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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星天旋转】【卷01全】【作者: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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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那一晚铁由没有让她侍寝。他生了火,却没有烧炙食物。那些鹿肉被放在马
鞍下,经过挤压变成柔软的糜状。还是生的鹿肉上沾满马毛和灰尘,遍佈血丝。
铁由大口大口撕咬着这样的鹿肉,彷彿是在品嚐美味。

  宛若兰哭得脱了力,一路上都昏昏沉沉。铁由把马奶递到她唇边。宛若兰摇
了摇头。铁由拿回马奶,又递来一块肉糜。看到鹿肉上沾的马毛,宛若兰顿时一
阵反胃。最后她闭上眼,带着泪痕沉沉入睡。

  又一个黎明来临。露水还和昨天一样大,但宛若兰的羊皮袍居然是乾的。因
为篝火还在烧着。这一夜,那堆篝火始终没有熄灭。主人的铁矛架在火堆上,矛
上一块肉糜已经烤熟。与昨天她见过的不同,那块肉糜上没有马的鬃毛和灰土。

  宛若兰小心地尝了一口,舌尖有马奶的味道。这块肉是用马奶反覆洗过的。

  铁由醒来时,看到她正在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长发。她的发丝长而乌黑,他还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这个女人在侍女环绕下,戴着王冠,盘着奇怪而美丽的发
髻,显得如此尊贵。

  於是他命令罕多尔打掉她的王冠,割断她的头发。击碎了她的尊严和骄傲。

  从那时起,这个被俘的女奴就没有再修饰过自己。她头发披散着,被无数人
粗暴地拉扯过。因为她是腾格汗的女儿,草原人最痛恨的妖婆。

  她用手指一遍又一遍拔弄长发,直到每一根发丝都被理顺,然后用一根柔韧
的草茎当作发带,将头发末端束住。铁由见过这种装束。居桓那些居民——居住
在城郭中的人,就是命令他们的女奴这样束发。

  「一条辫子。」

  宛若兰不解地回过头。

  「草原的女奴是这样束发的。」铁由说。

  草原上,身份越尊贵的女人辫子越多。即使无儿无女的格伦老妇人也有两条
辫子。

  宛若兰没有再说什么,她依言结好长发,仍用草茎束好。

  铁由呼哨一声,卧在旁边的马匹站起来,抖擞着鬃毛。他跨上马背,把手伸
给自己的女奴。

  ***    ***    ***    ***

  铁由轮流换乘三匹骏马,每天只歇息三个时辰。经过七天奔驰,终於看到了
那片熟悉的营帐。

  当戴着头盔的铁由出现在视野中,牧民们都欢呼起来。他们从瀚海边上开始
迁徙,已经历时一年。是铁由第一个接触到腾格汗的爪牙。当那些丰盛的战利品
运到部族,人群沸腾了。他们终於知道,传说中富饶而美丽的故土就在前方。

  送到部族中的战利品,不仅有大量金银丝帛之类财宝,还有超过两千名男女
奴隶。经过长途跋涉,作为开路的左部损失了许多牲畜和人口。这些奴隶,尤其
是那些能够生育的女奴,是一笔比珠宝还珍贵的财富。

  铁由把马交给守卫,一边从鞍下取出剩下的鹿肉,扔给周围的牧民。

  部族的主帐是一顶最大的帐篷,但除此之外,与那些牧民的帐篷并无二致,
一样是陈旧的牛皮,粗糙而结实的绳索。

  帐内烧着晒乾的牛粪,帷幕上挂着刀矢。只有地上一张熊皮还是崭新的。宛
后赤着脚踏进帐内,认出那张熊皮曾经是她宫里的装饰。而现在,连同她在内,
都成为新主人的战利品。她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像一个顺从的奴隶一样,跪坐
在营帐一角。

  一个巨大的身影跨入大帐,他两肩极宽,手掌又厚又大,颌下一道长长伤疤
使他没有生出鬍鬚,但剃过发的头颅像雄狮一样威猛无俦。他身形魁梧而挺拔,
眉毛又浓又长,犹如雄鹰的两翼。当他两眼扫来,闪电般的目光,显示出他过人
的勇力和野兽般旺盛的精力。

  「你仍然没有长高。」铁什干不满地说,低沉的声音像滚过草原的雷霆。

  在乌德勒汗的四大翎侯中,左部翎侯铁什干的子民并非最多,却是草原上最
有名的无敌雄鹰。

  铁由摘下头盔,然后张开双臂。父子俩用力拥在一起。

  铁什干松开他,「你的肩膀像铁一样结实。你会长得很高大。和我们的祖先
一样。」

  一个女人给他们奉上马奶酒,然后跪坐在铁什干身后,打量着宛若兰。

  她应该是主人的姬妾。宛若兰想,她的目光直率,不像女奴一样胆怯。而且
她有许多辫子。

  「你的母亲死了。」铁什干说:「我要再立一名阏氏。」阏氏是部族首领的
正妻,部族中最尊贵的女人。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立。」

  对於部族的首领来说,立一位阏氏不需要与任何人商议。铁什干这样说,是
因为铁由是他最心爱的幼子,部族不需要确认的继承人。

  部族的首领需要一位阏氏。当与其他部族交往时。一个没有阏氏称号的姬妾
,不可能与其他部族的阏氏们坐在一起。问题是,铁什干的新阏氏如果生下儿子
,就会成为新的幼子,至少在名义上,他应该拥有继承权。

  铁由毫不犹豫地说道:「父亲应该有一位阏氏。」

  铁什干身后的朵温露出感激的目光。她是铁什干的次妻,如果要立阏氏,她
是最可能的人选。现在铁由答应了,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既然你答应了,」铁什干说:「等客人到来,就开始浇铸金人。你留在这
里,见证青穹的意志。」

  「是的父亲。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拜见过部族的阏氏。」

  朵温惊喜地站起来,奔出营帐,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主人所有的姬妾。

  大帐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铁什干问:「这是你的女奴吗?」

  「是的。」铁由说。

  铁什干有些不满,「她年纪太大了。」

  这个女人已经过了最适合生育的年龄。而且她太精緻了,不适合他镔铁一样
的儿子。

  「她是居桓的王后。」

  铁什干并没有惊奇,即使她曾经贵为王后,在这个营帐中,她只是一个卑贱
的女奴。

  「你为什么不留下她的女儿?」

  「珍贵的处女应该由父亲享用。」

  「再得到处女就留给你自己。」铁什干对儿子说:「多一些女人,你会更快
长大。」

  铁什干喝了口马奶酒,忽然问道:「我的铁由,你是个男子汉了吗?」

  铁由严肃地笑了起来,「是的。我在她身上变成了男子汉。」

  铁什干终於露出欣慰的表情,「她让你满意吗?」

  铁由毫不避讳地说:「比我想像中更好。她虽然不是处女,但身体还不算老
。骑在她身上,我觉得自己真正成为一个男人。」

  铁什干大笑着说道:「你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砍下敌人的头颅,佔有他们的
妻女。让腾格汗手下可恨的妖婆和妖女在你身下呻吟,你会感受到长生天的力量
!」

  「我已经感受到了。」铁由说。

  铁什干看了那女奴一眼,这个女人年纪足够作铁由的母亲,但她富有经验,
皮肤柔软光泽,会给儿子许多乐趣。

  「对她们不要太好。」铁什干说:「如果她们不听话,就扒光她们的衣服,
用马鞭狠狠抽她们。」

  「我会的。」

  铁什干点了点头,然后对角落里的女奴说:「脱下你的袍子,爬到这里来。


  宛若兰怔了一下。

  铁什干锋利的目光扫来,她浑身一颤,然后顺从地褪下羊皮长袍,爬到那个
雄狮般的男人面前。

  铁什干摸了摸她的嘴唇,然后掰开她的嘴巴,对铁由说:「她有灵巧的舌头
,可以让你兴奋。让她亲吻你的阳具,在她花瓣一样红润的嘴巴里获得快乐。但
不要这样对你的妻子。」

  铁什干用王后赤裸的肉体教育自己未成年的儿子,「她的腰太细了,不过屁
股很好。」

  「罕多尔说,我应该骑在她身上。」

  「他说的很对。只有骑在居桓的王后身上,用居桓人最尊贵的女人取乐,你
才会感受到征服的乐趣。」

  铁什干铁一般坚硬的手指分开王后柔腻的臀肉,把她的性器暴露出来。首领
点了点头,「她有着妖精一样美妙的阴部。但不要沉迷在一个地方。在你还清醒
的时候,试试她这里。」铁什干指向王后柔嫩的肛洞。

  铁由皱起眉,「那是个肮髒的地方。」

  铁什干大笑道:「说的没错,我的儿子。你的妻子不会让你这么做,因为她
是个有尊严的女人。但你的女奴可以。看得出,她是个尊贵而贞洁的王后,这里
还没有人用过。征服她最后的禁地,让她在身下羞耻而痛楚的呻吟。」

  宛若兰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王朝人说起草原上的蛮族,总是鄙薄地把他们
比为野兽。在皇赫王朝,没有一位父亲会像这位首领一样,用女人的肉体教孩子
如何交媾,连西陲人也不会。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天朝贵族,她应该反抗、挣扎
,至少应该哭泣。但现在她只是满面羞耻地伏在地上,像一个供主人取乐的女奴
一样忍受屈辱。

  铁什干和铁由都觉得理所当然。在他们看来,这就像父亲教儿子骑马射箭一
样平常。

  铁什干松开手,对铁由说:「去我旁边的帐篷住吧。我再给你两名女奴,让
她们一起服侍你。」

  「不用了。我今晚和自己的女奴睡。」

  铁什干点了点头,对那个赤裸的女奴说:「用心服侍你的主人。满足他的所
有要求。用你的经验让他快乐。」

  ***    ***    ***    ***

  大帐里摆放着一只足够两个成年男子洗澡的巨大酒具,里面盛满了芳香的马
奶酒。部族的勇士们围坐在一起,用长长的铜勺轮流欢饮。庆祝他们的英雄铁由
回到自己的部族。

  行吟者咏唱起古老的长调:

  「用空着还要七十个人抬的海碗,
  作成盛满琼浆的酒具。
  用欢庆的歌声和舞蹈,
  迎接我们英雄的铁由……」

  铁什干坐在首领的位置上,左侧是他的幼子铁由。他的次妻朵温跪坐在他身
后右侧。而客人们围着盛酒的海子坐成一圈,那些新来的女奴——被俘虏的居桓
少女,不断奉上烧好的牛羊肉。

  铁什干的部族只是粗犷豪放。如果是右部翎侯古蛮的宴会,这些女奴都会被
剥去羊皮袍,赤体为主人行酒。

  铁什干对古蛮翎侯的作法不以为然,他认为那会消磨战士的斗志。但乌德勒
汗说:「雄鹰在天上飞翔,鬣狗在地上突袭。捆住鬣狗的利爪,与缚住雄鹰的翅
膀有什么分别呢?」

  铁什干无法回答。

  部族的勇士们为胜利和掠夺的财富,不断欢庆祝酒。由於还是首领未成年的
幼子,他们都宽容地放过铁由。但铁什干在席间宣佈他已经是男子汉后,这些勇
士们立刻欢呼起来,争相把马奶酒递给了铁由。

  辛辣的马奶酒使铁由浑身的液都彷彿在燃烧。他听到父亲在问:「我新来的
女奴呢?」

  一个来自居桓的小女奴胆怯地说:「公……她不愿意来……」

  「把她抬来!」铁什干说:「让她给我的勇士们斟酒!」

  几个粗壮的部族女人将一个少女拖进营帐。那少女穿着一件新的羊皮袍,眼
睛哭得发红。她极力挣扎着,却被部族的的女人紧紧扯住。她有一张绝美的面孔
,眉眼精緻如画。即使穿着奴隶的皮袍,依然明艳动人。

  那些干惯粗活的女人把少女按的跪在地上,然后说:「这个小贱奴太不听话
了,让她洗碗她也不洗。还说……哎哟!」

  那少女一口咬住她的手腕,任她怎么打都不松口。最后几个女人同时用力,
才把她牙齿扳开。

  少女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尖叫说:「你杀了我吧!」

  铁什干摸了摸下颌的伤疤,对铁由说:「你给我送来了一个麻烦。她应该属
於你。」

  那少女是居桓的公主远玉。自从被送到营中,她就不停反抗,甚至寻死。铁
什干把她打发到厨房,做一个帮厨的女奴,她还是不听话。

  铁由说:「父亲已经驯不动烈马了吗?」

  铁什干大笑起来,「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看不起啊。」

  他举起长勺,一口饮乾,然后站起身,抓住远玉,像一只雄鹰叼起白兔,把
她拖到宴席一侧的帷幕后面。

  远玉尖利的叫骂声不住传来,忽的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帷幕传来一声淒
婉的痛叫。

  吟唱者的琴声和歌曲再次响起,勇士们欢笑畅饮,为铁由的胜利和主人的健
康庆贺。

  半个时辰后,铁什干从帷幕后大步走出。他的次妻朵温跪在地上,为主人系
紧松开的袍子。

  部族女人们嘻笑着涌进帷幕。那少女躺在一张白色的皮褥上,身上的羊皮袍
被撕成两半,用赤裸的手臂勉强抱着遮在胸前,脸色雪白。

  这个有着腾格汗肮髒血液的妖女本来就受到敌视,何况她被俘当了女奴还不
听话。部族女人们厌憎她的血统,更气恼她的骄傲。她们七手八脚拉开远玉的双
腿,露出她大腿内侧雪玉般肌肤上殷红的血迹。

  远玉呜咽着,徒劳地扭动身体。那些女人却毫不客气地把她遮体的羊皮扯开
,露出她被鲜血染红的下体。她是居桓的公主,应该在十六岁时嫁入帝都,成为
一位年轻诸侯的正妃,在无数奴仆的服侍下,度过荣宠尊贵的一生。

  但她的梦想却在野蛮人的帐篷里破灭了。

  那个苍老的男人仍然雄鹰一样矫健。他轻易就粉碎了她的反抗,在能触摸到
青草的皮褥上粗暴地佔有了她。

  远玉这时才知道男女最原始的区别,当那个比她父亲还大的男人在她体内进
出时,远玉感到无比的痛楚和羞耻。她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可
以被男人使用。女傅隐约说过,那是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只有她未来的丈夫才有
可能碰触。

  然而她最珍贵的所在,就这样被一个野蛮人粗暴地使用了。甚至还展露在众
目睽睽之下,被一群女人放肆地翻检。

  远玉是一个十五岁的处女,下体不像母亲那样丰满肥软,而是白玉般柔润而
鲜嫩,这会儿被鲜血染红,就像一支滴血的海棠。

  戴着长冠的朵温走进来,不屑地看着这个女奴,然后说:「你该向主人道谢
,并把你的血展示给所有客人。让客人们知道腾格汗的女儿还是个处女。」

  那些女人拿来一块白布,叠好放到少女腿间,按住她的羞处,将她下体的血
迹抹拭在白布上。远玉蹙紧眉,下体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远玉哭泣道:「你们杀了我吧!」

  朵温很不高兴她的态度,「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捆住你的手脚,把你安置在
最下等的毡房里。让每个没有妻子的男人进入毡房,使用你的身体。」

  远玉咬住嘴唇,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看到那个骄傲的少女终於屈服,朵温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正在犯下一
生中最大的错误。作为部族的主人,铁什干收纳一个女奴是不用礼仪的。即使这
种礼仪更多是出於对那个少女和她曾经身份的污辱。

  美丽的居桓公主终於像女奴一样跪在勇士们欢饮的酒宴旁。她脸色苍白,并
紧的大腿间不断有温热的血溢出。

  部族的女人们奚落地扬起白布,将上面殷红的血迹展示给所有人观看。证明
居桓最尊贵的处女,已经将贞洁交给部族的首领。

  吟游者即席唱道:

  「有着山一样力气的铁什干,
  你是草原上没有对手的雄鹰。
  你的目光像闪电,呼吸像雷鸣,
  你羽翼拂过的地方,
  驱走了邪恶和黑暗。
  你抓住了魔鬼腾格汗的女儿,
  使她在你身下战栗。
  在九十九位勇士面前,
  魔鬼的女儿展开白布,
  用她处女的血向你祝贺……」

  「够了。」铁什干道:「我的酒宴不需要这样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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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由回到自己的帐篷。他的女奴已经在皮褥上等候。她已经洗沐过,肌肤白
嫩得彷彿牛乳。她没有说话,因为奴隶只有主人发问时才能回答。

  但她张开了嘴。因为她的主人解开厚厚的皮甲,把阳具放在她面前,命令她
用唇舌使他快乐。

  昔日的王后张开红唇,像一个低贱的女奴,含住主人的阳具,用她温润的口
腔服侍这个还是孩子的征服者。

  她的唇舌湿润而温暖,使铁由体会到一种异样的快感。他敞开皮甲,像一支
标枪立在简陋的帐篷中。跪在他面前的女人有着动人的容貌,白滑艳丽的肉体,
还有与草原女子完全不同的精緻和优雅。

  铁由像孩子一样迷恋她丰满白美的肉体。马奶酒的热度在血管内奔突,他几
乎忍不住要搂抱她。但铁由只伸出手,按住她的后脑,毫不怜惜地在她口中抽送
起来。

  她是毡房的贱奴,腾格汗的血裔,草原人最憎恨的妖婆。

  那张美艳的玉脸被男孩按在腹下,犹如成人的阳具在她红唇间粗暴地抽送着
,直到浓稠的精液喷出。

  铁由一手搂着女奴的后脑,在极度的快感中,将精液射进她温润的口腔中。

  良久他松开手,宛若兰伏在地上,难受地咳嗽着,浊白的精液从她嫣红的唇
角溢出。

  第一次喝下这么酒的铁由很快睡着了。他的侍寝女奴默默躺在他旁边,唇齿
和喉间还有精液的气味。

  ***    ***    ***    ***

  铁什干说的客人是古蛮。

  设立阏氏必须要有部族以外的贵族在场,由他公平地来见证青穹的意志。

  成为左部翎侯设立阏氏的见证人,并不是因为他们很亲密,而是因为古蛮率
领的右部距离铁什干的部族最近。铁由不能在族中停留太久,他的三千帐还在居
桓城外,随时会受到腾格汗爪牙的攻击。

  古蛮带来了自己的卫队和作为礼物的牛羊。经过长途跋涉,各部族牲畜损耗
很严重。他们急需一次足够丰盛的掠夺。可惜居桓盛产是金玉,而不是牲畜和粮
食。

  古蛮身材矮胖,和大多数骑马为生的草原人一样,他两条腿是罗圈的,颌下
留着刚出生时就划下的刀疤,没有鬍鬚。当他带着自己最剽悍的勇士驰入左部的
牧场,铁什干已经在帐前迎接。

  古蛮从马上俯下身,两位翎侯拥抱在一起,彼此碰了碰面颊。古蛮用开玩笑
的口气说道:「草原上的雄鹰,你终於要立阏氏了吗?」

  铁什干回答道:「苍鹰也有倦的时候。一位被青穹准许的阏氏可以让它休养
羽翼。」

  古蛮大笑起来,「感谢你的礼物,我的老朋友。你的小雏鹰带回不仅是礼品
,还有牧场。圣主的老鬣狗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腾格汗大战一场了。」

  老鬣狗是古蛮的称号,圣主乌德勒汗把左部翎侯铁什干和右部翎侯古蛮称为
他麾下的雄鹰和鬣狗。因为古蛮不仅勇猛,而且狡诈残忍——对敌人而言。

  攻破居桓的战利品一半被送给乌德勒汗,四分之一留给破城的勇士,另外四
分之一送给部族的主人铁什干。而铁什干把所有物品平均分给了五部翎侯。古蛮
是为此道谢。

  古蛮跳下马,「什么时候开始浇铸金人?」

  「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来吧,我的朋友,我为你准备了美酒。」

  古蛮与铁什干把肩进入大帐,随即又开始了畅饮。草原人豪爽而好客,欢聚
的宴会往往从清晨持续到第二天黎明。而乌德勒汗在瀚海王庭召集他麾下所有部
族首领的宴会,整整持续了一个月。

