哥……你在哪里,你快回来……」

  声音听得若有若无,带有一派焦急之色。

  杨宗志一愣,暗道,是婉儿在叫我么,还是我自己生了幻觉?转头看去,见
背后身影人头攒动,尽是豪杰汇聚下山,哪里能有小师妹的身影。

  杨宗志一咬牙,对白马道:「马儿,马儿,你留在这少林寺中,等婉儿带你
回去滇南,我要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走了没几步,突然感到衣袖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转头看
过去,才见是那匹白马伸嘴拉住了自己,兀自不放。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马儿,你莫怪我不带你,只是你走路实在太慢,我
又有急事,实在等不得你。」

  轻轻一挥衣袖,就要震开它,只是挥了两下,竟然不能甩开它,杨宗志微微
一惊,暗道,这马与自己颇为有缘,自己也不好用劲伤了它,却是一筹莫展。

  杨宗志想了一会,心道,是了,我只需要行走起来,走的快了,这马跟不上,
自然会松口。想毕不再犹豫,脚下飞快向官道方向走去。

  杨宗志开始走的还不太快,走了一会,见这白马在身后跟随,死死不放,不
禁更急,脚下更快,再走了一会,杨宗志脚步加快,施展出轻功身法来,那白马
仿佛知道杨宗志考验它一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脚步踢踏甚是从容。

  杨宗志惊奇不已,有心考校一下它,便放开步法向前纵去,官道两边树影疾
速向后退开,此时官道上人烟还不多,大家慢步行走,或者牵马道别,晁家五兄
弟也下得山来,晁老五和晁老四兀自高声谈论今日所见,激动无比,晁老三牵马
走在他们前面与大哥走在一起,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官道上一道影子飞快掠过,
晁老三面上一愣,仔细看去,看清楚原来是风漫宇在放步飞纵。

  今日他在少林寺中见识过风漫宇的轻功,可以脚不沾地击败那扎西哈多,这
份轻功在当今武林也是前所未有,再看到他身后跟着一匹白马,那白马瘦弱不堪,
晁老三大惊道:「大哥,你快看。」

  晁老大转眼望去,也是看个分明,这才想起先前这风漫宇所说这瘦弱的白马
是匹千里马的事情,渭然叹道:「还是我们见识不够,看走了眼,这白马放蹄奔
跑,步法矫健,哪里还有病弱的样子,看来真的是一匹千里马了。」

  身后三个兄弟听到这话,一起抢了上来,再看随着老大眼光看去,只见前方
身影闪烁,几下间便不再看的到了。

  杨宗志越跑越快,到了后来自己已经微微喘气,体力渐渐不支,转头看那白
马跟在身后,紧紧咬住自己的衣袖,杨宗志吸一口气,停住身子,沮丧喘息道:
「好你个臭马,你竟然扮猪吃老虎,欺骗我这么久,真是该打。」

  白马欢嘶一声,将脑袋拱了下来,在杨宗志衣袖上缓缓摩擦,杨宗志看的心
中恍然,问道:「你是让我上你身上去?」

  那白马又嘶叫一声,前脚在地上踏了两下,杨宗志沉吟了一会,拉住缰绳,
纵身一跃,坐在白马身上,白马扬起前蹄,大嘶一叫,又放开脚步,发力向前奔
去。

  杨宗志坐在马背上,感到呼呼风声灌进耳朵,衣炔发梢被吹的翻飞而起,只
觉得这白马一奔将起来,风驰电掣如同滔滔江水,快速无比而又经久澎湃不息,
心中也是欢愉,左手拿起刚刚买下的一坛美酒,右手轻轻一拍,拍开盖子上的泥
封,哈哈大笑,仰头喝了起来。

  杨宗志骑马一路向西,沿着官道驰行,白马一改往日瘦弱之态,不但奔跑的
飞快,而且耐力持久之极,到了第二日傍晚,便已入了川中蜀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路多是山道,山峦叠障之间,仅有一条羊肠小路通
过,行到最艰险的地方,有时候仅容一个人,甚至一只脚过去,杨宗志过去与爹
爹去过川蜀大地,对这里的地形路况大致知道,便也放缓下来。