  部族中男女们停止放牧,聚拢在一起,神情严肃。生病的人,来了月经的女
人,低贱的奴隶……所有不洁的人都被驱逐出去。男人们垒好土炉,用珍贵的木
材燃烧起熊熊烈火,装好风箱。然后在火上支起坩锅,将掠夺来的精美金器毫不
珍惜地丢入里面熔炼。一旁的巫师穿上祭祀神明的长袍,念起咒语。

  铁什干所有的姬妾都身着盛装,她们将头发编成一绺绺细辫,再戴上高长的
细冠,披上色彩鲜艳的轻纱,在帐后列成一排,用澄净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制成泥
模。

  第一次畅饮马奶酒的铁由酣睡整夜,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他接过宛若兰递
来的鲜奶一气喝完,然后用力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顿时变得清醒。

  铁由站起身,拉开衣服,命令他的女奴捧起一只瓦罐,将尿液撒在里面,然
后用清水洗去脸上和身上的酒污汗垢。

  宛若兰拿着瓦罐钻出帐篷,忽然看到一个矮胖的汉子从大帐出来。他穿着昂
贵的袍服,腰里的弯刀鞘柄都嵌着宝石,像是草原部落的贵族。宛若兰连忙侧过
面孔,垂首避到一旁。

  草原汉子很少有那么多讲究,古蛮喝多了酒,出了大帐,就在帐后尿了起来
。册立阏氏是仅次於推举部族首领的大事,首领所有的妻妾都有资格侯选。按照
草原的习俗,一个男子能够供养多少妻妾,就可娶多少妻妾,但阏氏只有一个。
铁什干的妾并不多,他喜欢烈马更甚於女人。

  古蛮拉起衣袍,然后看到那个女奴。虽然她穿着宽大粗陋的羊皮袍,头发还
被割掉一缕,只编了一条辫子。但她明玉般的肌肤还是吸引了古蛮的目光。铁什
干送给他的礼物中不乏动人的女奴,但这个女人更白皙,即使穿着粗陋的奴隶长
袍,也无法遮掩她的华美与艳丽。

  那个野蛮的草原贵族向她走了过来。宛若兰心头一阵慌乱,她慢慢跪在地上
,希望他只是路过。但那人在她面前停下,然后伸手粗鲁地托起她的下巴。

  古蛮眼睛亮了一下,这个女奴不像草原女子那样高大健壮,她的眉眼柔而艳
,有着与众不同的精緻。

  「是草原外面的精灵飘荡到这里了吗?你的唇这样红,眼这样黑,皮肤像刚
挤出的羊乳……」

  铁什干的姬妾都在等待仪式,这只是个女奴。古蛮毫不客气地把手伸到她的
羊皮袍内,抓住她一只高耸的乳房。

  如果是远玉,会把手里的瓦罐丢在他脸上。但宛若兰只是浑身战栗地忍受着
屈辱。

  她颤抖着低声道:「我是铁由的女奴……」

  她的乳房丰满而滑腻,古蛮沉浸在手指的快感中,一时失神,没有听清她的
话。

  「你是谁的奴隶?谁又是你的主人?」

  「我。」一个清亮的童音说。

  古蛮大笑着张开手臂,「原来是英雄的铁由!」

  他搂住铁由的肩膀摇了摇,「你的英勇让老鬣狗汗颜,再不赶快跑,老鬣狗
就要被草原上的小鹰比下去了。」他直起腰,豪迈地说道:「这个女奴既然属於
你,我用五匹上等的快马来换!」

  「不。」

  古蛮耸了耸肩,把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奴留给一个孩子,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用
,「那么再加上我座骑。」

  古蛮的座骑是部族最好的马匹,通体乌黑,只有额头一点白色,是一匹六岁
的儿马。这样的儿马整个部族不超过十匹,用来换一个女奴已经太昂贵了,但铁
由仍没有答应。

  「她是我的女奴。我不会换。」

  古蛮讶异了,「难道她是个不能交易的奴隶吗?」

  「是的。她是我的战利品。」

  「打败腾格汗的纪念品?」古蛮明白过来,笑道:「这是一件值得保留的战
利品。恭喜你,英雄的铁由。」

  古蛮回到大帐,铁什干已经披上了庄重的外袍。

  「来吧,我的朋友。让我们见证青穹的意志。」

  ***    ***    ***    ***

  坩锅中的金器已经熔成液状,沸腾地翻滚着。巫师高声念诵咒语,将清水点
在铁什干额头。

  「青穹和苍狼的子孙,部族的主人,长生和光明的青穹赐福予你,为你挑选
一位圣洁的阏氏。」巫师沙哑的喉咙曼声吟诵道:「她将使牲畜繁衍,部族兴旺
,绵延你的血脉和力气……」

  在部族子民和宾客的注视下,铁什干用尖刀划破手腕,将鲜血洒进熔炼的金
汁。

  以朵温为首,盛装的姬妾们将亲手制成的泥模放在炉前,虔诚地敬拜了神祇
,然后将金汁注入泥模。

  一个姬妾的泥模塑得太薄,金汁刚注入一半,就从泥模一侧流淌出来。她废
然停手,俯身吻了吻铁什干的脚背,然后离开了。

  青穹很快淘汰了第二个人。那名姬妾过於紧张,碰坏了泥模。现在还剩下两
名姬妾。朵温相信自己是青穹挑中的那个人,她将成为新的阏氏,部族的女主人


  她最后一名对手泥模作得很结实,动作也很小心。但还没有注入足够金汁,
泥模就已经灌满。她努力修正自己的错误,最后还是放弃了。

  朵温慢慢倾注,金黄的熔液从泥模底部两个小孔淌出。这是一次完美的浇铸
,无论熔液份量还是灌注的速度都毫无瑕疵。当朵温停下手,已经有人开始欢呼
,庆祝新阏氏的诞生。

  太阳移过中天。等金汁完全冷却,朵温用一柄木锤小心翼翼地剥开泥模。

  阳光下露出一只金灿灿的头颅,未经打磨的表面佈满毛刺,依然华贵无比。
那是部族祭祀青穹的金人,由部族的阏氏亲手铸成。

  随着金人裸露的部分越来越多,围观者的欢呼也越来越响。金色的肩,金色
的胸,金色的手臂和……

  金黄的人偶忽然一晃,从腰间断开。

  朵温顿时愣住了。

  静默中,古蛮说道:「这实在太糟糕了。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没有一个
人铸成金人。青穹的意志太难以琢磨了。」他摸着下颌的伤疤,摇了摇头,「难
道没有一个人可以成为阏氏吗?」

  铁什干脸色变得很难看。而他的姬妾们则由失望变成了害怕。

  「舍弃一个姬妾吧,我的老朋友。」古蛮道:「把她献给青穹,用她来平息
神明的愤怒。」

  古蛮是正确的。浇铸金人失败,说明青穹对所有祭祀的金人都不满意。出现
这种状态,部族的首领应该把自己的一个姬妾作为献给青穹的祭品。

  朵温捏住衣襟,她是铁什干最宠爱的姬妾,也是最应该献给青穹的祭品。那
个断裂的金人还掉在地上,周围的青草被残热炙得弯曲,像她因害怕而收紧的心


  铁什干握紧刀柄,这只一向杀伐决断的草原雄鹰并没有太多犹豫。朵温虽然
是他最宠爱的妾,也必须服从青穹的意志。

  「等等。」部族的巫师捧起仍在发热的金人,投入坩锅,面无表情地说道:
「主人还有一位妾。」

  铁什干鹰隼般的目光扫来,「谁?」

  「居桓的公主。」

  周围传来一阵惊诧的呼声。铁什干压抑着怒气,沉声道:「她是个卑贱的女
奴!」

  「她行过纳妾的礼节。在客人面前展示过贞洁的白布。」

  铁什干扬起眉,声音像坚硬的岩石,「她是腾格汗的爪牙,可憎的妖女!身
上流着肮髒的血!」

  巫师毫不让步,「她是你的妾。如果你不同意,就不应该让她用上白布。」

  铁什干愤怒地看向朵温。朵温清楚,她让那个小女奴向客人展示染血的白布
,只是为了羞辱她。可正如巫师说的,无论本意如何,她都已经履行了古老的仪
式。

  「这是你的错,我尊敬的铁什干,」古蛮说道:「青穹发怒了。她应该来浇
铸祭的金人。」

  ***    ***    ***    ***

  作为魔鬼的亲属,远玉被驱赶到牧场一角,远远避开浇铸金人的所在,以免
她肮髒的血冲撞了神明。

  铁什干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昨晚他在马奶酒的亢奋中佔有了她,伤得她很重
。远玉流了许多血,下体像要裂开一样。而更深的创痛,则是昨晚在酒宴上的一
幕。用白布展示贞洁的习俗,许多地方都有。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被亲身带到酒
宴上,把染上自己血迹的白布展示给客人。

  那种感觉,就像她在告诉每一个人,自己已经被那个野蛮的首领征服,献出
了贞洁和尊严。那些宾客戏谑地观赏着白布上处子的鲜血,彷彿在欣赏她刚被破
体的羞处,令远玉羞不欲生。

  下体撕裂般的痛楚,变成了钝痛,而下体仍不时淌出殷红。远玉几乎以为自
己要死了。也许这样死去才是最好的。

  几个女人突然闯进来,她们板着脸一言不发,把她拖到那顶昨晚失去贞洁的
大帐后面,然后交给她一堆和好的澄泥,还有一个木制的人偶。

  那里有很多人等候。但远玉什么也不明白,也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做。她只能
对着那几个不成形的泥模,勉强做了起来。

  那些泥很乾,磨在指上,有沙沙的痛。远玉把木制的人偶裹在中间,垫上一
块细麻。她做得很笨拙,在居桓的王宫中,她的手指从未沾过泥土。但无论如何
她塑成了一个泥模。从衬着细麻的中间分开,取出木偶,再把泥模重新合上,最
后还没有忘了在泥模脚底紮了两个小孔。

  金汁灌得很慢,许多次她不得不停下来,去摇晃泥模,让金汁流入人形的空
处。没有一个姬妾敢这样亵渎祭祀青穹的金人。但远玉什么都不知道。她等了足
够多的时间,最后得到巫师的允许,用木锤剥去已经乾透的泥模。

  铁什干盯着泥模中渐渐裸露的金人,忽然一脚踹塌了燃烧的土炉,像一头发
怒的狮子般转身离去。

  接着一个矮胖的部族首领大声说了几句,宣佈青穹已经选定了新的阏氏。

  胭脂?妆饰用的胭脂?远玉满手泥污,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浇铸
出的物体很粗糙,但还能看出是一个完整的人形。

  ***    ***    ***    ***

  当晚的宴会铁什干没有出席。出於礼貌,古蛮随意喝了些马奶酒,就连夜返
回了自己的部族。

  「英雄的铁由,」临行时古蛮对铁由说道:「老鬣狗也要越过金微山,与我
勇敢的小鹰一起在祖先的土地奔跑,撕咬猎物了。比比看,我们谁先闯进腾格汗
黑铁的魔宫!」

  古蛮抱了抱他的肩,大笑着离开。

  铁由来到父亲的寝帐。铁什干盘膝坐在帐中,高大的身体彷彿神祇. 他的侍
妾朵温跪坐在一旁,抹拭着眼泪。

  「父亲。」铁由唤道。新的阏氏已经诞生,但父亲很不悦。这像是个荒唐的
玩笑,青穹选定了一个女奴,一个魔鬼的女儿。

  铁什干饮了杯酒,然后道:「这是青穹的意志。明天见过新的阏氏,你就回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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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这天晚上,整个月支城沉浸在不安的气氛中。

  根据前方的消息,来自天朝的使者已经临近若羌水,很快就将渡水抵达丹华
城。

  「赵衡,终於来了啊。」这位宣称抱病的校尉大人依在榻上,脸上却毫无病
容。

  汲冉对赵衡毫无好感。这个奉命宣抚的钦命内史,禀承了宫中使者的一贯作
风,贪财、弄权、擅作威福。上次西陲之行,他就搜罗了二十匹骆驼的珠宝,令
诸国敢怒而不敢言。

  汲冉是天朝驻守西陲的最高官员,在西陲人看来,这位都护府校尉大人就像
是权势无边的王者,他能够罢免国王,处决不服从的贵族,击败任何来犯的敌人
,甚至取消一个王国。

  但汲冉清楚,他只是天朝一个中级官员,品秩低於刺史,较郡守略高。在天
朝,像他这样的官员不下三百人。赵衡是宫中内史,不但品秩高於他,更重要的
是,他是最靠近权力中枢的内臣。他搜罗大批珠宝,很可能再进一步,成为六大
太监之一,与朝中位次最高的九卿一道,掌管这个庞大的帝国。

  汲冉并不是个方正不肯逾矩的人,赵衡带走的珠宝中,有许多都出自他的奉
送。他虽然是西陲最高官员,但内廷一道诏书,他就会失去一切,甚至被直接投
入大狱。他用意很简单,花钱买个平安,免得赵衡找他的麻烦。

  但赵衡这个人太不好对付。他胃口极大,供奉稍不如意就厉声叱骂,甚至命
令随从鞭笞那些礼物不够丰厚的客人。在他眼中,西陲诸国都是慑於天朝威严的
蛮荒部落,可以任意勒逼索取。

  更奇怪的是,他作为一个阉人,却对女色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在月支迎接
天朝使节的酒筵上,赵衡多饮了几杯,居然逼月支的王子妃陪酒,引得月支王子
兜靡大怒,当场要刺死这个混蛋。赵衡则扬言要上奏月支袭扰天朝使节,将兜靡
枭首示众。汲冉又是弹压,又是安抚,先让月支王把兜靡带走管教,又送了赵衡
一驼珠宝,两个月支美女,好不容易才抹平此事。

  「山雨欲来啊。」幕后的老者喟然歎道。

  汲冉放下文书,「西陲多事之秋,又来了条豺狗,徒增变数。索性遣人杀光
这阉狗一行。左右那些敌军正在若羌水附近,他们已经攻灭居桓,再杀了天朝的
使节,也顺理成章。」

  老者讚许地说道:「不愧是我最好的弟子。能决断出这样的上策。」他咳嗽
了一声,有些吃力地说道:「不过这一次,你未必能杀死他。」

  「老师是说……」

  「我不知道。居桓一失,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但强敌入境,赵衡非但还敢前
来,甚至没有要求都护府调军迎接。我只能瞎猜了——那阉狗车队旁有鸡塞关的
守军。」

  鸡塞是王朝边陲最远的关隘,西陲进入王朝的唯一通道,常驻士兵有五千。
如果守将肯拍这位权阉的马屁,提供两千军马卫护轻而易举。

  汲冉只能苦笑。属於西陲都护府的士卒只有一千八百人。如果老师猜测是正
确的,他就丧失了唯一一个除去赵衡的良机。等赵衡进入丹华,无论生死,责任
都将由他来负。汲冉想杀掉赵衡,但并不想负责。

  ***    ***    ***    ***

  汲冉没有想到,他的麻烦会被那支令他头痛的敌人抹去。

  突如其来的攻灭居桓之后,那支游牧部落停下脚步,即使在消灭两千丹华军
后,也没有趁机南下,进攻已失去防卫的丹华城。

  这让许多人松了口气,以为这支部落会和以前侵扰边境的牧族一样,抢掠一
番就会回到草原深处。居桓的财富足够让这支两三千帐的小部落过得富足。

  他们不知道,这只是苍狼露出的第一颗獠牙。

  魁朔左部的停留并非是退缩的前兆。蒲昌海外肥美的草原使铁由的部众迅速
恢复,让马匹更加肥壮,刀矢更加锋利。他们的目光并没有留在居桓或者西陲,
而是越过重重山脉,望向遥远的帝都。

  罕多尔和拔海没有放松警惕。他们发现了那支耀武扬武的车队,守护他的是
两千名兵甲精良的铁骑。没有铁由,全歼这股敌人并不现实,但无论罕多尔还是
拔海,都没想过让这些腾格汗的爪牙平安从自己眼皮底下通过。

  拔海的袭击剽利而迅速。他们选择了一处山丘,别矢里一箭射断了敌军的大
旗,接着箭矢如骤雨般落下。当那些草原汉子从山丘上呼啸驰来,鸡塞的守军终
於开始后撤。因为内史大人已经丢下车马仪仗,第一个逃回鸡塞。

  天瑶三年九月二十三日,天朝西陲宣抚使内史赵衡遇袭,仪仗尽失,狼狈折
返鸡塞。西陲音讯遂绝。

  直到第二年,赵衡才知道,在他遇袭的前一天晚上,西陲校尉汲冉下令诛杀
了参军褚安以下十余人,将都护府牢牢控制在自己掌中。

  ***    ***    ***    ***

  天瑶三年九月,魁朔左部翎侯铁什干立阏氏。诸姬铸金人不成。侍寝奴名玉
者,年十五,有殊色,出身微贱,为铁什干所弃。是日铸金人乃成,部众哗然。
次日其子铁由以子礼入觐,众议乃平,遂为左部阏氏,号玉阏氏。

  《隐史。魁朔左部》

  远玉终於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阏氏是草原部族对首领正妻的称呼,就如同居
桓人所称的王后。一夜之间,她从女奴变成部族最尊贵的女人,连铁什干最宠爱
的次妻也不得不盛妆向她跪拜。

  铁什干一直没有露面,这让远玉松了口气。那一晚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那个人像山一样沉重,轻易就碾碎了她所有的反抗,像野兽一样佔有了她。远玉
渐渐知道,这样的佔有对每一个被俘的女奴来说都将发生。无论她们曾经的身份
是否尊卑,是否有过完美的家庭,在这里,她们都有同样的身份。

  远玉是所有人中最幸运的一个。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一样幸运。即使她的母
亲,居桓的王后。假如她还活着,现在也会成为某一个野蛮人的女奴了吧。远玉
不安地想。尊荣而华贵的母亲,怎么会接受这样的命运。

  陆续有人来到帐中,拜见部族的阏氏。其中有一个孩子把她称为母亲。远玉
自己只有十五岁,怎么会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但她不敢笑。因为那个孩子虽然
还小,却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即使远玉也不敢与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对视。

  到了夜晚,来拜见的人终於少了。远玉一直倚在皮褥上,不是她盛气凌人,
而是下体的痛楚使她连坐都坐不得。

  然后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奴婢宛氏,拜见尊贵的阏氏。」

  一股寒风涌入帐内。那个穿着羊皮袍的女人走进来,谦卑地跪伏在纱帐前。

  「我的父亲立了新的阏氏。你该去拜见她。」铁由说。

  宛若兰对草原的瞭解远比女儿要多。既然是他父亲的阏氏,那么就是他的母
亲。她忍着痛楚答应了。事实上她无法拒绝主人的命令。

  阏氏的锦帐很华丽。这本来是朵温为自己佈置的,现在却属於另一个女人。

  帐内隔着轻纱,一个女子躺在纱帘后面,厚厚的毛皮几乎淹没了她的躯体。
在她旁边,悬着一块白布,上面印着海棠般的血迹。

  宛若兰跪下来。每年春季,居桓的军队都会越过金微山,从草原带来一些来
不及逃走的奴隶。那些奴隶被反覆选过,最年轻美貌的才能进入王宫,作一些粗
重的差事。那时她是尊贵的王后。而现在她却要像个微贱的女奴一样,穿着低等
的羊皮袍,赤足来拜见草原上的女主人。

  纱帘拉开一线,她看到新阏氏的面孔。

  「母后。」远玉像在宫中一样小声称呼她。

  宛若兰怔怔看着她,忽然涌出泪来。她无数次祈褥过,祈求神明庇佑自己的
女儿。这一切比她想像中更完美,女儿成了阏氏,左部翎侯的正妻,一位王后。

  远玉也淌下泪来,「母后!」她扑过去和母亲抱头痛哭,将这些天来所受的
污辱和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良久,远玉拭去泪水,「母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宛若兰像被针刺了般,脸色突然转白,她垂下头,慢慢说道:「我现在是铁
由的女奴。」