  待过了这段山路,天色已经隐隐发黑,日头坠入连绵山峰暮霭,山风缓缓吹
来,带有一丝凉意,杨宗志拉马下了山,看见前面路边有灯火阑珊,心道,这里
是入川的必经之地,前面定有酒肆客栈,我先去那里休息一下,再作打算才好。
便拉了马,向那灯火来源处走去。

  走了一会,到了近前,杨宗志放眼望去,见是一个木屋客栈,只有一层,却
甚是宽广,屋角伸出一面旗旌,随风微微招展,上隐隐书:「别离亭」杨宗志看
得一笑,心想,别离亭,这名字倒是古怪雅致,这里明明是个客栈,却唤作别离
亭,而且自己过去入川时并未见过,想来是这些年才新开张的才对。

  走几步走到客栈前,客栈中一个细小的身影迎了出来,那人走到面前,娇声
呼道:「客官,您来了,快快请进。」

  凑着房中的灯火,隐约看见是一个年纪甚小的小姑娘,身材不高,穿个翠花
裙子,梳了两个鼓起的发髻在头上,小脸微胖,样子乖巧可爱。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一声好,牵马走了过去,转身将白马栓在门口的木头柱
子上,与那小姑娘一道走了进去。

  那小姑娘与杨宗志一道走进去,转身问道:「客官,您是第一次到川蜀来么?」

  她声音童真娇稚,一口浓重的川味,转头看见杨宗志的面貌,那小姑娘目中
一亮,咯咯一笑,又道:「原来是位公子爷啊。」

  杨宗志见这小姑娘一笑起来,面上两个酒窝,虽然年纪幼小,却也可爱的很,
不禁微微一笑应道:「不是第一次来,过去来过的。」

  那小姑娘看杨宗志笑起来,目中神色明亮,却又好像温柔的很,不禁面色微
微一红,转头再向里面走去,带他到一个座位上坐下,又问道:「公子爷,您这
次到川蜀来,是来拜访朋友的,还是来经商或者求学的?」

  杨宗志这才看清楚,这客栈的中间有一个石头堆积起来的火坑,里面燃有柴
火,此时客栈之中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都围坐在柴火一圈,柴火之上架了一个
高高的炉子,上面有一口大锅,正在呼噜噜的煮着什么东西。

  杨宗志正要说话,突然客栈中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道:「三哥,我原来以
为凭你英俊潇洒,气质儒雅,这小清姑娘对你另眼相看,所以才特地来问我们是
哪里人,要到川蜀去作什么的,没想到这小清姑娘见到另一个小子,也是同样一
般问话的,哈哈。」

  这人说话笑声中气十足,身边桌上放着一个木竹篮子,里面不知摆了些什么
东西,年纪也是二十多岁左右。

  小清姑娘听见自己被人笑话,却不面红忸怩,咯咯笑起来,应答道:「吕三
爷确实是少见的英雄人物,不过这位公子爷嘛,也是个人品卓绝的人儿啊,一点
也不会差,小清看见了,不免有些好奇的。」

  杨宗志转头看去,见小清姑娘面上欢喜,咯咯的脆声笑,隐隐有一股媚态荡
来,不禁微微皱眉,疑惑暗道,难道川蜀一个客栈家的小丫头,也都是这么娇媚
的么?

  ==============三点半,大家在睡觉,俺在码字,太困了!

            正文第164章辨韩之二

  方才那个说话的年轻人听了小清的答话,又哼道:「是么,不过我们淮南八
仙在中原大地可不是无名之辈,难道是随便一个什么什么公子,小子都可以来跟
我等比较一下的么?」

  他身边坐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听见他的说话,也都呵呵轻笑,有的目中得
意,有的微笑摇头,有的浑不在意。

  杨宗志听他说起淮南八仙之名,心中却一愣,暗道,原来这些人是淮南八仙
中的人物了,我过去听钟南山上的师父讲起武林典故时起过,说这八仙是由八个
身怀绝技的高手组成,自己拜了兄弟和兄妹,一向在淮南颇有威名,却不知怎么
一起到了川蜀而来。