  「那个孩子?」远玉想起那个称自己母亲的男孩,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远玉又啼哭起来,「我听说父王被送到一个很远的
地方,那里有一个他们称为圣主的汗。他会杀了父王,用来祭祀。」

  这些天远玉一直生活在恐惧和屈辱中,她从公主沦为女奴,所有的亲人都被
分开,她最亲近的侍女也被当成礼物,一个一个送给那些野蛮人。她还记得母亲
当初所受的凌辱,赤裸着上身,被牵着在雨地里爬行。她以为母亲会死去,没想
到还有活着相会的一天。

  无论是母亲还是女傅都告诉她,贞洁和尊严是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一
个女人光荣和荣耀的来源,比生命更可贵。一旦丧失贞洁,作为一个有尊严的女
人,唯一的选择就是用死来维护清白。

  远玉很庆幸母亲被指令服侍一个孩子。那么她的身体还没有背叛父亲。她还
是贞洁而有尊严的。她相信母亲不会在屈辱和失去尊严中活着。

  远玉扑到母亲怀中,「母后,我真是太高兴了!」

  宛若兰侧身坐在地上,痛得颤了下,眉头拧紧。远玉不好意思地放开母亲,
忽然惊诧地扬起眉。

  母亲宽大的羊皮袍间露出一角白布,它的质地和系的位置都令远玉感觉很熟
悉。就在昨天,她也系过同样的白布。但她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要用。

  宛若兰眼中还含着泪,脸色突然变得通红。她连忙去掩,但远玉比她动作更
快,她一把抽出白布,白布一端还缠在母亲股间,上面沾着桃花般殷红的血迹。

  远玉难以置信地瞪大的眼睛,母亲不是处女,怎么可能会有落红?而且她的
主人还是一个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

  宛若兰脸上时红时白。受过天朝礼仪训练的她,不可能像铁什干教诲儿子一
样,毫不顾忌隐私。

  「告诉我。」

  宛若兰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

  远玉并不是天朝那些羞涩而软弱的贵族少女。母亲的羞缩和回避使她变得咄
咄逼人。她唤来女仆,命令道:「剥下她的羊皮袍!」

  「不!」宛若兰惊惶地说道:「我是你……」

  粗壮的女仆按住宛若兰的脖颈,迫使她跪倒,背对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掀开
她的羊皮袍。

  宛若兰羊皮袍下什么都没有穿,只在臀间包着一块扯松的白布。女仆扯掉白
布,扳起她肥翘的雪臀,把她臀肉掰开,将她下体暴露在阏氏面前。

  雪白的臀沟间露出一个溢血的肉孔,出乎远玉的意料,她失去贞洁的部位是
另一个肉洞。那只小巧的肛洞像被巨物进入,肛蕾撑得绽裂,伤口很新。那白布
上的血迹,和远玉处子的血一样鲜红。

  仆妇露出鄙夷的表情,「她像下贱的奴隶一样被人用过。正经女人不会允许
丈夫碰他不该碰的地方。」

  宛若兰羞愧得无地自容。自从失去贞洁,她曾经尊贵的身体变得毫无价值,
任何人都可以命令她裸露出最私密的羞处,彷彿她只是一个玩物。

  「把她的手给我。」

  过了会儿,远玉冰冷的声音传来,「你的手上没有绳痕,你的主人还是个孩
子。你就是这样趴在地上,被一个孩子侵犯这个不文雅的地方吗?你的尊严和贞
洁到哪里去了?」

  远玉淌下泪水,她厉声道:「你欺骗了我。你是居桓的王后,却像最卑贱的
女奴一样接受任何女人都不会接受的羞辱。你背叛了我的父亲,把贞洁献给了一
个孩子。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远玉说:「失去贞洁的女人不配作我的母
亲!」

  宛若兰不知道自己怎样离开了阏氏的营帐。她回到主人的帐篷,就晕了过去


  铁由并没有想要伤害她。但这位居桓王后是第一次肛交,柔嫩的肛洞完全无
法承受他成人般的阳具。铁由没有在意她痛楚的战栗,他以为这个肉洞和前面一
样柔软而富有弹性。

  宛王后丰美的肉体带给他许多乐趣,尤其是那只肥滑柔润的美臀。他体会到
父亲所说的快感。阳具插在这只肥美浑圆的雪臀正中,被滑腻的臀肉包裹着,紧
密而充满软韧的弹性。

  他看到自己成熟而美艳的女奴顺从地伏下身子,丰臀的美臀高高耸起,脸上
佈满羞耻和痛楚的表情,用她无法启齿的不雅部位,抚慰着主人。这让他觉得自
己真的长大了。

  即使击败再强的敌人,驯服再烈的马匹,也没有这一刻所给他的感觉强烈。
他真的长大成人,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用最原始的本能,征服了这个成熟美
艳的女子。

  主人的阳具在她排泄器官中淫秽地抽送,带来破体的疼痛和彻底的羞辱。只
有娼妓和女奴才会用这个部位取悦自己的主人。肛洞撕裂的痛意使美貌的居桓王
后咬紧牙齿。在铁由进出中,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下贱。还有这个男孩的
强壮和旺盛精力。

  完全享受过这具美艳的肉体的铁由,在她直肠中喷射起来。当他拔出阳具,
才看到她的女奴臀间已满是鲜血。

  没有内衣的宛若兰不得不把白布垫在臀间,然后依照主人的命令来拜见新的
阏氏。

  她应该满意了。女儿成为部族的女主人,青穹选中的阏氏。而她只是属於首
领幼子的女奴。

  正如女儿说的,她应该死去。在伏地接受肛交的时候,在毡房被当作娼妓的
时候,甚至更早,在居桓城被攻破的时候。

  如果她那时死去,就能保全自己的贞洁,同时保住所有人的脸面和尊严。但
她没有死。

  在都护府杀手向她射出那一箭的时候,居桓的王后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死去
。剩下的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女奴。她所有的尊严和贞洁已经被彻底践踏,她却
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渴望活着。能够平静地走过属於自己的历程。

  天瑶三年九月。魁朔破居桓。居桓王远辛北迁,王后宛氏城破自尽,不知所
终。

  《隐史 居桓国记》

  魁朔左翎侯铁由起自大漠,父铁什干。年八岁跨马而战,十一破居桓,勇武
绝伦。由身高九尺三寸,黑发乌瞳,两手过膝,能开十石强弓,走马如风。或云
其先出自边庭飞将军迈。武帝三十七年秋,迈孙安陷虏,力战而降。虏主待之甚
厚,分所属为左部,安遂居虏中,子孙世为翎侯。

  《隐史 魁朔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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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天瑶四年七月,西陵关。

  鲜血浸透了青黑色的关隘,被火矢烧穿的战旗垂在风中,再没有了以往并吞
八荒的气势。一日一夜的鏊战终於落幕,西陵关五千守军无一倖存。

  短短十个月间,那支出现在金微山北的蛮族部落,从一朵转瞬即逝的浪花变
成惊涛骇浪。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灭居桓、下丹华、破鸡塞,斩断了天朝伸向西陲
的手臂。当第一支蛮族骑兵抵达西陵关下,已经深入帝国四百余里。天朝西北的
三个郡都暴露在蛮族的铁蹄之下。

  并非所有的朝臣都昏庸无能,事实上,每一个能进入这个帝国中枢的臣子都
不是平庸之辈。只是他们把太多的精力耗费在了彼此间的勾心斗角上。

  天瑶四年三月初五,实际执掌王朝军权的大都督沈纲,因鸡塞关失陷,下狱
论死。紧接着,太后的兄长,承恩侯梁元晋封为大司马,成为皇赫王朝最高军事
长官。梁氏因此成为与王族宛氏,后族崔氏,世袭相位的卫、温二氏并列的世家
大族。而名将辈出,世代为帝国征战的沈氏则受到重创。

  五月,大司马梁元下令,封冠军将军梁之为大将军,内史赵衡为监军,调神
武、神策二军,襄武、龙翼二营共计三十万——并非救援西陲,而是南下凤原。
遣往西陵关的援军却是从千里之外调回的三万北山铁骑。

  凤原是西南小国,自从六十年前归降皇赫王朝,一直非常平静。但梁元却抓
住凤原进贡时一次无意的失误,不依不饶,勒令凤原王自缚带枷,入帝都论罪,
并一连斩杀了七位使者。终於逼得凤原断绝贡物。

  后世论者抨击梁元昏庸无能,卧虎在侧,却旁顾麋鹿,将帝国的精兵猛将调
往南方山林,北山铁骑千里驰援,师老兵疲,失败已在意料之中。

  其实梁元非但不昏庸,还精明过人。他依靠自己柔弱的妹妹,将家族带到一
个令人眩目的高位。梁氏不同於宛氏,宛氏是世袭辅国的王爵,与皇族同一祖先
,几乎等同於帝室;也不同於崔氏,皇赫王朝历史上,有六位皇后出自崔氏,崔
氏因此又称后族,贵比王侯;梁氏更不同於卫氏和温氏,卫温簪缨世族,子弟遍
布朝中,王朝的丞相一职,一直由卫氏与温氏轮流担任。要想稳固目前的地位,
他只有一条路可选——军功。

  冠军将军梁之是梁元唯一的儿子,他的将军称号来自於恩荫,并没有实际的
权力。天瑶四年三月的梁元,首先要考虑的是一场必须打胜的战争。他选择了凤
原。三十万大军包括了拱卫帝都的神武军、神策军,兵员最盛的襄武营和龙翼营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控制这四支可以决定王朝命运的军队。

  他的另一个决定同样潜伏着自己的用意。北山铁骑是皇赫王朝最精锐剽悍的
骑兵,这支军队一直掌控在沈氏手中。与当时大多数人一样,梁元没有意识到那
支截断西陲的蛮族部族会以怎样的姿态摧毁帝国。他知道那支部落很野蛮,也很
厉害。等他们抢够了,就会和以往出现的那些部落一样,回到属於他们的草原。
在此之前,就让北山铁骑与他们互相折损好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北山铁骑被彻底
摧垮,蛮族返回草原,而他的儿子押着凤原王进入帝都,献俘阙下。

  每个人都迷失在自己的欲望之中,任由时代的车轮滚滚辗过。

  天瑶四年七月,铁由站在西陵关的城头上,望着山外被妖魔腾格汗把持的帝
国。这一年,他十二岁,童稚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粗豪,而他的身体要到明年才
开始迅速成长。

  那个像猫一样敏捷的男子走到他身后,「奴隶并不多。大多数男子都战死了
,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还有一些女人。」

  「一半的奴隶和财物送给乌德勒汗。剩下的一半送给我的父亲。另一半让罕
多尔分配。」

  拔海道:「我们的奴隶已经太多了。」

  从居桓开始,十个月间,他们在铁由的带领下连续攻克鸡塞关、西阳郡和西
陵关。四分之一的战利品留归他们所有。现在每个帐篷都有了自己的奴隶,数量
几乎超过他的牧民,再多就成为负担。

  「把老人全部杀死。」铁由说道:「多余的奴隶向其他部族交换马匹、铁和
盐巴。」

  拔海笑了一下,「东胡人对我们的奴隶很感兴趣。」

  发现魁朔部是举族迁移之后,东胡人明智地选择了缄默。他们远远避开铁由
和他的军队,只是趁乱从侧翼掠夺了一些居民。而人口最密集,财富最集中的州
郡都被魁朔部攻克。东胡人得到的只是一些残渣,罕多尔甚至嘲笑他们是拣食的
狗。

  铁什干的部族在蒲昌海紮下营帐,铁由的两个哥哥已经进入鸡塞关,但他们
又落在了弟弟后面。右部翎侯古蛮与铁由一道进攻鸡塞关,当看到铁由用他的铁
矛刺毙城关的守将之后,这条鬣狗放弃了争逐的打算,转头攻下丹华,接着进兵
栗丘。据说西陲都护府调集了余下七国所有兵力,准备与古蛮决战。

  铁由赢得并不轻松,皇赫王朝的军队比居桓人厉害得多。仅在鸡塞关下,他
的军队就折损了半数。尤其是鸡塞关守军所用的弩箭,对他不屑重铠的轻骑杀伤
极大,而古蛮损失更严重,他整个左翼几乎丧失殆尽,不得不撤出战斗。攻下鸡
塞后,铁由在关下休养了五个月,直到铁什干重新拨给他两千帐,才再次起兵。

  进攻西陵关时铁由改变了策略,他先截断水源,又命令俘虏的工匠制作大型
沖车和抛石机,经过一日一夜不停歇的进攻才攻下西陵关。这时他还不知道,三
百里外还有一座更险峻的关隘,石门关。

  鸡塞、西陵、石门,是皇赫王朝西北方的三道关禁,越过石门,就是一马平
川,魁朔部的铁骑可以从石门一直驰过帝都,向南直到大江,奔行数千里,再没
有任何障碍。

  梁元的托大是有资本的。石门整座关隘夹在两峰之间,自从三百年前,就是
皇赫王朝西进的军事重镇。七丈高的城墙,两万精卒,十二座巨弩,储存在关内
的大批军备,还有三座容纳百万石的巨型粮仓,即使被敌军重重包围,石门关也
可以独立支撑三年。

  梁元知道那些蛮族骑兵很厉害,鸡塞关的西陲精骑是仅次於北山铁骑的骑兵
,但关下一战,面对装备不全的蛮族骑兵,三千西陲精骑回到关内的只有七骑。
然后剩下的两千守军凭借关隘,抵抗了三天,最后守将被杀才被攻破。

  梁元得出结论,这些蛮族仍是草原上那些不开化的野人,长於野战,拙於攻
城。他下令西陵关守将坚守待援,不许一骑出关。只要抵抗十天,北山铁骑就可
赶到。这两支擅长野战的军队相遇,一定会杀得难解难分。

  可是西陵关只守了一天。因为铁什干的魁朔左部比任何一支草原部族都更清
楚如何攻城。即使退入草原深处的一百多年里,他们也从未忘过。

  最后一名俘虏的头颅被砍下,那些草原汉子们大放悲声,他们裸露左臂,用
沾血的长刀用力拍打,然后划破脸颊,让鲜血和哀伤的眼泪一同流下。战死的族
人被堆放在柴堆上,点火焚烧。倖存的勇士们绕着族人的屍体行走,唱起古老的
輓歌。

  「勇敢的苍狼的子孙,
  你的灵魂将回归青穹。」

  ……

  铁由漠然看着这一切。他早已习惯了死亡。青穹下的大地每天都有人死去,
每天都有人诞生。他可以两手沾满鲜血,吞食生的羊肉,也可以眼也不眨地杀掉
成千的俘虏。因为他是生於血,长於火,以铁为氏的苍狼子孙。

  ***    ***    ***    ***

  「我不喜欢这里。」铁由说。

  他摘下头盔,原来柔软的头发变得浓密,嘴唇上也有了层淡淡的汗毛。但这
并没有让他显得成熟。

  「这里太热了。到处是灰色的土。没有新鲜的青草。空气里是木头燃烧的气
味。没有牛粪燃烧的青味好闻。」

  铁由像个孩子一样抱怨着。在部属面前,他是无敌的英雄,可以纵马奔驰一
整天不喝一口水,不吃一块肉,接着投入战斗,砍下最凶恶敌人的首级。但他也
有不满,有委屈和难过的时候。这一切铁由只在自己的营帐,面对自己的女奴,
才会表现出来。

  他的女奴跪在皮褥上,为主人解开厚重的甲冑。天气变得炎热,羊皮袍已经
无法再穿,女奴如玉的身体上披了件粗麻的布衣。长长的发辫垂在肩后,乌亮而
又精緻。

  十个月的奴隶生活,并没有折损宛若兰的美貌。假如她还留在毡房,每天承
受无数次奸淫,也许她早已枯萎。

  但从铁什干的部落回来,她在女人们鄙视、仇恨的目光中看到了恐惧。后来
宛若兰才知道,就在她进入营地一刻,牧场中生下了一头六条腿的牛犊。

  从此再没有男子愿意进入她的毡房。他们说,她是污秽的妖婆,魔鬼的化身
,她走过的地方,阳光变得寒冷,青草不再生长,牛羊会生下两个头的怪物,靠
近她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死亡。

  在毡房中,宛若兰发现自己怀孕了,以前她希望能生下一个男孩,让他继承
居桓的王位。而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铁由皱了皱眉头,随即命
令她堕胎。

  罕多尔说:「你是对的,英雄的铁由。这个可憎的妖婆不应该再有后代。留
下魔鬼肮髒的血。」

  拔海说:「不知道父亲的孩子是不祥的。它会让马驹无法奔跑,羊羔难以长
大。」

  格伦老阿妈说:「她会生下的六条腿妖怪,给整个部族带来灾难。」

  草原人不知道怎么堕胎,最好的方法也许是把她缚在一匹烈马上,然后抽打
马匹,直到胎儿落地。但铁由不同意。於是他们从奴隶中找到一位郎中,命令他
煮好药物,端给那个不应该的女奴。

  宛若兰变得疲累而容易睏倦。睡梦中,她听到一个久违的称呼,「尊敬的王
后……」

  她睁开眼,认出那个居桓王宫曾经的医官。

  「真的是你,尊敬的王后……」医官流下眼泪。

  谁会想到居桓王宫的医官和王后会在野蛮人的帐篷里重逢。以往王后每一次
咳嗽,都会让医官惊出一身冷汗。而缺乏子裔的居桓王更是每隔几天就把医官叫
到面前,询问王后的身体是否安好。但现在,他却被命令煎好药物,打掉王后腹
内的胎儿。

  「这是什么?」

  医官颤抖着说:「他们说你是魔鬼,会生下可怕的妖怪……」

  被野蛮人奸淫受孕的王后没有再说什么,她喝下药汁,闭上眼沉沉睡去。

  当天晚上,宛若兰在剧烈的腹痛中产下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它的形状像鱼。
没有人见过这样可怕的怪物。

  「这个东西会毁掉我们的牧场。」人们说。甚至没有人愿意去焚烧它。

  「把堕下的胎儿给腾格汗送去。」铁由说:「告诉他,那是他女儿在草原的
帐篷里产下的后代。」

  众人高兴起来,这不仅解决了问题,还羞辱了魔鬼腾格汗。羞辱腾格汗,是
草原人的骄傲和乐趣。

  他们找到一个年轻人,给了他快马和金饼,让他前往恶魔的都城。

  「你可能永远不会回来,撒儿忽。」拔海说:「魔鬼的巢穴里充满了危险。


  「能够羞辱黑黄脸的腾格汗,是我的光荣。」年轻的撒儿忽说:「青穹在上
,每一个倒在魔鬼爪牙下的草原勇士都会为我微笑。」他骑上马,一个人走向未
知的远方。

  牛羊再没有生下过畸形的怪胎。曾经大为不满地格伦老阿妈,也不得不承认
,只有英雄的铁由能克制这个可憎的妖婆。在铁由身边,她的任何妖术都是无效
的。

  就这样,宛若兰迁入铁由的营帐,成为他的专有奴隶。

  冬去春来,宛若兰又长了一岁,她的面孔依然洁白而美艳,没有风霜之色。
部族迁徙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与这个魔女同行,铁由把她卷在羊皮中,放在马上
,像携带一件货物那样带着她行路。

  铁由陆续分到一些女奴,每个都是年轻美丽的处女。但和主人睡过一夜,她
们就被送给其他人。始终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那个让他长
大的居桓王后。

  草原人很早就会给子女定下婚事。铁什干也不例外。铁由的未婚妻是前部翎
侯达札的幼女,年纪比他还大了两岁。再过两年,十四岁的铁由就要到达札翎侯
的部族,为岳父干一年的活,然后娶他的小女儿回家,作为未来的阏氏。

  「我想回草原去。」铁由怀念起那片青草的海洋。

  「不过我先要杀死腾格汗。」

  宛若兰用湿布抹去主人身上的汗水和血迹。她已经知道,草原人说的腾格汗
是天朝的皇帝,现在是她年轻的堂弟。宛若兰并没有见过他。

  「他们在俘虏中找到了西阳郡守的女儿,把她送给你。」

  那个少女躲藏在帐篷一角,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她身材苗条,眉目清秀。西
阳郡被围攻时,她和母亲被送到西陵关躲避。七天前西阳郡失陷,郡守赵仆死於
乱军。消息还没传来,西陵关也随之陷落。

  「她知道怎么做一个女奴吗?」

  宛若兰无奈地笑了笑。

  铁由走过去,「脱掉你的衣服。」

  那少女战栗了一下,然后倔强地扬起头,「有死而已!」

  铁由扭过头,「她说什么?」

  宛若兰道:「她说,她宁愿去死。」

  铁由看了那少女一会儿,「她太瘦了。把她母亲叫来。」

  赵秀儿没有听懂他们混和了西陲和草原语的语言。她看到那个还是孩子的虏
狗丝毫不知羞耻地解开衣服,把那个美妇人美艳惊人的脸按到腹下。她连忙扭过
头。心里一阵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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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一个妇人被推进帐篷。她和女儿一样,都穿着织锦的衣物,只不过去掉了所
有的饰品。郡守是地方最高长官。皇赫王朝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由举荐产生。能
进入郡守一级,多数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他们出身士族,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
大量的土地和财富,通晓治理帝国的学问,并且依靠联姻编织成複杂的人际网络
,操控着王朝最实际的权力。

  那妇人看到女儿,立刻扑过去抱头痛哭。宛若兰细心抚慰着主人,并没有理
会似曾相识的一幕。

  「她年纪似乎比你大,但很白很乾净。天朝的女人都不用挤马奶吗?」铁由
摇了摇头,然后说:「让她过来服侍我。」

  宛若兰吐出主人的阳具,对痛哭的母女俩说:「主人命你侍寝。」

  那妇人张开手臂,把女儿掩在身后,厉声道:「我的女儿不会服侍虏狗!」

  宛若兰柔声道:「主人是让你去服侍他。」

  那妇人脸白了一下,接着羞愤地说道:「我是郡守夫人!天朝的贵族!怎么
会被虏狗污辱!」

  「天朝的贵族么?」宛若兰轻柔地笑了笑,「你现在是主人的奴隶。主者君
也,女人侍奉自己的丈夫是天经地义,何况是比丈夫更尊贵的主人呢?」

  郡守夫人又羞又怒,「你也是识书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
女子从一而终,你难道没有丈夫?不知道女人应该洁身自爱,守贞不移吗?」

  宛若兰道:「我是为你好……」

  郡守夫人一口啐到宛若兰脸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此身是父母所生
,怎能像娼妓一样委身虏狗!」她鄙夷地看了一眼铁由,「何况那只是个孩子!
你就那么不知羞地服侍於他?势见危穷,一死而已!终究不会辱没了门楣!」

  宛若兰并没有动怒,她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个孩子很不高兴地走过来,用衣袖擦去宛若兰脸上的唾沫。宛若兰拉住他
,低声道:「她唾得对,莫伤了她。」

  「我的女奴是让人随便唾的吗?」铁由甩开她的手,然后拉住郡守夫人的手
臂。

  郡守夫人人厉声道:「虏狗!你敢——」

  「格」的一声,郡守夫人涨红的脸突然变得雪白。那孩子铁一样坚硬的手轻
易拧断了她的臂骨。

  郡守夫人痛楚地咬住嘴唇,额头渗出冷汗。赵秀儿惊惶地抱住母亲,「娘!
你怎么了!」

  那孩子生气地推开她,然后扯起套马的绳索,晃成一个圈子,将少女两臂套
住,随手捆成一团。

  那孩子看上去又矮又小,却有着强大无比的力气。他像一个大人摆弄婴儿一
样,捆住比他还大的少女,然后将郡守夫人翻过来,撕碎她的衣裙。

  那只成熟的臀部裸露在空气中,郡守夫人抱着折断的手臂,满面痛楚,突如
其来的剧痛,使她身体僵硬,既忘了挣扎,也忘了哭泣。紧接着,一根坚硬而炎
热的阳具从她臀后狠狠顶入体内,轻易就夺走了她发誓要用生命坚守的贞洁。

  郡守夫人发出一声伤痛之极的淒婉哀叫。宛若兰犹豫了一下,将一根乾净的
木棍卡在她齿间,柔声道:「你会咬到自己的。」

  郡守夫人的哀叫变成断断续续的呻吟,铁由骑在她赤裸的屁股上,一手扯住
她的发髻,迫使她抬起脸。赵秀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端庄的母亲被一个
蛮族孩子按在地上,粗暴地奸淫着。那根粗长的阳具在母亲赤裸的臀间进出,彻
底玷污了她的贞洁。

  那孩子说了句什么,然后拔出阳具,重新顶在妇人臀间。郡守夫人身体忽然
一颤,脸上露出无比惊惧而又羞耻的表情。男孩一挺腰,她伸直喉咙,齿间发出
一声痛楚的淒叫。

  铁由很生气。这些女人为什么不像草原上的女奴一样顺从。草原男人也一样
重视女人的贞洁,但那是对有身份的女人而言。作为女奴,侍奉主人就是她们的
贞洁。

  鲜血从臀内涌出,染红了白嫩的臀肉。铁由惩罚似的奸淫着这个女人。当他
拔出阳具,那妇人肛洞已经被干得裂开,鲜血满臀,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把她装进木笼,放在帐篷外面。」铁由命令道。这些骄傲的女人,应该为
她们的傲慢受到惩罚。

  宛若兰看到主人并没有发泄出来,於是褪去粗麻的布衣,赤身伏在地上,耸
起圆润的雪臀,美艳的肉体像软玉般柔媚而又华丽。赵秀儿忽然意识到,这个女
人曾有过比她们更尊贵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样的锦衣玉食,才能让一个成熟的女
人有着如此光滑晶莹的肌肤。而她即使作为女奴卑贱地跪在地上,依然有着无可
比拟的华贵与优雅。

  「你是谁?」

  「我是主人一个女奴。」宛若兰微微蹙紧眉头。等主人进入体内,她眉头缓
缓松开,柔声道:「不要担心你的母亲。天气很暖和,而且也没有人会伤害她。
等她在外面明白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回到营帐。现在,你要学着怎么服侍主人。


  ***    ***    ***    ***

  「西陵关失陷了?」

  「有难民从那边逃来。」

  「关内的吗?」

  「是关后的。听说关内守军全军覆没,没有人能逃脱。」

  「图!」

  一名骑兵立即取出图册,递给马上的骑尉。

  沈石扫了一眼,「八十三里。西陵关至少已经失陷两天。」他立刻命令道:
「全军下马!就地休整。冀彪!你带十二骑去探路。每十里遣一骑回来。徐芝!
快马回报中军。」

  两名骑领分头离开。半个时辰后,第一匹探马回来,证实西陵关的确已在两
日前失陷。关后的居民闻风而逃,他们带着粮食物品,走得极慢,几乎把路都堵
住了。

  接着徐芝从中军传来口谕,命令包括沈石在内的五营铁骑全速驰往西陵关,
趁敌人立足未稳夺回关隘。

  沈石静静想了一会儿,「是袁将军的命令吗?」

  传令的骑手满脸是汗,咬牙道:「是监军大人的命令。少将军,他是让你去
送死!」

  沈石是大都督沈纲的次子。沈氏世代为将,族中男子几乎全部战死疆场,到
这一代,沈石已经是唯一的成年男子。以他的战功足以升为统领万骑的将军,但
沈纲执掌兵权时,始终压了他一级,只是军中一名骑将。而沈纲下狱后,他又被
莫名其妙地降了一级,成了一名千骑尉。大司马梁元下令,由北山铁骑驰援西陵
关,沈石被作为先锋,一个月内奔行两千余里。现在西陵关已经失陷,监军却命
令这五千骑直接冲到关下,不啻於是让他们自杀。

  「既然是监军大人的命令,少不了违令者斩吧。」沈石哼了一声,然后厉声
道:「走!入夜前赶到关下!」

  「少将军!」传令的骑手虽然隶属中军,但整个北山铁骑是沈氏家族一手铸
成,在他们眼里,沈石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的主人。这也是梁元最忌惮的一点。

  「敌人已经佔据关隘两日,还扯什么立足未稳。」沈石轻蔑地一笑,「但我
也未必就会战死关下!告诉其他几位骑尉,关外五里有一座山丘,不想死的都去
那里紮营!」

  骑手抖擞精神,大声道:「是!」

  沈石扬起马鞭抽了他一下,「你一个中军令卒,传哪门子令?告诉监军大人
,我们已经奉命送死去了。叫他不用担心。另外请监军大人小心,战场上刀枪无
眼,他最好守在后面,免得中了流矢,死得不明不白。」

  浓石手下的骑领都笑了起来,「叫那阉狗小心,我们北山铁骑弩箭最差劲,
三百步内,说射鼻子,说不定会射到眼睛。虽然他不长眼,被射中也不好。」

  那骑手见他们神情轻松,也放下心事,笑嘻嘻去了。

  骑手走后,沈石面色凝重起来。

  一名骑领道:「军报说敌军只有五千之众,看来不止此数。一日一夜攻下西
陵关,至少要两万人。」

  「看怎么打了。只要攻城的器械足够。给我五千人,我也能攻下西陵关。」

  一名骑领愤愤不平,「袁将军怎么会让那阉狗下令?」

  「别担心,」沈石吐了口气,「你就等着袁将军磨死他吧。」

  沈纲下狱,大司马梁元重整北山铁骑,把北山众将中并不起眼的袁华提为主
将,看中的就是他唯唯否否的老好人脾气。但梁元并不知道,袁华最擅长的是缠
斗。他作战的时候极少猛攻,而是倚仗马快弩精将敌人拖死。因此他每次战果都
没有同袍显赫,但部下伤亡却总是最小的。袁华功绩平平,梁元将他提拔到主将
的高位,以为他会感恩戴德。可这一点恩惠,怎比得了北山铁骑无数次搏杀中结
下的生死之情。监军的内史陈会如此胡作非为,袁华一言不发,沈石就知道这条
老狐狸已经打定了主意。

  果然中军下令,强调了监军大人陈会的命令,命五营铁骑都向前锋沈石靠拢
,同时派出一支辎重营紧跟着沈石。为防止他跑得太快,袁将军下令,遗失辎重
者,斩。

  这样沈石按照监军的军令,不紧不慢赶到西陵关。全军熄火,藉着夜色掩护
,从容佈置了营地。等辎重到达,营盘已经紮好。三千骑聚在丘后,两翼各一千
骑,呈山字形排列。

  沈石抱肩望向五里外的关隘,思考着如何攻破这座关隘。却不知道他遇到了
自己一生最强劲的对手。

  ***    ***    ***    ***

  与沈石猜测的不同,铁由手中只有三千骑,而且他也不在关内。三千骑,对
游牧民族来说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何况他的五千帐部众已经有一半迁移到西陵关
,另外一半则与他的骑兵汇合。

  沈石犯下的第一个错误,是他没有想到敌人攻下关隘居然不愿意住在里面,
倚靠坚固的城墙来防守。这并不能怪他,很少有人会弃城不守,而留在没有防护
能力的帐篷里面。他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是没想到这是一支举族迁移的部落,兵源
绝不止能看到的数字。这同样不能怪他。事实上,除了西陲都护府,整个天朝没
有一个人知道这一点。而他犯下的第三个错误,是低估了这支不寻常的敌人。或
者这才是沈石的错。

  铁由的营地在西陵关北侧,战士与牧民混杂,显得格外庞大。经过两天的休
息,这些草原汉子已经恢复了精力,随时准备继续进军。

  一座不起眼的帐篷外摆着一只木笼,里面装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她像一头被
剥光的牲畜关在笼内,折断的手臂弯成一个畸形的角度。已经散开的发髻,还残
留着贵族妇人的优美与精緻。但身上却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衣物。她蜷着身子跪
在狭小的木笼中,赤裸的胴体彷彿失去水分而发乾。有些好奇的孩子,还隔着笼
子用树枝去拨弄她过分白皙和饱满的乳房。

  那妇人扬着脸,齿间咬着一根剥过皮的木棍,呆滞的眼睛露出死灰的颜色。
她面对着帐篷,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看到她赤裸的臀部和臀间的血迹。

  这些血并不是处女的落红,而是来自她的后庭。路过的女人鄙夷地朝她唾去
口水。在草原上,一个有身份的女人,不会丈夫使用他不该使用的部位。这些血
迹,说明这个女人已经被人像娼妓一样使用过。并且激怒了主人,而被关在笼子
里示众。一个下贱的不听话的奴隶,活该受到唾弃。

  赵秀儿蜷着身子伏在角落里,下体有殷红的血。她是流泪乞求,才得以侍奉
主人,用她处子的血染红主人的阳具。而这时,母亲已经被裸身示众了两天。

  一个贫穷的老牧民进入营帐,「英雄的铁由,召唤你的老马什有什么事?」

  「马什老阿爸,」铁由道:「部族里只剩下你还没有妻子和奴隶。」

  「这是青穹的意志。它摔断了老马什一条腿,让他忍受孤独和贫穷。」

  「你不会再孤独了。我送给你一名奴隶。你可以把她当作妻子或者女奴。让
她在冬天给你暖脚。」

  「感谢你,我的主人!」老马什拖着一条残废的腿,艰难地伏下身,去吻铁
由的脚面。

  铁由托起他,「就是帐外那个奴隶。她的手臂断了,还能接好。你可以让她
给你干活,陪你睡觉。如果她不听话,你就用鞭子狠狠揍她。」

  帐外,宛若兰柔声对笼里的女奴说着。经过两天的裸身示众,曾经的郡守夫
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就像一具了无生气的躯壳,甚至没有了绝望。
她呆呆看着劝说自己的女奴,最后木然点了点头。

  郡守夫人被指定给部族最贫穷的牧民。按照主人的命令,她当着主人和奴隶
的面,亲吻了老人的脚趾。然后被带到一顶破烂的帐篷里,服侍她残疾的主人。

  铁由说:「我应该把她一直装在木笼里。这样新来的女奴就知道收敛她们可
憎的傲慢。」

  「你是对的。」宛若兰说:「但她的女儿会再没有办法抬起头来。」

  铁由说:「我用不了太多女奴。把她送给别人。」

  「她是个纯洁的处女,可以为你带来乐趣。」

  铁由固执地说:「我不需要。你知道怎么取悦我,有你就够了。而且我不喜
欢她那些我听不懂的语言。」

  宛若兰淡淡笑着说:「可是我有段时间不能侍奉主人。」

  铁由皱起眉。

  宛若兰说:「我有了身子。」

  铁由怔了一下,他踏前一步,又退了回来。

  「我会找郎中堕胎。但那些天就不能服侍你了。」

  铁由沉默了一会儿,「我的儿子吗?」宛若兰的第一胎已经堕掉,这段日子
,她只服侍过一个人。

  「是的。主人让奴婢受了孕。」她扬起脸,「你已经是个有力气的大人了。


  「不要堕掉。」铁由说。

  宛若兰淡淡笑着,「我身上有魔鬼的血。」

  「我告诉你不要堕掉!」铁由像发脾气的孩子一样喝道。

  「是的,主人。」宛若兰顺从地说。

  沉默中,帐门突然掀开,罕多尔冲进来说:「腾格汗的骑兵!」

  铁由拿起皮甲披在身上,取下自己的铁矛。

  「大概有五千骑,在关外五里。」罕多尔飞快地说着,「都是骑兵。他们没
有举火,发现的时候已经紮好营盘。」

  铁由戴上巨大的铁盔跨出营帐。外面的草原汉子已经纷纷跃上马背。他回过
头,「让她留下来。」

  他牵过自己的马匹,高声道:「罕多尔!拔海!别矢里!赤马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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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帐内吵得热火朝天,沈石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坐在椅上。等吵闹声安
静下来,他才开口,「吵完了?」

  前军的四名骑尉都聚在他帐内,虽然名义上与他平级,但这些骑尉都是他担
任骑将时的左右手,一向唯他马首是瞻。这都是拜袁华所赐,那头老狐狸认认真
真给监军大人算了一笔糊涂账,把沈石降为只掌管千人的骑尉,让他担任最危险
的先锋。却把他最能干的手下都调到周围。按照另一位将军冯修的话:将来就是
打到帝都,也好有个照应。不过他这句话说完,就被几个老傢伙按住痛揍了一顿


  第一营骑尉董威道:「兄弟都是骑兵,想攻城,除非把西陵关横过来放。」

  第四营骑尉逢吉道:「既然说了攻城,也该攻两下。让我说,弄两台投石车
,远远扔两块石头就算完。」

  「放屁!」旁边一个汉子嚷道:「西陵关坚壁清野,周围四十里,能找出一
块石头算你本事。」

  「我呸!程大眼!你长眼没有,西陵关南河北山,山上没石头,你把我头拧
了!」

  第七营骑尉杜斌道:「让我说,石头都别装,就弄点土投过去。天亮一看,
嗬!城上都是土!说明咱们攻了。没攻下来,那是西陵关太结实。」

  程节道:「你这才是屁话——」

  沈石板起脸,「吵完没有?没吵完接着吵!」

  几个人都闭了嘴。

  沈石哼了一声,「吵完了,都回去睡觉!」

  「少将军,不攻了?」

  「五千骑兵攻城?笑话!天亮叫阵,想打出来打!」

  「那虏狗要不出来呢?」

  「不出来就歇着。让辎重营把周围的祠堂、庙宇都拆了。石头给我存好!谁
敢往城上投一块,就把他也投上去!还有,各营看好动静。就这几道篱笆,能比
得了西陵关的城墙?别让人连锅端了!」

  「是!」几名骑尉挺起胸膛,轰然应诺。

  ***    ***    ***    ***

  「在那边,」罕多尔指着远处,「是个十头骆驼高的山丘,冲上去要费点力
气。」

  「别矢里!」铁由道。

  穿着白袍的射鵰儿策马上前。

  「你带一百人去试试强弱。敌人出营就回来。」

  「带一百人去试试强弱。敌人出营就回来。」别矢里重複了一遍命令,等铁
由点头,便带人朝山丘驰去。

  「一百人不少吗?」拔海道:「我也去!」

  「不。这些只是先锋。他们的大营在后面。」铁由道:「你们跟我一起。」

  草原汉子都望向马上的孩子,他们的英雄。

  铁由举起铁矛,「踹他们的大营!」

  ***    ***    ***    ***

  袁华系着袍子进来,笑呵呵道:「真是人老了,鸡巴也老了,撒泡尿都费劲
。」

  监军内史陈会用阴柔的声音道:「将军老当益壮,为朝廷出力的日子还长着
呢。」

  袁华笑着捋了捋鬍鬚,「鬍子都这么长了,那比得上监军大人年轻有为。往
后这朝廷是你们的天下,老夫只能出把力气,在大人手下讨口饭吃。」说罢哈哈
大笑。

  陈会连忙逊谢,「咱家怎敢与将军相比。」

  袁华手下的亲兵都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袁华先骂这傢伙是个阉人,连撒
尿的傢伙都没有,又骂他没了鸡巴,连鬍子都长不出来。偏偏听起来都是奉承。
这太监照单全收,还乐得眉花眼笑。什么叫本事?这就是本事。吃人不吐骨头,
还让骨头乐不可支。