  杨宗志兀自想了一会,站在一旁的小清姑娘又催促道:「公子爷,小清问你
话,你还没有回答呢,而且,公子爷,你是叫什么名字的?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威
名的么?要是有的话,你不妨也说出来,免得被人说你拿了他们的名号来抬高自
己。」

  说完微微向方才说话那年轻人瞪了一眼,语气中的意思显然是希望杨宗志也
报出一个大大有名的名号来,灭灭那什么八仙的威风。

  杨宗志哑然一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威名,我姓风,只是滇南来的一个最
普通不过的读书人,这次到川蜀来,便是来见见自己的同知好友罢了。」

  小清姑娘听到这话,却不失前望,咯咯一笑,道:「读书人怎么了,却也不
见得就比练武的人差啊,风公子,若是您十年寒窗苦读,有朝一日功成名就,高
中状元,便是天下闻名,人尽皆知,比起那些什么淮南有名,匹夫之勇的仙人啊
什么的,那是强的多了。」

  说完又咯咯一阵娇笑起来。

  那年轻人说了一句话,便被这小清姑娘一通抢白,不禁站了起来,面红道:
「你懂些什么……」

  话还没说出来,他身边一个拐脚大汉,伸手阻住他道:「蓝七弟,你何必与
一个小姑娘斗嘴计较,我们这次到川蜀来,可不是要来争这么些无谓义气的。」

  蓝七弟被这拐脚大汉一拦,这才平气坐下来,沉声道:「大哥说的是,我们
这次来,可是来报罗天教西门教主之恩的,跟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原是
不必多理睬。」

  蓝七弟心想,罗天教在川蜀势力强大,如同霸主尊崇,就算是寻常妇孺都该
知道,我若说出罗天教教主的名号来,你这山野的刁蛮小丫头还不吓得花容失色,
快快跑过来与我道歉?

  哪知小清姑娘听了蓝七弟这个话,面上毫无惊讶,轻轻娇哼一声,眼睛一转
又道:「风公子,我们一起来作个游戏好么?」

  杨宗志见她面上童真,直如半大孩子,心道,自己过去随了爹爹四处奔波,
为的全是国家军务大事,可从来没有时间和精力来作什么孩童游戏的,哎,这样
想来,自己这些年,倒也失去了不少童年乐趣。就依着她道:「你要与我作什么
游戏?我可什么都不会。」

  小清姑娘咯咯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根丝线,盘在小巧的手上,小手翻转缠绕,
不一会,便成了一个图形,杨宗志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风」字在其中,暗道
这小姑娘好巧的手。

  小清盯着杨宗志的脸,眨眼道:「风公子,你要是能把我手上的丝线接过去,
转出我姓氏的那个字来,便是你赢了,不然嘛……咯咯,咯咯,便是你输给我了。」

  杨宗志失笑道:「还没请问小清姑娘姓什么的?」

  小清姑娘明媚的小巧眼睛一转,咯咯笑道:「书生呆子气……不过也不坏,
总比……总比那些什么人的强。」

  又道:「你想要知道我姓什么的么?」

  杨宗志不禁莞尔,点头道:「我这呆头笨拙之人,只盼望小清姑娘你姓一或
者姓二什么的才好。」

  小清姑娘被他一逗,双手掩住小嘴笑道:「可惜我是姓卓的,倒没法如了你
的意。」

  杨宗志傻眼道:「那我却是输了,我可转不出个卓字来。」

  小清姑娘细细扫他一眼,娇嗔道:「笨蛋,看清楚了。」

  说完双手飞快扭曲翻转,丝线在小手上穿梭缠绕,待过了一会,再停下来,
杨宗志凑前一看,竟然真的是一个卓字在她两手中间。

  杨宗志惊奇不已,鼓掌道:「好,好,好巧的一双小手。」

  蓝七弟听见他们说话,心中怒气还未平复,只是大哥方才发话,自然也不好
再追究下去,又见他们凑在一起玩的兴起,微奚一声,只将目光都紧紧盯住面前
的大锅,看里面炖的东西呼呼起泡。

  过了一会,渐渐有肉香传来,蓝七弟大喜喊道:「好了,好了,可以吃了。」

  说完赶紧招呼周围的兄弟们一起凑近来。

  杨宗志与卓小清自然也是闻到那股肉香,杨宗志着急赶路,一路都是吃些干
粮度日,这时闻到这阵阵香气,腹中也咕咕的翻腾起来,一如那些人面前的大锅
般。

  蓝七弟又仔细的瞪着锅中看了好几眼,转头呼道:「小清姑娘,上些酒来,
这么美味的麋肉,若没有好酒相佐,当真是大煞风景了。」

  卓小清无奈应了一声,又转眼瞟了杨宗志一下道:「风公子,你也想吃一些
那麋肉么?」

  杨宗志转头看了一眼,见那沸腾的锅中,全是暗红色,上面厚厚一层都是辣
椒,不禁冷汗道:「我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可吃的?」

  卓小清咯咯笑道:「我们这里山小路远,没有什么珍馐佳肴的,这麋肉锅子
便是今日打来的,也算是今晚唯一的菜了。」

  杨宗志沉吟一会,道:「不知有没有馒头什么的,给我上一些。」

  小清咯咯一笑,道:「不吃麋肉也好,免得长成个大胖子,不过你从滇南来,
难道那里的人也不吃辣么?」

  杨宗志摇摇头,道:「我虽从滇南来,可我自小都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蓝七弟听见这话,哈哈一笑,正待笑话这年轻人甚是窝囊,却见卓小清小巧
的眼中尽是欢喜,笑了一下不由得脱口道:「这倒是与那人一模一样。」

  说完就要转身进去。

  杨宗志又唤道:「小清姑娘,你给我拿一些酒来,再给我门口的马儿也端一
些酒去。」

  小清转回头惊奇道:「怎么那马也要喝酒的吗?」

  杨宗志微微一笑,点一下头,小清这才转回头去,边走边喃喃道:「便是对
与自己一起跟来的马儿也是不错,那想来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儿更是不会坏的了吧。」

  等了一会,小清端个盘子出来,上面有几壶酒和一碟白面馒头,走到蓝七弟
那边,递给他们几壶酒,这才转回头,将酒壶和馒头都好好的放在杨宗志身边的
桌子上,对他微微一笑。

  蓝七弟接过酒壶,给身边的人都倒出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一杯正要举杯畅饮,
突然他身边的一个女子出声道:「七哥且慢。」

  那女子阻住蓝七弟,从自己身前摆放的一支银铁荷花兵刃的花蕊中,取出一
根闪闪的银针,在酒水中试了一试,仔细看着银针,才道:「可以了。」

  杨宗志摇头心想:普通毒药砒霜,用你这银针便能试出来,只是人家要是下
的是蒙汗药之类的,无色无味,你这银针也没作用了。

  蓝七弟哈哈一笑,得意道:「八妹你是下药的大行家,人称『药手仙姑』何
八妹,一辈子精研各种迷药针剂,却也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这里荒郊野店,难
道还有什么古怪,再说我们八仙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那些没开眼的小贼,就算没
见过我们的人,总算也听过我们的名号,这些人听到你药仙子的大名,只怕是躲
避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来自投罗网,自讨苦吃?」

  杨宗志听了这话,心才恍然道:原来这女子手中的银针却是有名堂的,许是
涂抹了她独门的药剂在上面,平日里搁在武器兵刃之内,可以用作防身,再听蓝
七弟所说这番话,显然这女子不是个孟浪的人儿。

  何八妹却不理会,在一块白布上擦拭了银针,又插入到大锅之中同样试了一
番,才点一下头,道:「没事了。」

  卓小清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待看到何八妹又在大锅之中试了好一会,面上微
有惊色,又见八妹说声「没事了」才隐隐娇哼了一下,转过头不再看。

  蓝七弟对面一个手拿芭蕉扇的大汉却道:「不是八妹谨慎小心,这些都是大
哥吩咐下来的,我听说这次罗天教中的事情有些棘手,便是西门教主他老人家也
都着了道,现在卧病在床,一身通天的本领是半点也使不出来了,不然他老人家
身负绝顶武艺,又怎么会怕那些宵小之徒,我们此时快到地头上,更是大意不得。」