  「袁将军!」陈会拉住袁华的手,推心置腹地说道:「咱家知道你这些吃了
不少亏。」

  「哦哦。」袁华含糊应着。

  「沈纲那廝把持军权,压了将军多年,咱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替将军叫屈。


  「唔唔。」

  陈会义愤填膺,「沈纲那个小人,嫉贤妒能,徇私枉法,胡作非为!幸亏合
恩侯禀明太后,把他下狱打入天牢,将军才有了出头的日子。」

  合恩侯是内廷大太监梁方,因为同姓而得到梁太后的信任,与梁元把持内外
,新皇登基时受封为合恩侯。

  袁华「嗤溜」吸了口麵条,愕然道:「沈纲有八尺多高,不算小啊?倒是梁
侯爷俺见过,五尺上下,跟沈纲那个老匹夫比,才算小人吧。」

  陈会尴尬地说道:「咱家说的不是个子大小,是说……」他发现想跟这没文
化的老兵痞说清君子小人的分别,很是个难题。

  还是袁华善解人意,他咧开大嘴,「原来不是个子大小。呵呵,老袁不识字
,总是闹笑话。呵呵呵呵……」

  陈会只好陪着乾笑几声。

  笑罢陈会咳嗽一声,左右看了看,「有些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华拍着胸脯道:「说!大人直管开口,老袁除了没屄生不了孩子,别的就
是把蛋挤了也给大人办到!」

  旁边的亲兵终於忍不住扑嗤笑了出来。

  袁华一瞪眼,「你这个嘴巴不长毛的小兔崽子!敢笑话老子!老子把蛋挤了
怎么着?」

  袁华骂骂咧咧还要说,陈会忙拉住他,「将军息怒。咱家有句话……」

  袁华连连点头,「对对,大人还有话要说,都让这兔崽子给搅了。说!」

  陈会欲言又止,用眼睛扫了左右。

  袁华刚吞了碗麵条,这会儿捧着块猪肩伏案大嚼,根本没理会他的眼色。陈
会只好道:「请将军屏退左右。」

  「唔?」袁华满嘴是肉,这才明白过来,他一拍陈会的肩膀,「大人这就多
心了。这些兔崽子都是跟我杀出来的。别说几句话,老袁玩女人都不避他们。他
们敢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他们蛋割了,让大人带回宫里。听到没!」

  几名亲兵齐声道:「听到了!」

  袁华知呵呵道:「你瞧,这帮兔崽子都听见了。说吧说吧。」

  陈会哭笑不得,他倾过身,俯在袁华耳边说道:「内廷消息,太后已经有旨
,沈纲时日无多。」

  袁华胸口的皮甲缓缓鼓起,一手握住配刀。

  「将军知道,沈纲还有个儿子,在军中为将。如果造起反来……」陈会顿了
顿,然后道:「合恩侯的意思,不如让他战死疆场,还全了沈家的名节。」

  袁华松弛下来,他从牙齿间剔了块肉筋,「这可不好办啊。那小子武艺精熟
,能杀死他的,估计还没生出来。」

  「真要不行,」陈会比了个手势,「就从背后下刀!」

  「唔?」

  「到了前方,将军把他唤来,在帐内埋伏下几名死士,趁其不备一刀杀了他
——一了百了。」陈会微笑道:「到时候合恩侯一道诏书,这北山都督就是将军
的囊中之物了。」

  袁华将一根猪腿骨一折两断,大口吸着里面的骨髓油,「杀他容易,善后怎
么处?他死在我的帐中,让人知道就是一场大乱。俺老袁脑子不好使,心里没谱
啊。」

  陈会道:「兵危战凶,刀枪无眼,谁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做得乾净些,就趁
着交战时动手,然后说他是死在乱军之中,就是有人疑心,难道还能找虏狗要凭
据?」

  袁华恍然笑道:「高明高明,我这老粗一根直肠子,上面是嘴,下面就是屁
眼儿,再想不出来这好主意来。」

  陈会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如此,大事可期。」

  远处传来一阵风声,喝得满脸通红的袁华突然坐直身体,听着帐外的动静。

  「不好!」袁华猛地跃起。接着帐外一阵喧哗,马嘶刀鸣响成一片,他「呯
」地摔了酒杯,厉声道:「是谁!」

  一名士卒狂奔过来,「禀将军!敌军踹营!」

  陈会吓得脸都白了,「这里离西陵关还有五十里,怎么……」

  袁华抓起佩刀往帐外疾走。陈会一把拉住他,「将军!咱家只是监军,快遣
一军把咱家送出去!」

  袁华拍了拍额头,「差点儿把你忘了。」

  他抽出佩刀,猿臂一伸,从陈会腹下捅入,直没至柄,狞笑道:「肏你娘的
死阉狗!先杀了你这狗贼,送沈大将军上路!」

  陈会喉头格格作响,口中涌出一股浓黑的血液。

  「兵危战凶,刀枪无眼,你他娘的死在乱军之中,还能进忠烈祠吃冷猪肉,
」袁华一刀剖开他的肚腹,气怵怵道:「老袁真是亏大了。」

  袁华收了刀,在靴底擦了擦血迹,对自己的亲兵道:「把他带的人都杀了!
作乾净些!谁他娘的有疑心,让他们找虏狗去要凭据!」

  几名亲兵立刻分头动手。袁华冲出营帐,只见一骑人马从西侧破营而入,用
来禦敌的鹿角拒马顷刻就被冲开。

  袁华的大营离西陵关有五十里,前面还有沈石的五千铁骑。连日奔驰下,士
卒早已疲惫不堪,紮下营就倒头大睡。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没想到虏狗居然会
趁夜闯他的大营。

  那些剃发的虏人呼啸而至,铁蹄过处,成片的军帐被长矛和弯刀撕开,鲜血
四溅。这次前来驰援的共有三万骑,占北山铁骑六成。其中五千作为先锋,驻紮
在西陵关下。五千作为后队,在后面押解粮草辎重。此时中军大营有近两万人。
可敌军势如疾风,闯入营中时,竟没有一个人在马上。

  「号角!擂鼓!」袁华大声下令。他一直在应付监军陈会,又有沈石在前,
忽略了可能会遭遇的危险,整座大营几乎全无戒备。

  苍凉的号角声在夜色中响起,接着传来隆隆鼓声。此时陆续有士兵从帐中沖
出,他们装备不齐,更重要的是所有马匹都系在厩中,仓促间无法找到自己的座
骑。

  那些敌军来得好快,当先是一个身材矮小,却戴着一顶巨大头盔的骑手。他
长矛过处,牛皮制成的军帐像被刀切般裂开,还在睡梦中的士卒当即溅血当场。

  不断有徒步的士卒去阻挡敌军,但那名骑手一手执矛,一手拔出弯刀,矛起
刀落,手下没有一合之敌,彷彿扑杀猎物的苍狼吞噬着生命。他一矛刺穿了一名
骑领的胸甲,将他挑得飞起,纵马掠过时,左手弯刀闪电般劈下,砍断了厩中系
马的木桩。受惊的马群解开束缚,立刻嘶叫着四处奔突,将营盘撞得七零八落。

  那名骑手没有丝毫停顿,他把滴血的弯刀咬在嘴里,从鞍侧解下结好的绳索
,在空中一抖,远远挥出。草原人惯於用套桿来制服马匹,但他用的还是古老而
难以运用的套索。那套索彷彿长了翅膀,飞向漆黑的夜空,套住木楼上的吹动号
角的士兵。他收臂一扯,号角声顿时中断,接着格的一声,整座木楼被他扯得倾
颓,带着烟尘倒在军帐上。

  马背上的野蛮人纷纷举起弯弓,箭矢飞蝗般射出。第一轮箭雨射过,号角和
鼓声便戛然而止,准确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幕让身经百战的袁华也不禁为之气夺,他的两万铁骑失去马匹,就像失
去水的鱼,虽然没有一人退却,仍在顽强地与敌人廝杀,但失去指挥,已经注定
了失败。

  无主的马匹奔突嘶鸣,四处燃起烈火。袁华无法判断敌军究竟有多少,那个
狼一般的骑手彷彿一支的箭矢,马不停蹄地撕裂了整个大营,朝中军营帐直奔而
来。这时抵抗已经没有太多意义,拿到弩的士卒找不到矢,拣起刀的士卒找不到
马,他们不得不用血肉之躯阻挡敌军的长刀劲矢。短短一刻钟内,这场突如其来
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袁华拉住一匹逸马,翻身跨上马背,然后拽住韁绳一勒。那匹马人立起来,
发出一阵嘶鸣,后蹄向前滑了半步,溅起一片泥沙。袁华稳住座骑,扬起佩刀,
高声道:「杀!」说着当先冲去。这个时候一旦全军溃散,那就是无法挽回的败
局,只有阻住敌军的攻势,才有一线生机。

  忽然一骑青马从他身边掠过,马上的黑甲将领吼道:「我去!」

  袁华勒住马匹,吼道:「留心!」

  十余骑亲卫护着那名将领疾奔过去。那是车骑将军王锋,北山铁骑五名大将
之一。北山铁骑五名大将各掌万骑,下设骑将二人,骑尉十人,骑领五十人,调
动时如臂使指。但这次大司马府却打乱编制,以袁华为主,王锋为辅,部下却非
他们两个统领多年的两支万骑队。

  袁华勒骑扬刀,将溃兵召集到自己周围。王锋擅使长刀,武艺远在他之上,
只要他能阻住敌军一刻,北山铁骑集中弩矢,就可以稳住阵脚。

  逃逸的马匹四处奔突,王锋带着亲卫逆流而上,与突前的敌骑狠狠撞在一起
。王锋挥起长刀,当先的虏骑扔下套索,舞动着黑黝黝的铁矛与他的长刀硬拚一
记。「铛」的一声巨响,两人的座骑同时歪了一步,竟然谁也没有佔到上风。

  王锋身长力大,在马上罕逢对手,他一夹马腹,座骑前蹄腾空,长过七尺的
长刀在空中一闪,藉着马势再度劈下,终於将那戴着铁盔的矮小骑手挫退一步,
阻住他的锋芒。

  王锋这一刀加上座骑的冲势,力可开山,以往的对手多半身首异处,溅血当
场,鲜有能在马上坐稳的。可这名对手只略退了一步,却像受到莫大的污辱般狂
怒起来。

  那骑手纵马而上,铁矛疾刺王锋胸口。王锋长刀掠过,狠狠劈在矛上,接着
一翻,用刀背将铁矛撞到外围,刀锋调转过来,对着敌人的脖颈。王锋马上征战
多年,早就放弃了那些花梢的招术。他这几招虽然简单,却是无数次生死之战得
来的。先用长刀磕开敌人的兵刃,然后翻腕用刀背挡在外围,这时他的长刀已经
蓄满力道,刀锋正对着来敌空门大露的颈胸,一刀就可斩敌於马下。

  这一磕、一撞、一劈如行云流水,一招间就到了生死关口,而王锋离敌人的
首级只有尺许的距离。即使以王锋的神力,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强硬的对手,他
力气大得惊人,他的长刀几乎压不住那根铁矛。

  王锋吐气开声,放开铁矛,长刀直切敌手颈下。忽然刀光一闪,那骑手竟然
用一只手挑住他的长刀,空出的右手取下齿间的弯刀,一刀劈断王锋的左臂,接
着劈碎了他胸前的护心铜镜,斩开锁甲,狠狠斫进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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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锋赖以成名的长刀跌落在地,他用仅剩的右手摀住胸口,低声道:「杀了
我的人,你是谁?」

  王锋在北山大营与草原虏骑交战数十年,早已通晓了大草原的语言。那骑手
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得令人难以相信的面孔,「铁什干的儿子,铁由。」

  王锋震惊地看着那个孩子,然后苦笑道:「天下没有人能挡住你的马蹄了。


  说着他松开手,裂成两半的护心铜镜间喷出鲜血。

  「将军!」

  王锋的亲兵争相冲来,想抢回大将军的屍体,却被一个高大的巨人挡住。

  一个猫一样敏捷的男子策骑掠过,挥舞着弯刀,将他们一一劈下马来。等最
后一名亲卫溅血毙命,他摘下鞍侧的长弓,将箭搭在弦上,瞄向远处人群中那个
披甲的大将。

  那将军在马上扬起佩刀,大声下令,成功地将百余名散兵聚在自己周围,忽
然一箭从他肩头射入,穿透了他整个肩膀。袁华一晃,栽下马来。

  如果是别矢里,这一箭肯定不会射偏吧。拔海有些遗憾地收起弓。失去指挥
的敌军已经开始崩溃。

  天瑶四年七月十一。魁朔左部夜行五十里,入於长泉。北山铁骑遇袭大溃。
虏骑沿途逐杀,黎明前再围溃军於林陂,虏首铁由纵骑围射,死者相藉。是役北
山铁骑殁骑将三,骑尉十一,骑领六十九,死者万三千人。车骑将军王锋,监军
陈会死於乱军。

  中军溃散,前军粮草断绝。骑尉沈石夜战西陵关下,力挫来敌,整军逸围出
。至於石门关,五千骑犹存。二十三日,廷尉府收沈石下狱。

  《隐史。沈纲传 附子石、青英》

  ***    ***    ***    ***

  「像闪电和疾飞的鹰,
  勇士们闯进腾格汗的军营。
  英雄铁由跨着枣红的战马,
  用双手翻转整个大地。
  魔鬼的爪牙四处溃逃,
  他们逃过高山和河流,
  却逃不过勇士们长了翅膀的箭矢。
  英雄的铁由啊,
  他的胆子比别古里山还大……」

  勇士们高唱着欢庆胜利,铁由一碗接一碗喝着马奶酒,然后就醉倒了。高大
而丑陋的赤马翰背起他,拔海和罕多尔托住他的脚,把他送回营帐。

  一看到宛若兰,那个粗鲁的汉子像躲避瘟疫一样退开一步。罕多尔讥笑道:
「勇猛的野猪居然会因为一只黑头雀胆怯。赤马翰,你不是也骑过她母马一样的
屁股吗?」

  「她是魔鬼。」赤马翰气呼呼道,「她毁掉了一个王国。还让牛羊生下六条
腿的怪物。」

  「她只是毡房里的贱奴。」罕多尔两只耳朵被居桓人割下,蒙受了终生无法
洗脱的耻辱。他喝道:「居桓的王后,把你奴隶的衣服脱下,像母马一样露出你
淫荡的身体!」

  宛若兰顺从地除去衣物,母马般趴在地上,像卑贱的女奴一样耸起白美的雪
臀。罕多尔抬脚踩在她臀间,用沾满泥土的靴底踩弄着她柔腻的肉体。宛若兰赤
裸着伏在他脚下,洁白的身体彷彿软玉雕成。

  拔海接过铁由,把他放在皮褥上,「不要吵醒主人。」

  罕多尔朝女奴臀间唾了一口,「肮髒的妖婆!你像野狗一样下贱!」

  他悻悻然收回脚,然后小心地将铁由的头盔放在毯上,三个人一同离开帐篷


  宛若兰默默铺好皮褥,为铁由除去皮靴和袍子。她赤条条跪在地上,白滑的
美臀间沾着泥土和口水,黑黑的髒了一片,仍留着被污辱过的痕迹。

  赵秀儿惊愕地看着她,良久道:「你是王后?」

  「是啊。居桓的王后。」宛若兰淡淡说道:「主人攻破居桓,我就被带到营
中。」

  「从那时起,你就服侍他吗?」

  宛若兰摇了摇头,「我有着腾格汗的血,没有人愿意收留我。於是我被带到
毡房,当作部族公有的女奴。照看我的是格伦老阿妈,她让我跟部族的勇士们睡
觉。我在毡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记不清抚慰过多少人。大概每一个攻破居桓,
屠杀过居桓人的勇士们都使用过我,居桓的王后。」

  她淡淡说着,彷彿在叙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赵秀儿已经听得呆了,身
份尊贵的居桓王后被送进毡房,像娼妓一样,用自己的肉体抚慰那些征服自己王
国的野蛮征服者。

  「那你为什么……」

  「不死么?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去死?那时我每天都想死,闭上眼就希
望不再睁开。可我还是活了下来。度过最初那段日子,慢慢就不想死了。」宛若
兰垂下首,含笑柔声说道:「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是不是很贱?」

  赵秀儿无法回答。她从居桓王后沦为低贱的女奴,被那些野蛮人肆意污辱。
如果是自己,也许早就自尽了。可她也看到了,死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从
小教她烈女传的母亲,也同样沦为奴隶,被指配给一个残疾的老牧民。她曾悄悄
找过母亲,但刚看到那顶帐篷,她就听到不堪入耳的声音。她无法想像自己文雅
的母亲赤裸着白皙的身体,在破烂的羊皮上与一个残疾牧民交媾的样子,就像逃
命似的奔了回来。

  宛若兰用一块毛皮擦拭着主人沾满泥土和血迹的靴子,一边道:「我给你讲
个故事好么?」

  赵秀儿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位王后,她出身高贵,有一个美丽的女儿,生活得很宁静。忽然
有一天,强盗攻破了她的王国,杀死了国王。王后和公主匆忙逃走,离开了自己
的家园。」

  「她们在山里遇到一对父子,王后向他们求救。那位父亲看她们长得美貌,
就要求她们嫁给他们父子。王后答应了。儿子首先挑选。他说,我喜欢脚小的那
个。於是挑中了王后,而父亲选中了公主。」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山上的破房子里。父亲和公主睡在床上,儿子和王后
睡在地上。他们就有了妻子。第二天早上,儿子说,我新娶了妻子,应该让父亲
知道。於是让他新娶的妻子拜见父亲。王后拜见自己的公公,称他为父亲。父亲
说,我也新娶了妻子,你应该拜见。於是王后又拜见了他的妻子——你告诉我,
她应该怎么称呼那位妻子?母亲?还是女儿?」

  赵秀儿张口结舌,良久道:「她是怎么称呼的?」

  宛若兰嫣然一笑,「我也不知道。故事里没有讲。」

  她放下擦净的靴子,「夜深了,该睡了呢。」

  宛若兰从木桶里取了水,洗去臀间的污迹。然后仔细洗净下体和菊肛,赤着
身在主人脚边睡下。

  ***    ***    ***    ***

  「铁由!」一匹白马驰入营地,马上的骑手大声道:「草原的主人,圣主乌
德勒汗召唤你!」

  铁由跨出营帐,「我的主人乌德勒汗吗?」

  那骑手拿出一块黄金的令牌,吟唱道:
  「像阳光照耀大地的圣主乌德勒汗,
  命令我骑上快马,
  在第二次满月之前,
  找到他的英雄铁由。
  他在广阔的草儿海畔,
  打败了可恶的黄头人。
  英雄的铁由送来礼物,
  有腾格汗手下的爪牙,
  魔鬼的头领居桓汗。
  这是最吉祥的徵兆,
  圣主在王庭设下宴会,
  召集了四部卫的翎侯,
  二十一个族落的头人。
  他命令你,英雄的铁由!
  带上俘获的奴隶!
  立刻来到草儿海!
  他将把居桓汗的头颅,
  制成镶金的酒具,
  用它装满美酒,
  祭祀苍狼祖先,
  和长生的青穹……」

  ***    ***    ***    ***

  天瑶四年七月十九。佔据西陵关十余日的魁朔左部毫无徵兆地撤军北返。同
一时间,月支城的魁朔右部也停止战斗,返回若羌水。

  西陲都护府立即遣使奔赴鸡塞,试图与天朝取得联系。担任使者的轲横没有
想到,这一行竟然走出一千余里,不但鸡塞关已经陷落,连西陵关也几乎被拆成
白地。

  轲横一直赶到长泉,才遇见一支缓慢西进的军队。

  天朝上三军神武、神策两军在凤原作战,只剩羽林一军拱卫帝都。五大营中
襄武、龙翼也在凤原,奋武、龙飞远在东南,玄龟是水军。三军五营之外,最精
锐的北山铁骑又遭受重创,大司马梁元突然间发现,拥有百万大军的皇赫王朝,
居然无兵可调。匆忙中,他调集了各郡的守兵,徵召军户,并且将狱中的死囚一
律编入军伍,拼凑出一支七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朝西陵关开来。