  他身边一个身背长剑的儒生嗯了一声,也道:「不错,不错,我也总感到这
次西蜀之行颇不寻常,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这书生三十岁左右,仙风道骨,额下一排胡须,甚是潇洒。

  蓝七弟听到这儒生也这么说,不禁踌躇道:「大哥,真的是这样么?」

  拐脚大汉点一下头,道:「想西门教主是何等厉害人物,便是他老人家也遭
了暗算,我们自然更是大意不得。」

  杨宗志听见这话,心头不住道,原来筠儿的爹爹受了别人的暗算,才卧床不
起的。

  拐脚大汉又道:「只是我们江湖中人,恩怨分明,受了别人的滴水之恩,便
当涌泉相报。虽然知道这次西蜀之行困难重重,但是我们也必须要赶去相助一番。」

  杨宗志听到这里心中击节道:好义气汉子!

  儒生又点头道:「大哥此言不错,昔年大哥的结发妻子病重,眼看就要不久
于人世,我们八个虽然空负一身武功,但是对嫂嫂的病却是一筹莫展,正在此时
西门教主路过淮南,听说了这件事情,不但花下重金,请了当时洛都最有名的郎
中来淮南问诊,而且又为了其中一味难寻的草药,衣不解带奔波劳累四天四夜,
与我一道去长白山找到回来交给大哥,虽然我们不知道西门教主到底为什么,如
此厚待我八仙中人,但是这份似海恩情,我们就算怎么报答都报答不了。」

  杨宗志饮一口酒,嚼一口馒头,听到这话,微微愣住,记忆起筠儿过去与自
己所说她家中的事情,却是想:筠儿她爹爹因为筠儿的娘亲病重,未能治好,所
以心存遗憾,因事及人,看见他们八仙的大哥与自己同病相怜,才会拼命相救…
…不过看筠儿她爹爹的这番作为,委实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我过去只听洛都
民间议论纷纷,说魔教头子奸险歹毒,行事乖张,寻常妇孺都拿这西门松的名字,
来教训自己不成器的孩儿,好像是能吃人的妖魔鬼怪一般,对他倒是误会的很了。

            正文第165章辨韩之三

  手执芭蕉扇的大汉看蓝七弟等人已经大吃大喝起来,也喝口酒,叹道:「前
些日子,我们在淮南听说西门教主为人所威迫,被逼向朝廷低头称罪,后来一打
听,才知道是一个滇南点苍剑派的小子,为了自己扬名江湖,劫了西门教主的宝
贝女儿,让西门教主发下誓言……嘿嘿,想当年,朝廷多次发兵围剿西蜀罗天教,
朝中的所谓领兵大将轮番上阵,却一直拿他老人家奈何,这西门教主当真是个智
计绝顶的人物,以一教之力对抗昏君的千万大军,只可惜,西门教主又总是太重
感情,虽然说人重感情是件好事,但是他一身雄才,却也难免因为这个而误事。」

  杨宗志心中一笑,道:在说自己了。

  蓝七弟大吞一口麋肉,赞道,好香,好香。听到这话,拍手大声道:「历朝
历代之中,这样的义气人物总也不少,别的不说,就说当年的淮阴候韩信,他老
人家不也是一身雄才伟略么?只是他也是太重感情,原本自己可以占据齐国,称
王称霸,成就一番千秋伟业,却是不忍心对提拔于他的汉王翻脸,到最后落得惨
死在长乐宫的一个小小钟室之中,岂不让人可怜可叹?」

  他们身边几个兄弟,听到这话,想起听说书讲淮阴候的生平事迹,不禁都是
叹气。

  杨宗志却是不敢苟同,正要反驳,只是心中一凛,又自强行忍住,但是围坐
人群中一个老者却是忍不住,驳斥道:「哼哼,满口胡言,想当年淮阴候韩信一
生征战天下,灭赵燕齐三国,又逼的西楚霸王项籍自尽于乌江边,于国于民,那
是何等功业伟迹,我只听你们所说,这西门……西门教主不光低头献媚于朝廷,
而且自己还受人暗算,下不来床,却是狼狈窝囊之极,他有什么资格可与淮阴候
他老人家相提并论?」