  轲横惊奇地发现,担任这支军队主将的,竟然是一个乘坐车轿,敷粉涂脂的
公子哥。这位出身卫氏家族的翩翩公子,本是文官,但他担任过丞相的祖父曾经
受过封赐,子孙世袭云骑尉。不知道卫少卿哪里来的勇气,在大败之余,主动求
战,成了这支乌合之众的主将。

  担任副将的,倒是个狠角色。前南蛮校尉魏病已,出身军伍,积功升至将军
,后来调到南方担任南蛮校尉。谁知他是马上英雄,治政却一塌糊涂。仅仅两年
,南蛮六邦就反了五个。朝廷急忙调奋武、龙飞二军平叛,魏病已也因此下狱。
这一回朝中病急乱投医,居然把他放出来,戴罪领军。

  西陲与天朝失去联络将近一年,直到此时,轲横才知道沈纲被捕下狱,并被
赐死。沈纲之子沈石在北山铁骑大溃中全军而回,竟然被负责军法的廷尉府认为
是故意纵敌,导致中军大败,被捕拿入狱。此议一出,顿时天下耸动,不但北山
诸将纷纷上书折辩,连羽林、奋武、龙飞诸军都有人上书为之不平。

  倒是败军之将,受伤不起的北山大将袁华在病榻上狠狠告了沈石一记刁状,
指称他贪功冒进,以致中军溃败。廷尉府如获至宝,立即追查沈石轻敌贪功,坐
视中军被破的罪过。结果一审才知道,是监军陈会命沈石奔赴西陵关,连夜攻城
。看到沈石呈上的军令原件,连梁元也禁不住恼恨陈会不知军务,胡乱指挥。陈
会已经死在乱军之中,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轲横听说这些事,第一个感觉就是西陲完了。西陲都护府驻军不足两千人,
全靠天朝的声势,召集诸国军队为都护府所用。朝中政局乱成这样,谁还有闲心
理会西陲。好端端的大都督沈纲下狱赐死,北山铁骑大败,剩下朝中那帮喜好谈
玄的大臣,能打胜仗就出鬼了。

  可这鬼偏偏来了。就在轲横抵达帝都时,攻打凤原的大军红旗报捷,称凤嘴
峪一战大获全胜,斩首两万余级,凤原指日可下。

  这次捷报,终於使梁元摇摇欲坠的位子转危为安。

  而那头即将摧毁天朝的苍狼,此时正在草原深处磨拭自己锋利的爪牙。

  ***    ***    ***    ***

  铁由仍是独自越过茫茫草海,身边只有自己的女奴,那个乌德勒汗指定要见
的俘虏。

  宛若兰不谙骑术,仍和从前一样与铁由同乘一骑,侧着身坐在鞍前,依偎在
主人臂间。有孕在身的她本来不该乘马,但铁由的骑术能将烈马驯得如同羊羔,
她坐在马上,就像乘在舟上,沿着海水一般的草原,在轻柔的风中滑行。

  每次怀孕,她都变得容易睏倦。暖暖的阳光和风,伴着马匹奔驰时矫健而悠
然的韵律,使她不知不觉中闭上眼,在铁由青草般的气息中睡着了。

  是铁由的歌声使她醒来。

  重新回到的草原的铁由,就像回到大海的鱼儿一样兴高采烈,引吭高歌。他
的歌声并不好听。他喉结刚刚突起,童音褪去,却还没有变得像成人一样浑厚,
显得粗细不均。当他扯着嗓子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

  宛若兰忍不住笑了出来。

  铁由正唱得开心,被她笑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揉揉鼻子。不等他生气,宛
若兰低声唱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
乡邑,扬声沙漠垂。控弦破左的,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虽然唱的是边塞游侠子,宛若兰的歌声却婉转雅致,有着天朝雅乐的动人韵
律。

  铁由惊讶地说道:「你会唱歌?」

  宛若兰翘起白美的手指,将发丝抿到耳后,轻笑着又清声唱道:「男子欲作
健,结伴不须多……咦——」

  宛若兰摘下掩头的布袍,面前金色的原野映亮了她艳丽的面孔,明净的美目
中泛动着惊讶和喜悦的光泽。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黄色花朵,花瓣纤长柔美,中间长长的花蕊像丝一般柔顺
,在风中轻轻摇曳,闪动着太阳明亮的光泽。

  这不是一朵两朵,而是无数黄色的花瓣彙集成一片海洋,潮水般漫漫越过山
丘和河流,一直延伸到视野无法达到的天地尽头。

  「怎么会有这么多黄花?」

  宛若兰简直觉得喘不过气来。她认得这些黄花,这曾经是帝都贵族盘中的美
味佳餚。没想到它们在草原上盛开时会这么美,又这么多。多得超乎了她的想像


  「这些草么?」铁由毫不惊讶,在大草原中,这些黄花一开就是连绵百里。
有时马跑上一天,都跑不到尽头。不过宛若兰眼中的惊喜告诉他,这个生在帝都
,长在宫里的女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铁由松开韁绳,奔驰的马匹渐渐停了下
来。

  夕阳西下。茫茫草海中,一匹马低下头惬意地吃着多汁的草叶,不时甩动尾
巴。另外两匹空鞍马,一匹昂头远眺,一匹张开又软又大的鼻孔,悠闲地嗅着黄
花。

  马背上,来自帝都的美艳妇人和一个出身蛮族,宛如镔铁的孩子静静偎依在
一起。那妇人无论年纪、身材,都比那孩子成熟许多,足以作他的母亲。然而她
却柔顺地偎在这个孩子怀中,像美貌的妾依偎着自己勇武有力的主人。

  四野悄无声息,安静得彷彿一幅图卷。在他们脚下,金灿灿的黄花像无边无
际的海,没有尽头地蔓延开来。每一片花瓣都闪着明净的阳光,灿烂得如同一场
绚丽的梦。

    ***    ***    ***    ***  

  那晚他们就住在花海间。直到第二天,才走出黄花的海洋。傍晚时,他们在
草原中遇到了一支熟悉的车队。

  「是铁由!谁告诉了你老鬣狗的踪迹?是天上的云雀,还是草原上的骏马!


  古蛮热情地抱住铁由,拍了拍他的肩膀。鸡塞关一战,他看到了铁由和他率
领的左部战士是如何勇猛善战,对铁由越发喜爱和敬佩。

  「你也是听到了圣主的召唤,要往草儿海去吗?」

  「是的。我带来了我的女奴。」

  「哦,腾格汗的女儿。」古蛮还记得那个女奴。他搂住铁由的肩膀,把他推
进大帐,「进来吧。你和你的父亲,都是老鬣狗最尊敬的客人,老鬣狗要好好款
待你!」

  古蛮的大帐用三层牛皮制成,里面有工匠们刚刚镶上的金饰和珠宝,比铁什
干的大帐要华丽得多,可以毫不拥挤地坐下五十位客人。

  古蛮也是接到圣主的召唤就立刻动身,但他带着三百名精悍的卫士,还有数
十辆满载着丝绸和铜器的大车,速度没有铁由一个人换马疾驰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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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蛮亲手舀了一勺马奶酒,递给铁由,「你的礼物让圣主欢喜。他刚打败了
草儿海畔蓝眼睛的黄头人,把王庭迁到那里。你送去居桓汗的头颅,是吉祥和兴
旺的徵兆。」

  铁由喝下马奶酒,脸上有些发红,他说:「勇猛的老鬣狗也为圣主带去了丰
厚的礼物。他攻破了丹华,获得了成群的牛羊和奴隶。」

  古蛮得意地哈哈大笑。他抢在前部翎侯达札,后部翎侯毕郅之前,攻破丹华
,为圣主奠立王庭送去一份丰盛的战利品。遗憾的是没能攻下西陲第一大城,都
护府所在的月支城。

  古蛮设下丰盛的筵席,各种肉食和乳汁流水般送来。他手下最有名的几位勇
士来到帐内,盘膝坐在毡毯上,与客人一起大声欢笑。

  魁朔左部的铁氏是草原上最传奇的家族,几乎每一代流着铁氏热血的子孙,
都会诞生一位奇迹般的英雄。他们的首领铁什干,曾经把一支箭射进岩石,五名
草原汉子都没能把箭拔出来。而这一代的英雄毫无疑问就是铁由。他还是个孩子
的时候,就像成人一样跨上马背,为圣主乌德勒汗作战,立下无数功勳。草原人
最看重有力量的勇士,每个人都传说,铁由获得了长生天的力气,虽然只有十二
岁,就已经是草原上不败的英雄。

  铁由平常的饮食十分粗疏,能把肉块烧好就已经是美味。有许多时候,他吃
的甚至是带血的生肉。古蛮部族的饮食虽然不及西陲诸国王宫的精緻,但烧得很
烂,甚至还有碾碎的茶煮成的汤汁。连宛若兰也分得了一小份。她已经许久未喝
过茶,这些草原人把茶和盐巴、乳酪混和,煮成奇怪的汤,虽然味道很怪,她还
是小心地喝了一些。

  酒席吃到一半,古蛮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宛若兰,对铁由说道:「你的女奴还
是那样美貌。她一定带给你很多乐趣。」

  「是的。她像一匹温驯的母马那样听话和顺从。」

  古蛮大笑起来,他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欢乐的酒筵刚刚开始,我的客人拿
起酒樽,却没有歌声陪伴,会埋怨我这主人怠慢。去!把最美丽的女奴带来,让
她们为客人敬酒!」

  片刻后,十余名女奴鱼贯进入大帐。与草原上的女奴不同,她们没有辫发,
而是挽着丹华女子特有的发髻,乌云般的秀发挽成一握,像孔雀美丽的尾翎一样
耸在脑后,上面簪满珠玉。这些女奴是从数以万计的丹华女子中挑选出的美貌少
女,每一个都像花朵般鲜嫩。六名女奴走到勇士们身前,伏在地上,等主人点头
之后,才在他们旁边跪坐下来。另外四名女奴则跪在大帐一角,拿起琵琶、胡琴
和精緻的小鼓。只有铁由和古蛮身边没有人陪侍。

  来自丹华王宫的乐曲,在草原的皮帐中响起。那些草原汉子拥着美貌的女奴
,欢饮作乐。只有通晓音律的宛若兰,才能听出那貌似欢乐的曲声中,潜藏的酸
楚和哀怨。

  忽然,一个古怪而又难听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流淌的马奶酒,
  可以盛满湖泊,
  堆起的牛羊肉,
  可以高过山峰。
  古蛮翎侯的筵席,
  醉倒了一万一千名好汉。
  让客人开心的小丑啊,
  也牵来了他管理的奴隶,
  要在筵席上讨口酒喝。」

  一个侏儒怪模怪样地唱着歌走进大帐。他身高不到三尺,比铁由还矮得多,
不到正常男子的腰部,头发用一块黑色的马皮包着,上面戴着几只铃铛。他面貌
古怪丑陋,眼睛和额头极小,却有着硕大的鼻子和嘴巴,圆球一样的鼻头涂成红
色,穿着一条镶满羽毛的羊皮袍,看上去滑稽可笑。

  铁什干的部族从来不豢养小丑,连受草原人欢迎的吟游者也不怎么召唤。铁
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侏儒,不禁像孩子一样笑出声来。

  古蛮大为高兴,「桑切小丑,你的女奴呢?」

  侏儒趴在地上,像蛤蟆一样给主人磕了个头,然后爬起来,「她在这里。」

  侏儒拉起一根绳子,像拔河一样吃力地拽动。随着绳子的扯动,一个女子被
牵进帐内。她同样梳着孔雀般乌亮的发髻,只是更加华丽,鬓侧多了两对翠绿的
羽毛,白净的额头上悬着一串圆润的明珠。那女子比宛若兰年纪略轻,鼻樑挺直
,眼睛又深又大,睫毛弯长,容貌姣丽,是典型的西陲美女。

  见到她的面孔,宛若兰情不自禁地坐直身子,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她认得
那两对翠羽。那是西陲一种很罕见的翠鸟翎毛,只有王族才能够佩戴。而这个女
子,她曾在都护府招待西陲诸王的宴会上见过。

  她听说,古蛮翎侯攻破丹华时,丹华王已经先把自己的妻子丹馨和儿女送到
月支城。她一直以为,这位丹华的王后比自己幸运,虽然失去了丈夫,却没有成
为野蛮人的俘虏。可现在,她却与一个小丑出现在酒筵上。

  那女子彷彿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穿着西陲贵族样式的红色短袍,下身是一条
长长的裙子。衣裙上用金色和蓝色的线绣出孔雀和飞燕,衣饰比帐内任何一个人
都更加高贵华丽。她默默低着头,手中捧着一条明显用旧的皮褥,上面的羊毛已
经脱落大半。在她白美的颈中,还套着一根粗糙的绳索。

  侏儒桑切扬着短小的手臂,怪声怪气地唱道:
  「没有歌声的酒席,
  像百灵鸟没有舌头。
  没有舞蹈的聚会,
  像梅花鹿褪去皮毛。
  没有侏儒和女奴的盛筵,
  就像陪着石头一起喝酒。」

  草原汉子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侏儒挺起胸膛,「尊敬的主人,我带来了
我的女奴,希望她能给你带来欢乐。」

  古蛮道:「给我们尊贵的客人表演吧。如果你能让客人高兴,我就把这只黄
金制成的酒杯赏给你。」

  「感谢你!慷慨的主人!」

  侏儒桑切拽了拽绳子,命令那女奴把皮褥摊开,然后唱道:
  「我尊贵的主人古蛮翎侯,
  乌德勒汗忠诚的老鬣狗,
  带着他英勇无比的部下,
  像潮水一样越过若羌河。
  盘踞在石头城里的魔鬼,
  像胆小的松鼠一样惊慌。
  他送走了妖婆和黄宝石,
  备好了一百匹马拉的车,
  抛弃了他的子民和土地。」

  侏儒大声说道:「即使天上的闪电,也不会比圣主的鬣狗更快!牙齿闪着寒
光的古蛮翎侯,一口咬住了逃跑的丹华汗。打败了魔鬼的帮凶!」

  他牵起绳子,说道:「被绳子捆住的妖婆,告诉客人,你怎么来到这里?」

  那女子半是吟唱半是叙说地说道:「天上的雷声也比不上主人的马蹄。被恐
惧征服的月支人,把我们送到城下。当作求和的礼物,献给尊敬的主人。」

  侏儒配合着用恐吓的口气说道:「即使躲在地下,也逃不过青穹的惩罚!」

  那女子说道:「作为被诅咒的妖婆,我甘愿接受惩罚。」

  她跪下来,吟唱道:

  「我是魔鬼的妻子,
  丹华的王后。十一年里,
  我为魔鬼生下两个子女。
  在石头堆砌成的宫殿里。
  我喜欢扭动风骚的屁股。
  在这个佈满繁星的夜晚,
  宾客和主人欢聚的时刻,
  我将在人们的观赏下,
  饰演侏儒桑切的妻子。」

  侏儒桑切大声说:「这个被诅咒的妖婆住在魔鬼的王宫里,除了魔鬼丹华汗
,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的身体。草原的勇士们,你们将看到丹华王后的赤裸的身
体,她的乳房和屁股,还有每一个隐秘的部位!」

  客人大笑起来,「快一些吧,小丑桑切!」

  丹华的王后丹馨站起身来,将屁股翘到桑切面前。丑陋的侏儒踮起脚尖,抬
起短短的手臂,位住王后腰间的绸带。那红色的衣裙像水一样滑落下来,掉在那
张破旧的毡毯上。

  一具雪白的肉体出现在众人面前,丹馨王后赤裸着站在筵席中间的空处,她
身材比天朝的女子略高,皮肤白皙。只有二十六岁她还没有任何衰老的迹像。两
乳高高耸起,腰肢纤软,臀部丰满圆翘。

  她含笑托起双乳,在宾客面前揉捏着,展示乳房的饱满和迷人的弹性。在她
鲜红的乳头上,两支粗糙的铁钉像狼牙一样穿透她皮肤。

  侏儒故作惊讶地说道:「丹华的王后,你的乳头为什么长着钉子。」

  「因为我是受诅咒的妖婆,主人把钉子钉进我的乳头,我就不会再哺育魔鬼
的子女。」

  「妖婆,让客人看看你风骚的屁股。」

  丹馨王后顺从地转过身,翘起赤裸的雪臀,伴着来自丹华王宫的女乐击鼓声
,淫荡地扭动着。她臀部丰满圆润,两半雪滑的肉丘合在一起,中间是光润的臀
缝。

  侏儒用肥短的手掌拍打着女奴白嫩的臀肉,「这是魔鬼每天享用的屁股,即
使在客人们面前,它还紧紧并着。桑切要掰开她的屁股,让勇士们把她里面看个
仔细。」

  侏儒钻到王后身下,丹王后弯下腰,伏在他肩头。侏儒抱住她的身子,又短
又胖的手臂伸到她臀后,扳住滑嫩的臀肉,用力分开。

  「这个像鲜花一样绽开的地方,是什么部位?」

  「是妖婆的性器,它被魔鬼干过,是天上地下七个世界里最下贱的东西。它
本来长满了毛,尊敬的主人用钳子把我拔得像婴儿一样乾净。」

  侏儒剥开她的性器,从她屁股旁边伸出脑袋,「这红红的是什么?为什么它
的边缘有线一样的黑色?」

  那只性器红腻而柔嫩,但阴唇边缘已经有色素沉积,变得发黑,像一朵在淫
靡中盛开的牡丹。

  丹华的王后吟唱道:「这红红的,是妖婆的淫肉,湿湿的,是妖婆的屄洞。
草原勇士举起铁矛一样粗黑的武器,放在里面磨拭,把它染成黑色。」

  周围的汉子们又是一阵大笑。

  侏儒桑切吸了吸鼻子,又圆又大的红鼻头像球一样滚抽动,「我闻到妖婆身
上奇怪的味道。」

  他从王后身下钻出来,伸着鼻子在她臀上嗅着,一直嗅到她白滑的臀肉深处


  「在这里了!」侏儒欢呼起来,把鼻子顶到她阴唇间,囔着鼻子唱道:「柔
软的花房深处,一个流着蜂蜜的洞。」

  丹馨王后配合地翘起白嫩的屁股,让小丑把他鲜红而硕大的鼻子伸到她隐秘
的部位中。那一瞬间,她僵硬的笑容中闪过一丝羞耻和屈辱的表情。

  小丑把鲜红的鼻子在丹华王后股间来回挺动,不时吐舌咧嘴,露出滑稽的表
情,逗得客人们哈哈大笑。

  宛若兰低着头不忍去看,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她的遭遇。她一直以
,自己所受到的侮辱已经最可哀伤。但此时,她却亲眼看到那个曾经与自己一样
有着尊贵身份的丹华王后,会被当作娱客的玩物,在酒宴上与一个小丑作着不堪
入目的表演。

  她一定反抗过。她乳头的铁钉,背上隐约可见的鞭痕,说明她受到的凶狠摧
残和折磨。但最终她还是接受了命运。她端庄而美丽的脸庞,学会了取悦主人的
媚笑;清泉般嗓子,学会了草原人的歌谣;鲜花般的红唇间,吐出俚俗而下流的
字眼。她赤裸着站在席间,尊贵的身体不再有任何隐秘。象徵王后身份的翠羽还
戴在鬓侧,她却被剥去每一件衣物,与一个畸形的侏儒,在筵席间表演淫戏。

  宛若兰浑身都是冷汗,整个人都彷彿虚脱一般。她想到,假如攻破居桓的不
是铁由,而是右部翎侯古蛮,在客人面前淫戏的,就该是自己。铁由看得却很高
兴。当侏儒的红鼻子整个伸到丹华王后秘处,他大笑着鼓起掌来。

  桑切侏儒作出种种鬼脸,矮小的身体在王后腿间钻来钻去。他在王后身上打
了一记,示意她继续表演。丹馨王后抱住他的头,把他丑陋的脑袋夹在雪白的大
腿间。侏儒把鼻子埋在她腹下,两手抱住她的腰,整个人都在悬在她身上,两条
腿伸起来乱蹬,作出呼喊救命的样子,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侏儒甕声甕气地说:「这湿的是鼻涕吗?我要在妖婆的蜜洞里打个喷嚏。」

  王后说:「这是妖婆流出的汁液。她每天要换十条裙子,屁股还总是湿漉漉
的。」

  「我看到红色的,像血的液体。」侏儒故作惊慌地说道:「是妖婆把桑切的
鼻子夹得流血了。」

  侏儒拔出鼻子,上面鲜红的颜色已经褪去大半,原来他鼻子上染了一层胭脂


  宾客发出一阵暴笑。

  「可憎的妖婆,把鼻子还给桑切!」

  王后噙了一口胭脂,用舌尖将胭脂均匀地敷在小丑的鼻子上。不多时,桑切
的鼻头又变得鲜红明亮。他按了按鼻子,满意地说:「桑切的鼻子又回来了。妖
婆,你的蜜洞像嘴巴一样灵巧,再把我的鼻子擦乾净!」

  侏儒站在地上,仰起头。他身高只到王后腰部,丹馨王后张开腿,在客人们
面前分开阴户,挺起下腹,用红腻的蜜肉包住小丑的鼻头,细緻地擦拭起来。侏
儒硕大的鼻子像一只圆圆的肉球,在她柔腻的阴唇间滚进滚出,就像一场别开生
面的交媾。

  王后两手剥开阴户,主动挺起下腹,套弄着侏儒的鼻头。侏儒仰着脸,随着
她的挺动,头上的铃铛不住作响。他的鼻头比一般人的龟头还大,王后下体的蜜
肉柔腻地套在上面,边缘发黑的大阴唇和里面的小阴唇清晰地暴露出来,淫艳无
比。

  侏儒鼻子上厚厚的胭脂被柔软的蜜穴一点点舔舐乾净,然后他抬起手,扒开
王后的性器。她阴内沾满了胭脂,蜜穴更显得鲜红发亮。穴中混着胭脂的淫液流
淌下来,在腿间留下一道鲜红的湿痕,彷彿处子殷红的血。

  古蛮拿起巨大的金樽,与铁由碰杯痛饮。「我的女奴还让你满意吗?」

  「很有趣。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的样子很可笑,身体像五岁的孩子
,却有着成年人的脸。为什么他要穿这样宽大的衣服呢?」

  古蛮大笑着一饮而尽,把空杯扔在地上,「桑切小丑,金盃赏给你!」

  侏儒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捧起金盃,「慷慨的主人!感谢您的赏赐!」

  「继续表演吧,我的客人很开心。不过我的女奴并没有给客人留下太多印像
。是因为她不够美吗?还是她的表演不够卖力?」

  「你的女奴非常美丽。但她不知道羞耻吗?为什么她在客人面前裸露身体,
还会带着笑容?」

  古蛮笑道:「亲爱的铁由,你该知道,她们不是草原上豪爽贞洁的女人,她
们是腾格汗手下的妖婆,淫荡就是她们的天性。你攻破居桓,俘虏了他们的汗和
王后。那个美貌的女妖不也在毡房里委身给了草原的英雄吗?」

  宛若兰垂下头,脸色变得苍白。铁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的女奴不
会在酒筵上裸露身体。」

  古蛮大笑道:「你会知道这里面的乐趣的!把待客的女奴带来!我的铁由已
经是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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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两个美貌女子被带进大帐,年纪略长的一个吻了古蛮的脚背,然后跪在他身
边。另一个来陪侍铁由。

  她们是丹华汗的姊妹,现在一同成为蛮族征服者的玩物。古蛮毫不客气地扯
开姊姊的衣服,抓住她白嫩的乳房。旁边的勇士们也纷纷搂住自己的陪酒女奴。

  大帐内瀰漫着脂粉和女人肌肤的香泽。

  筵席间的表演还在继续,赤裸的女奴伴着乐曲声妖冶地扭动身体,侏儒围着
她旋舞,忽然他停下来,拉开缀满羽毛的皮袍,示威似的露出胯间一根粗长的物
体。而裸舞的丹馨王后配合地身子后仰,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

  客人们一阵大笑。侏儒桑切露出的是一根木头刻成的阳具,又粗又长,龟头
像小孩的拳头,棒身还镶着铜钉。

  在客人们的轰笑声中,赤裸的丹华王后躺在自己带来的皮褥上,张开双腿。

  侏儒走到王后腿间,来回甩动着木刻的阳具。

  王后用指尖抚弄着被胭脂染红的下体,吟唱道:「丹华的妖婆被指配给主人
的小丑,他个子还没有我的儿子高,阳具却比我所有的丈夫更大。就像一匹野马,
让妖婆觉得害怕。」她彷彿害羞地合紧大腿,哀求说:「令人畏惧的桑切主人,
你的阳具会把妖婆干死。」

  侏儒神气活现地说道:「尊敬的古蛮翎侯命令我作你的丈夫,快张开腿,让
我的阳具进去!」

  「古蛮翎侯的命令不能抗拒,即使妖婆也要乖乖服从。在客人们的观赏下,
丹华的王后露出淫穴,夹住小丑的阳具。」

  王后吟唱着扶住侏儒的阳具,把它顶在穴口。侏儒粗鲁地挺动身体,将粗大
的木棒捅进王后体内。这时帐内已经一片淫乱,喝足酒吃饱肉的草原汉子们各自
抱住自己的女奴,把她们压在席上。只有铁由盘膝坐着,有趣却不动声色地看着
席间。

  丹馨下体被木棒顶得凹陷,眉间露出痛楚的表情。白杨木作成的阳具一点点
挤进蜜穴,棒身被鲜艳的胭脂染红。侏儒跟受辱的王后一边交媾,一边淫谑的唱
答。

  「躺在我身下的女人,你是谁?」

  「我是丹华的王后,主人命令我来与你交合。」

  「这个软软的肉洞有多大?」

  「你粗大的阳具塞满了它。」

  王后痛得变了脸色,勉强道:「我的小丑丈夫,你顶到了妖婆肉穴的最深处。」

  侏儒从王后穴中拔出阳具,棒身已经被胭脂染得鲜红。桑切得意地说:「你
像处女一样在流血。」

  王后被命令跪在皮褥上,翘起丰满的雪臀。那个丑陋的侏儒站在她臀后,用
木制的阳具在她穴内大力挺弄。王后两手撑着地面,被铁钉穿透的乳头红肿突起,
她肉穴被木棒整个干开,蜜肉随着木棒的抽送在穴口来回翻进翻出。融化的胭脂
湿黏的从穴口滴下,星星点点溅在臀间。

  那个年长的丹华王女已经被古蛮推倒,在席间纵淫。整个帐内,只有铁由还
没有动作。

  侏儒扒开王后的臀肉,怪声道:「可憎的妖婆,你的屁眼儿为什么像被戳瞎
的羊眼,红红的,又软又大?」

  「是尊敬的古蛮翎侯,他用勇力和智慧征服了我。玩遍了妖婆身上每一个洞。」

  古蛮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身下女子的白臀。

  侏儒拔出阳具,把它伸到王后臀间,去戳她柔软的肛洞。王后拧紧纤眉,两
手紧紧抓住皮褥。她后庭虽然柔软,却还乾涩。侏儒几次用力都没能挤入,他放
下木棒,朝王后臀间唾了几口,然后重新干入。

  王后终於哭了起来,她一手掩住面孔,泪水不住滚落。侏儒连忙用袍子遮住
她流泪的脸,在她乳头扯了一把。王后痛得浑身一颤,止住哭泣。侏儒怨恨在她
耳边说了几句,王后点了点头,然后拭去泪水,重新露出笑容,撅起脂红狼藉的
屁股,与侏儒木制的阳具肛交。

  古蛮满意地抬起眼,却发现铁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王女不知所措地跪
在空席旁。

  ***    ***    ***    ***

  宛若兰伏在铁由肩头痛哭失声,为丹华的王后感到羞耻而哀伤。虽然她的遭
际并不比丹馨好多少,同样是亡国妾妇,在野蛮人身下失去贞洁,曾作过毡房的
奴隶,像娼妓一样被人恣意奸淫。但至少铁由不会把她当成招待客人的玩物,让
她在酒筵上跟侏儒表演淫戏,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战绩。

  铁由忽然拨转马头,他已经奔出数里,这时连连催马,驰回古蛮的营地。他
径直驰向古蛮的大帐,跳下马,跨进帐内,对古蛮说:「把你的奴隶给我。」

  古蛮正在发怒,听到铁由的要求,他不高兴地说:「你在向老鬣狗索要吗?

  你想要什么?这些女乐?美貌的女奴?还是这两个王女?」

  「把丹华的王后给我。我与你交换。」

  客人突然离席,娱客的女奴都受到惩罚。丹馨脸上被掴了一掌,臀间两个肉
洞都被干得敞开,满是胭脂的艳红,一只乳头被扯得流血,看上去狼狈不堪。听
到铁由的要求,她惊恐地抬起头。

  古蛮瞇起眼睛,「她是老鬣狗的战利品,当她在酒筵上裸舞,每个人都知道
是老鬣狗攻破了丹华,把他们的王后变成奴隶。你在向我索取她吗?」

  「是的。」

  「那么,你拿什么与我交换?」

  「我的马匹、武器,或者一百名奴隶。」

  古蛮摇了摇头,「这不够,我的孩子。为了驯养她,我甚至杀掉了她的女儿。
那是一颗未出蚌的珍珠,本来应该献给乌德勒汗。」

  「你想要什么?」

  古蛮歎了口气,「我喜欢你,铁由,我像看待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你。即使
你对我不够礼貌,我也不介意。既然你向我索取,就用你的女奴和我交换吧。」

  宛若兰浑身一僵,恐惧的寒意从脚底直到心头。丹华的王后泪眼模糊中,身
体突然一颤,认出了她。宛若兰穿着女奴的袍子,又一直坐在暗处。如果不是古
蛮把手指向她,一直不敢正视客人的丹馨也未必会留意这个女子。

  古蛮竖起一根手指,「只要一个晚上。你的女奴只需要陪老鬣狗一个晚上,
你就可以把丹华的王后载上马背带走。」

  两个女子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丹馨眼中露出难以索解的目光。宛若兰不禁动
摇了,只需要陪古蛮一个晚上,只要忍受到天亮,丹馨就能得到解脱。这样的交
易对古蛮来说已经足够慷慨。看到丹馨淒惨的面容,她已经忍不住要答应。

  但铁由摇了摇头,「她是我的女奴。」

  古蛮道:「我知道,她只是你的女奴,而不是你妾。为一个只度过一夜的女
奴,而永远失去一件可纪念的战利品,老鬣狗已经吃了很多的亏。」

  铁由说:「她是我的女奴。」

  古蛮耸了耸肩。

  谈判已经无法进行。铁由转身离开,古蛮突然道:「等一等。」

  他喝下一杯马奶酒,然后说:「丹华的王后,你现在是铁由的女奴了。」

  「不。」

  出乎他们的意料,丹馨居然拒绝了,她脸色惨白地说:「我愿跟着您。古蛮
翎侯,我的主人。」

  古蛮皱起眉头,「一个贱奴也要拒绝我吗?」

  丹馨一言不发,只伏下身,深深地叩下头去。

  「好吧。」古蛮终於说:「你的儿子,我不会让他死。」

  丹馨双肩抽动,哽咽得无法开口。

  古蛮站起身,搂住铁由的肩膀走到帐外,在他耳边悄悄说:「英雄的铁由,
你已经被腾格汗的妖女诱惑了。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会不择手段地掳走她。不要
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你的弱点,我的铁由。」

  他用力搂抱了铁由一把,然后挺直腰,沉声道:「把丹华的王后带走吧,希
望她的肉体能让你满意。」

  丹馨跪下来,对他说:「奴婢丹氏,见过主人。」

  铁由拿起铁矛,说:「我的女奴因为你而哭泣。如果你死去,她就不会再伤
心了。」

  说着他一矛刺进丹华王后的胸部,刺穿了她的心脏。

  丹华王后眼中的光亮渐渐散去,用耳语般的声音说:「谢谢……」

  ***    ***    ***    ***

  马蹄声在无边的草原空旷地回响。宛若兰摀住面孔,泪水不住淌下。

  铁由不悦地说:「不要哭了。我就是不想让你再哭,才这样做的。」

  宛若兰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哽咽地得更厉害了。

  「如果你再哭,我就把你扔掉。」铁由停下马,他们离开了古蛮的营地,只
能在原野中过夜了。

  铁由解下座骑的鞍辔,宛若兰拭去泪痕,铺好皮褥和御寒的毯子,忽然她扬
起脸,嫣然一笑,对铁由说:「谢谢你。主人。」

  铁由摸了摸鼻子,过了一会儿说:「你哭的时候,就像天上的神灵死了,整
个天地都悲伤起来。告诉我,这是不是你蛊惑人的妖术?」

  宛若兰抱住他的双腿,把脸贴在他膝上,低声道:「你是被青穹赐福的英雄,
有着神祇一样的力气。没有一个妖婆能在你面前施展她的妖术。」

  铁由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妖术?」

  宛若兰笑了起来,那一瞬间,她像少女一样妩媚,「我只是你的女奴。除了
使你快乐,我不会任何妖术。」

  她低声道:「我想过了。丹馨心里也是想死的。是你让她得到了解脱。我很
高兴,我的主人。」

  铁由抬起她的下巴,命令她,「让我快乐。」

  熟艳的妇人垂下柔颈,用她红艳的唇瓣,含住主人的阳具,用心舔舐着。很
少有哪个女人,在给主人口交时会那样喜悦。她眉梢眼角都带着柔媚的笑意,仿
佛在抚慰一位年轻的神祇.

  ***    ***    ***    ***

  草儿海是一个比蒲昌海更辽阔的湖泊,阳光下,平静的水面宛如一颗硕大的
蓝宝石,一眼望不到边际。湖畔肥美的草场上,漫游的羊群像飘浮的白云,牧民
拿着长长的套桿,纵马奔驰。远处白色的帐篷散落在青碧的草原上,如同像天上
的繁星。

  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魁朔部已经从皇赫王朝的打击下逐渐恢复元气。仅乌
德勒汗身边,就有超过十万帐牧民。除此之外,归附於他还有四大部翎侯和二十
一个小部族。人口超过三十万帐,可以随时召集四十万的骑兵,成为大草原上实
力最雄厚的一股力量。

  宛若兰发现,这里的帐篷与铁由的部族不同。它们是能够活动的毡庐,用细
柳木搭成骨架,盖上毡片,庐顶开有天窗,用来透光通气。庐门是可以撑开的伞
状,制作得精巧细緻. 整个毡庐可以装在大车上,随意迁徙。

  「这是穹庐。」铁由告诉她。

  铁由巨大的铁盔已经成为草原上的传说,他带着女奴出现在草场时,牧民都
举起套桿,远远向他致意,还有一些人把手放在额头和胸口,为他祈福。

  铁什干已经到了三天。跨过金微山以来,他的部族获得的战利品最为丰厚,
但他的帐篷一如往昔,没有任何装饰,质朴得甚至堪称简陋。

  他站在营帐前,挺拔的身躯彷彿一支锐利的长矛。当他英雄的儿子跳下马,
铁什干跨前一步,抓住他的肩头。

  「你的肩还和镔铁一样结实。」铁什干满意地说。

  然后他皱起眉,「为什么还带着你的女奴?难道你离不开她吗?」

  铁由倔强地说:「我像牵一条狗一样牵着她。是圣主乌德勒汗要求看到他的
俘虏。」

  铁什干对儿子说:「达札翎侯已经来了。带着他的女儿。你应该去拜见你的
岳父。」

  「我会的。」铁由取下铁矛,把它插在地上。然后将一颗头颅挂在矛尖。

  「黄头人?」那颗头颅有着黄的鬈发。他半睁的眼睛是蓝色的。

  「他们试图袭击我。我杀了他们的头领。」铁由说:「在快马两个时辰以外
的地方。也许那里有他们的巢穴。」

  「他们的首领已经逃往西方。难道又出现了吗?」铁什干说:「圣主应该知
道这件事。」

  苍凉的号角在风中传来。这是圣主召集诸将的号角。父子俩随即跃上马背,
驰向山丘顶上雪白的大帐。

  圣主的大帐同样是穹庐,帐顶开着巨大的天窗。大帐高处,一张虎皮的座椅
上,坐着草原人最崇敬的圣主乌德勒汗。

  与所有魁朔人一样,乌德勒汗下颌也一出生就被刀锋划破。他身材高大,体
格雄健。在他紫红色的脸颊上,留着三道刀痕,每一道都代表着一名他最看重的
心腹爱将。他们都是在征战死去,为主人统一各部立下过不朽的功绩。

  号角吹响的半刻钟内,乌德勒汗所有的重将都赶到大帐。有他座下四大翎侯
中的三位,魁朔本部号称圣主五头凶狼中的四位,他最重要的谋士,骨都侯策凌
和部族的巫师,还有归附於他的二十一个部族的首领。将近一百名草原上最勇猛
的汉子几乎站满了整个大帐。

  乌德勒汗大声道:「腾格汗有我这么多的英雄吗?」

  「没有!」

  「他哪一个手下能比得上我的雄鹰铁什干?」

  「没有!」

  「他哪一个部下能比我的英雄铁由更英勇?」

  「没有!」

  乌德勒汗取下自己的佩刀,连鞘扔给铁由,高声道:「铁由!我的刀赏赐给
你!它将给你一次生命!」

  诸将闻之动容。这是圣主乌德勒汗的承诺,从今往后,铁由就将拥有两条生
命。这对於法度森严的乌德勒汗来说,几乎不可想像。

  铁由捧起刀,「我的生命和热血都属於大汗。即使石头磨成粉,星星烧成灰,
我也不会停止为主人征战的步伐!」

  乌德勒汗对诸将说道:「铁由为我送来了居桓的汗。这个黎明,大巫师将切
开他的喉咙,把他的鲜血沥在生长着青草的地方。他的头颅将被镶上黄金,制成
酒具。」

  「但是就在刚才,一匹失群的马带来一个讯息。卑劣的黄头人在草儿海的西
面出现。勇士们,谁去为我打败他们!」

  帐内的草原汉子都高声呼喊,纷纷求战。凶狼之一剃光头发,手臂戴着铜环,
面目凶狞的格古特说:「我的刀在鞘里喊叫,渴望满饮鲜血!格古特愿为圣主披
荆斩棘,把黄头汗的头颅扔在你脚下!」

  葛卢部的首领葛罗说:「葛罗带来了五百名骑兵!我将带着他们杀死所有抵
抗的黄头人!让马蹄践踏他们的屍骨!用他们的营帐点燃熔炉!」

  葛卢部是乌德勒汗诸部中最擅长冶炼、打制兵器的部族,每年都要向圣主贡
献五万斤精铁,送来最锋利的刀矢和长矛。

  最后说话的是铁由,「我知道他们的巢穴在哪里。」

  ***    ***    ***    ***

  有朋友在质疑故事的合理。

  本来没有什么好说的。紫某写的仅仅是色文而已,合理不合理从来都不是紫
某在乎的地方。

  但某些人的姿态让紫某觉得被冒犯了──那种姿态好像是说:如果不是你写
的,我还不屑于说。

  于是就说几句吧。

  关于合理性,有两个真实的故事。

  第一个我们都很熟悉:2003年3 月20日,伊拉克在萨达姆的领导下崛起,2013
年伊拉克军队攻入莫斯科,俄罗斯亡国。2015年,伊军佔领华盛顿,美国总统被
俘,国家灭亡。

  第二个远了一些,是在汉朝时期。

  经过文景二帝的休养生息,到武帝时期,汉朝大军与匈奴经过八年决战,最
终匈奴请降。卫青、霍去病挟战胜之威,率领着经过血火考验的八百万大军返回
帝国,却在回师途中遭遇关中群寇。结果八百万大军土崩瓦解,帝国覆灭。