  杨宗志心想行伍之帅怎可与破江湖草莽捉对比肩,再说韩信若是真的在齐国
称王称霸,那叫谋逆,可不是什么雄才伟略。但见这老者说出自己心中的话,微
微点头,心想,原来这老者一直坐在他们身边,却并不是与这淮南八仙一同过来
的人,看他说话的语气,显然是对他八仙所说的话大不认同。

  蓝七弟遭人抢白,心中微怒,面色又一红,只是这老者言辞凿凿,大是有理,
蓝七弟只听说书,如鹦鹉学声复述出来,但自己学问不够,一时也生不出反驳之
言来,只能闷头喝酒。

  那儒生却摇头道:「非也,非也,我尝闻听,君子可曲可伸,想当年,这淮
阴候也曾受过胯下之辱,只是他受辱于小人,并不代表他的心志也遭到磨灭,我
辈又岂不闻君子卧薪尝胆,十年报仇不晚的道理乎?」

  这八仙中人受尽西门松恩惠,因此言辞之中对他甚是尊敬推崇,现在听到他
为人所诋毁,自然是站出来为他辩解一番。

  蓝七弟见三哥替自己驳斥那老者,不禁拍手喝彩。

  那老者又摇头道:「哼哼,君子,狗屁的君子,他西门松为了你们八仙中人
的老婆便也竭尽全力,费心讨好,又是异地请郎中,又是亲自取药,可是他对他
自己的老婆嘛,嘿嘿,可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老者开始还勉强称呼西门松为西门教主,说到后来忍不住直唤其名,显然
心中更是不满,拐脚大汉怒声抢道:「你说什么,西门教主不是谦谦君子,难道
你就是了不成?虽然你年纪一把,但是在这人后说别人的坏话,便是无耻小人行
径,我们八仙中人没有听见倒也罢了,只是现在叫我们遇见,正是容你不得。」

  那老者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口中尽是吹嘘这西门松,说他为人多好多
好,又说他雄才伟略,可谓一方雄霸,简直极尽吹捧之能事,自己却是一点也不
知道人家为何要对你们好,难道不是上了人家的当,受了人家的欺骗么?」

  儒生不平道:「西门教主坐拥川蜀,富可敌国,尽可挥金如土;手下儿郎教
众万千,登高一呼,属下应者如同云彩汇集,他自己有什么心愿不能得偿,却要
费心竭力的讨好于我们的?」

  那老者嘿嘿冷笑道:「这便是西门松的手段了,现在他孤单无援,便有你们
这什么八仙要替他强行出头,难道这便不是好处么?」

  儒生又接道:「非也,非也。想当年西门教主恩惠于我等之时,又怎么可能
会算到有今日之果,这叫种善因,得善果,一饮一啄,都是前定。」

  几人言来语去,全是抓住这个事情来争辩,那老者抚掌道:「好好好,你们
定要将这西门老儿与淮阴候韩信相比,岂不闻最后跟了这淮阴候的人,不免都落
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么?更何况,当年齐国术士荆通尚且劝告淮阴候道:」野兽
已尽而猎狗亨……意思是说猎人带着猎犬出行,一旦将野兽都打光了的时候,便
是猎人烹煮猎犬的那一刻到了。『你们八仙好好的在淮南作威作福,倒也逍遥快
活,又为什么要强来西蜀淌这个混水。「

  这老者后话说到这里,引经据典,滔滔不绝,隐隐带有一股威迫之意。

  八仙中人听到这里,脸色都一变,芭蕉扇汉子扔下手中碗筷,霍得一声站立
起来,喝道:「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语气威严鹤立,脖子上青筋直冒。

  他转头看了一眼,看到身前火坑中有一根拨散柴火的熟铁棍,此刻已经被熊
熊柴火烧得通红滚烫,芭蕉扇汉子一把抓起那熟铁棍,全然不惧热气灼烧,大喝
一声,双手一抄,却将那粗粗的铁棍,拧得弯转扭曲了起来。