  合理吗?如果觉得不合理,不妨看看金朝。

  金朝崛起于东北,先灭大辽,再灭北宋──美国打败伊拉克算个屁,萨达姆
在时代广场阅兵才勉强有点看头。

  第二例,按照网上某些真假史盲的说法,国军抗战八年战果累累,共军只躲
在山沟里游而不击。结果一群乌合的农民彻底打倒了战功赫赫的正规军。

  时间关系,各位的回复我没有仔细看,但总的印象,就是各位在起点上看所
谓的军文看多了,纸上谈兵的劲头不是一般的大,你们把什么战略、战术、后勤、
装备、训练、实力对比、朝野……都给神话了。以为面面俱到才合理。其实,历
史是最不合理的。

  网络上看几行字,就觉得自己能指点江山,不过是个笑话。有这点闲工夫,
不如去看《资治通鉴》。

  后面随便说几句:

  关于西陲。

  在历史上西域从来都不是以强兵出名。

  即使中央政府力量最软弱的时候,西域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班超平定西域,率领的中国军队只有三十六人。王莽时期,中国大乱,西域
诸国仍遣使请求光武帝设置西域都护府。符坚淝水一战前秦灭亡,他派去的吕光
却顺利征服西域各国,并且整军东进,试图救援。辽国灭亡,耶律大石却在西域
建立了西辽。甚至到清末,清政府仍能把西域牢牢控制在手中。

  可见西域军队战斗力的低下。

  关于皇赫王朝。

  历史上的中原王朝,除宋朝因为特殊军制以外,对外族基本是横扫。军队相
当强悍。例如上承三国的晋武帝百战之师,安史之乱前驻留在安西都护府的唐军,
但这些强悍的军队最终都内耗掉了。

  很多人一说草原民族,都觉得那些军队很强,其实翻翻历史,从武丁伐鬼方
开始,整个冷兵器时代基本上就是中国追着草原民族打。汉军对匈奴战力比较为
一比五,李陵五千步卒被八万匈奴骑兵围攻,大家都很熟悉,我就不多说了。

  另外有一个词可能是很多人误解了,大漠并不是指沙漠,在中文里,漠指的
是空旷。一般情况下,大漠指的是草原与戈壁相间的辽阔地形,很多地方水草丰
美。

  关于魁朔:魁朔不是一个部族,而是许多游牧民族的集合体。如匈奴没落后,
剩余的部落都改称鲜卑;鲜卑没落后,有柔然,有突厥,到成吉思汗崛起,几乎
所有草原的部族都认为自己是蒙古人。

  所以乌德勒汗统一大草原后,四部卫以及二十一个附属部族都以魁朔人自居。

  其实世界上血统最为纯正的民族,只有汉族。看一下世界人口的基因,中国
人父系几乎全部是同一来源,母系就颇为复杂了。正因为我们对血统的纯正习以
为常,才会觉得民族就是单一种族,事实上对汉族以外的人来说,这是根本不可
能的。

  关于魁朔部族的东归:中亚一带,向来是世界战争的策源地。当游牧民族积
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就会向四处进发,影响并改变整个世界的历史。直到他们
被击败,重新退回草原深处,等待下一次轮回。

  魁朔部族也是如此。你可以当他们是退到匈牙利一带,然后东归──因为我
让他们回来。虽然事实上他们都被中国打怕了,回归的很少。

  这一部是居桓,有人认为梁元鼠目寸光。到《凤原》、《栗丘》、《铁勒》,
也许大家觉得这家伙还不错。梁元为自己的利益打击异己,汲冉等人对他们这些
外戚与内宦又何尝宽容?

  最后,居桓只是皇赫王朝中的一个碎片。

  皇赫篇(星天旋转)是亡国三部曲的第一部。

  《皇赫》、《圣城》、《塔万》,分别对应十世纪、十三世纪、十六世纪。

  但目前都只是计划。

  ﹡﹡﹡    ﹡﹡﹡    ﹡﹡﹡    ﹡﹡﹡

  我不是一个虚心的人。虽然我确实很欢迎批评。

  只不过,在批评之前我希望批评者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虽然我写的只是
色文,也不是随便看两篇网文就可以来让我钦佩的。

  批评从来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某些方面,至少你应该看过书而不是网络
的速食品,再来跟我谈批评。

  回复就到这里吧,居桓篇很快就要结束了,至于后面以及其他──只要我还
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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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太阳升上中天,青色的草原上染出一条笔直的墨线。铁由只带了父亲的三百
名卫兵,往他遇袭的地方疾驰而去。攻破居桓后,铁什干部族的战士已经换了装
备,钢铁制成的刀矛和箭矢,取代了以往粗制的铁器和石镞,使他们的爪牙更加
锋利。

  没有人怀疑铁什干的左部有着魁朔诸部中最剽悍的勇士。自从归附乌德勒汗
之后,他们就是圣主最勇敢的战士。在这些英雄看来,黄头人就像是令人厌烦的
苍蝇。

  黄头人散居在草原各个角落,放牧最多的不是牛马,而是猪和羊。草原人蔑
视地称他们为「牧猪的奴隶」,甚至戏称他们的女人跟猪交配,才生下那些奇怪
的人。黄头人身材矮小,头发是可憎的杂色,有黄色、褐色和棕色,眼睛则是诡
异的蓝色,他们鼻子弯曲,有着尖细的手爪,信奉邪恶的神灵,性格懦弱而胆怯。

  正在疾驰的铁由忽然勒住马。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浅而宽阔的河流,对面
有一道连绵的山丘。河水静静淌过,天空有鸟自由地飞过,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
静。但铁由却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息。他敏锐的目光,觉察到山丘后金属微弱的反
光。

  铁由命令所有的骑兵下马,解开马鞍,「休养好你们的体力。黄头人就埋伏
在山丘后面。」

  「为什么我们不冲杀过去?」一名勇士跃跃欲试地说。

  「如果他们打不过我们,怯懦的黄头人就会逃跑。但他们埋伏在山丘后面,
人数一定比我们多很多。」铁由说:「我们留在这里。如果他们没有把握取胜,
就会悄悄退去。到时我们趁机追赶,可以把他们彻底击溃。如果他们的实力能够
战胜我们,我们不前进,他们就会忍不住出来。到时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们最弱的
软肋。罕多尔说过,好的猎手,不应该被猎物牵着走。」

  当太阳度向西方,旗帜从山丘后树起,按捺不住的黄头人终於出现了。与草
原部族全部以骑兵对决不同,有三分之一的黄头人是步兵,全部的人数超过了五
千。

  那些黄头人被迁徙的魁朔部夺去草场而心怀怨恨,他们纠集了同族的部众,
向魁朔部挑衅,准备在山丘与河流之间伏击魁朔人。但令他们的意外的是,前来
的只有三百名骑兵。那些魁朔人在河的另一边休息,似乎没有觉察他们设下的陷
阱,又似乎在等待援军。经过令人急切的等待之后,他们决定主动出击,吞下这
支数量稀少的敌人。

  黄头人的步兵和骑兵从山丘后陆续开出,拉成一道宽约两里的战线,准备将
敌人彻底包围。而那些魁朔人仍然没有动作,马匹悠闲地低头吃草,似乎没有意
识到战争的来临。

  黄头人的步履更加谨慎,他们缓慢朝敌人逼近,一边小心地观察周围,提防
魁朔人的大军突然出现。

  在距离河流还有三百步的时候,休憩的魁朔骑兵突然起身,装好马鞍,拿起
长矛和弓箭,纷纷跃上马背。黄头人的军队立刻加快步伐。他们的大汗已经断定,
这些骑兵没有援军,他们正准备逃跑。

  出乎他的意料。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将一顶巨大的铁盔戴在头上,举起黝黑
的铁矛,然后呼喝一声,策骑越过河流,朝着十余倍於己的大军直奔而去。

  十几名速度最快的黄头人骑兵已经跨入河流,那孩子风一般直趋而入,从他
们中间穿过。在他马匹周围,黄头人的骑兵纷纷跌下马背,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
铁矛一击。

  三百名魁朔骑手追随着主人跃入河流。黄头人的骑兵超过三千,声势却没有
对手的一半。马蹄踏碎平静的河流,水花四处飞溅,骑手们同时发出苍狼般的嗥
声。

  最前面一支步骑混合的二百人小队首先受到冲击。那名矮小的骑手抡起长矛,
在头顶发出沉重的呼啸声,然后笔直击出,轻易粉碎了一名敌骑的木盾,将他刺
落马下。一名黄头人步兵试图用长矛刺伤他的座骑,那骑手一夹马腹,枣红色的
战马扬起包了铁掌的前蹄,重重踢在那名步兵头上,将他头颅踢得粉碎。

  两翼的黄头人迅速往中间合拢,却被魁朔左部的骑手们用强弓一一射杀。他
们的弓射程超过二百步,比黄头人的弓箭超出一半,准头和速度更有着天壤之别。
当一百多名黄头人倒在箭下后,无论他们的首领怎么催促,士兵们都不愿再靠近
敌人弓矢的射程。

  已经冲入敌阵的铁由一连刺死了七名敌人,毫不停顿地直冲到那支小队首领
身前,错马相过时,他抽出弯刀,一刀斩断那名首领的脖颈,然后抓住他飞出的
头颅,持矛的左手勒住座骑。上前围攻的敌军都惊骇地停住脚步。

  铁由将长矛插在地上,咬住滴血的弯刀,看也不看敌人一眼,将那颗头颅头
发解开,系在自己鞍旁,然后挺直腰,把铁矛从泥土中拔出。

  那些黄头人蓝色的眼睛中流露出恐惧的表情。铁由用靴跟一磕,枣红马嘶吼
着猛然纵出。他身后驰来的三百名骑卫同时拔出弯刀,喝道:「杀!」

  那支二百人的小队顿时崩溃,骑兵们仓皇拨转马头,步兵们抛下旗帜,拚命
往两边逃去。铁由骑着枣红色的战马,铁矛和弯刀左右盘旋,所向披靡,每一击
都有人溅血倒地。

  黄头人倚仗步骑众多,将战线拉开到两里,原准备将这伙敌军彻底包围,却
因此犯下大错。谁也没有想到,这支不足三百人的骑兵面对五千步骑,竟然敢率
先强攻。第一支小队一遇即溃,惊慌逃蹿的士兵争相躲避魁朔人的马蹄,冲乱了
己军的队形,立刻演变成一场大溃。

  山丘上,黄头人的大汗极力指挥军队阻挡敌人的攻势,可他最勇敢的几名战
士逆流迎向敌军,随即就被那名矮小的骑手刺死。竟然没有人能阻挡他的马蹄半
步。

  黄头人的大汗感到了恐惧,那个敌人彷彿来自地狱的死神,冷酷地收割着生
命。他惊呼道:「那个人是谁?!他的刀和矛,一定受过魔鬼的诅咒!」

  「是铁由!」有人认出了他的头盔,「雄鹰铁什干的儿子!英雄的铁由!」

  黄头人的大汗手在发抖,声嘶力竭地吼道:「他不是去黑黄脸妖魔的领地!

  去和魔鬼腾格汗决斗了吗?」

  「大汗!我们快逃吧!他是魔鬼,靠吞食人血和铁汁而生的魔鬼!他从腾格
汗的领地回到草原,整个大地都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看着潮水一样败退的士兵,黄头人的大汗终於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他回转马
头,带着自己的亲卫逃离了山丘。

  ***    ***    ***    ***

  就在铁由以三百骑击溃黄头人主力的同时,古蛮也赶到草儿海畔的王庭。他
带来了丹华的汗和满载的财物,还有五十名最美丽的处女。

  乌德勒汗随即把这些美女赏赐给他手下每一位英雄。丹华王后的死让乌德勒
汗大笑,他说:「我的英雄铁由,还是个孩子啊。」

  乌德勒汗在帐内举行盛宴,招待各位翎侯、部族首领和他的英雄。欢庆的宴
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英雄们喝掉了难以计数的马奶酒,吃掉了难以记数的牛羊。
宴会中,小丑桑切再次登场,与他表演的是丹华的两位王女。

  佔有敌人的女性,被认为是男性力量和胜绩的象徵。丹华两位王女在酒席间
与带着木制阳具的侏儒作出种种性交表演,引得勇士们不断大笑。

  铁什干浓重的眉毛平静地聚在一起,面无表情地切割着炙好的牛肉,他一边
大口吞食,一边喝下成升的马奶酒。

  宛若兰惴惴不安地踏进大帐,一瞬间想扭头逃跑。帐内正进行着淫乱的一幕,
到处是草原汉子粗鲁的笑声和少女们赤裸而白皙的肉体。庐帐正中燃烧着篝火,
烟气从穹庐顶部的天窗排出。篝火旁,丹华两位王女被迫在和那个小丑的木制阳
具交合,用淫秽的举动让宾客们取乐。

  这一幕宛若兰并不陌生。但此时她身边没有铁由。

  侍卫推了她一把。宛若兰踉跄着进入帐内。

  铁什干在袍子上擦去手上的牛油,挺身走到乌德勒汗面前。他一手抚着胸口,
躬身道:「尊敬的圣主乌德勒汗,我们攻下居桓,俘虏了他们的汗和王后。现在
居桓的王后就在这里,等待你的命令。」

  「腾格汗的女儿吗?」乌德勒汗坐在虎皮的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远处的女奴,
「听说她是一个有着恶魔法力的妖婆,能让牛羊生下六条腿的怪物,只有铁由能
制服她。」

  帐内的淫乱渐渐安静下来,侏儒桑切也停止了动作。乌德勒汗指向远处的宛
若兰,「走过来,可憎的腾格汗之女。」

  宛若兰环顾左右,那么多陌生的脸庞,却没有她的主人。她微微战栗着,走
到乌德勒汗面前。

  乌德勒汗两手放在膝上,沉声道:「跪下来。你现在是我的俘虏。」

  他命令宛若兰抬起脸。「你有着妖精一样的容貌。眼睛黑得像魔鬼。」他说
:「你父亲腾格汗有着十五颗脑袋,现在被我英雄的铁由砍下了一颗。剩下的也
迟早会被我砍掉。」

  也许是皇赫王朝的皇帝统治着辽阔的土地,被草原人讹传为有十五个头颅。

  但无论怎么计算,居桓都不是王朝版图中最重要的一个。如果他们攻入内陆,
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错误。但传说的力量总是比真相更强大。

  「你是睿智的,尊敬的圣主。」

  「脱下你的衣服。」乌德勒汗命令说:「让腾格汗的女儿在苍狼子孙面前赤
裸。」

  宛若兰默默除去粗麻布袍,赤裸着跪在大帐内。她白滑的肌肤在篝火下有着
明玉般柔润的光泽。大帐里陆续发出惊呼声,还未曾接触过皇赫王朝繁丽内陆的
魁朔人,很少见过这样光滑洁白的肉体,何况她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几乎所
有的人都相信了她是妖婆。

  乌德勒汗用手指敲着椅上的虎皮。按照习俗,他应该在自己的英雄面前,公
开佔有这名女奴,以显示自己的力量和对居桓人的征服,还有对腾格汗的羞辱。

  但骨都侯策凌悄悄对他说:「她是被诅咒过的魔女。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会
死去。」

  「瞭解山川的神灵,感知天地的意志,不是你的长项。」乌德勒汗说:「我
的大巫长还没有说话。任何魔鬼都不能瞒过他的眼睛。」

  旁边的巫师瞽了一目,眼珠是混浊的白色。他用失明的眼睛盯着宛若兰,良
久道:「她有着不祥的气息。奇怪的血脉,违背了天地的规则。」

  策凌道:「她是魔鬼,有着恶魔的血脉。」

  智慧的大巫师没有理会他,对铁什干说道:「勇武的雄鹰,我听说你立了新
的阏氏,并使她怀孕。」

  铁什干像被人污辱般绷紧面孔,缓缓道:「我不会违背青穹的意志。」

  巫师完好的右眼移到美貌的女奴身上,闪过针尖般锐利的光芒,沉声道:「
可憎的妖女,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宛若兰垂下头,低声说:「是铁由。」

  略一沉默,骨都侯策凌突然大笑起来。

  「尊贵的雄鹰铁什干,你和你的儿子,英雄的铁由分享了这对母女,并使她
们怀孕。你很快将有一个孙子,但他和你的阏氏有着同一个母亲。而这个女奴将
有一个外孙,那么她该怎么称呼自己的外孙?尊敬的大巫师,你的智慧像天上的
星星一样多,可是你见过这样颠倒的血脉吗?在座的勇士们,谁知道她们该怎么
称呼对方的孩子?」

  帐内暴发出一阵大笑。

  「她怀着铁由的儿子,那么她应该称呼铁什干的玉阏氏为母亲,玉阏氏未出
生的孩子将是她最小的叔叔。」

  「可玉阏氏是她的女儿,女儿的孩子是她的外孙。」

  「但她的孩子是玉阏氏同母异父的同胞,玉阏氏是她主人的继母,她应该像
拜见主人的母亲一样,拜见自己的女儿。」

  「这是青穹的意志,」有人说:「这对无耻的魔女被草原上最勇猛的父子获
得。青穹把女儿指定给父亲,把母亲送给儿子,又命令她们分别受孕,当她们相
见时,该怎样尴尬。」

  吵闹声响成一片,宛若兰赤裸着跪在帐内,脸色雪白。她怀孕两个月,如果
是草原女子那样粗壮的腰腹,这会儿根本看不出痕迹。但她腰肢纤细,白皙的腹
部已经明显隆起。草原夜晚的寒冷,使她肌肤收紧,泛起细砂般的光泽。

  一直沉默的乌德勒汗长笑道:「老鬣狗,你说的对!这是青穹的意志,它为
了嘲弄腾格汗,命令居桓的王后和公主分别陪侍铁由和他的父亲。勇敢的雄鹰铁
什干,既然青穹选择了她的女儿作你的阏氏,我们应该对青穹的意志保持敬畏。

  但这个女人。」

  乌德勒汗把脚放在居桓的王后头顶,「她还是毡房里的女奴吗?」

  「是的。尊敬的圣主。」铁什干平静地说:「你可以在这里享有她,让她给
你带来快乐。」

  乌德勒汗摇了摇头,「她是只有铁由才能制服的妖婆。」

  铁什干道:「居桓汗的头颅黎明时将被制成酒具,这个夜晚,他的王后应该
在帐内娱客。当居桓汗的怨恨更深,用他头颅祭祀,青穹才会更满意。」

  乌德勒汗沉吟了一下,「你是对的。但我不希望自己的勇士被诅咒。」

  他作出决断,「古蛮!让她和你的小丑交媾。」

  宛若兰浑身的血液都彷彿蒸发。她白着脸向至高无上的主人叩首,然后被带
到篝火旁。

  两名丹华的王女被送到酒席间,供每一位对她们感兴趣的客人淫玩。

  能在圣主乌德勒汗面前表演,小丑桑切分外卖力,他朝宛若兰做了个鬼脸,
怪模怪样地说道:「我是你未出生的外孙,但从父系血缘,我是你最小的叔叔。

  按照草原的规矩,弟弟有权力继承兄长的女人和财产。」

  桑切说着,偷偷瞄向一旁的铁什干。铁什干已经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小丑这
几句话对他有些不太恭敬,但他只微微一笑,旁若无人地大嚼起来。

  铁什干无疑是草原上最难惹的人物,连他也不在意,侏儒顿时壮起胆子,大
声说:「来与我交媾吧,可憎的妖婆!」

  桑切下流地抖动着木制的假阳具,为了让客人开心,他甚至在上面装了羽毛。
帐内几乎每一位勇士都抱着一个赤裸的女子,有的甚至抱着两个。他们一边狂呼
饮酒,一边纵情奸淫。而那些女子只能承受。

  侏儒的假阳具用皮绳绑在腰间,除了雕刻逼真的龟头,棒身上还包着铜钉,
那些羽毛像锐利的刀锋,进入体内时,有着难以承受的痛楚。

  宛若兰伏在地上,手指抓紧地上的毡毯。还带着丹华王女体液的木棒重重撞
入体内,使她眉峰颤抖着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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