  杨宗志看得一惊,暗道这汉子好强的内力修为。一时之间,这客栈之中气氛
剑拔弩张,甚是紧谧。

  卓小清一直乖巧的站在杨宗志身边,饶有兴致的听着他们辩论争吵,待听到
这里,突然掩嘴咯咯娇笑道:「之乎者也的,酸死人了。」

  小清转头又看了杨宗志一眼,对他眨眼笑道:「风公子,你是读书人,我也
来吟首诗,吟的不好,就算凑兴。」

  说完走了两步,摆开架式吟道:「呜……八只呆头鹅儿,行走危墙哏壁……
战战兢兢;忽而地动山摇,鹅惊哦哦乱叫……嗯,嗯,浑浑噩噩。」

  这小清姑娘显然没有儒生那般的才学,勉强说了两句,眼波流转一番,又笑
道:「一只大呼不好,满面都是愁容,凄凄惨惨;还有兀自不信,强称药手仙姑
……倒也倒也。」

  小清姑娘的诗吟的不伦不类,摇头晃脑,毫无平仄押韵,只是她少女心性,
说到「倒也倒也」回头看了杨宗志一眼,又拍手娇笑了起来。

  杨宗志听得有趣,微微一笑,突然品味起她话中的意思,蓦的一惊,转头看
去,见那淮南八仙果然一个一个坐不稳了,身形摇晃,几欲坠倒。

  蓝七弟手中筷子跌落,骇然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说完看了八妹一眼,见八妹满脸都是不信的神色,最先倒了下去,再转头看
自己身边兄弟们一个个都倒了下去,不禁吼了一下,也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杨宗志大惊,暗道:难道他们果真在这酒菜中下了迷药的,只是刚才那个何
八妹仔细检查了酒菜,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出来?而且自己也饮了这些酒,怎会没
事。

  小清眼神盯着杨宗志,见他面有惊容,咯咯笑道:「风公子,你莫要害怕,
我们可不是打家劫舍的强匪。」

  她信步走到那昏倒的八人身边,踢了何八妹一脚,嗤的一声哼道:「你好了
不起么?不是人称什么药手仙姑的么,怎么现在也倒在这里成了缩脚螃蟹。」

  又对着地上躺着的芭蕉扇汉子皱鼻道:「你不是蛮力大的很么,只是脑子却
愚蠢的厉害。哼哼,你们虽然万事谨慎,可惜我们在这柴火之中,酒水之中和锅
子当中分别的都下了药,这秋水海棠,野菌花和攀松香每一样分开放来,都是对
人无害甚至大大有益的药物,不过这三样要是混在一起了,而服下的人要是心情
平静的话,也还罢了,要是心情激动,血脉喷张的话嘛……那就……那就……咯
咯,咯咯。」

  小清说完咯咯的又娇笑了起来,笑声之中甚是得意。

  杨宗志听到这里,方才明白原来他们下药的方法如此隐秘诡异,别说是自己
这种对药物全无知晓的人,便是那号称用药行家的何八妹,也都难以分辩,着了
他们的道,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心机却是深沉的可怕。

  小清姑娘笑了一会,又对那老者道:「朱长老,您老是文绉绉的读书人,整
天之乎者也的教训手下,也只有您老才能三言两语,便激得这些人都心生怒气,
咯咯,可是现在又要麻烦你,将这些什么臭烘烘的八虫都抬进去,然后对小姐说,
外面的事情都作好了。」

  朱长老高昂着头,听了这番话,仿佛甚是忌惮这小清姑娘,无奈的摇下头,
说声好,便搬了那些人一一抬了进去。

  杨宗志见这小清姑娘年纪幼小,却指挥这年纪大她几倍的朱长老做事,口中
隐隐带些威严,心中一凛,再过一会,那些人都被抬了进去,小清姑娘突然走到
杨宗志身边,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一会可当心一些,千万不要乱说话,定要给
那人留下个好印象的,知道么?」

  这小清姑娘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凑近过来,娇小的身上微微有一阵若有若
无的稚嫩香气传来,杨宗志不知是何意,便也不动,点一下头,不一会就见里面
走出来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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